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回學校了

李陳安再次踏上回學校的火車的時候,一家人都來送了。她站在那裡看著外公外婆站在那裡張望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很快就能再回家了,眼眶還是有點濕潤。

這一次她沒碰上顏凜,其實她是猶豫過要不要問一下他什麼時候回學校,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而且那樣顏凜搞不好又幫她搬行李了啊之類的,李陳安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回學校就行了。

她回到寢室的時候,寢室裡頭人差不多也都回來了,大家嘰嘰喳喳的聊了一會兒分享了一下各自拿回來的家鄉美食,然後就又恢復成了放假前的樣子,看韓劇的繼續看韓劇,看小說的繼續看小說,也有忙著跟男朋友聊天的,李陳安坐在凳子上頭髮了會兒呆,突然聽見手機提示音響了——李陳安掏出來看,其實她心裡頭有點期待的,一看是個通知。

「下午三點年級例會?」

其實她居然有點難過不是顏凜發來的——但是她很快又把這個念頭晃掉了,誰說必須得是顏凜呢……他本來就沒什麼理由剛回學校就給自己發個消息吧……

……

顏凜回到寢室裡頭的時候寢室裡頭還一個人沒有。其實他們寢室本來應該是四個人,有一個大二就出國交流去了,床位卻還給他留著,所以就一直空在那裡了。所以這間寢室目前就他和古輝煌,齊柏三個人住。

不過他也沒一個人多久,沒過一會兒,齊柏就來了,手裡頭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看見他立刻咋咋呼呼的叫了起來:「早知道你丫的在我就給你丫的打電話了,我一路拎過來,給我累的……不想說話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他那大包小包放桌子上頭,就開始拉開拉鏈給顏凜炫耀:「我媽煮的牛肉,香吧,這個得趕緊吃,放不了幾天。」

「哦對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醬菜能擺得時間長,直接配飯就行!」他扒拉來扒拉去,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頭問道:「欸你今年我還想問呢,怎麼回家了啊,之前不是還說想去我家的麼,我媽都準備好了,問我,你人呢?我都不知道怎麼說!」

「我回家有點事情。」顏凜抿了抿嘴,他坐在那裡,齊柏給他掏了一大堆東西出來,又往他身上打了一下,笑瞇瞇的說道:「你別啊又死人臉啊,我說實話,我也就在你面前得瑟一下。古炮兒今年也跑回家了,不過按照他的一貫作風,估計啥也不給咱倆帶。咱們寢室嗷嗷待哺三條單身狗,可就指望我帶的這些狗糧過活日子呢!」

顏凜眨了眨眼睛,齊柏瞅著他來了勁兒:「你還不服氣怎麼的……單身狗就單身狗吧,不過說好了啊,古炮兒那不算,他都分了,回頭我們仨誰再談,可得請吃飯的!」

「請什麼?」

「什麼請什麼啊……整的跟你有女朋友似的……」齊柏看著顏凜,突然瞪大了眼睛:「我說你丫的不會真有了吧?」他看見顏凜搖了搖頭,這才鬆了一口氣:「我就說這才像話麼,你這個死人臉誰要跟你啊,我這種陽光運動類型的才討人喜歡麼。」

他巴拉巴拉的一個勁兒的在說,就看見顏凜突然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欸……?幹啥去?」

顏凜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答了他:「老師找我談一下關於競賽的事。我就去一下教學樓就回來。」

齊柏揮手讓他走,他瞄了兩眼顏凜的背影,沉默了半天,才偷偷掏出手機,看著上頭的一個頭像,遲疑再三,還是忍不住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我問過了,顏凜說他沒談戀愛。」

「嗯我知道了。」

那邊簡簡單單的回了這幾個字就沒有了動靜,齊柏愣愣的盯著屏幕,苦笑了一下,趴在桌子上頭歎了一口氣。

他怎麼覺得自己這麼難呢……

……

顏凜走出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看見謝靈就站在門口等自己,他站在那裡也不說話,謝靈看著他的眼神,倒好似他在她的生命裡頭扮演過負心漢那樣的角色過一樣。

「顏凜,我有話問你。」

顏凜看了看眼前這個長得特別嬌美的妹子,他微微低垂下眼簾,然後說:「長話短說,我等會有事。」

「我是哪裡不夠好麼。」謝靈看著顏凜的樣子,聲音聽起來都帶了些幽怨的語氣:「我就那麼糟,糟糕到你顏凜正眼看都看不上?我都已經這麼放下尊嚴的去找你,你還看不上麼。」

顏凜看著她,眼神清澈,然後他說道:「我說過了,大家彼此並不合適。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合適?什麼樣的才叫合適?你根本沒有那個合適的人存在,為什麼不嘗試一下我呢,也許我也很合適你呢。我們兩個專業上面互相能夠交流不是麼。」

謝靈看著顏凜,顏凜沉默了一下,然後說:「合適——是喜歡。是看見她就很開心。跟別的東西都沒有關係。」

他看著謝靈倉惶的表情,然後低頭輕聲說道:「謝謝你的屈尊。但是我很抱歉。」

然後他就從謝靈的身邊走了過去。

謝靈看著他的背影,其實她挺想蹲下來哭的,她覺得這麼被拒絕真心丟人,但是她站直了身子,轉過身,踩著高跟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臉上依然是她最漂亮的那一種表情。

她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被學校裡頭任何一個男生給看見,誰也不行。

……

晚上李陳安躺在床上,有點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她腦子裡頭還是她之前在男神爺爺家的最後一個晚上,對的,就是作為小狗安安的那個晚上,她瘋了一樣的咬住了顏凜的褲腳,他就那麼耐心的摸著她給她順毛,她其實想說不要把她送給爺爺,但是她心裡頭也知道,學校裡頭不准養狗——

她知道的,沒有辦法的。

她低著頭,只能依依不捨的咬著他的衣角。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她知道的——她記住了。顏凜看著她可憐的那副小模樣,把她抱起來,然後放在自己的腿上。李陳安嗷嗚嗷嗚的叫著,他湊近她,聲音就響在她耳朵邊上:

「安安捨不得我麼。」

李陳安看著他特別特別想點頭,但是她克制住了自己的這種念頭,她只是在他腿上蜷縮了眼一下,顏凜蹭了蹭她的頭用自己的手背,聲音聽起來也很溫柔:「其實說實話,我也有點捨不得你。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你髒兮兮的躲在草叢裡頭,我看見你去學校門口的垃圾堆裡頭翻東西吃。我就覺得還是把你帶回來吧。嗯——就是醜了點,其他都挺好的。」

李陳安聽得差點沒炸毛,顏凜一邊摸著她的毛,一邊繼續說:「你那天晚上偷偷跑出去——那個小姑娘你看見了麼。」

李陳安整個人(⊙o⊙),是這樣的,她腦子裡頭還是反應了一下,這是在說我?她緊張得小爪子都在顫,她根本沒有想到能夠從男神嘴巴裡頭聽見說自己的一言半語,然後顏凜沉默了一下,就跟她說道:

「那個小姑娘是不是特別二?」

李陳安……我呸我哪裡二了!

李陳安恨不得蹦起來在他耳朵上頭咬一口!顏凜抱著它,突然笑了起來:「二就二吧。」

李陳安迷迷糊糊的有點不太懂,什麼叫做二就二吧,這種話說實話,有點超出了李陳安的理解範圍,她還沒仔細深想,就聽見顏凜繼續說道:

「你以後陪著爺爺的時候要乖一點,別到處跑了。我爺爺——」他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他也挺寂寞的,有你陪著他,我也放心些。」

顏凜說這句話的語氣配合他的表情,李陳安居然覺得有點催淚的感覺,顏凜的聲音放得很慢很溫柔,聽他說話變得很安心:「其實大家都寂寞。我有時候覺得,如果在家裡的時候,打開音樂也好,打開電視也好,有一些聲音就很好。沒有人跟我講話——我起初覺得或許打遊戲可以沒有那麼寂寞,一個星期之後,發現原來還是不行。」

「好在我後來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好了,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做任何事,好像也都變得沒有什麼。」

他摸了摸小狗,然後笑了:「所以有你就挺好的啊。」

李陳安其實聽得心裡頭也有點酸酸的——她怎麼可能不懂顏凜呢,她知道的,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完全知道的。

當初——最後一切終於紙包不住火,被血淋淋的撕開在她面前,她爸爸在她面前賭咒發誓說會對她好,要她跟著他——她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那裡哭,她走過去,明明自己還是一個小姑娘,她一點點的幫她媽媽把眼淚擦掉,然後她說:「媽我跟你。」

「吃糠咽菜也跟你。」

她其實很害怕很擔心——但是她知道的,她已經長大了。

家裡頭突然就少了一個人,她媽媽每天小心翼翼不敢多說話,她每天背著書包上下學,所有的憂傷難過委屈也不能在媽媽面前透露一個字,她只能回到房間裡頭對著自己的龍貓,偷偷地說——她想,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有多難過多害怕了,她其實——她其實很想念以前的那個家的。

但是她自己很清楚的知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