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林慘白了臉,心知自己打不過這個男子,她靠著墻壁蜷緊了身體,沙啞開口:「是又如何。」
容與垂著頭好半天沒有說話,在阿林以為他不會再問了的時候,容與又道:「為何會喜歡他呢?明明知道是長輩。而且……若我猜得沒錯,你幫你師父借這戮刃刀,只怕是讓他去救人罷。他既心中有人,你又何苦……」
「我若做得了主……」阿林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無奈苦笑,「我若做得了主,便好了。」她有些頹然的將頭埋在膝蓋上,許是月光太涼,凍碎了心頭的戒備,她輕聲道,「我小時受傷,忘記了十二歲之前的事,是師父將我養大。許是曾經的生活太不好,初時我對師父又敬又畏,但這八年的時間裡,每次受傷,每次生病,師父皆陪在我左右,即
便是病得神智模糊我也知道有人在身邊看著我,護著我……」
阿林一聲沙啞的自嘲:「我竟在這樣的守護裡,生了骯髒的心思。髒得令自己都唾棄。」
她埋著頭,陷在自己的情緒了,錯過了容與霎時恍惚起來的神色,空氣寒涼,在阿林一人的呼吸聲中容與靜靜道:「你既已病得模糊,怎能篤定守著你的便是你師父?」
「不然還有誰?」阿林冷笑,抬頭,「你麼?」
出人意料的,容與竟直直的望著她的眼睛道:「若就是我呢?」
阿林一怔,一時竟分不清這話是真是假。
對峙了半晌,容與終是撤開了眼神,長長的睫毛搭下,顯得他的神情有些頹敗,他彎著脣角笑了笑:「騙你的,傻姑娘。」
阿林做殺手多年,人世情暖她已見過許多,但這一刻卻找不到任何語言形容這個男子的笑容,幾分絕望,幾分無奈,幾分灑脫,或許還帶著些許不甘心的意味,讓她看得有些呆了去。
洞穴外的月光在容與身上流轉而過,容與道:「那時我約莫正陪在心愛的女子身邊呢。」月光隨著容與話音一落,徹底轉到了一邊的墻壁上,石壁將月光微微一彈,阿林竟有一瞬間看見容與的身體變得透明起來!就像快要消逝的煙霧,飄渺而虛幻。
阿林心驚:「你……」容與一轉頭,光華在他身上一轉,那樣的虛無感霎時消失。快得就像阿林出現了幻覺。
容與收斂了情緒,眯笑道:「我卻不知自己竟是如此俊美,令阿林都看出了神去。」
阿林忙收回了眼神,清咳了兩聲,閉眼睡覺。
聽她呼吸漸漸均勻,知她已睡著,容與臉上的笑這才慢慢散去。他舉頭靜望明月光,伸出了手,涼風一刮,他透過自己的手掌看見了洞穴外的滿天繁星。
離魂飛魄散還有多久呢……容與苦笑,細聲呢喃:「上天不仁啊,八年換八天,實在太虧。」他目光靜靜落在阿林沉靜的面容上,不過,命定如此,他也只好認了,最後的時光,能得她相伴,已是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