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
「俊飛偵探事務所」總部,一個白衣如雪的絕麗女孩,反手倒提著一口碩大的旅行箱走了進來。
旅行箱很嶄新,但是卻看得人不寒而慄。因為箱子的拉鏈出,密密麻麻地貼著許多舊符紙。數量多到足夠讓正常人產生密集恐懼感。
箱子裡不停有東西撞擊著四壁,每當撞到貼著紙符的地方時,就會發出刺耳悚人的慘叫。仍舊雲淡風輕的守護女在加拿大日漸冰冷的天氣中,穿著單薄的白色長裙,一臉淡然地將手裡的行李箱扔向老男人。
楊俊飛嚇了老大一跳,慌手慌腳地接住:「大姐頭,姑奶奶。您可得小心點,這裡邊的東西不得了啊,真跑出來,您沒事,我們一偵探社的人可會死絕的!」
他吩咐死女人林芷顏將箱子送到殭屍人齊陽守著的「超自然物品」倉庫中,然後訕訕地給守護女倒了一杯水:「大姐頭,請喝杯水。這個案子辛苦您咯。」
這混蛋卑微的討好氣息簡直不加掩飾。
只要不在夜不語身旁,女孩周身充滿著排斥萬物的冰寒氣息,她也不愛說話,就那麼端著水,坐了下去。
隔了好一會兒,突然,守護女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一把拽住老男人楊俊飛的衣領:「主人呢?去哪兒了?」
「他請病假休養去了!」楊俊飛尷尬地努力保持著社長的尊楊,「帶著妞妞呢,有那個古靈精在,肯定不會到處尋花問柳、沾花惹草。」
「你騙我!」李夢月通體的冰寒瞬間增強了無數倍,總是平淡無波的臉孔,竟然少有的露出了焦急的情緒。
「我真沒騙你,他卻似乎休假去了。電子請假條都在這兒!」老男人感覺到守護女有些不太對勁,立刻認真起來,「他出事了?」
絕麗的女孩,眼睛裡流露著不安,甚至嘴唇都在發抖。
楊俊飛從未見過,如此焦躁,竟然還隱隱透著害怕的守護女。
「無論在,哪裡,我總是能,感覺到主人,存在的。因為我,是他的守護女,我們的命,連在,一起。」守護女將楊俊飛的衣領放開,她的眼中全是迷茫,「可在剛才,主人的,氣息,消失了!」
「那個萬年不死柯南的氣息消失了?」楊俊飛驚得不輕。
李夢月全身的寒氣因為主人的失蹤而失控,整個偵探社似乎都要凍結在這股精神層面的絕對零度中。
即使楊俊飛不是正常人,也對這股凌亂的精神攻擊有點受不住了。
就在偵探社的所有人都快崩潰前,寒意突然消失了。
「叫上人手,我們,去,那個方向!」守護女兩部來到落地窗前,用手朝西方太平洋的彼岸指了指,「那是,主人的氣息,最後消失,的位置。」
「主人,一定就在,那裡!」
六千公里長江。本來我們應該在六千公里長江的下游,離開火城2天多的行船里程上。過了豐都古城,過了武陵,離雲陽縣並不太遠才對。
按道理講,我們本應該就在這些位置,偏離的距離,不可能太遠。
但是迷霧散盡後,一切都不太對起來。我們剩下的十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可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看不到岸!無論是從船舷的左邊,還是船舷的右邊,都絲毫看不到岸邊的影子。白霧退去的很快,如同一張白紙被人扯開了,但遠遠的視線的盡頭,還是江水。
東方號游輪就在水中央,具體地說,是一潭死水的中央。船浮在平靜無波的水上,整個水面都安靜得要死,根本就沒有流動。
入目處,除了污穢不堪的水之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鬼知道岸在哪邊!
「這是怎麼回事?」船長鄒慧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久久都無法合攏。
宋營張瑩這對情侶好不容易才回過神,看向鄒慧:「船長,這到底是長江的哪一段流域?以前本以為長江水流得很快,結果居然還有不流動的!真是長見識了。」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兒。」船長皺眉,瞪大眼睛使勁兒地觀察附近的水面,卻完全找不到頭緒,「我在長江上行船許多年了,船舶大學一畢業就在這艘船上工作。可我從來沒見到過這片水域。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有這片水域存在,長江沒有不流的水,難道是某一段的支流?」
隨著船長的驚訝,我也不停打量著周圍。
船死寂地凝固在水之上,不像漂,簡直就是放上去的,一動也沒有動。這片水域的江水雖然骯髒,但能看出和長江水似乎有所不同。長江水偏褐色,而船下的水,確實黑的。
因為整船人的失蹤折騰了半天,我一直沒有顧得上時間。
現在遠眺水面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居然已經亮了。但是我的生物時鐘明明告訴自己,如果我真的是晚上八點離開船的,那麼現在也不過凌晨十一二點才對。
天,怎麼會亮?
麻麻亮的天空,沒有雲彩,光線只夠稍微看清楚窗外的風景。當然,除了水就是水的地方,也沒有啥風景可言。難道這鬼地方,真的是長江某一段流域的支流?可不要說是我,船長鄒慧明顯也懵了。
怪事不斷,狀況,越發蹊蹺起來。
「船上三百多人以及船員不見了,結果我們是來到了一片船長都不認識的陌生水域。嘖嘖,這玩笑可開得有點火。」豬哥彈了兩下舌頭。
宋營用力舉起手機:「我的手機還是沒信號,就連GPS都沒法搜索到衛星。」
我抬頭,建議道:「那大家都先去駕駛艙。船長,既然現在船上的燈還亮著,證明游輪的所有設備都能使用。那麼藉著駕駛艙的專業儀器,我們試試看能不能聯絡外界。」
鄒慧呆愣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船長!」我加大了音量。
這傢伙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
其他人確實也沒什麼別的打算,只好跟著一起去了駕駛室。
游輪的駕駛艙基本都在同一個地方,大約位於船頭,頂層往下的三層或四層的位置。東方號游輪自然不例外。從甲板繞到穿透,一接觸到外界裸露空氣後,每個人都感到空氣變涼了。
冷得驚人。
「好凍啊!」張瑩抱怨道,「怎麼會突然冷了起來?」
霧散後,似乎將熱量也帶走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船外越來越亮,但整個天空仍舊是灰濛蒙的,倒影著黢黑的如同死掉的水面,看得人心情煩躁。
外界的溫度,從平均二十多度,陡然降落到只有八度,實在令人無法接受。每個人都凍得直打哆嗦,反而怕冷男廣宇的優勢出來了。本來就穿著好幾套羽絨服的他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好不容易穿過寂靜無聲的排艙門來到駕駛室,船長鄒慧取出幾套船員的衣服讓我們穿上,然後仔仔細細地調試起各種設備。
沒過多久,滿臉失望的他抬起了頭:「各位,告訴大家一個壞消息以及一個好消息。船上的GPS以及無線電設備仍舊沒辦法用,我們聯絡不了外界,甚至,我在游輪的地圖中也找不到這片水域的具體位置。」
「好消息呢?」宅男吳鈞吃力地安置好他背後的大箱子,抽空問。
船長鄒慧環顧大家一眼:「好消息呢,船的發動機沒問題,油也多,我們可以開船離開。」
「那還等什麼,現在馬上走啊。」張瑩催促道。穿了衣服後,上半身不冷了。可穿著短裙的她下半身依舊凍得難受,只能不停地跺腳。
鄒慧苦笑。
我撓了撓頭,替他解釋起來:「現在,估計是沒辦法開船的。沒有GPS,四周也沒有參照物。我們根本就無法確定方向。」
說著,我透過駕駛艙的玻璃,再次朝天空望去。灰色的天幕越發亮堂,但是除了灰色,仍舊什麼參照物也沒有。甚至我都無法判斷,頭頂上那灰暗的物質,是不是雲。
在這個無風,水不流動、幾乎無聲音的鬼地方,我感覺自己就是被關在盒子裡的寵物,無時無刻,不被一隻恐怖的大眼睛觀察著。
一想到這兒,就不寒而慄。
「不錯,所以接下來就是想詢問大家的意見。我們,到底要朝哪個方向開!」鄒慧乾咳了兩聲,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在這種敏感情況下,作為船長,他必須小心翼翼。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朝那邊開!」半分鐘後,大家又冒出了聲音。紛紛指著自己覺得應該起航的方向。十個人,竟然指了是個方位!
這狀況,每個人都覺得有些訕訕。
我敲了敲桌子,引起注意:「還是聽我的吧。」
「為什麼要聽你的?」宋營不滿地瞪我。
「如果我猜得沒錯,所有人的手機都出問題了,對吧?手機功能正常,但是GPS用不了,時鐘也全停在了八點。」我淡淡道。
聽了我的話,所有人都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機。
「果然和夜不語說的一樣,我的手機聽了,現在時間確實停在8點。怪得很。」宅男吳鈞一臉怪異,「可夜不語先生,你是怎麼知道的?」
每個人都確認了我的話,同樣非常驚訝。
「所以說你們也只能聽我的。因為我有這個。」我伸了伸右手,露出一隻機械表,「通常而言,如果在海上迷航了,無法判斷方向時。那麼把當時的時間除以2,得到的數字指針對準太陽的方向,則12點所對的防線即為北方。」
我一邊說,一邊調整著手錶上的指針:「例如,這隻手表顯示,現在是早晨七點。7除以2得三點五嗎,把三點半的位置對準太陽的方向,則12點的方向就是北方。」
「可是現在沒太陽啊。」畢業生宋營被我的專業解釋唬得氣場變弱了。
「確實沒有太陽,但是我們既然都迷航了。那麼就只能假定太陽在哪兒,之後便把那個位置鎖定住。這麼樣的話,至少在後邊的行船過程中,都能沿著直線走,不會轉彎。」我撇撇嘴,「況且,大家總是需要一個背黑鍋的人。如果我真的指錯了路,到時候歡迎大家罵我。」
大實話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船長鄒慧摸著鼻子,乾笑著開口贊成:「夜不語先生說的辦法,確實也是現在最好的方案。」
見開船的都贊成了,別人也沒有再說什麼。船的發動機成功啟動,螺旋槳旋轉著破開平靜的死水,開始朝著我指的方向行駛而去。
在沒有參照物的地方行船是非常枯燥的,根本看不到風景。駕駛艙中的每個人,都找了各自感覺舒服的地方坐下,安靜地各想各的東西。
妞妞這個古靈精也沒閒著,她偷偷扯我的耳朵,認真道:「哥哥,現在,真的是早上七點嗎?」
我看向她,最終,搖了搖頭:「不是。我瞎說的。」
「幾點停的?」小蘿莉臉色頓時不好了。
「我發現起霧,滿船人失蹤的那一刻,機械手錶,似乎就停了。」我扯了扯嘴角,滿是苦澀,「昨晚八點二十三,是比手機上的時間,多走了二十三分鐘。」
「所以說時間是錯的,太陽的位置也是假定的。」妞妞的語氣在發抖,「那這艘船,真的能準確地一直向前開嗎?」
「鬼知道!」我結束了對話,眼神一直望向前方。
黑的發紅的水一直都沒有波瀾,東方號游輪根本就不像是在水面行駛,而像是在冰上滑動。黑水濃得殷紅,如同發酵的血,污穢不堪。
船在前進,卻沒有目標。不知為何,我竟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或許我們永遠也找不到陸地,到不了岸。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船上。
沒有人,能離開!
整個世界,只有發動機和螺旋槳在傳遞出還活著的聲響。單調,枯燥,令人發狂。在這個智能手機普及的年代,記錄時間作為智能手機的最基本功能,似乎從未有人在意。可是一旦這個功能消失了,甚至只有這個功能故障了,都會讓人不適應。
明明還能看手機存的視頻和小說,但卻沒有人有興趣翻看。無聊的人都在檢查手機除了什麼問題,不無聊的人,卻在發呆。
沒有工具衡量流逝速度的時間,非常難熬。
隨著船的前進,天空越發的亮起來。但是視線所及的範圍,仍舊只有水!水!骯髒的水!江面上什麼也沒有,也不清楚究竟走了多遠。
我始終在觀察著船外的情況,越看,越搞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天空灰濛蒙的,天幕壓得很低,看得人心臟極為壓抑。
就是這灰濛蒙的天,我實在無法形容那究竟是啥玩意兒。說是天空,卻沒有一絲天空的模樣,如同一張貼在天際的慘白的紙。
「哥哥,我有一點怕。」旁邊的妞妞畢竟是小孩,在這詭異的江水上,她緊緊靠著我。不遠處的鄭曉彤抬頭,幾步走了過來,「夜不語先生,妞妞。你們覺不覺得,這片水域有古怪?」
她的臉色,很嚴肅。
我點頭:「同感。」
「我懷疑,這裡已經不是在地球上了!」女孩非常認真。
妞妞眨巴著眼:「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們被外星人劫持了?」
「小妹妹,我沒有在開玩笑。」鄭曉彤用力地搖了幾下嘴唇,似乎下了個決定,「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一件關於我的很重要的事。我從小就得了一種怪病。據說全稱很長,但俗語叫『自轉症』,我暈地球自傳,只要是在平地上,或者不晃動的地方,如果我不吃一種特定的藥物的話,就會噁心嘔吐。」
鄭曉彤說的事實,我和妞妞早在上船時已經猜到了,倒是沒有怎麼驚訝。可是沒搞明白,她現在為什麼要突然認真地說出來。
「一般而言,長江的浪很大,東方號游輪很小。所以足夠顛簸,我的病是不會犯的。所以上船後,我就沒有再服用藥物了。」女孩臉上露出了恐慌,「但剛剛我居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她看了外邊一眼:「船所在的這個流域完全沒有風浪、也一直毫不搖晃地聽了那麼久。而沒有服藥的我,居然沒有暈地球自轉。這怎麼可能!我的病我知道,病得很重,絕對不可能出現如此穩定的狀況。除非……」
我和妞妞突然全身發冷起來。
「除非,你感覺不到地球自轉了!」我寒毛直豎。
鄭曉彤點頭道:「所以我才會猜,咋們或許已經不在地球上了。」
「如果這裡不是地球的話,又該是什麼地方?這裡的空氣我們能呼吸,有誰,雖然水有些骯髒。還有溫度,雖然溫度稍微楞了一些。」妞妞用力搖腦袋,顯然覺得這個推斷不成立。
而我,也覺得可能性不大:「自轉病我有過一些瞭解。患有這種病的人的感覺,完全是靠著內耳渦中測量平衡的液體來判斷髮病與否,非常主觀。我猜測,你的病沒有發作,或許是因為地球的經度和緯度變化了的原因。」
「什麼意思?」鄭曉彤沒聽明白。
「意思就是,你的病主要是受到地球自轉的影響。但是,坐船就真的能抵抗地球自轉了嗎?你從前最遠去過什麼地方?」我問。
鄭曉彤臉紅了:「我因為這種病,去過的地方很少。」
「那海南的三亞去過沒有?」我繼續問。
女孩猛地聽見這個地名,險些干嘔出來:「我母親曾經說那裡空氣好,或許對我的怪病有幫助,所以帶我去過。結果一下飛機我就吐了,增加藥物的劑量都不怎麼管用,沒出機場,我就趕緊坐飛機回了家。」
「這就對了。你的病是不能去三亞的,因為三亞是國內離赤道最近的城市。越是往赤道走,地球自轉速度越快。只有在北極,你才會再不暈地球自轉,因為你在地球的軸線上,地球的軸線,沒有自傳。」我緩緩道。
鄭曉彤瞪大了雙眼:「夜不語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還在地球上。但卻已經到了北極附近?嗯,這樣一想,似乎也有可能。畢竟外邊挺冷的。怪了,明明昨晚上我們還在長江的主航道上,怎麼會一夜之間就到了北極?長江有通往北極的支流嗎?」
還沒等我說話,附近開船一直在偷聽的船長鄒慧反而先開了口:「鄭曉彤小姐,長江根本沒有通往北極的支流。」
大家再一次沉默了起來,現在的狀況猜測來解釋去,似乎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鄭曉彤在一旁默默地想心事,突然又道:「夜不語先生,你說我如果去北極定居的話,病會不會好?」
「這個我不曉得,但是在那兒,你確實不用吃藥也不會再犯病了。」我認真地說。
女孩咬了咬嘴唇:「那我要去北極,這次回家後,砸鍋賣鐵都要移民到暴擊。那個該死的M,居然騙我說,只要在前幾天的凌晨零點,上了東方號游輪,自己的怪病就會好。原來還有這麼簡單的方法的!」
她的話音剛落,我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M,你是說M?」我死死抓住了女孩的胳膊,「你是說一個叫做M的人,讓你上船,上東方號游輪?」
鄭曉彤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激動,害怕地道:「我是說過啊。」
「你認識M?他是誰?是男是女?」我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吼。
「我不認識他。」女孩使勁兒地搖頭,「我真不認識。那個傢伙不知為何清楚我的病,給我發來了一組短信。據說只有在東方號游輪上,才能找到治病的方法。咦,難道,他指的是你,他是你朋友?」
我皺著眉頭,越想越不對勁兒。於是我轉身,面向所有人,用最大的聲音問道:「你們還有誰認識M?」
大家愣了一會兒,最後包括船長鄒慧,幾乎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臂……
我的大腦呆滯了。
該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