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機場,又嵐又出現了,即使套了身寬大的制服,戴了個能將長髮全部包住的簷兒帽,修戎也一眼就認出了她。沒辦法,職業使然,總能記住遇過的人的習慣性表情、習慣性動作以及肢體上區別於他人的特點。
又嵐,身高168,體重,嗯,100,頭頂到肚臍到腳踝合乎黃金比例。胸圍88,腰圍64,臀圍93,胸型豐滿挺拔,細腰圓臀,是最吸引男人的三圍比例。
鎖骨正中間有一枚色素痣,正下方緊挨著黑色的寶石吊墜,低調也不低調。下唇偏左有一小處缺色,她用了裸色口紅遮掩,唇下有一道極其不容易被發現的條狀疤痕,時有三年。
……
修戎點到為止,沒有再去窺探更多。
被她佔便宜的事兒,他很大度,本來不準備計較,可一上飛機就後悔了。
十幾個小時,除了吃和睡,就是看各種人的各種病例,以前也沒覺得乏味,但這回就是忍不了,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樂子,他掙扎一會兒終於妥協,寫了張卡片托空姐轉交又嵐。
當時,他以為以又嵐這種不要臉又不要命的性格,應該會找他打架,於是悠閒等著她來,誰知竟失策了,她人一到跟前就道歉了,而且聽起來格外誠懇。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他什麼興致都沒了,剛準備睜眼,又嵐就像給他驚喜一樣坐他位置上,身子貼著他外側腿線,胸蹭著他外側臂線,臉也倏地貼上他嘴唇,然後是一聲輕量的、短促的快門聲。
……
她居然拍了張照!
修戎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又有些驚喜。
下了飛機,剛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二區精神病院的院長打來電話,說白穎聽護士談論起他今天回國,趁著放風偷偷脫離隊伍,等護士發現人已經沒影了。
修戎沒片刻猶豫,邁步出站口。他知道,白穎來接機了。
果然,剛一出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白穎一把抱住他,笑容很甜,嘴也很甜,一直叫著『修戎老師』,手裡還有一個印著黃油麵包的塑料袋。
他帶她到便利店買了幾個黃油麵包,自稱又嵐男朋友的男人就是這時候出現的,一臉傲慢加跋扈,他沒跟他周旋,直接送了機場警務。
從機場出來,他回到家,問候了問候一年到頭裝病裝上癮的外公,耐心聽他不重複的罵了一個半小時,還懂事兒的給他削了個蘋果,倒了杯他喜歡的酸奶。
要不是呂字圩一個電話,說北三環那家精神診所以前的病人又跑回去了,他覺得三個小時都不見得能走。
趕到早已人去樓空的精神診所,他看到了又嵐,意識很不清醒的又嵐,還有一個意識比她還不清醒的閨蜜,絲毫不考慮他什麼人就把又嵐託付給了他。
他看著懷裡難受的人,沒忍心把她丟大馬路上。就是這麼個不忍心,讓他第三次被佔了便宜——那一通折騰,他不止頭疼了,也硬了。
——
醫院,病房。
又嵐靠在病床上,雙腳耷拉在床邊,看著窗外的霾,發呆。
「哎呦我說你差不多行了,生氣就生氣唄,這麼小心眼的男人不要也罷。」左晴一邊兒盛湯一邊兒說。
又嵐不理人。
左晴把湯端到又嵐嘴邊兒。
又嵐不理人。
左晴又把湯碗往她嘴邊兒湊,咧開嘴:「祖宗,咱們吃點東西成嗎?醫生說你早上就沒吃東西。」
又嵐別開臉:「你壓根兒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除了西爾貝還能想什麼?你是沒瞅見你看他那個眼神,還說人小護士對他虎視眈眈,你也差不多。」左晴把湯碗往桌上重重一擱,轉過身來,「你都說了,昨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那就是人對你沒那意思,既然他無心,就讓他玩兒蛋去!你又嵐找個男人不跟鬧著玩兒一樣嘛?幹嘛非得一棵樹上吊死?」
又嵐把手抽回來:「你哪兒這麼多廢話?誰跟你說我想他了?我是在想那通狠話之後,接下來要怎麼對付邊卉。」
左晴偏了偏頭,「真的?」
又嵐:「跟西爾貝才見幾回啊我就上趕著了,不說我對他也就是停留在外表這一膚淺層面,就說已經深入骨髓了,那也得等我把邊卉斬於馬下,再說。」
左晴不信,「你有這麼主次分明嗎?我記得我割闌尾那回,想喝碗豆漿,就是找不著你人,到現在你都沒跟我交代那晚上到底去哪兒了。」說完又著重問了一句:「那晚上你到底去哪兒了?」
那晚啊……又嵐闔上眼,面向天花板,良久,「那晚方以柔立遺囑,我跟我爸看著她一張一張的簽字,一張一張的蓋章,頁數有點多,用的時間也就有點長。」
左晴眉心輕聳。
又嵐:「方以柔的心,比我的狠,所以她手裡的51%,我根本拿不回來。」
左晴想不通了,「那你跟邊卉說的那些都是過嘴癮吶?」
又嵐:「不給她個下馬威,她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隨便一個套兒就能套住的二百五,所以,不管將來怎麼樣,回國第一仗我必須得打贏。」
左晴臉上頓時五彩斑斕,她換個姿勢,「什麼叫不管將來怎麼樣?我還指著你帶我大殺四方、佔領高地呢,合著你就是只色厲內荏的紙老虎啊?」
又嵐看著她著急的樣兒,笑了,「是不是後悔把我從大英帝國帶回來了?」
左晴:「我後什麼悔啊,UIN是你的,你想不想拿回來是你的事兒,我之所以這麼多年堅持不懈的給你做思想工作,就是因為我瞭解你,知道UIN對你來說有多重要,所以不想你將來後悔。」
又嵐:「生氣了?」
左晴:「如果你跟我回來就只是腦子一熱,或者只是受了蘇格蘭場那對流氓夫婦的刺激,那你還是回去吧,大英帝國不用打仗,也沒有爾虞我詐。」
又嵐摟住她,腦袋枕在她肩膀上,「兩年,兩年足夠讓一個人脫胎換骨,你是我的後盾,應該對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相信我既然回來了,就一定可以重新成為那個萬眾矚目的又嵐。」
左晴低頭瞅她一眼,「你這話靠譜嗎?」
「當然靠譜,我曾達到過那種高度,有經驗,知道捷徑。」
「那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邊卉一定會搞清楚方以柔的遺囑問題,然後重新擬定策略,阻止我把UIN拿回去。」
「我是問你接下來怎麼辦?」
「我接下來……先請西爾貝吃頓飯吧,人家一晚上忙前忙後,我不表示表示不顯得太不會做人了嗎?」
左晴一巴掌拍上又嵐的腦門:「就說你惦記著人家你還不承認,這才幾句話啊尾巴就露出來了?」
「是,我就是惦記他了,想操,尤其是在撫摸過他精練的身體之後,想操的慾望更為強烈了。」又嵐說著話拿手機發了條微信。
左晴:「你是想玩玩兒呢還是想正經八百的處呢?」
又嵐:「我就沒玩兒過。」
「得了吧你,我看你前段時間發國外那個什麼論壇的文章了,什麼一級精子庫必須得儲存高質量的精子,你是不是一級精子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西爾貝有高質量的精子,所以你才按耐不住了。」左晴為她自以為準確的分析沾沾自喜。
那都是糊弄小孩兒的,她又嵐一個跳舞的哪懂什麼精子精子庫,之所以能寫出那樣一篇看似立意深遠的文章,都要感謝萬能的搜索引擎——Google,百度。
也要感謝英國的業餘生活項目太高雅,她這種俗人難以駕馭,所以才給了她機會窩在家裡孕育這『高逼格』的文章。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我就是看上他高質量的精子了。」又嵐敷衍兩句,披上件風衣,轉過身,「洗個澡去?」
「我不去,下午還得盯著上貨呢。」
「你那店還沒關張呢?我記得去年就聽你說,交不起房租了,怎麼?又找著冤大頭了?」
「我不是開了個公眾號嗎?結合APP、PC端、m端,多個平台同時運作,年中時候我那一屁股債就還乾淨了。」左晴說完又覺得力度不夠,加了一句,「你知道現在那公眾號的市場估值是多少嗎?」
「有錢做評估,看來是真有錢了,行啊,將來我就是著名原創服裝設計品牌創始人左晴的閨蜜了。」又嵐吹捧一通,話音一變,「你都這麼有錢了,還刷我兩萬六,還不給我買頭等艙,還不請我洗澡,你這分明再世葛朗台啊。」
……左晴暗罵自己嘴欠。
「廢話不多說,咱們曲水蘭亭啊還是藍湖公館啊?」又嵐又說。
左晴看著又嵐鐵了心敲她竹槓的嘴臉,捂著腮幫子,咬牙又切齒,「你說吧。」
「我說啊,那就小湯山吧。」
左晴:「¥&*%¥%@#¥!」
剛出醫院,又嵐手機響了,她看眼屏幕,笑了。
左晴把腦袋湊過去:「誰啊?笑成這樣。」然後就瞅見屏幕上是與備註為『西爾貝』的人的聊天記錄——
『修戎老師,我請你吃個飯唄,數罪並請,順便給你介紹一單生意。』
『可以,四十分鐘998,支持刷卡、轉賬、閃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