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蓮總辦得知贊助商涉嫌殺人,第一時間取消合作,撤銷冠名,官宣賽制重編,延後發佈,具體時間等公告。並向The Blue道歉,恢復其名譽及評選資格。
但The Blue眾人,卻沒有很開心,似乎歷經明目張膽的黑幕之後,曾經對這個獎項的崇拜已經消失了,不留痕跡。
又嵐依舊朝九晚五,對待工作未有鬆懈,到週末還去二區精神病院轉一轉。
左晴有時覺得,她未免太過正常,但有時又覺得,這不正常嗎?
此刻,她挽著又嵐的胳膊,在二區精神病院門口轉悠,瞅著保安大爺,「你不是說,提修戎就會放你進去嗎?為什麼提了還被轟出來?」
又嵐搖頭,「不知道,可能是覺得我長得不太像認識修戎的。」
左晴:「精神病院裡的人不上網啊?最近可全是你的消息,我一打開手機就是育良公館,修戎摟著你的畫面,你那張臉,我都快看吐了。」
又嵐:「也可能是不允許外人進入。」
左晴:「你不是說你上回進去了嗎?還挺輕鬆的。」
又嵐:「那是因為有修戎在。」
左晴不說話了,修戎就是上帝造人時出現的一個BUG,他的存在就是上帝為了證明,他到底能對一個人偏心到什麼程度。
又嵐瞥她一眼,意外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修戎是個特別喜歡複雜事簡單說的人,所以你可能覺得他做一些事時毫不費力,但事實上,他過的並不輕鬆。」
左晴權當她情人眼裡出西施,看修戎自帶濾鏡,沒應茬。
又在門外溜躂了一會兒,三位身著白大褂的人火急火燎衝過來。氣勢太逼人兩個人下意識後退,他們卻在靠近門前,轉了方向,把保安大爺從保安室薅出來。
門外兩臉懵逼。
保安大爺一臉惡相,「你們放開我!你們把一個正常人關在這裡!你們會遭到報應的!等你們死了只能下地獄!孟婆湯都不會給你們喝一口!」
左晴被他呲出的獠牙給震懾住了,「什麼情況?」
又嵐看懂了,「他是個精神病人。」
左晴不信,「不像啊。」
又嵐:「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他們真的就是病人。」
真正的保安被病人捆綁住雙手,塞進了床底下,醫生把他解救出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這活兒沒法幹了……一個星期被綁五回了……」
醫生也挺無奈,「你還好意思說呢,他哪回都是一個套路,藏也藏一個地方,你哪回都讓他得逞,我都想給你也看看病了。」
保安把鼻涕眼淚蹭到醫生身上,「你是沒看見他那雙眼有多真誠。」
醫生:「每一個精神病人都是天生的演員,眼神真誠只能算是他們表演手冊裡最基本的一項,你連基礎關都過不了,你還當保安?」
保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當保安得識得表演,還得能鬥智鬥勇。
左晴聽著醫生的理論,額角抽搐兩下。
又嵐往前走一步,扒著鐵門,「您好?」
醫生看過去,一眼就認出來是修戎女朋友,「又嵐是吧?」
又嵐點頭,「嗯。」
醫生放又嵐二人進門,領著往裡走,「怎麼想到來院裡了?修戎有事兒?」
又嵐:「不是修戎,是我想來看看。」
醫生笑了,「還是頭一回聽到一個正常人,說自己想來精神病院看看。」
又嵐也笑,「是嗎?」
醫生:「這是個牢籠啊,進來的人,想出都出不去。」
左晴隨意瞥一眼,正好瞥見醫生眼角的一抹荒涼,裹挾著絕望。
她抻抻又嵐衣角,小聲說;「你到底幹嘛來了?」
又嵐也沒有藏著掖著,不過沒回她的話,反而是對醫生說:「我想見院長。」
醫生還蠻驚訝,「見院長?」
又嵐點頭,「嗯,見院長。」
醫生不是八卦的人,所以沒多問,領她們二人去見院長。
院長室在東樓,門口是一塊鋁製牌子,第一眼看過去,與院內隨處可見的頹氣截然不同,但一邁進去,又發現,果然還是精神病院,頹氣無處不在。
醫生給又嵐二人倒水,「院長應該是在治療室,有個病人早上就開始鬧,打傷了兩個護工,還把我們一個護士的衣服撕爛了。」
左晴感覺心開始顫抖,「那怎麼辦?」
醫生把水端過去,「怎麼辦?電擊唄,沒更好的法子。」
左晴:「我是說護工和護士。」
醫生嘆口氣,透明的鏡片泛出一道白光,「沒辦法,誰讓他們選擇這條路呢。」
左晴不是個感性的人,但也沒到沒心沒肺的地步,所以對於眼前人所表現出的無奈,還是有些動容。她知道,所謂的歲月靜好,都是有人在為他們負重前行。
醫生走後,左晴攥住又嵐的手,「咱們捐款吧!讓院裡人舒服一點。」
又嵐:「別想一出是一出,修戎不比咱倆有錢?他都填不平的窟窿,咱倆能頂什麼用?別一被刺激就躊躇滿志的想大幹一番,你這樣只會給醫院帶來困擾。」
左晴理解不了,「你怎麼會這麼想呢?都不像你了。」
又嵐:「那我應該怎麼想?我們把家底賠上就能控制精神病?就能阻止精神病人對醫護進行攻擊?就能讓醫護可以跟我們一樣朝九晚五上下班?不可能,別說是精神病院,就連正常人看病的醫院,醫護都由不得自己。」
左晴眼神黯淡下去,「那你說怎麼著?」
「我以前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群思想生病的人,是修戎讓我近距離認識他們,所以我現在可以勉強理解一點他們有多痛苦。」又嵐攬住她肩膀,「不是什麼問題都能用錢來解決,如果這些醫護只在乎錢、在乎待遇、在乎工作環境,那他們就不會選擇來到精神病院了。」
左晴突然明白,他們就像她和又嵐,一個忠於時尚,一個忠於舞蹈,都只是在堅持自己的理想,實現自己的價值。
又嵐:「我不是開了一個板塊專門用於抑鬱症病人的開導嗎?我想把那個項目擴大,主要服務於一些輕度心理疾病的病人,以減輕精神病院的負擔。」
左晴挑眉,「所以這就是你來這兒的目的?」
又嵐:「我調查過了,到修戎中心,以及各個精神病院諮詢的病人,有很多被家人強制送院治療,我能理解他們只是希望病人痊癒,但精神病院負擔太重,對於這部分病人,可以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們接收這部分病人,會不會皆大歡喜。」
左晴存疑,「可是我們一點經驗沒有啊,你懂心理疾病嗎?」
又嵐:「我們不用懂,看病是醫生的事兒,我們只負責給他們創造一個有助康復的環境。我試過了,我們練舞環境對一般抑鬱症病人康復,有很大助益。」
左晴細想一番,又問:「你有跟修戎提過這個想法嗎?」
又嵐抿抿唇,「沒有。他最近一直警局、中心兩頭跑,已經好幾天沒回家睡覺了,而我最近,也不過是跟他見了一面,吃了一頓飯。」
「其實又嵐……」左晴話說一半,沒繼續。
方以柔曾殺害過16名兒童,呂字圩因為幫修戎重審此案而被革職,又嵐對此毫不知情,左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但修戎不說,應該就是不想讓她知道,那她也就不多嘴了,反正修戎對又嵐,那是一心一意,肯定是不會傷害她的。
又嵐還沉浸在自己的設想中,「如果我跟二區、三區院長談妥,那這個項目就可以成立了,你就可以給我投錢了,我們就可以在郊區選塊好地界兒……」
左晴打斷她,「又嵐,你是為修戎嗎?」
「我是為了少一些方以柔這樣的人,」又嵐轉過頭,看著她,「她生下我以後,患上了產後抑鬱,如果當時病情得以舒緩,也不會這麼快演變成精神分裂症。」
左晴垂首三度,眼睛望向別處。
又嵐:「那今日,莊秦也不會死在她手上。」
左晴默不作聲,她不知道該接什麼。
打破闃靜的是一個女人,她走進來,穿著病號服,把手裡幾張紙放在院長桌上,隨後沖二人微微一笑,算打招呼。
左晴提起十二分精神,湊到又嵐耳邊,「病號服,是病人嗎?」
女人聽到了,覆在門把手上的手停住了,轉過頭,「我是護士,剛才一個病人要求換衣服,我與她交換了。」
左晴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護士會同意?」
女人把門把手上的手拿回來,看樣子,不準備走了,「為什麼不同意?病人也是人,他們也有生而為人的權利,只要不違反醫院規定,我很願意滿足他們。」
左晴的懷疑打消一大半,「不好意思,我們剛在門口碰到一個病人假扮保安。」
女人笑起來,牙齒露出幾顆,「這種事情,在精神病院,再尋常不過了。」
又嵐看著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左晴倒是與她相見恨晚,聊得不亦樂乎。
女人最後掏出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院裡生活太枯燥,太乏味,難得遇到三觀這麼契合的,可不准拒絕我哦。」
左晴神經大條,永遠不是耍心機那塊料,求之不得的把手機遞過去。
女人又看向又嵐,「我們也加一個?」
又嵐微笑,「我沒帶手機,下次吧。」
女人沒說什麼,繼續面向左晴,「我叫白穎。」
左晴:「我叫左晴,她叫又嵐。」
白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看你眼熟,原來是又嵐,我可是修醫生的忠實粉絲,他的研究和論點我一直在追,針對各種病症的治療方案也從沒落下。」
又嵐態度不咸不淡,「謝謝。」
什麼態度?不就是修戎粉絲嗎?左晴想瞪又嵐一眼,奈何又嵐不看她。
白穎似乎是見聊不下去了,告個別,走了。
待人走後,左晴沖又嵐蹙起眉頭,「什麼醋都吃,人就是崇拜修戎專業水平。」
又嵐覺得莫名其妙,「我有說什麼嗎?」
左晴瞪她一眼,「你是什麼都沒說,但態度不好能說明一切,你以為人傻啊?」
又嵐不想聽她上交際課,「你才應該注意,不管對方什麼人就留聯繫方式,一點防範意識都沒有。」
左晴:「人不都說了,就一個小護士。」
又嵐:「說了嗎?」
左晴吸一口氣,正準備好好給又嵐上上課時,院長進來了。
聽說院長只有五十多,可看上去卻有七十,一頭白髮和滿臉溝壑欺騙性太強。
院長並不飽滿的額頭上全是飽滿的汗珠,他走到辦公桌內,坐下,「修醫生最近挺忙,我連著叫一個星期了,也叫不到他人來,我這邊兒都忙成孫子了。」
又嵐:「這段時間我也逮不到他,最近一次見面也是兩天前了。」
院長大笑兩聲,端起茶杯,發現茶涼了。
又嵐走上前,接過來,「我給您倒。」
院長沒拒絕,「這要讓修戎知道了,肯定更不願意過來幫我了。」
又嵐笑,「您放心,我不告訴他。」
客套話說完,院長問正題了,「倆美女過來,是有事兒?」
又嵐把茶杯端給他,「是有個事兒,想院長成全。」
院長挑眉,「霍,用的著成全倆字兒,那得是多大的事兒?」
又嵐將來此目的娓娓道來。
院長聽到一半兒就表現出此項目的極大興趣,反正只要是可以分擔二區壓力的事兒,他都景從,甚至舉雙手雙腳贊成。
又嵐乘興而來乘興而返,回去路上心情還不錯,哼起了小曲兒。
左晴忍不住嘴賤,「你知道開這個項目,多少事兒嗎?這才僅僅是院長點頭。」
又嵐頓時就不高興了,「你怎麼那麼賤呢?不說話能憋死?」
左晴開著車,目視前方,「得,我就是費力不討好,以後再有這事兒,別拉著我了,我一上午時間,就這麼被你消耗掉了。」
「難道不是你非要跟著我?」又嵐以為自己聽錯了。
左晴仔細想了一下,好像是這麼回事。
又嵐懶得搭理她,準備給修戎打個電話,剛掏出手機,左晴電話響了。她掏出來看一眼,呂字圩的短信,就在她得意兩人的心有靈犀時,那條短信內容入了眼——『方以柔死了,什麼也別問,也別告訴又嵐,拖著她,能拖多久拖多久。』
左晴只覺得心咯登一聲,停住了,本來慶幸是晴天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