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宮玖拈花回眸:「那政遠帝有紫薇星坐命身宮,龍氣浩脈籠魂,凡人皆不可傷其一分一毫,你雖為修道之人,但修為遠不及紫薇星宮仙元萬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連師父也不能傷那暴君分毫嗎?」

辭雪抬頭,眸中霜雪紛華,冷翠含霧,雪霧盡頭帶有一絲光亮的希冀。

「為師也不能。」宮玖搖了搖頭,垂眸,修長漂亮的手指輕捻慢攏地逗弄著掌心中的那朵粉色山茶花,漫不經心道,「且不說為師法力不及紫微星宮仙元,單是那陰險狡詐的國師末年,也夠為師好一番計較,保住性命堪堪已是強弩之末,怎能分出多餘的心思傷卻政遠帝絲毫呢?」

辭雪一怔,星眸倏地失去光彩,如同盛塘枯荷般落敗殘彌,斷澈憔露。

他弓背跪在地上,面色發白。

攥緊了手指,渾身發顫,喃喃低語。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這世上竟無一人可以收拾這殘暴不仁的暴君……」

「為師幾時說過這天下無人可傷政遠帝?」

宮玖紅唇輕啟,嗓音慵懶如泉呤。

滿意地看到跪著的雪美人露出詫異欣喜的顏色。

宮玖心滿意足之餘,又忍不住有些扼腕,這樣冰雪細致的皮囊竟然不是生在女人身上的,著實有些暴殄天物。做不成漂亮的美人囊,宮玖心尖上像是被剜了一刀似的,幽怨至極。

……好在欣賞雪美人聞言色變的細微面部表情,也是極為愜意舒心的。

人類漂亮精致的臉蛋上,就應該像這樣露出各式各樣豐富多彩的表情才對。喜時眉目舒展兩頰流光,悲時秀眉輕蹙杏眸含淚,由內而外的情感表達,這才是人類最鮮活的皮囊。

宮玖鳳眸彎如新月,紅唇微勾。

而這種將美人表情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成就感……

正是他畢生所追求的惡趣味所在。

蘇菜菜躲在廊柱後面,將宮玖的表情看得分明。

她眨了眨眼睛。

原來師父喜歡戲弄每一個人,並不是單單只對她一個。

辭雪聞言,纖長濃密的睫毛一顫。

猛地抬眸,星光流轉:「師父的意思是……」

「嘖嘖,這花又枯萎了……」宮玖低頭看著掌心中那朵枯敗殘灰的山茶花,秀美輕蹙,紅唇微抿,似乎是懊惱不已,「養了這麼久也沒養成百毒不侵的體質,真是掃興。」

蘇菜菜遠目望去,卻見宮玖掌心中的那朵粉色山茶此時像是中毒了似的,從花蕊至花瓣盡數侵染成破敗的黑灰色,了無生機,全然沒有方才粉艷灼艷的怒放模樣。

恍然間記起,宮玖似乎全身是毒,凡人觸碰則死,其他生靈亦有陰損。

「師父,您剛剛說這天下有人可傷政遠帝,可否告知徒兒,這人是誰?」辭雪畢恭畢敬道。

宮玖像是這才發現辭雪在問話似的,咦了一聲,詫異道:「為師難道沒有告訴你,你二師兄御琛也是紫微星坐命身宮之人麼?」

辭雪先是一怔,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麼,面色一變,星眸中似有風雪襲來,寒冰冷霧。

他握緊了拳頭,聲冷道:「師父並未告訴徒兒。」

宮玖嬌媚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那就是為師忘記告訴你了,瞧我這爛記性。」說罷一頓,拿狹長的鳳眸睨了辭雪一眼,嗓音纏綿道,「辭雪該不會怪為師沒有早些告訴你吧?」

辭雪的聲音像是從齒縫裡裡擠出來似的,一字一句道:「徒兒不敢。」

「做什麼露出這樣沒有表情的一張臉來?」宮玖彎下身子,伸出漂亮白皙的手指,似乎是想撫摸辭雪的臉頰,卻被辭雪側臉躲過,宮玖一頓,也不尷尬,順勢摸了摸自己的廣袖雲邊,嬌笑道,「雪兒,你該知道,為師最喜歡看到你露出那副憤怒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把為師嚼碎撕爛吞拆入腹一樣。」宮玖神色癡迷,沙啞道,「那表情,著實是性感誘人之極。」

蘇菜菜和辭雪異口同聲道:「你個變態。」

「誰在那裡?!」

辭雪倏地拔劍來戰,看到那鬼鬼祟祟出聲的人影是綠油油的蘇菜菜之後,猛地回劍勢,那雙寒如冷玉的眸子露出厭惡的表情,冷聲道,「蘇采兒,你又來糾纏我做什麼?」

「我說過,我不會喜歡你這樣惡毒的女人,你且死了這條心吧。」辭雪長身玉立,宛如雪松。

……啥?惡毒的女人?

蘇菜菜原本抱住腦袋躲劍的雙手慢慢挪開。

露出天真懵懂的一張小臉,寫滿問號。

這又是唱哪出啊作者大人?

宮玖不知何時飄到蘇菜菜身後,長臂一伸,將蘇菜菜的腰肢一摟,整個嬌軀往他懷裡帶去。

紅唇微勾,貼著她的耳朵含笑道:「蘇采兒喜歡辭雪,從前總是纏著辭雪練劍,一直將辭雪視作自己的所有物,曾經有別宮的小徒弟送香囊給辭雪示愛,被蘇采兒撕爛了香囊不說,竟然還設計令那小徒弟毀了容,辭雪因此十分厭惡狠毒的蘇采兒,但礙於同門之誼所以隱忍不發。蘇采兒性情驕縱,見辭雪不理她,便越挫越勇,使了不少陰毒的手段,最後一次,在辭雪的飯菜裡下媚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事情敗露之後,辭雪徹底和蘇采兒鬧翻,不顧同門之誼,常以惡言冷語相對。」

蘇菜菜從宮玖冰冷的懷抱裡掙了掙。

有些不滿。

介人……解釋就解釋,貼她那麼緊做什麼。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倆有奸情是麼?

硬著頭皮,抬眸掃了辭雪一眼,果然看到他眼中露出嘲諷的顏色。

蘇菜菜臉紅,掙扎得越發賣力了。

宮玖抱得死緊,蘇菜菜這副掙扎的模樣落在他人眼底,便更像是在欲拒還迎。

辭雪眸色更冷,譏諷道:「小師妹倒是會攀高枝,沒想到這麼快就向師父下手了,果然好手段。」那神色,那表情,仿佛像是在說:蘇菜菜,你這個淫娃蕩婦,就這樣耐不住寂寞麼。

蘇菜菜忍不住老淚縱橫。

她如今的確是生了一張淫娃蕩婦的臉沒錯。

但天地良心。

她那嬌羞的靈魂,真的是個純潔得不得了的小清新吶!

宮玖摟住蘇菜菜纖細的腰肢,借著防止她掙扎的手勢,輕車熟路地從她豐滿的水蜜桃上一路下滑,摸到她挺翹的玉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方才舒心愜意道:「果然還是蘇兒乖巧,不像你五師兄,為師摸一摸還要躲著為師,一點都不懂得尊師重道。」

蘇菜菜嘴角抽搐,是您老人家先為師不尊的吧。

辭雪冷冰冰道:「去年七月,師父您最後一次不小心摸到徒兒之後,徒兒高燒七天費盡全身修為才堪堪保住性命,不然以徒兒之資,想必早就和二師兄三師兄一樣進階到步青宮了。」

宮玖咦了一聲,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嬌笑道:「唉,瞧為師這爛記性,又忘記自己是百毒之身這件事情了。」狹長的鳳眸看著辭雪,柔聲道,「雪兒該不會是責怪為師這『不小心』之舉吧?」

蘇菜菜眼皮跳了跳,她怎麼覺得宮玖這「不小心」是故意為之的呢。

辭雪握緊拳頭,畢恭畢敬道:「徒兒不敢。」

宮玖長長地嗯了一聲,紅唇含笑:「不敢就好。」

彼時的宮玖並未在意辭雪又露出這樣一副冷冰冰不討他喜歡的面癱臉,他滿心滿眼的惡趣味都落到了捉弄蘇菜菜身上,上下其手,從內到外,每一寸軟嫩都不放過。

宮玖紅唇微翹,看著她脫水小魚一般在自己懷中做著徒勞的掙扎,著實是有趣之極。

蘇菜菜氣喘吁吁地趴到宮玖的懷裡,眼看著逃脫無果,連忙轉移他注意力,嬌聲嚷嚷道:「師父您剛剛說二師兄也是紫微星坐命身宮,這是怎麼回事?」

「每當改朝換代皇位更替之時,這天下便會出現兩個命宮主星是紫薇之人,二者相爭必有一王,成王敗寇,天數使然,因而如今這天下,能殺得了政遠帝的人,只有你二師兄御琛。」宮玖道。

辭雪握劍道:「那徒兒現在就去請二師兄下山,助徒兒一臂之力報仇。」

「慢。」宮玖攔住辭雪,慵懶道,「如今你二師兄的紫薇星暗淡,遠不如政遠帝的紫薇星光耀金輝,帝星正宮,說明時機未到,就算你二師兄出馬,你依舊傷不了政遠帝分毫。」

辭雪咬著發白的唇瓣,憤恨道:「時機,時機,究竟要等到何時才是這時機將到之時?」

七年後。蘇菜菜默聲道,《暖酥消》中寫明:七年後,二師兄在三師兄五師兄及女主的幫助下,成功奪得皇位,五師兄辭雪親自手刃滅族仇人政遠帝,大仇得報,曝屍三天三夜。

蘇菜菜突然開口道:「五師兄,難道你的仇人就只有政遠帝一人嗎?」

辭雪一怔,擰眉道:「自然……自然是不止,政遠帝是為討寵姬錦姒歡心所以才下令修建勞財傷命的蓬萊樓。國師末年殺我族人婦女,領軍扣押我整個墨族男人修建機械構造復雜的蓬萊樓,為其效命。監工將軍無視我墨族性命,高燒不醫,重傷不救,甚至鞭刑我墨族老弱……」

「這便是了。」蘇菜菜打斷他如噩夢般的夢囈,不想看到他愈來愈白的臉色,她循循善誘道,「你的仇人不止政遠帝一人,你殺不了政遠帝,但其他人也殺不了麼?」

辭雪茫然的眼睛突然一凝,他抱劍道:「師父,徒兒請命下山。」

蘇菜菜抱住宮玖,揚起嬌媚的小臉,軟軟道:「師父,蘇兒也想請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