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文思思的突然到來令人費思量,那麼龐小大和顏初一的離開倒在情理中。
此次聚會本來明著責問那飛龍,實際瓜分那飛龍的勢力,如今被真假那飛龍一鬧,這場瓜分大戲就唱不成了,其他人留下來也沒意思。
平主等人也陸陸續續離開,到最後,只剩下霍決、楊雨稀和席停雲還陪著況照留在山莊裡。
況照好吃好喝地招待著。
席停雲雖然疑惑,但礙於文思思的出現以及自己先前的猜測,自覺避嫌,絲毫未向霍決問及今後的打算。直到夜半,他朦朦朧朧間聽到聲響,正要起來查看,就被一隻手迅速地摀住嘴巴。
熟悉的氣味讓他微微放了心。
霍決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莫出聲。」等他點頭才鬆開手。
藉著夜色,席停雲看到房中又多了兩個人,身量與自己、霍決相似,心中若有所悟。
「王爺想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嘴快地問,問完又後悔。
霍決朝青年點點頭。
其中一個青年拿出一個包袱,包袱裡放著三四顆小夜明珠,雖不能照亮房間,卻能點名一掌之地。包袱裡面裝的都是江湖上通用的易容工具。
席停雲不動聲色地看著霍決。
霍決道:「他們呆在房裡,大概相像便可。」
席停雲暗鬆了口氣。
百變老怪易容術獨步天下自有獨步天下的道理,其中的門道與各派武功絕學一樣,是不傳之秘。這也是他為何為霍決易容偷工減料的原因。若要將這兩人完全易容成他和霍決的樣子,免不了洩露些獨門手法。霍決的一句大概,便免去了他左右為難之苦。
若非萬不得已,他是不願違逆霍決之意,引起兩人之間不快的。
藉著夜明珠的微光,他三下五除二地將兩人易容成自己和霍決,又讓他們穿上相同的衣服,屋裡便多了兩對雙胞胎。
霍決沖「霍決」點點頭。
「霍決」金刀大馬地坐下來,對「席停雲」道:「倒茶。」
「席停雲」微微一笑,提壺斟茶。
「霍決」滿意地點點頭。
席停雲疑惑道:「我們平時便是如此相處的?」
霍決道:「不用說。」
席停雲腦子轉了兩個彎,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想喝茶的時候不用開口自己便斟上了。
兩人來之前雖然演練過一些,但只是皮毛。席停雲又指點了幾句,直到他們走路說話有了六成相似才滿意。他問霍決,「王爺還有何指正?」
霍決道:「可以親密些。」
席停雲:「……」
「霍決」、「席停雲」齊聲道:「是。」兩把凳子一下子朝中間靠攏,肩膀與肩膀挨到了一起。
席停雲:「……」
漆黑的夜色為兩個正偷偷摸摸離開山莊的身影披上了一件巨大的遮掩的披風。
席停雲跟在霍決身後,悄悄地在鎮上轉了好幾圈,才翻身躍上一戶民居家的屋頂,順著屋簷來到一戶大家院子後頭。
一棵蒼松下拴著兩條黑狗,不等它們做聲,霍決便眼疾手快地飛出兩塊石頭將它們打暈了過去,然後飛快地閃身進入院子角落的矮房裡。
屋裡還放著兩套衣裳,霍決搶先將外衣脫下來換上。席停雲不知就裡,也跟著換上了衣服。等換上後,他才驚覺不妥,因為他們身上的兩件分明都是女子衣物,這倒也罷了,竟還袒胸露背!
霍決將兩張畫像連帶著易容工具遞給他,一臉期待。
席停雲無語,端詳著畫像半天,才道:「王爺的容貌……一時三刻只能易容三四成相似。」實在怪不得他技術不精,要怪只能怪這兩張畫像上的女子麵容太過扁平,而霍決的五感又極為突出,若要易容成七八成相似,起碼要五六個時辰,這還需他慣用的工具都在身邊。
霍決道:「好。」
席停雲無奈地易容起來。
好不容易解決霍決的臉,席停雲開始在自己的面具上隨手塗抹。
霍決皺眉道:「不用把麵具拿下來嗎?」
席停雲道:「不必,這兩張臉原也有幾分相似,易容後畫個妝容便有六七成了。」
果然,易容完之後,對比畫像,還是席停雲的臉相似些。
霍決指了指胸。
席停雲挑了兩個墊子塞進去,又在自己胸前塞了兩個墊子,然後苦笑道:「我跟著王爺的時間不長,用同一張臉的時間更不長。」
霍決道:「我允許你用本來面目示人。」
席停雲這次倒不像以前那般,用容貌醜陋之類的語言推搪,而是認真道:「對易容行家來說,若見過那個人的真面目,便能從他的真面目中尋找易容的蛛絲馬跡。此後,他再易容成什麼模樣,都能有跡可循。」言下之意,就如武功高手的招式破綻一般。
霍決道:「我不是易容高手。」
席停雲笑道:「王爺聰明過人,再演幾次,便可無師自通了。」
「我為何要學?」霍決將東西收拾好,轉頭朝外走去。
席停雲:「……」這位南疆王,該不會是將自己當做他的手下了吧?想想也是,最近霍決好像使喚他使喚得很順手。
席停雲苦笑著跟上。
走到院子裡的樓閣內,聞到陣陣風吹來的濃豔香味,他便猜到這是什麼地方。
霍決拐進了個屋子,也不點燈,只是從懷裡掏出小夜明珠照明。屋裡兩張床,霍決隨手指了一張道:「睡吧。」
席停雲雖然滿腹疑問,但見霍決說罷整個人往另一張床上一躺便睡,也不好再問,只好和衣就寢。這一睡倒也睡得舒爽,直到翌日霍決喚他才醒。
兩人端水洗漱完畢,霍決便帶著他去了大堂。
大堂裡稀稀拉拉地站了五六個女子,個個穿得花枝招展,卻愁眉苦臉。
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站在她們面前,見霍決和席停雲姍姍來遲,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過來站好!」
霍決和席停雲走過去站好。
婦人這才滿意道:「你們昨兒個都沒接到客,今日就不必吃早飯了,老規矩,去房子練習吧。」
女子們苦著張臉應了,慢吞吞地往後院走去。
席停雲和霍決一起跟著。
後院很大,圍成個大口,東西朝向都有屋子。
席停雲看到東朝向房間前的茂密大樹上隱約有身影閃動,再定睛看時,身影已經藏起來了。他凝眉想了想,覺得那身影頗為眼熟,好像是……
「還不進來!」婦人吼了一聲。
霍決拉了他一把,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們進屋之後,婦人拿起桌上的鞭子敲了敲道:「今日只要有一個叫的不好,便連午飯晚飯都一併省了。」她說著,轉身出門,將房門重重地關了上。
席停雲正莫名其妙,就聽身邊的女子一個個都呻吟起來。
「……」她說的叫該不會是……
果然,女子一個個嫵媚低吟起來,或高或低,此起彼伏,好似……翻雲覆雨。
席停雲茫然地看向霍決,只見他一臉平靜地湊近牆,摸索半日,將一塊小石頭拿了下來 上的洞正好通著另一個房間。
席停雲見他示意自己看,便湊過去看。
只見洞口的對面正坐著一個長鬚文士,只是一眼,他便確定,此人用了極高明的易容術。
未免對方注意到自己的凝視,他很快縮回頭來,朝霍決點點頭。
霍決在畫邊的椅子上坐下,閉目養神。
席停雲不得不佩服他,在這樣……凌亂的聲浪中仍能怡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