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
暖炕上,一壺熱茶正騰騰的冒著熱氣
阿黛幾人坐下,捧著熱燙燙的茶水,抿一口執茶直入腹中,立時全都是暖洋洋的。
做為市井出身,阿黛其實更喜歡這樣家人貼心相聚的感覺。
恭王府,終是太過清冷了點。
「對了,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啊?」阿黛抿了一口熱茶水,然後放下茶杯問王九娘道。
「是辛大哥把孫大哥給打了,然後孫大哥的姐姐就來找我姐姐算賬。」一邊小正官嘟著嘴,氣哼哼的道,顯然剛才的情形讓他氣壞了。
「孫公子?可就是剛才帶走那婦人的?」阿黛又問道。
「是的,孫公子和她姐姐一家是才搬過來不久的,就住在衙前街。最近這段時間,孫公子時時來酒肆聽九娘說書,而這孫公子還會寫書呢,時常寫一些不錯的故事,九娘就把這些故事編成段子,有些段子還甚得顧客的歡迎,九娘使不得便常跟孫公子討教一些故事,這一來二去的,跟那孫公子走的近些,只是辛大官人那心思,夫人也是知道的,便因此對孫公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昨天,居然還帶著幾個人將孫公子打的鼻青臉腫,跟豬頭一樣,孫公子的姐姐氣不過就找上門來。」一邊二嫗解釋著。
然後歎了口氣:「這辛大官人不知怎麼說他好,有時,盡是在胡鬧騰。還盡嚷著九娘是他的人,不讓別人染指,這不是在壞九娘的名聲嘛。」
二嫗說著,神色間頗有些氣惱。
「二嫗,辛大哥沒有壞心的。」一邊王九娘低低的沖著二嫗解釋道。
「是是,二嫗知道。」二嫗臉上帶著打趣的表情應著。還沖著阿黛眨了眨眼。
阿黛便也樂了,九娘堂姐這時候為辛大官人辯解,顯然著對辛大官人並不是真生氣。便低聲的笑了:「堂姐,即知道辛大哥沒有壞心的。那剛才怎麼不讓辛大哥進門啊?」
剛才在門口,明擺著辛豹還是有話要跟王九娘說的,只可惜王九娘沒給他機會。
阿黛和二嫗話音裡打趣的意味王九娘自然聽得出來,這會兒也頗有些沒好氣的橫了阿黛和二嫗一眼,然後一手拂開垂在臉頰上的發絲道:「他那人,有時做事太沖動了,再說了,又慣會打蛇隨棍上。不能由著他亂來,得讓他長長記性。」
一聽王九娘這話,阿黛樂了,九娘姐姐這是在熬鷹啊,辛大官人就是那鷹,只是性子有些胡鬧騰,先熬他。
當然,阿黛覺得也是該熬一熬,要不然,辛豹這樣的人江湖習氣太濃了。長此下去,終會闖出大禍的。
而對於辛大官人來說,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辛大官人啊。得挺住,阿黛心裡樂呵的想著。
「嗯嗯,這男人啊,就是不能慣的,要不然以後不聽話。」阿黛笑嘻嘻的應和。
「呸,成了親了果然沒羞沒臊的。」王九娘叫阿黛打趣的有些羞惱,啐了一口阿黛道。
屋裡人便一陣開懷的笑了起來。
「對了,那孫家大姐剛才離開時可是放了狠話的,九娘姐姐以後還是要注意點。」阿黛這時想著那孫大姐離開時發的狠話。便道。
「嗯,我知道。」王九娘點點頭。
「那孫家是什麼來歷?」阿黛這時又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們一家姐弟兩個,那個姐姐還帶著一子一女。是剛從外地搬來的,據說夫婿是個跑商,常年在外經商,我也沒見過。」王九娘道。
「哦。」阿黛點點頭,如九娘所說,那這個孫家也不是什麼有勢力的人。想來就算那孫家大姐有什麼舉動,辛豹足以應付。
如此,阿黛也就放心些。
這時,王九娘又抬頭看著阿黛道:「阿黛,你這次突然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王九娘是個明白人,以前阿黛回來之前,總是有人先過來報上一聲,這回阿黛突然過來,之前可是毫無信息,想來是突然的行動,那定是有什麼事了。
「嗯。」聽著王九娘的問話,阿黛點點頭,便把方槐可能要上折子參趙昱的事情說了說,然後沖著二嫗道:「二嫗,這個事情還得請你幫個忙,這方槐,背後有些鬼門道的,你有空的時間幫我盯著一點。」
「這沒問題。」二嫗拍著胸膛道。
現在九娘也不用請神了,而她一個鬼除了探聽消息,裝神弄鬼的嚇嚇人也沒什麼事情,當然,更重要的是,之前二嫗死時沒有去地府,這樣飄在世上就成了孤魂野鬼,只是這孤魂野鬼終不能長存於世的,會慢慢的消散,二嫗覺得,她離消散似乎不遠了,能多幫著王家人一點是一點。
「謝謝二嫗。」阿黛沖著二嫗笑著點頭,二嫗的心事她心裡明白了,她有一種感覺,二嫗不會這麼消散,天意之事,誰知道呢?
冥冥之中總是有著因果牽引的。
「對了,大哥來信了,月底或者下個月初就到。」這時,王九娘又沖著阿黛道。說著又補了一句:「大嫂也會一起來,閱兒和微兒留在叔和嬸身邊。」
「嗯,這樣挺好,大哥那人是要嫂子管著,要不然以後也是個能鬧騰的。」阿黛道。
大哥以後要在京城發展,老留大嫂一個人在錢塘那也不是個事情。終不能大哥在京城幾年最後弄個平妻或妾出來,那她倒是不好跟大嫂交待了。
如此,幾人又閒聊了幾句家常,天已近黃昏,阿黛起身告辭。
王九娘送到門外。
阿黛剛一出門,就看到趙昱同趙炳正站在一起,趙炳正跟著趙昱說著話。
看著阿黛出來,趙昱微微一笑,眉目疏朗,還沖著阿黛招了招手。
「你怎麼來了?」阿黛上前。兩眼瞪著趙昱,有些好奇。趙昱不是忙著招人的事情嗎,怎麼突然也過來了?
「你不曉得啊。短短的一個下午,水月師傅被恭王府世子妃逼得只身走天涯的事情。已經在京裡傳的沸沸揚揚了。」趙昱看著阿黛笑道。
一聽趙昱這話,阿黛一愣,倒是沒想到事情居然傳的這麼快,隨後想著有那方姚氏在,自有人落力的宣傳,傳的快也就不稀奇了。
「哦,那我豈不成了惡人了。」阿黛挑著眉道,隨後卻沒好氣的看著趙昱:「我成了惡人你還笑。」
阿黛說著。還回身沖著王九娘等人揮手。
然後同趙昱並肩前行。
「我已經是惡人了,你自也該成惡人,咱們這是夫唱婦隨。」趙昱哈哈笑道,只是眼神卻是一冽,他是無所謂,讓阿黛受委屈他卻是不容的。
阿黛也被他這話逗樂了。
夫唱婦隨,好象是這個樣子的。
晚風拂過長長的帽子胡同,傍晚的梆聲已漸響起,夕陽最後的一抹余輝落下。
「其實水月師傅甚是聰明呢,這回我做了回惡人。卻是成全了她。」余輝下,阿黛的聲音有些飄忽的道。
「怎麼說?」趙昱低沉的問,他其實對於水月就這麼走了也很有些好奇。水月做了這麼多事,如今才剛有起色,怎麼就由著阿黛一首詩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了。
當然,趙昱也好奇最後水月跟阿黛談了什麼?
「其實水月之前做那些也是無奈之舉,你被斬首的時候,正好青*樓的媽媽逼著她接客,於是她便想出這個法子,只是如今她卻又騎虎難下,於是便借著這一回脫了困局了。」阿黛把當初水月的事情跟趙昱說了說。
「她脫困局法子多的很。憑什麼非要利用你這一局。」趙昱卻是皺著眉頭。
「行了,人家也不容易。更何況這點惡名我也不在乎。」阿黛挽著趙昱的胳膊,心情大好的道。
「嗯。」趙昱低低沉沉的應了聲。顯然還有些不能釋懷。
「對了,我大哥月底或者下月初到。」阿黛又說起了王成的消息。
「那好,我這邊的事情已經准備的差不多了,等你大哥回來,讓他稍准備一下就可以動身。」趙昱這時聲音開懷的道。
「嗯。」阿黛應聲,聲音卻是有些低沉。
「怎麼了?」趙昱低下頭問。
「你……一定要去嗎?」阿黛終是問了出口。
那雙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此去西域,馬匪不說,恭王妃那裡也是一個不定的因素,她在軍中是有人的,到得大漠上,要除去趙昱很容易,而且神不知鬼不覺。還有趙家二房那裡。趙璋和趙平此時正在軍中,他們對於趙昱繼承恭王世子位顯然是不認同的,誰曉得又會出什麼事呢?
雖說用惡意去揣測別人不太好,但未謀勝先謀敗,想到最壞處,才能去避免它。
聽著阿黛的話,趙昱停下腳步,側過身,兩手扶在阿黛的肩上,兩眼就那麼盯著阿黛,看著阿黛有些擔心的眼神,趙昱明白了,阿黛這是擔心了。
「放心,我會沒事的。」趙昱道,那扶著阿黛肩的手重了重。
隨後抬頭望著漸落入西山的太陽。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恭王妃那裡死守著恭王府的存在,卻看不透任何事,任何家族從興旺到衰敗那也是一個必然。
有些事情,於其等它腐爛透,還不如先把腐肉挖了出來,也許是一樣的衰敗,但或許能保存下來的東西更多一點。
而阿黛如今跟他在一起,他就更不能讓阿黛出事,所以,西域之行是必然的。
「嗯,那你到時一切小心。」阿黛點頭。
趙拓一定要去,那必有他的理由。
天還有些灰灰的時候,兩人回到了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