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陳碧有無數種神邏輯,每次都讓人哭笑不得。

方同治身為見證人之一,自然對這個很清楚,他惱了,有什麼可躲的,硬是不肯指點個可靠的地方給她藏一下,冷眼旁觀她,嘴上到是盡量地壓低聲音,算是好心地提醒她,「那邊不行,離門太近了,這邊也不行,太小了,你想自己縮成鞋盒子?」

她手一滯,確實櫃子太小,她都懷疑能不能把自己的腦袋鑽進去,果斷地放棄這邊,真是懊惱萬分,讓他裝模作樣的好心給刺得心頭更煩,瞪他一眼,將這個房間仔細打量了一次,總算讓她挑了下下之選——浴室。

「好了沒?」方同治任由她躲,跟個無頭蒼蠅般的亂躲,最後選了的地方著實不怎麼高明,他還是表現最大的耐心來,「我去開門了?」臨了,還很有禮貌的加上一句。

「嗯。」為避免浴室的門看上去特別奇怪,她索性躲在門後,殊不知這純粹都是她自己亂想,誰沒事上門來就為了看人家私人性質很強的浴室?「你別叫人過來,要過來,甭想我跟你說話。」

「本事見長了,也曉得威脅人了。」他向來大方,盯著浴室的方向,一直死盯著那裡,彷彿那牆都成了透視裝,裡面的一切都能入他眼裡,「待在裡面別動,要是你自己沒藏住,別找我算賬。」

她做初一,他便做十五,總不能連著初一跟十五都讓她做了,他打定主意就不會放手,這點誰都清楚,這種性格本質上看著堅定不移,其實大白話說就是「把自己往圍牆裡頭趕,結果,出不來了,不管是想出還是不想出,至少他得明白他是出不來了。

不管誰來,她都躲,跟驚弓之鳥般,想把自己從頭到腳都給包起來,最好能隱身,這樣省時省力,可惜她沒這能力,整個人貼在門後與牆壁之間,心懸得老高,晚上這是怎麼了?

是,她後悔了——這話真是直白,她人不直白,也就敢現在想想,眼睛一看見方同治,她就感覺不正常,這簡直都要人命——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整個人都繃直了,連腳尖都繃直了,全身上下沒一處是不緊張的,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總是一開始頭腦發懵,接著後悔。

她就是學不乖,一次一次的倒下來,顯得那麼沒有誠意,對衛嗔的死那麼沒有誠意,外面的人那是直接害死了衛嗔,可她還在這裡,糟透了。

一個人時總是容易清醒,她一樣,在方同治面前,她簡直是給上了發條一樣,要命了,她忍不住抽抽嘴角,自怨自艾起來,世上怎麼就她一個人倒楣呢,她就出來吃個飯,怎麼也能與方同治碰個正著呢?

她說她倒楣,才碰到方同治,聽聽她這個神邏輯,有理都跟她說不清。

按理說,方同治才倒楣,怎麼就碰到她了呢?這才算是人生中最倒楣的事兒,他還讓她揪得沒一刻能忘,恨不得把人天天都捧在手心都怕把她化了,她就是這麼回報他,說是碰上他跟倒楣沾邊了!

也虧得方同治現在去開門了,要一看她表情還不得讓他給氣壞了,這都叫一片癡心錯付呀,呃,話太文藝了,他估計不會這麼講,也不用估計,肯定的,他現在去開門,聽著那門的響聲,就知道來者不善。

對於沒抱著善意上門的人,他想他也沒必要帶上善意,禮尚往來,這點分寸他還是有的,過了,他會讓人曉得誰是誰,誰又是誰的誰!

門一開,站在外邊的人,讓他微瞇了眼,雙臂環在胸前,人沒往後退,根本沒讓開道讓人進門的意思,門外除了電梯出口,就只有個安全梯,沒有另外的住家,根本沒存在一開門就能剛好與對門對個正著的事來。

「不讓我進去?」來人大模大樣,一點都沒因為他打擾到人而感到有絲毫的羞愧,甚至是扯開一抹燦爛的笑臉,「方哥,我聽說你急急地回了,我沒打擾到你吧?」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安分,一直往裡探頭,真想找出什麼東西來似的。

這人長得叫怎麼說,也就一副不安分樣,漂亮的臉蛋,跟畫出來一樣,別說長得比女人還美,這沒有可比性,雖說美,那也是半點看不出有女氣,他是男人,漂亮的男人,挺有范的修身大衣,領子高高立起,裡頭是粉色的襯衣,映著她的臉,叫一個嬌艷!

男人用嬌艷確實有點過,但他真正當得起這兩個字,即使他做的動作不怎麼叫人有好感,還是讓人覺得他做這動作都沒有怎麼的,容易讓人原諒,有時候長得好看,其實就是種資本。

但,方同治沒有那份好心情,他從來都不是那種人,眼皮微掀,他都不需要裝,高傲的神情就出來,「打擾了,張放,你打擾到我了——」他說得都不給人留半點面子,連個表面文章都不屑做。

「這樣多不好,方哥,我就是想見見小四。」來人叫張放,那臉笑得都快成一朵花了,嗯,嬌艷的花,叫人都能忽略這笑臉底下的心思,「方哥,我聽說小四跟你過來了,我這都多少年沒能見上她一回,你就行行好,讓我見一面?」

他說的萬分懇切,那眼神,狹長的鳳眼,蓄滿殷切的盼望,叫人生不出一絲懷疑來,他就這麼天才,能比陳碧更能說謊,他是天生的謊言家,天生的——

「你都聽誰說的?」方同治站在門口,半點沒讓開的意思,他的人,能讓別人這麼隨便見了?他壓根兒不想讓裡頭的人見任何人,任何人也別想擠開他的門,現在由他做主,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他眉頭一皺,「哪個說的破話,誰說小四在我這裡的?」

別人做一副真切樣,他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兩個人都沒一個讓步的,在那裡對招,對得跟個高手對決一樣,話就是他們的劍,表情就是他們的內功,比劍法犀利,比內功更強勁!

張放想進一步,就讓他擋住,所謂賊心不死,大抵就是他這樣子,有了消息就跑上門,進葉家,他是難,總算人出來了,他怎麼就來晚了一步,也幸好他有點小關係,還知道方同治的私宅。

「小四,小四,你張放哥哥來找你了!」聽聽,他乾脆大聲叫,長耳朵的人都能聽見他叫聲,「小四,在不在,你在的話就應你張放哥哥一聲?」

口聲聲「張放哥哥」,聽得太子爺眼皮兒都打顫,聽得他胃裡都快起泡泡了,那是噁心的不止一點點,嫌棄的眼神表露無遺,「行了,別叫我噁心成不成,還『張放哥哥』?你嫌噁心不死人是不是?」

「你要本事,你也要讓人叫呀?」張放半點不收嘴,一副跟他槓上的表情,剛要伸脖子再叫,「小——」就出了一個字,門在他眼前迅速地關上,要不是他退得快,差點撞上他鼻尖。

「混蛋!」

張放恨恨地低聲咒罵,他確實沒打算這麼快就能讓人出來見面,搗亂一下他也來,小四那個沒良心的,也虧得他對她那麼好,回來連個面都不露,他想他傷心了。

傷心是種病,得治!

估計太子爺會這麼說,可惜太子爺現在不想理人,不叫保安,保安對張放這種厚臉皮的完全不起作用,他索性撥了個電話,「誰把我的事說出去,你讓誰來張放給弄走,你聽好了,我就說一次,要誰再敢給我說三道四,別在我面前晃!」

太子爺生氣了,氣的不止是張放,有一點,最主要是房裡頭躲起來的人,他想的嘛,最好人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給張放沒臉,可人是躲起來了,縮頭烏龜,到真是沒比喻錯她。

他陰著個臉,一步一步地走向浴室,浴室的門關著,他輕輕往裡一推,根本沒關實,「……」剛想質問她,偏讓她的動作奪了魂,薄唇被她吻住,更讓她抱住,投懷送抱,再結實不過。

但是,他還把她拉開,審視地盯著她,一手按在她唇瓣上,重重地按過她的唇瓣,親眼見著她的唇瓣被他的手指壓過,顯出一絲白,瞬間就回了血色,愈發的嬌艷,便是再上好的唇彩,都沒得她自然。

陳碧打定主意了,張放的聲音她聽到了,不出去也有她的考慮,對,是考慮,聽聽,她的腦袋也考慮東西了,結果得出的結論是怎麼放倒方同治,讓她今晚回得了葉家,回不了家,那可是大事,天大的事!

她的主意很簡單,靠人不如靠己,與其相信張放能做到,她還不如相信自個兒,所以,她吻了,辦法簡單,甚至是粗暴。

被他拉開,她的眼裡染上疑惑,「怎麼了?」她問得好,雙手抵在他胸前。

「不好吻這裡——」方同治搖搖頭,一臉希望,到將衣扣全解開,露出堅實的胸膛,將手往胸膛上一拍,「你得吻這裡,乖乖的,別叫我失望——」

他的身都疼了,就算是接她的賄賂,那也得重頭戲,總不能就一點甜頭,就把人放了吧,不然的話,把人帶過來幹嘛,他又不是閒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