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出口那邊站在一對男女,叫人意外的是男人外穿女式大衣,明明大衣不夠大,落在他身上根本太小,撐得太緊,他臉上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臉長得俊,多一點痞味,襯著光頭,叫人不怎麼形容才好;那女的到是一身男式大衣,顯得太大,本身骨架也不大,這下子更顯得瘦,小小的臉,躲在豎起的衣領裡頭,長髮往下散落,幾乎叫人看不見她的臉。

任誰看這畫面,都會忍不住在心裡想,這對人是不是剛從床裡下來,連各自大衣穿錯了都沒注意?確實像,而且是很像,猜的八/九不離十,跟親眼見到一樣。

陳碧故意的,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儘管在這裡,她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還是想把自己擋一擋,故意站在他後頭,試圖讓她自己不顯眼,「你惹葉則了?」

這話怎麼說的?要惹也是葉則惹他!

柳東澤樂意叫她躲著,小鳥依人他受得起,別人的目光,他丁點都不在意,手一摸自個兒的光頭,陰著臉問她,「你看看我,像是我惹他的?」

那眼神陰的都叫人哆嗦,陳碧也不例外,她趕緊躲開視線,不想跟他視線對上,她向來沒有強大的眼神,對上只害得自己眼睛疼,「是他惹你。」話鋒一轉,她的話就成了肯定句,轉得很快,一點心理糾結都沒有。

「乖——」柳東澤摸摸她腦袋,非常和善地收起陰沉的眼神,「等會看到我姐,你叫什麼?」他先給她打打預防針,笑咪咪地朝她擠眼睛。

「叫什麼?」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剛想說直接叫「柳東慧」,一看他那個眼神,明明在笑,可給她一種感覺,她要是在這個問題上鬧不清,估計沒她什麼好果子吃,這麼一想,她總算動一下快要生銹的腦細胞,「姐?」

他的反應是愉悅的,還捧住她的臉狠狠地吻下來,兩個人身高差得有點多,這麼一來,被吻的那個人還得踮起腳尖,被動地仰起腦袋,任由他放肆的狂吻,她的臉呀,又成紅色的了,跟上好的胭脂染成一般。

陳碧瞪大眼盯著努力啃著她唇瓣的男人,男人一臉專心地捧著她的臉,神情叫人著迷,彷彿她就是他手裡心愛之物,他小心翼翼,便是吻,就是架式大一點,吻起來如纏綿的梅雨,怎麼都下不完。

但是——

她的視線呀,從他線條優美的頸間過去,瞅見一個人,橄欖綠,叫人眼前一亮,她從來弄不懂什麼是正式場合的禮服還是常服,反正在她眼裡就直接一個軍服,統稱軍服,他肩頭的星與槓,更叫她糊塗。

可他的人不叫她糊塗,正是好時候,機場裡的光線十足,他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別的不太好形容,輪廓稜角分明的叫她心兒都顫了,她作勢推推柳東澤,叫他吻得更深,舌尖都在她口腔裡打轉,她想叫,聲音被堵住——

這不作數,她突然間靈光一閃,腿一往前曲起——

她看的別人,有人吻著她——這便是當下寫照

柳東澤他吻得專心呀,吻得那個專心致致的,哪裡料得到懷裡的人都突然間長了刺,踢得他立時放了手,雙手捂著那物兒,差點直不起腰,臉黑得不行了,周邊的驚歎與抽氣氣都落在他耳裡,讓他臉更黑——

可沒等他問,「罪魁禍首」撒腿就跑了,披著他的大衣跟個撒歡的小兔子一樣跑得飛快,便是高得驚人的跟,在她腳下也能跟平地一般自如,她向來把細高跟當成平底鞋,沒有半點不適應,越高越好。

「方同治——」她叫得聲兒真高,拔尖了嗓音,像是幾多年沒見人一樣,叫得聲嘶力竭,腳下更是不停,「方同治——」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喊「方同志」,也許還在想要不要叫得這麼「正式」,到是還沒有站起來的柳東澤活脫脫地陰沉著一雙妖般的眼睛,沉得都跟墨汁一樣,那裡面全是嫉恨。

要說他會嫉妒誰?

說出來,也就那麼一個人,她都不說她心裡的人是誰,可誰都知道那個人是誰,偏就她一個人在那裡裝傻,裝個傻不拉嘰的,說是不知道,恐怕誰都要說,她別的都不行,就是裝傻還能上得了檯面。

方同治穿得整整齊齊,風紀扣好端端地扣在上頭,胸膛挺得跟鋼板一樣直,他走在那裡,活脫脫的能讓前面的人都通通地讓開道來,讓他從正中間過去,這便是氣場,天生的氣場。

他的腳步停下了,機場的人都親眼見著活脫脫像是剛從男人床下來亂披男人大衣、剛跟男人熱吻的女人衝向那軍官,不由都瞪大眼睛,一接觸到前面軍官冷不丁散發出來的氣場,都紛紛移開視線,瞅向被拋下的光頭青年,那目光不由多了點同情——

可柳東澤那是能被同情的人?

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同情,從來都不需要同情,站在巔峰,永遠都知道自己要什麼,爭取什麼,沒有後退一步,但是,他真疼,捂著那處兒,真是重創了,想上追,又沒有力氣,他真真恨極了人——

恨的是誰?自然不恨他的小四兒,要恨也恨方同治,什麼地兒不好去,非得在這裡下來?哪個機場不好停,非得這個機場!

方同治腳步一停,站得更直,幾百年下來都沒有折過腰的松柏都不如他直,他看得清清楚楚,雙臂微張,端的是接受的范兒,「別跑得太快,跑慢些——」

聽聽,他的聲音,關心的不得了,卻沒他上前一步,就等著人跑過來。

有些人,那是等著別人上前,他從來都不動一步,主動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他,他可以等,但不能叫他先主動,等她有了表現,他再應對。

就是這個架式,要是以往呀,陳碧早就痛哭流涕了,那是感動的,可她腳下一停,踩著高高的跟兒,神情有些迷惘,遠遠地瞅著那身橄欖綠,唇瓣微抿,紅艷的刺人眼,她躊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