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鑫的生日會是在中午,但是宋崢清說晚上再去,理由是「去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你吃不消的。」
所以下午的時候,他就點亮了一個新技能,她本來以為他也就幫她挑挑衣服什麼的,結果他還會剪頭。
「你行不行的呀,我頭髮養了好幾年,別給我剪壞了。」孫晴好坐下來的時候心情很忐忑。
宋崢清按著她的肩膀:「不給你剪,稍微收拾一下。」
他把她的發尾卷彎了,但是在做造型上遇到了一點困難,孫晴好從興致勃勃到百無聊賴:「你會不會呀?」
「總不能讓你散著頭髮去吧,和旗袍不搭的。」宋崢清厲害就厲害在,他雖然根本不會,但是耐心研究了一段時間以後,還真的被他弄出來了。
髮型很民國,當然不像是舞廳裡的歌女,而是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和她古典的五官很協調。
孫晴好原先的頭髮都是黑長直,現在卷捲得垂在胸口,她覺得好奇手癢,不停拿手指去捲。
「蠻漂亮的。」他按著她的肩膀,不由笑出聲來,「下次帶你去把頭髮燙彎吧。」
孫晴好揶揄他:「怎麼,不親自上了?」
「術業有專攻,今天比較特別。」他拿了眉筆,比劃了一下,唇角往上翹了翹,「幸好畫眉應該還是可以的。」
孫晴好拖長了聲調:「哦,一回生兩回熟是吧。」
「這本來就不難。」
他的書法繪畫都是一流,這種拿筆的事情根本難不住他,他畫眉畫得漂亮極了,好像只是輕描淡寫一抹,可是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這螺子黛顏色極正,正如青山翠峰,可算是應了古人那句「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的意境。
孫晴好一照鏡子,忍不住問:「你是畫皮的那個鬼呢,還是有馬良的那支筆呢?」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為她挑了款櫻紅的唇彩,「用這款。」
孫晴好擺弄著面前的瓷盒,今天宋崢清拿來的化妝品看起來都像是自製的,放在一個紅木的梳妝盒裡,拉開來呈階梯狀,裡面是清一色的畫著四大美人的精緻瓷盒裡,扁扁的,但是有粉有黛也有口脂。
當然有更多的東西她都不認得是什麼,幸好瓷盒上都貼著一張紅紙條,她最開始抹在臉上以為是面霜的盒子裡是乳白色的藥膏,上面寫了「面脂」兩個字。
還有什麼「珍珠粉」「茉莉蜜」「眼影」什麼的,真是中西合璧,什麼都有了。
「好奇怪的化妝箱。」她研究著紅木箱面上刻著的的圖案,依稀哪裡見過,「這場景好眼熟。」
宋崢清就笑了:「賈寶玉做胭脂,這是杏花村老闆娘的店,她喜歡鼓搗這些東西,做得很好很天然。」
「有人用嗎?」
「有人收藏。」
孫晴好把玩著那個小瓷盒,打趣著問:「賈寶玉愛吃胭脂,這胭脂能不能吃?」
他看著鏡中的人,慢慢彎下腰來,在她的耳畔輕聲呢喃:「山枕上,私語口脂香。」
孫晴好想了幾秒鐘反應過來,想想他這句話的意思如果翻譯成三流小言的台詞的話,大概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們晚上不如試試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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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裝作沒聽懂:「啊?哦,下午穿什麼衣服去?」她成功轉移了話題。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晚霞正美,晚風正涼,而唐鑫舉辦的宴會也即將開幕,下午只是他的好朋友早到過來玩,但是晚宴時候來的,卻都是重量級的人物。
一路上宋崢清和她科普了一會兒唐鑫的家世:「唐鑫他們家挺有意思的,原本他們家早些年背景不深,是做生意的,巧克力廠,專門做巧克力和糖果的,唐鑫他爸有一次出去,在路上撿了個姑娘回來,用巧克力糖哄回來的。」
孫晴好笑死了:「用巧克力糖能哄回來個媳婦兒?」
宋 崢清也笑了笑:「那姑娘是吳家的小閨女,小的時候發燒燒壞腦子了,智商就一直只有六七歲小孩子的程度,但是緣分就是緣分,唐鑫他爸就喜歡這樣的姑娘,覺得 她心思單純,對她好得不得了,吳家都想養女兒一輩子了,沒想到有人高興娶,就嫁了,也不管門第,後來發現結了一門好親。」
「是真愛?」
「真愛,唐鑫他爸現在也對她好得很,所以說有的時候真的是緣分的。」
唐鑫他爸對他媽好,吳家人看在眼裡,也樂得提攜他們一把,到了唐鑫出生後沒幾年,也就飛黃騰達了。
孫晴好第一眼就認出唐鑫的父親了,因為他們的體型一樣……引人矚目,一身橫肉,但是笑起來和氣極了,生意人說和氣生財就是那個意思,誰和他聊幾句都會覺得高興親近。
他的妻子長得很可愛,圓圓的臉,笑起來兩個酒窩,依偎在丈夫身邊,神態如同少女,小鳥依人,只是甜甜地笑,不怎麼開口。
孫晴好挽著宋崢清的胳膊,抬起頭來和他說:「神仙眷侶。」
雖然男的肥胖,也並不好看,女的也不算漂亮,可是恩愛夫妻,何必需要男才女貌,真心相愛就足以羨煞旁人。
「是,神仙眷侶。」
「唐先生,唐夫人。」宋崢清對他們微微頷首。
唐鑫的父親看見宋崢清,臉上出現了很明顯受寵若驚的表情:「宋、宋少爺?」他還在震驚,唐夫人已經把一盒包裝得很漂亮的巧克力遞給孫晴好了,每個來參加宴會的女客都有。
「謝謝。」孫晴好對唐夫人笑,「我可以拆開嘗一嘗嗎?」
唐夫人用力點頭:「好吃的。」
孫晴好就抽開蝴蝶結打開盒子,剝了一顆巧克力吃,那巧克力一接觸到舌尖,一股香甜芬芳的氣息就瀰漫開來,好吃到簡直沒有朋友!
她欣喜的表情讓唐夫人高興地笑起來,她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和朋友分享自己的零食,又塞了一盒給她:「吃!」
「謝謝。」
唐鑫聽到消息,從小夥伴那裡匆匆趕回來:「喲,來了來了,等你好久,還以為你放我鴿子呢。」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宋崢清送了塊翡翠觀音,唐鑫拈著蘭花指看了看水頭,回頭就給藏起來了。
他湊過來說:「提醒你一聲,楚韻已經到了。」他比了個方向,那邊集中了不少姑娘們在說話,都是晚禮服長裙,衣香鬢影。
「我避開她還不行麼。」宋崢清往相反方向去,唐鑫連忙跟上去:「你帶孫小姐去啊,我們那都是男人誒。」
孫晴好笑瞇瞇鬆了手:「我自己玩好了,我去找唐夫人吃糖。」
宋崢清有點意外,本來他想帶著她一段時間,沒想到她主動要拋棄他去玩了,現實果然就那麼殘忍:「那你去玩吧。」
唐夫人看到她走過來就笑了,孫晴好說:「我喜歡你家的巧克力。」
她笑得更開心了:「好不好吃?」
「好吃。」
唐夫人就拉著她坐到了一個沙發旁邊,拿了一大盒巧克力讓她品嚐,和她介紹:「這是紅酒心的黑巧克力,有點苦,這個是榛子巧克力,這個是純巧克力,可甜了,你嘗嘗,嘗嘗吧。」
大概是因為來的女客人們食量都不大,因此這些巧克力做得袖珍極了,入口即化,百吃不厭。
孫晴好覺得她大概明白為什麼唐鑫一家都那麼圓潤了。
好吃得停不下來,幸好不多了。
「美味。」她對唐夫人稱讚。
唐夫人笑得眉眼彎彎,說:「你好香。」
「香?」那瓶「一寸光陰」雖然早就用掉,可是後作用很明顯,其中之一就是會很香,藥油的香氣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散去,幸好並不明顯,只有湊近了貼近聞才聞得見,所以孫晴好十分意外。
唐夫人很自豪地說:「我鼻子很靈的。」
能被糖果拐走當人家媳婦兒的,還鼻子靈,喜歡吃,莫不是傳說中的……吃貨屬性?
現在她一點都不奇怪當時唐鑫他爸要把他媽拐到手了,那麼少女純真的姑娘她是男人也會想娶的好不好。
她們倆說說笑笑的,人就來得差不多了,當然這不排除宋崢清是來得晚的原因,因此沒過多久,就開始切蛋糕了。
雪白的冰淇淋奶油蛋糕,像是完璧無瑕的藝術品,唐鑫許願吹蠟燭,然後就開始分蛋糕了。
那時來客都圍成了一個圈,孫晴好站在宋崢清身邊,一眼就看到了何楚韻,她髮髻高綰,藍色長裙曳地,露出的肌膚雪白嬌嫩。
她掐了宋崢清一下,結果發現他腰上沒贅肉,根本掐不動,只能換招:「你的女神在看你誒。」
宋崢清面不改色把唐鑫遞過來的蛋糕給她,孫晴好的注意力馬上就被吸引了:「哎呀,我剛剛吃了一盒巧克力,還是大盒的……」
他瞥了一眼她的小肚子,安慰她:「還好,看不出來,反正旗袍做得也寬鬆。」
她身上這件旗袍就是宋崢清親手畫的花鳥,上好的錦緞,做得寬身,所以吃飽了也看不出小肚子。
因為他這句話,她又多吃了一塊蛋糕,一邊吃一邊哀傷:「每逢佳節胖三斤。」
宋崢清伸手拿走了蛋糕上的草莓,孫晴好瞪他,他面不改色放進嘴裡:「那你繼續玩,我要去見個人。」他指了指那邊的花廳,這通常都是談話的地方。
「怪不得有人說宴會這種場合不是相親就是用來達成什麼偷雞摸狗交易的。」
「你這張嘴啊,忒利索了。」連他都敢編排,不過要真的說起來,剛見面的時候她就不在意,現在就更不在意了。
不欺負男朋友欺負誰呀。
這邊宋崢清剛走,她一轉身就看見何楚韻了,她身邊圍了不少打扮好看的女孩子,其中一個怎麼看都像是沒心眼專門被人推出來當炮灰的:「怎麼每次都看見這些進來混吃混喝的。」
孫晴好掃了她們一眼,對何楚韻笑了笑。
沒想到何楚韻居然沒像上次那麼好撩撥了,她也微笑了一下:「又見面了,跟誰來的呀?」
「我和何小姐一樣,很專情的。」
「是嗎,我勸你還是不要太專情,免得到最後收不了場,像上一個……」何楚韻譏諷地笑。
孫晴好的笑意馬上就收走了,她冷冰冰道:「所以你是知道方學心了咯?也對,你當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你,他早就幸福了,你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促成這件事情的呀?」
何楚韻一直在國外,卻可以知道方學心的事情,而當初正是因為她在外面出了事,宋崢清才會對方學心不告而別,可以說導致他們兩個人悲劇之一的罪魁禍首就是何楚韻。
可是這樣的她,到底是在什麼立場才能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
「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何楚韻端著杯酒,像是會隨時隨地潑過來似的。
「沒什麼意思呀。」孫晴好對她笑,「有什麼意思是你心裡有意思,可不是我有什麼意思,我能對你有什麼意思啊。」她順手從旁邊路過的侍者盤裡端過一杯酒,走上前去碰了碰她的酒杯,「忘了,該謝謝你的,沒有你,哪有我今天啊,謝謝啊。」
何楚韻忍著一口氣沒發飆,但是看到她那一臉誠摯的笑意,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也就是撿撿我不要的東西。」
「沒關係的呀,我撿的特別特別開心,真的特別特別謝謝你,就是你以後千萬千萬別後悔,好馬不吃回頭草,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回頭的,畢竟何小姐的深情,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拿話擠兌自己,何楚韻不是感覺不到,她當然想放話說她一輩子都不會回頭,可是旁邊的何心悅掐了她一把:「二姐。」
何楚韻就轉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