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下一秒,陳碧就往回跑,剛跑過來是怎麼跑,現在也就怎麼跑回去,她想她對不起一個人,就因為那個人,她想也許得願意從來沒有認識過方同治,「對不起——」她扶住她親自弄疼的柳東澤,「我不是故意的。」

柳東澤一點都不驚訝,反而是早有準備,事先就料到她會此一舉,站直還發疼的身體,讓她挽住自己手臂,眼底的陰沉蕩然無存,他就像不記疼的孩子一樣,只要她回頭,他還在那裡,「那你是有意的?」

當然,他自然得拿話擠兌她一下,免得她上癮了,時不時地來一下,估計他真得疼死,疼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不能衝鋒陷陣,這才是最要緊的事,男人要是少了這個樂趣,還能算是什麼男人!

陳碧一臉討好,將不遠處的人忽視了,她心裡頭苦澀,卻是不敢再跑了,不敢再跑向他了,即使前面沒有一絲荊棘,那個人的身影一浮到眼前,她怎麼都不敢邁出第一步,贖罪——

「你就宰相肚裡能撐船,原諒我這一回唄——」她纏著他手臂,仰起臉,朝他軟暱暱地求饒,「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她想的好,豁出去請回客,好讓他擋在前頭。

「加上我不算太多吧?」方同治一直在那裡等著,親眼見著她腳步停下,心那是懸得高了,沒曾想,她還真往回跑,真敢把他晾在一邊,不理他了,回頭奔柳東澤那小子去?「小四兒,怎麼這麼大方還請人吃飯?這都是什麼日子了?」

他這麼一插話,到叫陳碧往柳東澤身後躲,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一樣,怯生生地從柳東澤身後看他,那眼睛裡頭全是戒備,剛才那種流露出來的春意兒早就見不著,像是別人的錯覺,這讓他心裡發苦,怎麼就成了這樣子?

陳碧也想問他,這到底都怎麼回事了,怎麼就弄成這樣子了?但凡有點選擇,她想也許還是不認識方同治的好,她這個人就這樣,剛才看見人還喜孜孜地跑過去見人,等人真停了腳步,她到是跟不認識了一樣,無視人的存在。

「我們倆個人吃飯,敘敘舊情,你一個大老爺們橫/插/進來算是怎麼回事?」 柳東澤替她回答,責無旁代,最恨不得她人躲在身後,最好永遠都不出來,瞅著方同治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就來氣,怎麼都看不出來這人有哪裡好,偏叫小四兒一門心思了,「你愛幹嘛就幹嘛去,別打擾我,打擾了我,生兒子那是得沒屁/眼兒的!」

這話毒,不止說方同治本人,連帶把方同治還不知道影子在哪裡的兒子都惦記上了。

這不,他的話一說完,到讓陳碧在後頭扯了扯袖子,他拉著人走,也不稀得接人了,反正她姐也不差他一個接機的人,這都回國,熟門熟路,也不怕人亂走。

方同治不生氣,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生氣」的影子,瞅著躲在柳東澤身後的人兒,那眼睛都是苦的,到是他自己做的事,叫她這麼介懷,當然,他也不後悔,反正這事兒,不管怎麼樣,他也得做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刮倒東風,他要不是不做,許是倒下的就他們家了。

他不後悔!

這話他只敢安慰自個兒,哪裡能不後悔,好幾個夜裡,他都夢見自己選了另外一條路,夢醒後,還是這樣子,一點都沒變,他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怎麼都沒找到第二個適合的人。

「你想叫小四兒心疼死,讓她兒子都沒屁/眼?」他反擊的到快,把柳東澤的話來了現學現賣,「柳東澤,你可真狠——嘖嘖嘖——」他還真不是個善茬。

柳東澤這幾天心情老不好,頭髮讓葉則那小子剃了,現在又讓方同治這麼奚落,他與葉則不對付,那畢竟葉柳兩家還是交好的,不對付也不會不對付到很深的程度,與方同治那明顯從裡頭到外頭都不對,尤其是當年衛家倒了後,更加不對。

「我有狠得過你?青天白日的就敢詛咒小四兒的兒子了?」他陰陰冷冷地盯著方同治,特討厭他那副似乎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眼,手微微放開身後的人,發狠地瞪著他,「方同治,別給臉不要臉成不?」

聽聽他,代入感太深,直接把陳碧扯進去,認準了他兒子只能從她肚子裡出來,也不問問人家樂不樂意,說得理所當然,架子極高。

方同治站在那裡,不怒反笑,反擊起來毫不示弱,「也得小四兒同意才成吧,你當是你外頭那些不著邊的女人,明年情人節就能給你個孩子了?」

陳碧頭疼,眼看著別人都注意這邊,她真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怎麼就攤上這兩個人了,一個都不帶省心的,趁著這個時刻,她果斷躲,反正她沒有聽見,誰的話都沒有聽見,暫時性失聰——

她躲了,往旁邊走,任由兩個男人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不帶髒字的過招,便是過上個一百零八招,她都不想聽一次,瞧瞧她,半彎著身子,將身上大衣拉著死緊,小腿到是沒辦法,擋不住,還沒有走到機場出口,她就冷得發慌。

剛才沒怎麼覺得,站門口與站裡面那是兩回事,風一吹來,滲透骨頭的冷,她低頭一看,小腿都變了色兒,雖不到青白相接的地步,那肌膚乾呀,她雙臂圈著大衣,都快冷哭了,哆嗦著小腿兒,走向停在外邊的出租車,拉開車門,直接上去了。

「師傅,雍和宮。」她上車時還回頭看看機場裡跟鬥牛般的兩男人,見他們從裡頭追出來,她趕緊叫司機開車,車裡暖氣十足,叫她稍稍好受點,「師傅,能借下手機嗎?我出來太急,連手機都沒帶。」

不止手機,她是身上一分錢都沒有,總不能讓司機送她回去,她坐霸王車吧,就厚著臉皮向司機借下手機,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她真討厭柳東澤,那傢伙簡直就是邪性的,碰到他,沒一次有好事!

司機到不怕她把手機拐走了,這人都在他車上,到是念了句,「小姑娘,別打長途的,就講兩句就算了,別講太多,等會都算到車錢裡的……」

陳碧拿著手機,那是感動呀,剛想撥個電話過去給葉則,臨到撥號碼時,她愣了,不記得手機號呀,這年頭,誰不是把手機號存在手機裡,誰還能清楚地報出幾個人的號碼?

她就不能,她天生就是叫現代科技折磨的沒有半點記憶力的人,不止不記得葉則手機號,就是葉蒼澤,還首長同志的號,她都是腦袋裡一抹光,啥也不記得,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秦女士。

秦女士的手機響了好久,才終於讓陳碧聽到聲音,透著疏離的聲音,讓陳碧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媽,你快到雍和宮接我,我沒帶錢……」

「你弟呢?」秦女士問得老到了,直接問葉則,「怎麼沒跟他一塊兒,是不是又跟他鬧彆扭了?」

這麼一問,到讓陳碧的記性全起來了,葉則去砸柳東澤地盤了!「跟他鬧彆扭,媽,您別高看我成嗎?他自己跟柳東澤有恩怨,現在找人麻煩去了,把我一個人丟了,我身上沒有錢,又沒有錢手機,只好借個手機打電話給你。」

她的謊話,也不全算是謊話,是半真半假,葉則找柳東澤麻煩是真事,但不限於是私人恩怨,跟她讓人截糊是有點關係,主要都是陰差陽錯,要是首長的人來得快,那麼柳東澤的地盤被砸就算是無妄之災。

事情一環扣著一環,瞅著就那麼巧,巧的都叫人覺得像是安排好的。

秦女士一聽葉則與柳東澤又扯上了,那是擔心的呀,「等會有人會去接你,你稍等一會就成……」她說的比較冷淡,後面又加上一句,「以後你可得自己懂事點,可得同葉則好點。」

陳碧聽得滿心惶然,她還要同葉則怎麼好,是要把自己天天都送給葉則還是得怎麼著?把手機遞還給司機,她安靜地坐在後面,眼神微涼。

雍和宮,出過兩任皇帝,雍正與乾隆這對父子,如今是寺廟。

陳碧信佛,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要笑的,她是黨員,無神論者,為何去的雍和宮,她那是想上點香,為自個真求求,剛到雍和宮門口,她還沒有下車,就見著個警衛員模樣的軍人上前替她付錢。

這警衛員,她認得,就是首長同志的司機,她心裡一「咯登」,怎麼來的這麼巧?「我媽面子挺大的哈——」她試圖說些沒有什麼營養的話,打破一下尷尬。

「首長說了你會怕冷,這些衣物,我順道路上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適?」警衛員一臉忠誠,除了這個表情再沒有別的,話說得一板一眼,連個別的情緒都沒有,其實他,早就在路上了,一路跟著來——那衣服也是他弄的,總不能叫人家姑娘穿那麼單薄——

陳碧這才注意他手裡提著的衣服袋子,那外邊的LOGO看得她雙眼都發暈,可不就是剛剛跟葉則去過的店?她到不矯情,連忙接過衣袋子,趕緊往雍和宮裡跑,門票都沒有買,有那個警衛員,她出入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