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呀,你這是守了多少晚的夜,連黑眼圈都有了?」這是張玲玲,一出聲就是調侃,一屁股坐在陳碧身邊,腦袋湊近她的臉,「連粉都快掩不住了,這作孽的呀,又不是你親大伯,你用得著這麼拚命?跟縱慾過度似的?」
陳碧是讓張玲玲一個電話叫出來的,平時兩個人處得好,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秘密,也就是她那點蛋疼的事沒讓人知道罷了,到是去送喪,這事兒張玲玲是曉得的,結果讓張玲玲嘴上那麼快一說,說得陳碧臉都差點紅了——
原因無他,都說快人快語,這話還真是沒錯,她不就是縱慾過度了嘛,現在兩腿都有點酸,走路時都感覺自己跟個阿婆樣,恨不得咬葉蒼澤一口,可她哪裡敢,咬一口,他來得更凶。
「你胡說什麼呢?」她瞪張玲玲一眼,那眼神也不是真怒了瞪,也就是那親密朋友之間那麼一瞪,「你要是有事就快說呀,什麼時候你同我也開不了口了?」
她還想回去睡覺,她的老腰喲,都快斷了的說,回頭要是葉蒼澤再碰她,她非得把人踢下床不可,腦袋裡掠過這麼個想法,連帶著臉上都露出些許得意色,彷彿她真做成了事。
張玲玲一見她那個笑容,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竄起來,不止是竄幾個,全身都竄起來,將手邊的咖啡喝了大半,「你思春了呢,笑得這麼噁心呀——」她滿臉嫌棄。
「你才思春,你全家都思春。」陳碧嘴巴也不饒人,把人家全家都饒進去,端起咖啡剛到嘴邊又放回桌面,曲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著桌面,「快說呀,到底有什麼事,我都困死了。」
「得,我的姐姐呀,你消消氣。」張玲玲趕緊討好她,叉起一塊點綴著新鮮櫻桃蛋糕到嘴邊,吃了兩口才露出苦惱的表情,兩眼巴巴地瞅著她,「我爸叫我趕緊嫁人,他都快把我逼瘋了。」
「那你叫我出來幹嘛?我又不是男人,解決不了這問題呀……」陳碧完全少根筋,不能看出來張玲玲那眼底明晃晃的「懇求」,「你還是快去找個男人吧,隔壁小學的那個什麼還不錯的……」
她們幼兒園隔壁是個私立小學,那裡頭唸書的孩子都是有錢人家,每天進出的車子都能把人的眼睛閃花了。
「我要是找得著個靠譜的,早就找了,還用等到現在?」張玲玲瞪她一眼,嫌棄她的話,放下手裡的叉子,兩手拽住陳碧的手,一副可憐樣兒,「姐姐,我的姐姐呀,你得給我想想呀,我就指著你了,你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呀,你要是替我解決這事兒,我保證下輩子都給你當牛做馬……」
話說得多嚴重,還把下輩子都獻上了,讓陳碧聽得都心肝兒亂跳,感覺有點不對,像是有陷阱在裡面,等著她跳下去,她趕緊做了個手勢讓張玲玲住嘴,「直接說吧,別跟繞歪子。」
張玲玲本想再讓自己感情投入點,再讓自己看上去就快給逼瘋的模樣,再加上點真誠,好叫陳碧心軟,沒想到一下子就給看出來了,也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樣,「我跟我爸說我受了感情創傷,現在對男人沒興趣了,現在交了個女朋友……你幹嘛呀……」
她趕緊放開陳碧的手,抽出面紙擦臉,一臉嫌棄,「你要不要這麼樣的,出門得注意一下形象的好不好,好歹我們也是幼師,辛勞的園丁,你說是不是,別把咖啡往人臉上噴行不行的?」
確實——陳碧嘴裡還沒有嚥下的咖啡噴了張玲玲滿臉,實在是控制不住,嘴巴那麼一張,就噴了人一臉,她只是受的驚嚇太大,當然,她慢慢地鎮定下來,拿著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擦嘴角,故作淡定。
要說她現在還不明白張玲玲拉她出來做什麼,她就是白癡了,就是二百五了,她平復受驚的心,眼皮子一抬,「我是你那個女朋友?」完全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出口,顯得她冷靜。
張玲玲訕訕然,也不顧得自己頭髮絲間還有點濕意,就是那點嫌棄的模樣都收了起來,「我的姐姐呀,我的姐姐呀,你就幫我這個忙吧,我給你上長生牌位的,好不好?」
還長生牌位?
陳碧那個汗的,真不知道怎麼說了,這都叫什麼事?「難道我長得像?」她真不歧視人家,這都是個人的事,人家想怎麼著她管不著,別發生在她身上就行,現在張玲的想法讓她真是很無語。
「也就晚上的事,你跟我一起,今兒個是我爸生日,據說相親對象也過來,他們都私下裡商量好了,覺得這個對象是萬里挑一的,我要是不爭氣點把人爭取住,他們都跟我沒完……」張玲玲都沒辦法,誰讓她有前科,挑的男人不好,結果成了這樣子,都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你就當幫幫忙,也就今天晚上的事。」
好歹兩個人關係一直好,陳碧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心軟,被她一求,還真答應下來了,兩個人還裝模作樣的去打扮一下,張玲玲本身比陳碧高一點,權作是帥氣打扮,陳碧嘛比她矮點,選的是小禮服,露肩露的厲害,完全是小女人模樣。
兩個人站在一起,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像樣的。
張玲玲她爸張阿生,說白了就是暴發富,她們家別的也沒有,就是錢多,偏偏是張玲玲當年不樂意叫別人知道她家有錢,男友真以為她家拮据,結果攀上了富家千金,狗血得很。
張家的宴會,擺明了就是排場大,端的是有錢人的架子,擺出來的東西樣樣值錢,東西也是大有來頭,與張家那奇怪的只求突出有錢狀態的裝飾相比一起來,顯得審美觀與別人相比尤其特別。
陳碧自認是對張家見怪不怪了,今天跟著張玲玲一走入張家的宴會廳,還是差點被宴會廳那「富麗堂皇」的氣勢給震得腿軟了,她趕緊勾住張玲玲的手臂,生怕自己太驚訝,而沒有注意到腳下出洋相。
「你確實這是你家?」
她壓低了聲音,面上到是若無其事,那樣子,叫人以為她同張玲玲是在說悄悄話。
張玲玲那是滿臉無奈,沒辦法,她家就這樣架式,打小就習慣的,什麼叫做銅臭味,她是最懂了,這不家裡哪裡有東西不鑲金的呀,就是她房裡那成套的衛浴設備都是黃金的,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說她家有錢。
「等會我爸要是氣著了,你也別給我往後退……」張玲玲拉著她上前,完全不顧陳碧內心的糾結,面上笑著,其實心裡是獰笑,警告她別臨時打退堂鼓,「……」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也不知道是誰那麼缺,大廳裡居然就暗了下來,烏漆抹黑的一片,周圍立時傳來驚呼聲,當人的眼睛都還沒適應黑暗時,猛然卻是亮起,鎂光燈跟那個什麼照妖鏡似的,頓時打在張玲玲身上——當然,她還挽著陳碧。
還沒等陳碧與張玲玲交換個疑惑的眼神,突然間從不知道哪裡傳出聲音來,「今天是小女玲玲與賢婿陳景和的文定之禮,各位兄弟前來參加,我真是不勝榮幸,喏,這就是小女玲玲,……」
分明是張玲玲她爸張阿生的聲音,頓時讓張玲玲的臉色變得真是好看極了,要不是臉妝實在化得太好,許是早就掩飾不住她心中彷彿被千萬頭草泥馬奔跑過的心情。
隨著張阿生的話,又加上鎂光燈獨獨打在她們兩個人身上,頓時叫兩個人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惟一風景。
「你捏疼我了——」陳碧這個人還在狀況外,聽到張伯父那話,都是習慣了人家那腔調,不會覺得人家那啥的土氣重重,她試著提醒手背快要冒青筋的張玲玲,「你不是說見面的嘛,怎麼就成了訂婚?」
她表示強烈的好奇,當然,還知道壓低聲音。
張玲玲也想問這個都是什麼坑爹的世道呀,包辦呀包辦呀,這年頭還興包辦呀訂婚的呀,她真想去死一死,原來覺得還有點對不起自個兒親爹,怎麼說也是自己親爹,總不能真把人氣著了,現在她不想氣也不行了呀——
「現在是黨考驗我們的時候了……」她低頭對陳碧說,得到陳碧一個視死如歸般的表情,總算是稍稍安下心來,拉著她往前,表情一派堅定,就像赴難的勇士,「爸,你怎麼能這樣子,我都說我有了女朋友,你怎麼能沒經過我同意,擅自為我找個男人?你這不是欺騙人嗎?」
一開口,堅定的面具沒了,她一副咆哮哥上身的姿勢,聲音越來越高昂,吼得陳碧耳朵都疼,她詫異地看著張玲玲,心裡還在想,原來這人還有做戲的天分?
不止是她,來參加這次張家宴會的人不是張家的親朋好友,就是張阿生的生意夥伴,還有就是男方陳家的親朋好友,也有他們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張玲玲那話一出,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整一個鴉雀無聲。
時間都彷彿凝固了——
張阿生本身長得挺胖,人太胖,顯得脖子太短,再加上脖子間掛著極粗的黃金項鏈,這還不止,十指粗粗的手指一共有五根手指都戴了粗粗的方戒,方戒上頭還鑲著碩大的綠寶石,這都是好的,眼瞅著他聽到自己女兒這麼說,氣得滿臉通紅,嘴巴一張一張的,到叫人把他嘴裡的牙齒看了個精光——好一副黃金牙齒!
他的手指顫顫呀,指指陳碧又指指張玲玲,嘴巴一張一張的,話就是說不出來,顯然是氣得不輕,身邊連忙有人上來扶住他,那人年約四十,瞅著風韻猶存,正是張玲玲她嫡嫡親親的親娘林小妹——
「玲玲,你就喜歡開玩笑,愛開玩笑,也不能這個時候開呀,還不過來……」林小妹名字很普通,年輕時也是一枝花,她一笑,可真「慈祥」。
只是,早知道她娘親心性的張玲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覺得自己都快沒命了,拉著陳碧就想跑,索性過了風頭再說,大無畏的勇氣早就沒了——
可陳碧沒動,讓她覺得有點奇怪,回頭看過去,卻見到陳碧叫人拉住了,那個人非常陌生,臉到長得挺好,看表情很是冷峻,那冷峻的眼神一掃過來,她不知道怎麼就跟中邪一樣,放開了陳碧的手。
「姐,你怎麼同我未婚妻處上的?」
姐?未婚妻?
她剛想說「未婚妻你妹呀」,腦袋到是讓個「姐」驚得愣愣地看著陳碧,嘴巴也不知道怎麼的,跟缺了弦一樣,「他是你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