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聲正在跟衣服褶子較勁兒。
他不明白,自己疊的衣服為什麼和蘭嬸兒疊的不一樣,為什麼在自己手裡就像一團抹布。
而地板上的行李箱裡是一堆抹布。
樊聲擰著眉,又看了看躺在桌上的鑰匙,抹布就抹布吧,索性一股腦全塞進行李箱,拖上就走,走到門口卻被翠迪攔住了。
「逃家啦,少爺逃家啦。」這賤鳥一邊叫一邊在樊聲面前來回飛。
「叫個屁,今天家裡沒人。」他伸手一把把翠迪抓下來,羽毛亂飛,鸚鵡又扯著嗓子吼:「破喉嚨!破喉嚨!」
「你戲怎麼那麼多,帶上你行了吧。」
翠迪閉嘴了。
樊聲嘆口氣,放開翠迪,這鳥相當熟練地飛到他肩膀上,昂首挺胸,彷彿逃家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然而這個時候,大門傳來了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門被打開,樊媽媽出現在了門口。
翠迪歪頭啄了一下樊聲的耳朵,尖利地叫起來:「軍情有誤!」
樊聲抬手抓住它的脖子,把這賤鳥抓在手裡,跟自己母親對視。樊媽媽上下打量了樊聲,再看看他手裡的行李箱,笑了:「你幾歲了?離家出走?」
「我二十六歲。」樊聲黑著臉,「未成年才叫離家出走。」
「沒有我的同意,你就是六十六歲,那也叫離家出走。」
樊聲忘了手裡還捏著隻鳥,不由手一緊,翠迪「嘎!」地叫一聲。
「趕緊把它放了,把東西放回去,我早就跟你說過,要搬出去可以,跟小衡結婚,不然你就別想,你以前那種隨心所欲的日子到頭了,該收心了。」
樊聲把翠迪往旁邊的立櫃上一放,像放個瓶子似的,但剛放下,翠迪又撲扇這翅膀飛到樊聲肩膀上。
樊聲看著自己的母親:「你連隻鳥兒都管不了,同樣管不了我。」說完就要往外走。
「我知道你是為了誰,你們公司的一個小職員,還是個Bet,對吧。」
樊聲扭過頭來看她。
樊媽媽的神情很淡:「你覺得攔在你們之間的只是這扇家門?跟Beta玩玩也就算了,你總會愛上一個Omega,那是命定的。」
「從來沒有什麼命定,」樊聲的表情有些輕蔑,「不過是荷爾蒙而已。」
「你什麼也不懂!」樊媽媽淡然的面色出現裂痕,「我知道你從十幾歲的時候就會帶藥在身上了,如果不願意就吃藥,為了避免被Omega的信息素影響,但是你能靠這個法子過一輩子嗎?而且我們家有最優秀的血統,你有責任把份血統傳承下去,Beta不能給你生孩子,就算生了,也是個雜種。」
樊聲沒尾跳了跳,這是他極怒的徵兆,樊媽媽何其瞭解兒子,她等著他發火,反正一直以來,樊聲發完火,也仍舊會顧及家庭,留下來的。
然而她沒想到,樊聲臉沉了一會兒,又笑起來了。
「你知道嗎,如果是他,他會說那怎麼能是雜種,那是混血。」
樊媽媽懵逼。
「而且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基於這個,純血還是混血,已經不是問題了吧,畢竟有總比沒有強。」
樊聲說完,順手帶上翠迪的站棍,走了,留下樊媽媽一個人站在原地,想著要把那個聽起來相當奇葩的Beta調查清楚才行。
樊聲以前從來不會笑得那麼傻逼。
樊聲帶著翠迪走進新家,翠迪立馬歡騰了,一邊叫一邊繞圈兒飛。
這房子早就買了,樊聲幾年前就有想要搬出來住的念頭,但是一直沒什麼充分動機,母親又攔著,便一直沒用。
母親和岳小衡回來的第二天,樊聲就請人來打掃了屋子,裡頭一直有必備家電,但樊聲還是抽空去挑了些物件回來,小到一個衣帽架,大到一套家庭影院。
因為陳循愛看電影。
想到陳循,樊聲自己站那兒就臉紅了,房子已經佈置好了,甚至臉寵物都齊活了,就差把陳循邀請來,兩個人……同居。
會不會太快了?樊聲想,兩個人認識半個月還沒到,彼此的生活習慣都不瞭解,萬一陳循個人衛生太糟糕怎麼辦?
樊聲腦海中不可控制地想起了陳循的鼻血、陳循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陳循黏糊糊濕噠噠的……
活生生想硬了。
樊聲把箱子扔到一旁,無可奈何地想,他的潔癖可能真的被治好了也說不定。又看看褲襠,覺得自己解決太憋屈,於是決定去找陳循。
陳循跟著柯泉來到高層的會議室,對方已經到了,畢竟是對方違約,提前到也是表明個道歉的態度。
談判進行的還算順利,因為違約金比較高,尹承的經紀公司希望除了支付一部分違約金以外,再籌措一些其他的補償活動。雙方商量後有個初步方案,因為對尹承失約有著同仇敵愾的心情,所以決定讓尹承加量代言工作。
陳循一直沒說話,豎著耳朵聽,等著柯泉補充某個他已經注意到的地方,但柯泉看上去已經基本同意了這個初步方案,把鋼筆的筆帽都打開了。
「那個……」陳循有點犯怯地舉起手,「我有一點想要補充。」
柯泉看看他,笑著點點頭。
對面一排老外看向他。
陳循拉了拉衣服,雖然十分緊張,但還是順暢地切換了英文模式,跟對方說因為現在並不知道尹承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如約到片場,萬一是因為發生意外,甚至人身受到傷害的話,對方國家對工傷處理的法規會不會跟國內不同?這個時候如果在不經過尹承本人同意的情況下加大他的工作量,恐怕不好,而且尹承非本國國籍,滯留時間有限,如果真的要加大工作量必然要延長工作時間,他的簽證時間是否有效?
對面的老外露出尷尬神情,想來他們也是隱瞞了一些東西,這個時候其中一個亞洲面孔的人用中文開口了:
「我是尹承的經紀人,雖然這次我也聯繫不上他,但憑我對尹承的瞭解,他沒有遵守約定,應該不是發生意外,而是被私事絆住了,所以這次我們才沒有大肆尋找,驚動媒體。所以這位先生,你的第一個顧慮不用再擔心,但是尹承的簽證,確實剩的時間不多了。」
陳循忍了頗久,剛剛那番話打了幾遍腹稿,力求言簡意賅,好容易順暢說完沒有多餘的廢話,這時候尹承的經紀人的話,卻把他的好奇心吊了起來。
「私事?難不成你跟我猜的方向一樣?對啊,如果發生意外,他那張臉肯定很快就上電視了,他消失那麼久網上都沒有一丁點兒消息,要知道他的酒店早就被粉絲發現圍住了,但是後援會那裡也沒動靜,這就證明他要麼在刻意躲避並且躲得相當好,要麼就是他一直呆在室內!」
陳循自顧自分析得開心,抬起頭卻發現大家都尷尬地看著他。
他更尷尬了。
經紀人嘆口氣:「怎麼哪裡都有那小子的粉絲。」
「呃,不好意思你們聽聽就算了,我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雖然我也是後援會的但是我都乖乖上班沒有去圍酒店,其實我是理智粉來的,我也不知道尹承其實很可能是去獵艷了,那麼多天沒露面說不定是在房間裡大戰了幾天幾夜荒淫無度下不了床……」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陳循一把摀住嘴,快哭了。
柯泉把掛在耳朵上的接收器拿下來,有些好笑地看著陳循說:
「你這禿嚕嘴……」
陳循手捂著嘴巴呢,又忍不住接話:「這次是東北話啊。」
柯泉笑起來,可憐其他人都不覺得這又什麼好笑的,更加尷尬了。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眾人抬頭,看到黑著臉走進來的樊聲。
樊聲看向陳循,陳循被那仿若實質的眼刀一掃,顫了一下。
「你過來。」樊聲冷冷地說。
陳循慢吞吞站起來,又慢吞吞挪過去。
樊聲死死盯著他,等陳循走進了,低下頭一字一頓地問:
「別人下不來床你怎麼那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