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一大早洗冷水澡,刺不刺激?」

  許青珊一噎,偏頭瞄他一眼,夾了口面送進嘴裡,沒接話。

  客房的面積不到十平米,就一張床1.2米的床,兩張凳子,外邊的氣溫零度以下,睡車上肯定不可能。

  吞下嘴裡的面,忍不住又瞟他一眼,有點後悔跟他來這邊。

  低頭吃了兩口,嘗出味兒,怨氣一瞬間散去,埋頭吃起來。餓了大半天,他在面裡加了點醋,放了辣油非常開胃。

  感覺胃裡舒服了些,餘光見他端著托盤站在那吃,有點想笑。

  老實說,他的手藝非常不錯。

  小半碗麵下肚,身上出了層薄汗,許青珊停下來,拿了張紙巾擦嘴,隨口問道:「早上關淮說你要出遠門,是去支教的小學?」

  「這個學期結束就不去了。」許青山已經吃完,把湯喝光,放了托盤和筷子,坐到床尾抽菸。「文修說你在帝都。」

  「去了一個月被他找到,正好有同學在B市,我就辭職來了。」許青珊大方扭過頭,視線在他臉上打了個轉,收回去,繼續吃麵。「你敢告訴他我在這,我饒不了你。」

  許青山吐出口煙,眼底笑意漸濃,沒接腔。

  去年的時候,明明是她先追的彭文修,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變成彭文修使勁追她,她到處躲。

  許青珊見他不吭聲,嘴角抿了下,不免有些擔心。

  一碗麵吃完,許青山的煙也抽完了。她喝完了麵湯,收拾乾淨床頭櫃,把空碗放進托盤,收起雙腿縮回床上去,「我睡床,你看哪兒有地方給你睡,你就睡哪。」

  許青山沒吭聲,脊背弓下去,又摸了一支菸塞進嘴裡,打火點著。

  白霧升起,從他額頭上方散開,燈光打下來,背影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滄桑。

  許青珊放下手機,抬手揉了下鼻樑,移開視線,「說話。」

  「我去問下還有沒有多餘的被子。」許青山吐出口煙,站起來,上前幾步彎腰拿起托盤,「洗手間在外邊,樓梯口左側。」

  房間裡就床有空位。

  「嗯。」許青珊漫不經心地應了聲,拿著手機看剛才發的那條微博評論。

  在霖州的時候,她做過電台主播,粉絲差不多有十萬。

  後來換了工作也經常跟粉絲互動,粉絲還蠻活躍。剛才純粹就是想吐槽下,沒想到會引來好幾個博物館的官微轉發,粉絲漲得比漲水還快。

  評論裡全部都是在罵的,還有人貼出了原圖,跟她發的修復圖進行對比。

  事情的發展好像有點失控……

  越看越心驚,等她發現許青山不知何時折回來,冷汗一下子冒出來。

  他去樓下買了洗漱用品,好像還順便刷牙洗臉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刪微博,他忽然坐過來,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看,「微博是你發的?」

  「是我發的。」許青珊抬高下巴,故作鎮定,「怎麼,想感謝我啊?」

  許青山傾身過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突然伸出手拿走她的手機。

  「你幹嘛……」許青珊撲過去搶,不料他反應迅速,眨眼工夫,手機已經落到他另外一隻手上。

  她停下來,粗粗喘了口氣,猛地將他推倒,利落壓上去,「還回來。」

  「不還。」許青山伸直手臂,扭臉望向一旁,粗粗的喘。

  她身上的打底毛衣是大V領,這一動什麼都瞧見了……

  許青珊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低頭瞄一眼胸口,空出手往上提了下,趁他分神再次去奪手機。「我在幫你忙,你別不識好歹。」

  許青山抬手摁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嚇人。「我自己能解決。」

  許青珊動不了,趴他胸口上粗粗地喘,「這事成熱門,受益的人是你。」

  強詞奪理。

  許青山不說話,也不放開她,心跳紊亂。這件事成熱門,受益的人確實是他,但他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去解決問題。

  進這行這麼多年,他不是一點人脈都沒有。

  被毀掉的壁畫原畫,他仿了一份,前期的分析數據裡也有原畫影像,這些證據他都有備份,那幾位專家一定會給出最正確的鑑定。

  「放開我。」許青珊額上的汗水密密匝匝,雙手貼在他寬闊的胸口,他越來越亂的心跳,在掌心下有力起伏。

  許青山目光向下,壓在她肩頭的手沒動。

  她身上的香味比剛才被壓在竹篙下要濃一些,額上泌出層薄汗,燈光打在她臉上,奶白色的皮膚亮得好似在發光。

  視線下移,落到她嫣紅飽滿的唇上,有股想要親上去的衝動,太陽穴突突地跳。

  閉了閉眼,鬆開手的瞬間,聽見她說:「再不放,我非禮你,你信不信。」

  下一瞬,她迅速坐起來,面無表情拿走牙刷牙膏,開門出去。

  許青山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黑氣繚繞。

  坐起來抽了支菸,許青珊刷完牙洗了臉回來,瞥他一眼,坐到另一頭,打開包一樣一樣把化妝品拿出來,有條不紊地往臉上塗。

  許青山丟掉菸頭,站起來脫掉帽衫和打底衣,拿起床頭櫃上的白藥遞過去,「幫我噴下後背。」

  洗手間裡沒有鏡子,他看不到都傷了哪。

  許青珊雙手覆在臉上,聞聲心跳了下,張開十指,從眼縫裡瞟他,「等會。」

  他的身材比想像的要好,沒了衣服的遮擋,結實的胸膛袒露出來,背部的肌肉線條剛勁優美,寬肩細腰的身形沒有一寸多餘的贅肉,養眼極了。

  視線在那些縱橫交錯的瘀青上停留數秒,偏頭清了清嗓子,「咳咳……你還是趴著吧,後背全是印子。」

  許青山依言照做,撐開雙臂趴到床上,兩側肩胛骨上的肌肉鼓起明顯,銷魂的姿勢。

  麥色的身體壓在白色的被單上,十分性感,並且充滿了誘惑……

  別過臉把剩下的保濕精華液拍乾,許青珊抿著嘴角,拿起白藥起身坐過去。

  低頭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片刻,晃了下白藥,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背,嘴角勾起,「我噴了啊。」

  許青山脊背發僵,呼吸明顯變重。冰涼藥水噴到背上,她的手也涼涼的,沿著藥水淌落的軌跡,貼著他的皮膚徐徐摩挲。

  真是要命……

  「你們設計院是不是想砸招牌,好好的壁畫修復成那個鬼樣。」許青珊一邊給他噴藥,一邊沒話找話,掌心貼著他的後背來回摸,「你怎麼不跟上一級領導反映這個情況。」

  他身上的肌肉非常緊實,手感好得不得了。

  「沒時間。」許青山繃緊了神經,硬邦邦的語調,「好沒有?」

  「背上全是瘀青。」許青珊眨了下眼,放了白藥拿起丟在一旁的手機,拍了張照片丟給他。「自己看。」

  許青山沒注意看瘀青,雙眼盯著她壓在他背上的手,燥得慌。

  噴完,許青珊把白藥放到床頭櫃上,翹著嘴角起身去外邊洗手。

  房門關上,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許青山趴了一會,壓下那股子揮不去的燥熱,坐起來抽菸。

  過一會她折回來,鎖了門,看都不看他,彎腰拿起手機,掀開被子上床,「我睡了。」

  許青山偏頭瞟她一眼,把剩下的半截煙捻滅在菸灰缸裡,倒進床裡,背對著她躺下順手關了燈。

  「下去。」許青珊推他。

  「就床上有空位。」許青山眼底泛起笑意,扯過被子往身上蓋。「老闆說沒有多餘的被子,剛問過。」

  床是小床,被子也很小,他一拉她那邊便蓋不到了。

  「去年在霖州,我給過你一筆錢對吧。」許青珊抓住被角用力一扯,把自己嚴嚴實實蓋上,警告的語氣,「知恩圖報懂不懂!」

  「懂。」許青山翻過身,胸口嚴絲合縫地貼上她的背上,手臂橫過去,箍住她的腰將她撈過來,固定在胸前,「睡覺。」

  許青珊不由自主地顫了下,瞇起眼,心跳越來越快,臉頰也跟著燙起來,「你把我帶來這邊,安的什麼心?」

  「好心。」許青山手臂的力道收緊,「你睡不睡?」

  許青珊默了默,聽出他低沉沙啞的聲線裡,明顯染上一絲異樣,老實閉上眼。

  她已經很久沒被人這樣抱著,還是在床上。

  追彭文修的時候,一開始她是真的想推倒他,後來發現人品不行,手都沒讓他碰過。

  關淮各方面確實不錯,但她對他從未產生過生理上衝動。

  最親密也就是牽牽手,摸摸臉,親額頭。

  反倒是許青山,從腳手架塌下來開始,她就有點控制不住想跟他發生點什麼。

  太危險了……

  睜開眼,耳畔全是他呼吸的熱氣,身上被他的體溫烘出層薄汗。試著動了下,他的手跟鐵鉗似的,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平復好心跳,她舔了下乾巴巴的嘴唇,艱難開口:「把你的手拿開,我去車上睡。」

  許青山不動,彷彿睡著了一般,呼吸平穩。

  小鎮的夜晚安靜非常,她的聲音振盪在冷冽的空氣中,隱隱傳出幾許回音。

  等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他依舊沒反應,許青珊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放心大膽地閉上眼。

  她知道他沒睡。

  一覺睡醒,後背發涼,床已經空了。洗漱乾淨化好妝下樓,許青山已經倒好了車等在門外。

  她低頭笑了下,捂緊大衣,不疾不徐地過去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進車裡。

  「先去吃點東西。」許青山抿了下嘴角,平穩把車開出去。

  許青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扭頭望著窗外,掩去眼底笑意。

  找了家賣小籠包的店進去坐下,趁著等候的間隙,她從包裡拿出一瓶手霜,擠出來一些,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右手,彎起眉眼徐徐往他手背上塗抹,「一大早洗冷水澡,刺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