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府,一家人皆坐在大堂之中,包括清墜,她自顧自的喝著茶,像沒看見他一般。
「孩子大了,卻也還沒到納妾納妃的年紀,便先尋個通房丫頭吧。」賢王妃溫和的開口,賢王淡淡應了聲,隨即嚴厲的盯住葉傾安道:「日後,不許再去那種地方,你要什麼樣的人沒有!非得混跡風塵之地。」
葉傾安望了清墜一眼,見她仍舊不露聲色的飲茶,他垂下眼瞼,手握成拳。他想要的人,他想要的人偏偏是如何求也求不得的。
「孩兒……知道了。」
王妃將她身邊的大丫頭賜做了葉傾安的通房丫鬟。他們同房的第一晚清墜在桃苑中喝得酩酊大醉。
「一生安,一世安。」清墜趴在院中石桌上,壺中的酒喝了一半灑了一半,她失神笑著,「你喜歡就好,這一輩子,我守著你,看著你……就好。」
「清墜?」恍惚之間似乎有人將她扶了起來,少年的嗓音帶著點責備,「怎么喝這麼多?」
「多?好像是有點多,我已好久未曾喝過這麼多酒了。傾安……」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勾住少年的脖子,這一生柔軟的呼喚輕而易舉的讓葉傾安紅了耳根。
「我先帶你回房。」
「不回。」她難得像撒嬌一樣在他肩上蹭了蹭,「花前月下,瓊漿美人,葉傾安,你親親我罷。」
葉傾安大駭:「清……清墜,你喝醉了。」
「沒有,我清醒著呢。」她道,「清醒的看著歲月流轉,人世變幻,清醒的記著過去的點點滴滴,半點也未曾遺忘。傾安,你可知,我尋了你多久?」
葉傾安微微一怔,神色茫然。
「尋找得幾乎絕望。」清墜頓了頓,眼睛在他肩頭一擦,竟有絲濕潤滲入,「可絕望,也不能阻止我找你。原來思念這麼可怕……又可悲。」
葉傾安傻傻的愣住,默了許久才喑啞艱澀的問:「葉傾安是誰?」
清墜埋頭在他肩頭淺笑:「夫君,我夫君。」
春夜風涼,吹冷了他的發梢指尖。原來她每一次呼喚他的名,想的竟是另一個人。那般溫柔,皆不是為他。
清墜醒的時候看見葉傾安神色沉凝的坐在自己床榻邊,她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傾安,你大了,不該再如小時候這般隨性。」
「你在叫誰?」看著清墜怔愣的神色,葉傾安沙啞著嗓音道,「葉傾安,你喚這名字時,是在叫誰?」
清墜坐起身來定定的望著他,不驚不怒,只是在陳述事實一般,平靜道:「你,葉傾安,喚的是你。」
像是忍耐到了極限,他倏地站起身來,暴怒的扯下床幃邊掛著的珠簾,嘩啦啦的混亂聲響中混雜著他的怒喝:「胡說!」他像被侵犯了領地的老虎,惡狠狠的瞪著清墜,「你思念他,尋找他,既然如此在意他為何要止步於賢王府?我與他那般相似麼,自小便那般相似?呵呵……清墜,多麼諷刺,這麼多年在你眼裡看見的不是我也不是他,你看見的只是自己,自私的想念!」
清墜臉色一白。沒給她開口的機會,葉傾安又道:「清墜,師父,你今日便離開吧,離開賢王府。我不需您教了。」
「傾安……」
他厲聲打斷清墜的話:「我名喚文景,是賢王世子,此生從不識得葉傾安,也不再識得清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