「師傅!您怎麼來了?」謝安懷對著眼前的少年,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
少年在喇喇的坐在椅子上,不耐煩的吐著舌頭,「這才是春天啊!怎麼京城這麼熱?呸呸!嚇死我了!小柳樹,你的未來媳婦兒了不得!」
謝安懷忍不住微笑,「多謝師傅,剛才她已經派人來送信,說是您到了。」
少年揮揮手,「把你那套臉上笑了心裡不笑,臉上不笑心裡笑的本事給我收起來!真是,大熱天的,還逼我老人家跳樓,真是,她怎麼看出來的?」
「問柳不是早就向您誇過她嗎?哎,我當時可不敢跟她說話,就怕被她聽出來,不過師傅您也是,干嘛非的喬裝打扮去吃這一頓?」
「我賤不行啊?我想看看我未來的徙兒媳婦不行啊?以後等真成了徙兒媳婦,我要吃多少頓都有!那樣多沒意思!」
旁邊的英俊青年滿頭大汗的解著腰帶,好不容易解下來,他的腰圍頓時增添了幾分,那少年斜眼看過去,氣的哎牙切齒。
「快點把你的那個小肚子減下去!哎,我恨我當初眼力不濟啊!想當年我費盡心力選的這幾個徙兒都是好看胚子,我說小四!你當初也是個柔弱的美少年,怎麼現在中年發福啊?」
青年長呼一口氣,對著謝安懷道:「好多了,師傅命我扎緊腰帶,真讓我難受,汗都下來了。」
謝安懷轉頭道:「快去端盆水來,讓四師兄更衣。」
少年也忍不住扯扯衣領,「說實在的,這面具的確是有點熱,哎?有沒有薄荷膏?」
「有的。」謝安懷道,轉眼間,兩套干淨衣物和面巾、皂角、香粉等物便端了上來。
「師傅,既然這麼熱,要不要沐浴一下?」青年帖心的道。
少年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小柳樹,你來伺候為師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是。」
水裡灑了能活躍氣血的藥草,少年坐在軟塌上,吸氣閉目,謝安懷和青年都站身邊,安靜的隨侍。
全身的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待到一炷香過去。
「好了。」少年悶聲道,「把那盆熱水端熱水端過來。」
一枚青玉簪子沾上藥膏在熱水裡點一點,在臉上畫上一圈,那張面皮便輕輕巧巧的揭了下來,顯出來的,卻是另一張年輕的臉。
「呼!好悶氣!終於揭下來了!」少年歎口氣。
謝安懷忍不住微笑,「跟隨師傅這麼多年,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師父的臉重過樣子。」
「嘖嘖,你以為為師我找這麼多張臉是好玩的?哎,收藏這東西啊,就是勞心勞力的活兒。」少年自如的坐進浴桶,「問柳,最近朝野沒事吧?」
師傅這麼問,是想讓弟子怎麼回答?」謝安懷不慌不忙的問道。
「你這棵小柳樹啊,我還能讓你怎麼回答?說吧,你那個爹和你那個姑姑,到底是怎麼想的?篡位?把你扶上去?還是怎樣?」
小腹青年也揭下面具,露出另一張英俊的臉來,「師傅,您這話說出來,倒真是嚇人一跳。」
「嚇人一跳怎麼了?我這輩子最喜歡嚇人一跳。」少年笑道,「問柳,當年我可是冒充太醫給成王把過脈的,這孩子的脈力雖然弱,但是後勁綿長,而且修習可以強健心脈的內功,身體應該不差啊,怎麼這幾年又開始病歪歪的?據說還好幾次病危?」
「是,太醫也說不出什麼。」謝安懷道。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貴妃很捨不得吧?給我那塊綠豆粉皂。」少年不在意似的道,「要我說,這富貴害人,要是把那孩子給我玩上兩年,我保證他健健康康的回去。」
小腹青年打了個顫,「師傅,您那玩兒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對了,問柳,師傅和明照大師給你的那個小未婚妻用了飛魂香,你知道嗎?」
「我聽她說了,有點猜到。」謝安懷冷著臉道,「師傅,您應該跟我先說一下。」
「怕什麼?怕我和明照把她吃了?拜托,我只是讓她好好的睡一下,好好的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已,這個東西又不是沒用過,我到現在還記得你醒來之後哭著拽著我的手,說‘師傅啊師傅啊,徙兒不要榮華富貴,徙兒只要……’」
「師傅!」謝安懷忍無可忍的大叫一聲。
「哈哈,不說了。」少年靠在浴桶邊上,愜意的道。
謝安懷平靜的道:「父親和姑母還是那個意思,姑母看著成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心情也變的越來越差,而最近長孫美人懷孕,更讓她心情煩躁,皇上最近也很少到她那裡去了。」
「哈,是這樣嗎?」少年哼了一聲,「那個饕餮皇上,照他那樣的吃法,內髒和心肺總有一天要受到侵害的,到時候風魔入腦也有可能。」
謝安懷道:「可是太醫每日請平字脈,並沒有什麼發現。」
少年哈哈大笑,「那些太醫自然只會說些好話,而且當今皇上的脈案我看過,他的確是天賦異秉,有了副別人三輩子也沒有的好腸胃,但是像他這麼不珍惜,就算是鐵打的腸胃也沒用,現在的太醫開的脈案我看過,哈,每天就只是一碗潤腸通便去炎的藥物,有什麼用?哈哈。」
「御膳房我也好久沒去了。」小腹青年沉吟著道,將一壺熱水漫不經心的澆到桶裡。
少年怒吼道:「你要燙死我啊!你個不孝徙兒!」
這邊廂……
「我靠,不待這樣的!」我氣沖沖的對小翠抱怨。
小翠慢條斯理的疊著衣服,理也不理我。
「你怎麼看出來他是神廚的?」海子在池子裡冒出頭來問我。
「你不要再這麼泡了!」我對他怒氣沖沖的吼了一句,「這池子是當初我為了自己才建的,你天天來泡著算怎麼回事兒啊?」 Z
海子慢條斯理的對著亭子裡氣沖沖的我道:「這池子就算是為你建的又如何,你要穿著什麼樣的衣服下來泡?」
問……問倒我了!
這時代沒有游泳衣啊!
「海邊的那些女人穿什麼我就穿什麼!」我很彪悍的喊了一聲,「小翠!明天就給我去訂幾套黑色的衣服來!」
「怕了你了。」海子低聲的道,繼續潛下去憋氣。
「你還沒說自己是怎麼看出來的呢。」小翠提醒我。
「很簡單,當時我在谷裡的時候,天天盯著他看,不熟都沒辦法。」
那時候我的身體已經慢慢康復,正好神廚為了交班,也來到忘憂谷小息。
啊啊,華麗的小肚子帥哥,天雷啊!我至今心有余悸。
話說千手諦聽數個徙兒,除了身在富貴鄉的謝安懷,每個都了班,輪流伺候他老人家,時間一到三年不等,數個月也可,總之,他老人家身邊不能沒人。
大脾氣啊。
神廚當然不叫神廚,本名周食,是位英俊的青年,平生的愛好除了吃就是吃,既然愛吃,自然也還會做一點,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愛戴抬舉,給了他「神廚」的綽號,其實他本人最恨這綽號,不知道為什麼。
「什麼神廚?什麼神廚?好吃的東西就是好吃,再好的廚師也比不上為了自己兒子做菜的老娘!少跟我唧唧歪歪什麼食經,好吃的話那裡還有空說話?」
真是甚得我心啊!
他來谷中後,為我做了不少清淡美味的食物,我閒得沒事,就每天在廚房的角落裡坐著,留心的看他如何配菜烹調,和他談天說地討論藥膳素食,他則為我滔滔不絕的講述他曾經吃過的美食,從獵人那裡吃到的烤野鼠到御廚房裡的一味小菜,害得我一天到晚的餓!這許多時間下來,自然對他的那些小動作看的爛熟。
「為什麼要跳樓?害得芝味鮮還要去向巡邏的衙役解釋。」我氣憤的道。
「據說師祖大人因為愛惜自己的美色,所以甚少吹風。」小翠解釋道。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
這千手諦聽到底是什麼樣的老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