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崢說不理他就不理他,勉力撈揀了衣裳動手穿,一聲也不吭。
湛明珩下榻隨意罩了外袍,欲意抱她去沐浴,見她不肯,本想使蠻力動粗,卻是一眼望見她被折騰得一身狼狽,便不敢再蹂-躪她嬌嫩的肌膚,給她添疼了。
等她穿好了,見她似乎挪不下榻,才輕手輕腳去抱她,完了安她在膝,從背後圈了她,湊在她耳際低聲哄道:「洄洄,是我不好……」
納蘭崢掙不過他,被他出口熱氣噴得發癢,只好別過頭離他遠些。
湛明珩就將她掉轉了些許面向,叫她能夠看見他,一手錮緊她,一手往自個兒身上指指:「你莫氣了,我也疼著呢。」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他衣袍鬆散,因此可見內裡大片肌膚。金尊玉貴的皇太孫本是膚白勝雪的,卻此前在蜀地風吹日曬,仲夏時節沒少裸-露上半身,故而如今成了蜜色。納蘭崢順他所指看去,就見上邊橫七豎八,一道道皆是猙獰血痕。是她方才意識模糊,受不了時抓的,想來後背也該有不少。
她一眼瞧清情狀,眼底微露震驚。她前不久才修過指甲,竟也抓他成這般。
納蘭崢一面發羞,一面還記得自個兒在與他生氣,強裝鎮定地撇開眼冷冷道:「是你活該。」
湛明珩聽她肯搭理他了,哪怕是罵他也高興,趕緊出言附和:「是是,我活該!你嫌不夠就再多撓幾下。」
誰要碰他了,撓他不費氣力的啊!
她憋著股氣,不看他地道:「你去叫婢女來。」顯見得不肯叫他抱去淨房,而要由宮婢們伺候了。
湛明珩剛欲毛遂自薦,說他搓得一手好澡,就聽外邊太監傳話,稱皇后娘娘聽聞太孫妃擅制糕點,欲意請她去一趟景和宮,好陪她探討探討宮裡頭新進的幾道點心菜式。聽這聲色,似是謝皇后身邊的公公。
納蘭崢哭喪著一張臉,捶了湛明珩肩頭一拳。
這下可好了,叫她如何起得了身。眼看這白日宣淫的損事都得鬧去景和宮了,他也不怕哪日遭朝臣口誅筆伐!
湛明珩卻將這話在嘴裡回了一遍味,繼而隔了門朝外道:「太孫妃在華蓋殿受了驚,眼下身子不適,怕走動不得。勞煩公公傳話,望皇祖母見諒,我一會兒親自走一趟景和宮。」
外邊太監應聲告退了。
納蘭崢聽他這般說辭,心內奇怪,暫且忘了與他置氣一事:「皇后娘娘這是……」
湛明珩拿額頭貼了她的額頭道:「放心,皇祖母不會為難你,這宮裡頭也無旁人敢為難你。你細細咀嚼這話便知裡邊別有洞天,倘使我未猜錯,皇祖母是欲意尋個由頭,與我商議方才華蓋殿裡頭的事。皇祖母操持宮宴多年,最是清楚裡邊一道道工序與涉及的光祿寺、尚食局、尚膳監大小官員名單,怕是猜得了其中貓膩。我歸京以來雖清洗不斷,卻終歸時間太短,難免尚存疏漏,方才宮宴出事,便是這三處地方留了漏網之魚。皇祖母憂心宮裡頭不乾淨,為免人多眼雜,便拿你作由頭,實則卻是來暗示我的。」
納蘭崢恍然大悟,推了推他:「那你趕緊去。」
湛明珩親了口她的唇瓣,笑道:「就去。」
她被此舉一激,記起方纔的事,羞惱之意湧上心頭,咬咬唇道:「你莫高興太早,我可沒說就原諒你了,等你回來再算。」
「好。」他摸摸她潮紅未褪的臉,「我叫她們進來。」
納蘭崢便給岫玉等人攙去了淨房。眾婢女解了她的衣裳一瞧,好幾個沒忍住,心內詫異震驚之下,不由一陣面紅耳赤,卻不敢多有表露,只默不作聲替她擦洗。
可她也不瞎啊。這些個婢女涵養不差,一瞧她們如此臉色,便曉得這情勢必然已厲害得可謂驚為天人。她本道是她見識太少,卻原真是湛明珩折騰太多了!
她氣得牙根癢。岫玉見狀寬慰她幾句,等天色黑了,看太孫遲遲不歸,便照他臨走時吩咐的,命人傳膳進來,叫太孫妃先用。
納蘭崢是真餓了,起頭宮宴便未飽腹,後像跑了十條街一般,連此前軍營練兵都不曾累得這樣。
承乾宮裡頭的下人都是乾淨的,無人膽敢去外邊多嘴,湛明珩交代叫她不必顧忌禮數,放隨意些便好。故她慢騰騰吃了個飽漲後,覺坐得撐,就叫岫玉攙她去湛明珩的書房轉轉當作消食。可惜腿心難受,走都走不快,方才進到書房裡頭點起燭,他就回來了。
他落轎後聽說納蘭崢人在書房,便直奔了去,到後瞧她站在一面博古架跟前擺弄上邊的珍玩器件,打了個手勢揮退了下人後走上前去,從背後環緊了她道:「你既是身子不舒服,還四處走什麼?」
納蘭崢當然早便聽見他來的動靜,聞言偏回頭沒好氣道:「還有臉說呢,是誰將我弄得這般的?」
湛明珩低頭拿下巴摩挲了一下她的臉蛋,憤慨道:「就是!哪個畜生膽子如此肥碩,就該拖了去杖責二十大板!」
算他會說話。她憋住不笑,冷哼一聲:「那你倒是杖責了他。」
湛明珩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攥起她垂在身側的手:「來,就用這手。」
納蘭崢臉一紅:「你放手!」他要叫她打他屁股不成,真是厚顏無恥!他敢想,她可不敢!
「那你不杖責了?」他的語氣竟然有些失望。
「我……我嫌手疼!要不然你自罰罷!」
湛明珩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腦袋裡過了一遍自罰的場面,臉霎時變得有些扭曲。
還是不要了,哄她高興也不能這樣啊。
納蘭崢到底還是顧全他顏面的,也非真是山中母老虎,眼見他這般就想算了,轉過身去面對他:「好了,你與我保證,下回我不肯的時候,你再不可胡來了。」
這個保證,簡直比自罰還可怕……湛明珩費力地作了一番計較,最終決心應承她。她如今千不甘萬不願的,全將此事當作犧牲自我,無非是因的確不夠適應他,故而品嚐不得其中樂趣,待他多多修煉技藝,能勾得她欲罷不能,看她是否仍舊這般態度!
他計較分明了,趕緊在她注視下笑答:「自然自然,都聽你的。」
納蘭崢就不與他置氣了,伸手替他撫了撫衣襟,卻因此番動作嗅見一些血腥氣。她皺皺鼻子,抬起眼來:「你去過刑部大牢了嗎?」
湛明珩不料她鼻子這般靈光,點點頭:「從景和宮出來後去的,審了幾名要犯。」說罷也皺皺鼻子,大約是覺這氣味會衝著她,便放開她道,「我去沐浴,你在書房等我。」
納蘭崢是曉得的。此前大婚,他怕犯了忌諱,數日不曾出入那等晦暗地方,因此耽擱不少事,如今後續諸禮已畢,也該加緊腳步處置公務了。
思及此,她的火氣徹底消沒了。他如此疲累,她又何苦再惹他多添煩思,便伸手環住他的腰身道:「我今個兒真是動彈不得了,改日伺候你沐浴。」
湛明珩雖心內渴望,卻沒想真勞動她,摸摸她的腦袋道:「好。」說罷笑了一聲,「我給你找些公文看,免得你無趣。」
她一愣,就見他回頭將落了鎖的官皮箱起開了,從裡邊翻出一疊蓋了密印的文書遞給她。看她傻愣著不接,則催促道:「你來我書房不就是想看這些?你與我有什麼不能開口的。」
她撇撇嘴:「我這不是怕壞了規矩。」她的確是因關心謀逆案一事,欲意來察看些蛛絲馬跡的,只是也沒預備亂翻亂尋,見他明面上沒攤著東西,想他或許是刻意藏起來了,故而打消了念頭,轉頭玩玩博古架上邊的器件。都說後宮不得干政,她雖知他待她好,卻也不確信他是否忌諱這些啊。
湛明珩敲了她一個板栗:「在這承乾宮裡,我的話就是規矩。我准的事誰也別想攔,我不准的事誰也別想辦!」
她心內動容,卻是面上未曾表露,吃痛似的揉揉腦袋瞪他一眼,接過了文書道:「知道了,你快去罷,完了趕緊用膳。」
湛明珩被推搡走了,回來便見小嬌妻霸了他的椅凳與桌案,翻那卷文書比翻他還認真。啊呸,她就沒翻過他!
他杵在門邊許久,擺了無數個自認金光閃閃帥氣逼人,足可惹動天下一切少女婦女神思的姿勢,卻見她從頭至尾皆未瞧見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曾抬起一瞬。反是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訝困惑的——「殿下?」
納蘭崢聞聲抬頭,就見湛明珩昂首支肘於門框,身姿分外妖嬈,而他背後,站了一串端著膳食的婢子。
湛明珩的臉霎時黑了。是了,他忘了,他覺得瞧著納蘭崢較為下飯,故而沐完浴吩咐了人傳膳來書房。而他方才瞧她瞧得出神,竟一時不曾注意身後動靜。
那他拗出的那幾個姿勢,這些個婢子瞧去了多少?心內又作何感想?
她們不會以為她們家主子瘋了罷!
納蘭崢一頭霧水地盯著湛明珩,只見他忽是一副腰酸背疼的樣子,揉揉腰背,揮揮手臂,作一番舒展筋骨狀,過後才回頭凶巴巴地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端進去!」
婢子們忙頷首應是,心道原來殿下是在舒展筋骨。
納蘭崢將上首位置讓與他,挪去了旁側,等婢子們被揮退後,揀了銀筷親手替他布菜,一面問:「你腰疼?」
湛明珩哪裡會腰疼,剛想矢口否認,張嘴卻是一滑溜,毫不心虛道:「對。」
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她也是學過武理的,就他在榻上摺騰她的那姿勢,那動靜,那時辰,不累著腰才怪呢。
她垂了眼,一連夾了好幾片燴鴨腰到他碗碟裡邊,咬咬唇猶豫道:「那……那你多吃些這個。」她記得這吃食是壯腰補腎的。
湛明珩抬了眼皮,待看清她夾的是什麼,頓起一陣旖旎遐思,險些鼻端一熱就要湧出血來,隨即不可置信地瞠目結舌道:「納蘭……崢,你莫告訴我,你現下是在叫你夫君壯陽?」
她一愣,好像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也跟著結巴道:「不……不是啊我,我就是聽你說腰疼……」
湛明珩已欺身上來了,一把扣緊她的腰,將她攬至身前,叫她貼緊了下邊蓬勃欲起的某處,咬牙切齒道:「你莫解釋了,我看你就是嫌棄……我不吃這些,你再仔細試一試看?」
察覺到他的堅硬滾燙,納蘭崢頓時一陣腿軟,瑟縮道:「湛……湛明珩,我給你揉腰,給你捶背,給你餵飯……只要,」她低垂了眼,一指,「只要你不拿它對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