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第二天,又一聞買了飛意大利的機票,他說他心裡堵得慌,要散散心。
修戎親自送到機場,親自找的嚮導,親自定的酒店。
外公對他這通辦事能力還算滿意,沒再紅著眼罵他兔崽子。
又嵐挺放心的,除了是對修戎的信任,還是對又一聞的瞭解。
又一聞除了在方以柔的事情上,容易是非不分,其他時候都挺靠譜的。
修戎忙完老丈人的事兒,就去了小湯山,又嵐忙黑蓮大賽一應事宜。
The Blue內,又嵐忙的腳不沾地,衣袖翻飛的輾轉於幾間舞房。
左晴騰出時間來,過來幫她,說是幫,其實就是藉口到她這兒偷個懶兒。
又嵐也顧不上搭理她,空調房裡汗淌淌下,「黑蓮之後還有一個世界街舞大賽,全球零門檻,編舞項目你們人手拿一支。」
可伶挑起眉,「So?」
又嵐看過去,「所以,你們別覺得黑蓮編舞名額我給了霍柏居,你們就能歇了,年底國內外著名的Popper(Popping舞者)、Locker(鎖舞舞者)都會投身到一些大型比賽,你們得給我長臉。」
可伶自信心爆棚,「不是我吹,嵐姐,就咱The Blue,上線才多久,圈兒內已經轟動不行,一提咱名號,無一不是聞風喪膽。說一句無敵都不是自負。」
有人附和,「對啊嵐姐,不要畏懼UIN,它已經失勢了,徹底不行了,十方美妝再有錢,也救不活一個沒有脊柱的舞社。」
又嵐:「不是所有能人都有窩,有時候真正的對手往往是那些散人,他們一身本事,卻不屑於被扣上哪個舞團、哪個舞社、那個工作室的帽子,不好對付。」
霍柏居從未小看過散人,但也不覺得他們弱,「嵐姐,我看過你當年創立UIN時的採訪,那時候你可以說是孤立無援,一場比賽一場比賽打下來,終於得到認可,我們當然相信你對賽場的解析和對選手的判斷,但你也要知道,我們都是你的學生,我們都是佼佼者,不輕敵,但也不能妄自菲薄。」
可伶點頭,「散人很能我們不否認,但我們也不是無能之輩。」
又嵐:「我是怕你們膨脹。如果你們覺得能控制住自己,那就把我剛才那話當成常規性的施壓,當成只是希望你們正視比賽、不要以兒戲態度對待的提醒。」
左晴插嘴,「行了,你們都不弱,你們都牛逼,距離比賽還有一週時間不到,到時候賽場上見真章唄,誰是真能,誰是假能,到時候就知道了。」
利落兩句,堵死了他們的後話。
又嵐一遍一遍看他們跳,幫忙修繕細節,對一些不到位的、卡不進鼓點的動作,指出時相當嚴厲,似乎對方再犯一處同樣錯誤,她的棍子就搒上去了。
左晴端著咖啡杯,看著又嵐汗如雨下,拍了張GIF,給正聊天的呂字圩發去。
網絡另一端的呂字圩收到消息,笑出聲來,看著又嵐『孔武有力』的四肢,「又嵐這精力,這勁頭兒,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你能滿足的了她嗎?」
修戎正在聽方以柔接受問訊的語音,對呂字圩所言充耳不聞。
呂字圩不死心,拿水杯杵他脊樑,「誒,說說啊。」
修戎轉身,攥緊呂字圩手腕,用力一掰,他打了兩滾,從桌上翻了下來。
呂字圩『哎呦哎呦』叫喚不停,「三句話不痛快就上手,你這什麼毛病?」
修戎把耳機扔在桌上,「你要是分不清楚主次,就告訴我,我不介意幫你認識認識,我手段不多,但用來對付你,剛剛好。」
呂字圩認慫,「我錯了。」
修戎:「我時間有限,你有話趕緊說。」
呂字圩收起玩鬧態度,切換一副正經臉,「買家找到了,但對方也是受人所托,至於是誰,他不知道,只知道電話號碼。電話號碼我查過了,一無所獲。」
修戎五指節扣放在桌面,輕輕敲打,大腦運轉飛速。
呂字圩拿起耳機,「方以柔說,案發當天她在開視頻會,所有參與會議的人都能證明她所言為真,你再聽多少遍她的回答,都不會改變她沒有嫌疑的事實。」
沒有嫌疑?是嗎?修戎沒應聲。
呂字圩:「莊秦幾位舊相識也都有不在場證明,所以我們線索又斷了。我現在開始懷疑,凶手到底有沒有到過現場,莊秦被殺害,會不會是一場遠程操作。」
修戎:「那又怎麼解釋牡蠣精的出現。」
呂字圩聳肩,「平常百姓裡,也有需要借助這些性藥的人,或許最後沒用到,也或許是在一些不可抗力情況下,必須得扔掉,所以他們沒有選擇扔在自家門口垃圾桶,畢竟國風沒那麼開放,普羅大眾對這玩意兒的接受度也不高。至於你說為什麼偏偏選擇沒有監控探頭的小路,那有可能是離著近啊。」
修戎問他:「那瓶牡蠣精上的指紋有沒有採樣對比?」
呂字圩點頭,「有啊,這項工作當天就做了。」
修戎又問:「那除了垃圾工人的指紋,還有別人的嗎?」
呂字圩不說話了,沒有,那瓶牡蠣精表面沒有除了垃圾工人以外的指紋。
修戎:「如果照你所說,那咱們這位平常百姓就太有保密意識了,扔掉牡蠣精之前還知道要抹掉指紋。」
呂字圩臉有點發燙,可是,「那遠程操作這個可能性你沒得反駁吧?」
修戎:「那你覺得,除了莊秦相識的幾個女人,還有誰能自由進入莊秦私宅並驚嚇到他呢?你要知道,莊秦私宅並不是沒人擅闖過,前例表明,這並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更別說驚嚇。」
呂字圩捏捏眉心,「所以你的意思,凶手還是在這幾個女人當中唄?」
修戎點頭,他已經有了目標,但他仍需要證據加以肯定。
呂字圩越被修戎往一個方向引領,他就越覺得他在幫真正的凶手開脫。
雖然修戎先前那番話已經洗清又嵐的嫌疑,但這段時間以來,一點實質性進展都沒有,甚至沒有一個明確的嫌疑人,他的意識開始傾向於不好的方向。
他知道修戎能耐,但也怕他愛的盲目,用盡一切手段為他所愛之人開脫。
修戎停住手,換了個姿勢,「你從沒如此堅定不移的認為一個人是凶手。」
呂字圩知道他又在讀他的心思,「你也從沒如此堅定不移的認為一個人不是凶手。你是不是太愛又嵐了?」
修戎:「我有理由。」
呂字圩:「我也有。一個人越沒有殺人可能,越有可能是凶手,這是你教我的,一切證據表明,又嵐沒有殺害莊秦,但卻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可以告訴我們,凶手不是她,又能是誰。那這一切,還不算是不言而喻嗎?」
修戎:「你這是猜測,猜測什麼意思?憑想像、估計推斷猜度。你要知道,你的想像,與別人的想像,並不一樣,所以猜測的結果過於主觀是既定事實。主觀是調查案件中一大忌,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呂字圩:「推理不也一樣?」
修戎:「推理是使用理智,根據某些前提產生結論,不帶任何主觀情緒,客觀的、有邏輯的從已知的殘缺的信息得到未知的完整的信息的思維過程。事件背後必定有其原因,原因背後必定有其真相。你可以說我著急為又嵐開脫是帶有私人情感,但我為其開脫的解釋無懈可擊,你不能否認。」
呂字圩頭疼,「那你倒是告訴我,真正的凶手是誰?」
修戎:「如果我說是誰就是誰,那你們刑偵隊就沒案子破了,也沒飯吃了。」
呂字圩把耳機隨手一扔,情緒低垂,「我現在都快沒飯吃了。」
修戎:「其實現在還有一個不重,但也不輕的問題,沒有解決。」
呂字圩抬頭,「什麼?」
修戎:「這個凶手,是怎麼進入莊秦私宅的。」
呂字圩一拍腦門,他真把這茬給忘了,光顧著調查莊秦社會關係裡的女性了。
修戎:「我之所以沒有提及此事,不是它不重要,是它目前於我們來說,沒有意義。莊秦家監控沒有拍到除了前往他家開會以外的人,而管家也表示,當天沒有他人到過私宅,可我們又確定,凶手確實進去過,所以他一定用了一些手段。」
呂字圩第一時間想到,「收買了管家?或者管家是同謀?」
修戎搖頭,「管家跟莊秦三十幾載,沒慾望、沒把柄、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呂字圩:「那是怎麼進去的?」
修戎:「管家也缺失了一段時間的記憶。」
呂字圩難以置信,「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修戎:「我把私宅裡人問了個遍,所有人都口徑一致,表示管家在莊秦身側三十幾載,一直兢兢業業,未有閃失,即使在有老花眼的情況下,也從未走過眼。」
呂字圩:「然後呢?」
修戎:「但他竟然不記得,為什麼明明打算換書,桌上的書卻沒有換。」
呂字圩:「凶手把他換的書,又給換回去了?」
修戎:「不,是他在有換書想法那一刻,被迷暈,所以醒來時才會疑惑。」
呂字圩:「你確定?」
修戎:「凶手沒有換書的理由,而且換書還會面臨,事後被他發現的危局。」
呂字圩信了。
修戎:「即使知道這一點,也還是無法確定凶手是誰,所以一開始,我沒有提及。而且他失去意識時長較短,就氟烷揮發性來看,我們沒法在管家房間找到一絲痕跡,也就沒法確定他是否被迷暈。」
呂字圩點點頭,「那現在就是繼續調查莊秦女相識唄?」
修戎:「嗯,仔細的查。」
呂字圩想起方以柔,「你丈母娘就不查了吧?說實話,看著她我真發楚,她有一種氣質,讓身處以他為圓心、十米內的人,如臨深淵。」
修戎想起那本《十一種孤獨》,說:「她,我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