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偷聽無好言

同窗多年,林如軒自然也是深知袁長卿這一稟性的,便歎息一聲,順著他的意思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頓了一頓,他又扭頭看向袁長卿,「我說,你這麼關心我跟那個侯十三說了什麼做甚?」

「我怕你誤會她。」袁長卿道。

「誤會?!」林如軒嗤笑一聲,「誤會什麼?!誤會她跟她的那些姐姐妹妹一樣不要臉,追男人都追來這裡了?!」

「昂之!」

袁長卿的眉頓時擰了起來。跟他不高興時會叫周崇「五爺」一樣,他對林如軒有所不滿時,則會叫他的表字。

林如軒也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了,便閉了嘴。

只聽袁長卿又道:「你確實是誤會她了。我問過阿如,阿如說,是老夫人派她們過來的。」

林如軒扭頭看向袁長卿。

這會兒袁長卿正彎著腰,屈起的手肘擱在欄杆上。

看著那兩隻互握在一起的修長手指,以及那雙看不出所思所想的沉靜眼眸,他忽地就又想起之前袁長卿看向侯十三時的那個眼神,便試探道:「你好像挺在意那個侯十三的。」

袁長卿淡然道:「我只是覺得你對她有失公平而已。」

相處多年,林如軒自然深知袁長卿的深藏不露。雖然此時從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林如軒仍是皺了眉,警告著他道:「我跟你說,那個侯十三,可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樣子,她很會偽裝自己的。你不認識她之前的那些事我就不說了,只說你頭一次看到她的那天,你也該還記得她在小巷裡是怎麼教訓她那幾個兄弟的吧?!那才是她的真面目!人前背後兩張臉!」

袁長卿默了默,道:「她那樣挺好。」

林如軒一噎,瞪著袁長卿看了半晌,忽然道:「你不會真喜歡上她了吧?!」

繡屏後,珊娘原正沉思著那所謂袁長卿「頭一次看到她的那天」,到底是指哪一天,忽然就聽到這麼一句。毫無防備之下,她險些被一口氣嗆到,忙不迭地伸手摀住嘴。

繡屏外,袁長卿也被林如軒這一突然襲擊嚇了一跳,忽地就挺直了身軀,扭頭蹙眉看向林如軒。

林如軒卻並沒有被他那壓迫力十足的神情所阻嚇,逼問地衝他一抬下巴,「嗯?!」

袁長卿默默看著他,直到那驟起的震驚一點點散去,他的眉鋒才緩緩解開。鬆開不知何時扣緊了欄杆的手指,他偏了偏頭,不由一陣沉思。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已經十六歲的他,雖然也曾偷偷背著人看過那些十八禁小說,也曾聽周崇和他那些酒肉朋友們說起過跟女孩子間的那點事,但不管是書中的描寫,還是朋友們的敘述,都叫他無法理解,什麼叫做「砰然心動」,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不懂。

確實,他從十三兒的身上感受到一些陌生的情緒,但那些情緒跟書裡所描述的什麼「甜蜜」、「期待」,似乎全然沒有半點關係。他所經歷的,倒更像是一種毫無頭緒的混亂,和一種七上八下的惶惑……甚至可以說,事後理智回歸時,細細分析起來,那種錯亂迷失的感覺,不僅稱不上美妙,還叫他頗有種不安全感。

「我覺得……」他又偏頭想了想,然後堅定地一搖頭,「不,我想我對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

繡屏後,珊娘悄悄鬆開捂著嘴的手。吐出一口氣的同時,她的心情不禁一陣微妙地複雜——如果這時候的他說他喜歡她什麼的,她都不能肯定自己會不會衝出去拿大耳括子打他……前世她那樣對他,他都無動於衷,如果換了一世,他竟就這樣莫名其妙對她動了心,她非得替前世的自己討個公道不可!

繡屏外,林如軒顯然不太相信袁長卿的說辭,挑著眉道:「是嗎?你確定?」

他這置疑的眼,叫袁長卿不悅橫了他一眼,都懶得答他。

「可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了。」林如軒不依不饒,一副硬要逼他承認什麼的模樣,「你看著對她很感興趣的模樣。你確定你不是喜歡她?!」

袁長卿又看他一眼,便垂下眼簾,似專注凝視著內心一般。沉思半晌,他抬起頭,看著林如軒確定地一點頭。「我確定。不過你說得也對,我確實對她有點好奇,她那樣的個性……挺有趣。」

「有趣?!」林如軒眉間忽地夾出一道深溝。

看著他蹙起的眉間,袁長卿哪能不明白他的擔憂,便又道:「我只是挺欣賞她那樣活潑的性情罷了,沒別的意思。」

活潑……繡屏後,繡娘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兒。

林如軒則用力一拍欄杆,「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都已經覺得她有趣了,離你上鉤還能有多遠?!我跟你說,別看那丫頭見人一臉笑,其實一肚子的鬼心眼兒,我就怕你會上當,偏你……」

「如軒。」忽然,袁長卿扭頭叫了他一聲。

林如軒住了嘴。

只見袁長卿看著他一陣微笑,「知道你是在擔心我。可你真覺得我有那麼好騙嗎?何況……」他忽地一頓。

「什麼?」

袁長卿那裡又默了一默。想著那天在迷宮外面,十三兒笑瞇瞇地對他說,「你又不是聖元通寶」,他心頭不禁一陣古怪,可到底還是說道:「何況你確實是誤會她了。和你說的正相反,其實她挺不待見我的。」

什麼?!」林如軒一怔——要知道,這袁大在京城可一直有著「高嶺之花」的美譽,京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們為他瘋魔呢!

頓了一頓,他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拽住袁長卿的手臂,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是那個侯十三告訴你的?!她親口跟你說的?!」又冷笑道,「我就知道!那個丫頭心眼兒多著呢!你說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連女人的這點小手段都看不透?!她那是在欲擒故縱……」

「如軒!」袁長卿再次皺起眉,帶著不悅推開他抓住他的那隻手,道:「我看你對她的偏見頗深。」

「我這不是偏見,我是比你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林如軒撇著嘴道,「你才剛認識她而已,我卻好歹已經認識她一年多了。說實話,我原根本是不同意阿如跟她做朋友的,是阿如自己固執,偏祖母也向著她,我強不過她們。不過,阿如那裡到底沒什麼可叫她圖謀的東西,你就不同了,難道你還真打算娶她?!」

「當然不。」袁長卿毫不猶豫地道。

他的斷然,好歹算是安撫了林如軒一點。可他仍是不明白,便又問著袁長卿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會欣賞她?!你跟她說過幾句話?你倆又見過幾面?就憑著那麼幾面的印象,你怎麼就欣賞她了?!這可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確實不像。伏著欄杆,袁長卿一陣沉默。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如林如軒所說的那樣,他跟她話都沒有說過幾句,甚至她都明確地對他承認她不喜歡他,可他莫名的,仍是對她有著一種說不清的親近之感……就好像,別人都不知道真實的她是什麼樣的,唯有他知道……

他皺眉沉思了一會兒,扭頭看著林如軒,「我還是認為你誤會她了。」又一一分析道,「首先,如果她像你所說的那樣,一心圖謀想要嫁給我,那麼最近兩家的宴請,她沒有不到的道理。可事實上,就我所知,每一回老太太那裡都給她去了帖子的,可她卻一次都沒來過。其次,我還是得說,你有宋人偏見。」

又道,「你說得沒錯,她很聰明,也很擅長偽裝。但她並沒有利用那些手段去害人,她只是在保護她自己而已。你不該因為她懂得用手段保護自己,就對她妄加指責。而要說到手段心機,你該是知道我的。你覺得我跟她,哪一個更厲害?可你還是拿我當朋友。」

他定定看著林如軒,直看得他一陣啞口無言。

繡屏後,珊娘則默默垂眼。她再沒想到,他會這般為她辯護……

繡屏外,袁長卿伸手過去拍拍林如軒的肩,又道:「對十三兒公平一些吧,不要因為我的那些糟心事就去遷怒於她。兩家長輩的算計,原就跟她無關。」

沉默了一會兒,林如軒歎了口氣,抬頭道:「這件事,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袁長卿譏嘲一笑,「便是今兒沒有侯家,明兒也會有個什麼馬家、牛家的。」

「那,你外祖呢?還有你舅舅們,他們也沒辦法阻止嗎?」

袁長卿忽地一默。

林如軒一怔,當即抬手指住袁長卿,「你、你不會是都沒告訴他們吧?!」

「眼下還不需要他們知道。」扶著欄杆,看著樓下那些全無煩惱般說笑著的男孩女孩們,袁長卿沉聲又道:「你也知道眼下的朝局。那些人盯著我外祖手裡的那點兵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是為了邊陲的安寧,也不能在這時候節外生枝。而且,不過是忍得一時的事,我們還年輕,來日方長。」

林如軒又是一怔,疑惑道:「你的意思……休妻?!」

袁長卿立時橫他一眼,「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婚姻又不是兒戲。」

「哼,」林如軒冷哼一聲,「你竟還知道婚姻不是兒戲!」

頓了頓,他又歎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該娶阿如的。」

袁長卿瞥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林如軒不滿道,「難道你不喜歡阿如?!」

「哪能……」

只是,便是袁長卿這會兒仍是不太明白什麼是兒女之情,至少他還能分得清,他對林如稚的喜歡,只是兄妹間的那種喜歡。

而想著「喜歡」二字,他竟忽地又憶起每次面對十三兒時的那種古怪心情。袁長卿不由蹙了眉。分神之下,他便沒有留意到,他那句話只答了一半。

而這說了一半的話,聽在別人的耳朵裡,很容易演繹出別樣的含義。至少珊娘就覺得,他這是公然承認了他喜歡林如稚。

你喜歡,你倒是想辦法娶去啊!丟下喜歡的人,娶個不喜歡的,這算什麼?!居然還有臉誇說自己是個「負責任的人」!啊呸!——隔著繡屏,珊娘皺著鼻子,衝著袁長卿的背影暗啐了一口。

繡屏外的林如軒則比她激動多了。他再次一把抓住袁長卿的胳膊,「既如此,你向我叔叔去提親吧,叔叔肯定會同意的!」

袁長卿從沉思中回過神,睨著林如軒道:「你覺得,我家裡會同意嗎?」

林如軒一窒,默默放開袁長卿的手臂。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

「說到喜歡,」袁長卿忽然又道,「我剛才就一直在想,那種男女間的喜歡,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以書上的說法,似乎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件很執著的事,可我長這麼大,好像就沒有執著地去喜歡過什麼。還記得小時候我養的那隻貓嗎?」

「被袁二弄死的那隻?」

「嗯。當時我確實很喜歡那隻貓,可貓死了也就死了,報復回來後我也就忘了它,也從沒想過再養第二隻。好像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再怎麼喜歡的東西,一旦丟開手也就丟開手了。對活物尚且如此,對人,大概也會這樣吧……」

袁長卿原不是個願意對人訴說心事的人,此時卻是不知為什麼,許是正好話說到這裡,許是林如軒老是問著那十三兒的事……也或許,是打十三兒進來後,她跟所有人都說了話,跟所有人都笑著,卻唯獨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給過他一個笑臉……

他皺了皺眉,客觀評價著自己道:「許我天生就是一個心性涼薄之人吧。不過,我覺得,夫妻間原也不需要十分去喜歡對方。所謂『相敬如賓』,便是說,夫妻間該如賓客般相處才最好,彼此客客氣氣地保持著距離,主人不要對客人有過多的要求,客人也不會對主人有過多的期望,大家各司其職就好。」

這詞兒,是這樣解釋的嗎?!

林如軒聽了一陣歪頭,「你說的,聽著不像是聯姻,倒更像是結盟。」

「聯姻原就是一種結盟。」袁長卿道。

林如軒不贊同地一搖頭,「不對,婚姻不該是這樣的。婚姻應該像我祖父祖母那樣,或者像我父母那樣,彼此間相互敬愛。」

「相敬如賓,難道不是相互敬愛?」袁長卿一挑眉。

這話倒一下子問住了林如軒。他抓了抓腦袋,心裡覺得哪裡不對,偏又一時詞窮。頓了頓,他道:「可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婚姻卻是兩個人的事。你怎麼知道你要娶的那個,跟你是一樣的想法?你要的是各司其職,萬一她要的是夫唱婦隨呢?」

「所以我還在觀察。」雙手撐在欄杆上,袁長卿垂眸看著樓下那幾位侯氏姐妹道:「侯家這些姑娘,我多少也做過一些調查,從中找個合適的應該不難。」

繡屏後,珊娘默默歎了口氣。為袁長卿,為她的姐妹,也為她自己。

他的話,彷彿打開了一扇記憶之門,叫她一下子想起很多被她刻意忘掉的往事……其實遠在結親之前,他就曾屢次向她暗示過,他所想要的婚姻是什麼樣的。偏那時候的她仍懷著一顆少女-之心,又把嫁給他作為她最高的追求,甚至為了這個目的而故意偽裝順從……便是結婚很久之後,她仍是那麼自信地覺得,她終有一天能讓他改變想法,終有一天,她能俘獲他的那顆心……

所以說,其實前世的悲劇,大半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只是沒有人願意把錯處歸在自己身上,她才總在袁長卿的身上找著錯處……

「……既然你什麼都考慮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林如軒頗為沉重地歎了口氣,又玩笑地一拍袁長卿的肩,「要不,你乾脆娶那個侯十三吧,反正侯家姑娘裡你也只『欣賞』她。」

袁長卿卻是一搖頭,「我不會娶她。」

「為什麼?」

「正因為欣賞她,我才不會娶她。」

林如軒不明白了。

袁長卿默了默,才道:「其實,我更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我欣賞她那樣的性情,但那樣的性情不是我想要的。而且……」

他能感覺得出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而就他的觀察,她似乎更喜歡林如亭那樣溫和包容的性情,偏他是這樣一個挑剔又冷淡的人……

「……而且,我的性情也不適合她。」他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微不可辯的遺憾,「我們各自所需不同,若是硬要湊在一處,怕是最後只能落下對彼此的埋怨。」

繡屏後,珊娘默默撫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手臂。這袁長卿,便是沒有重生一世,竟也能如此準確地預測到他們的結局……

所謂偷聽無好言,聽著別人的熱鬧是一回事,聽他人在背後議論自己,且說的還是什麼喜不喜歡、娶不娶嫁不嫁的事,珊娘臉皮再厚,此時也頗不自在。偏她不敢有大的動作,只在原地不耐煩地踮了踮腳尖,卻不想一時沒能站穩,又不敢碰那繡屏,只好就勢蹲了下去。

頓時,被她抱在懷裡的籤條,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碎響。

珊娘卻是忘了,那袁長卿出身將門,從小就跟著家裡的家將們練得一身好武藝,耳目遠比一般人都要聰明。她這裡不動作還能藏得住行跡,偏她這麼一蹲,就叫他聽到了動靜。

他頓時回頭看向繡屏。

那繡屏原不是什麼精良製作,底座是由粗陋的縷空雕花板組裝而成。那粗陋的雕花間縫隙頗大,叫他一眼就看到了繡屏後方藏著一抹淺淡的丁香紫——恰正是侯十三娘最愛的那種顏色。

袁長卿心頭一跳,忽地回過頭去。

頓了頓,他眨了眨眼,忍不住再次扭頭看向那座繡屏。

珊娘卻是蹲下後才發現,這繡屏的製作甚是粗陋,那底座雕花間的縫隙,大得她都能毫無障礙地伸出去一隻手掌,偏她正不巧地對著這麼一個洞似的縫隙。就在她想著怎麼悄悄從那個位置移開,忽然就感到額頭一陣刺癢。她本能抬頭,便這麼,隔著那巴掌大的縫隙,和袁長卿看來的眼對在了一處。

珊娘一驚,本能地往後一縮,卻是忘了她正蹲著,便「咚」地一聲,坐了個屁股墩兒。

這一聲動靜有點大,連林如軒都給聽到了。

「什麼聲音?」林如軒扭頭。

袁長卿忽地向前一步,勁瘦高挑的身形一下子擋住他的視線。

「聽著應該是樓下。」他似隨意般伸手向著樓梯方向比劃了一下,對林如軒道:「走吧,別人都在忙著,偏我倆在這裡閒聊,被人看到不好。」

「哦。」林如軒應著,下意識順著袁長卿示意的方向挪動了腳步。

他卻是不知道,他的背後,袁長卿眨著眼悄悄吐出一口氣。

袁長卿那裡才剛要回頭再看一眼繡屏後的動靜,不想林如軒走到樓梯口就站住了,回頭等著他過去。

於是袁長卿忙又衝著樓梯一伸手,道:「還沒問你呢,你剛才不是在下面寫著籤條的嗎?怎麼忽然上來了?」

再一次,受到暗示的林如軒先他一步踩下樓梯,一邊頭也不回地道:「還不是看到你跟袁二在這裡,我怕你吃虧,這才過來看一看的。」

「這樣啊……」袁長卿跟在他的身後,一隻腳踩在樓梯下,另一隻腳卻仍留在樓梯上,站在那裡頓了頓,又道:「我是你二哥叫我上來的。說是十三姑娘一個人在貼籤條,叫我過來幫把手。不過我沒找到她。」

這話,聽在珊娘的耳朵裡,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刻意解釋著什麼。

而聽在林如軒的耳朵裡,就顯得有些多餘了。偏袁長卿原就不是個多話的人。林如軒不禁狐疑回頭。

袁長卿一眨眼,收回那只仍留在樓梯上方的腳,一邊從容步下樓梯,一邊對林如軒說道:「你欠十三姑娘一個道歉。不過我也欠她一個道歉,畢竟你是因為我才刁難她的。」

「啊?!要我向她道歉?!好吧,算我冤枉了她,可我還是不喜歡她……」林如軒說著,和袁長卿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繡屏後,珊娘長長吐出口氣,又虛虛抹了一下額,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衣裙,她抬起頭,卻是忍不住咬著唇就笑了——這袁長卿,是因為心虛才說了最後那番話吧。

只是,她這偷聽的都沒有心虛,卻不知道他這抓賊的心虛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