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裡沒開空調,許青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了三個小時,手腳都僵著的。
他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的模樣,目光專注認真。
她在古裝劇看過差不多款式的嫁衣,卻遠遠沒有身上穿著的這一套繁複,她在他面前,彷彿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藝術品。
脫到一半,丟在書桌上的手機有電話進來,他頓了下折回去盯著屏幕出神,片刻後掛斷關機。
「前女友?」許青珊忽然有點生氣,眼神也跟著冷下去,「晚上要不要給你們讓出地。」
許青山嘴角微微上揚,抬腳過去,繞到她身後繼續幫她把身上的嫁衣脫下來,「那天,你是跟關淮一道來的?還是因為工作的事來找我,意外遇到他。」
「忘了。」許青珊臉頰衝上一股熱氣,扭臉望向別處。
她是見色起意又覺得面熟,才一路跟蹤尾隨,但不能告訴他,太丟臉了……
空氣再次靜默下去。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緩緩移步停在她面前,粗糲的指尖順著嫁衣的領沿滑下去,輕巧解開繫在腋下的帶子。
最後一層衣服脫去,她身上只剩肚兜,寒意刺進皮膚,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真忘了?」許青山傾身過去,雙手環到她腰上,將背上的小帶子解開,捏著肚兜的邊沿小心從她身上取下來,放到一旁。
許青珊本能抱胸,咬了下唇徐徐抬頭,「忘了。」
「手不放下來,我怎麼幫你穿衣服。」許青山嘴裡溢出一聲短促的笑,低眸對上她的眼。
許青珊面紅似血,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起,面上熱氣升騰,咬著唇角不出聲。
「去睡吧,我得抓緊時間把畫畫出來。」許青山目光深深,不容置喙的語氣,「睡我房間。」
話落,他傾身拿起一旁的羽絨服將她包起來,打橫抱起,闊步走出畫室。
臥室裡沒開燈,涼意瀰漫。
他把她放到床上,仔細蓋上被子,喉間滾出一聲低笑,「晚安。」
許青珊眨了下眼,嘴角翹起,「晚安。」
工筆畫跟水彩畫不同,要想在短時間內完成一幅畫作,他這兩天肯定得不眠不休,能理解。
房門關上,她聽著腳步聲走遠消失,抿了下唇,坐起來從羽絨服口袋裡翻出手機,又發了條微博,配圖是之前拍到的照片。
這兩天,她趁空做了個詳細的計畫,打算等基金會的桌椅捐出後,再找蘇冉幫忙宣傳眾籌。
許青山不願意跟關淮及彭文修借,多少有點避嫌的意思,尤其是關淮。
沒被發現還好,萬一哪天關淮突然過來……那畫面不要太好看。
眼看才發的微博回覆轉發瞬間過千,許青珊吐出口氣,鎖屏睡覺。
早上醒來,外邊下了雨,淅淅瀝瀝敲打窗檯。氣溫比昨天更低了些,起身出去,畫室開著燈空調卻沒開,許青山一手握筆,另一隻手撐著桌面躬身作畫,神情專注,彷彿感覺不到冷。
站門外默默看了一會,下樓把早餐做好,吃飽後給他送樓上。
「放著吧,我餓了就吃。」許青山頭都沒抬一下。
許青珊聳肩,回自己的房間換上衣服,出門去買菜給他做午飯。雨一直下,他待在畫室裡沒離開過,也沒合過眼。
週日晚,整幅畫作完成,他吃了飯,開了手機拉著她倒進床裡,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許青珊一陣心疼,陪他睡了兩個小時,放輕動作起身去畫室。之前他一直在忙,她都沒好好參觀過,怕打擾到他。
畫室連著書房,中間有一扇木質雕花推門,裡邊所有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各種顏料擺滿了書架,畫筆也多得她幾乎認出來。
環顧一圈,其中一幅用灰色棉布蓋起來的畫作,引起了她的主意。
回頭瞄了眼,確定他不會醒來,許青珊遲疑上前,俯身抓著棉布的兩角,慢慢掀起。
棉布沒落灰,應該是才蓋起來不久,畫作正面貼牆,看不到到底畫了什麼。
心跳得有點快,雙手控制不住的有點抖,小心翼翼地將畫翻轉過來。
怎麼會……許青珊盯著油畫上的自己,心底倏地劃過一抹異樣。
她以為是俞星。
畫上的她長髮側披,手裡端著一杯紅酒,紅唇微張眉目流轉……這是去年在澳門的時候,彭文修遇到個熟人自顧去一旁寒暄,她無聊之下一個人喝酒發呆。
他什麼時候畫下來的,還把她畫得那麼魅惑妖艷?將畫原封不動地翻過去,直起身的瞬間,後背撞到一堵人牆,跟著頭頂傳來許青山的聲音,「是不是很像你?」
「不是我?」許青珊嚇一大跳,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尷尬莫名,「我沒別的意思。」
「沒意思穿著這樣?」許青山故意逗了句,抓起她的手拉開推門進了書房,力道有些重地將她抵到牆上,低頭堵住她的嘴。
那畫上的人就是她。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自從遇到她,他眼裡再容不下別人。給她畫的畫像不止這一幅,還有很多很多,每一個表情幾乎都畫了下來。
許青珊有點懵,他的吻來勢洶洶不容抗拒。身上的打底長款T恤被他推上去,涼意襲上皮膚止不住顫了下。
她午睡起來想著晚上不出門,家裡又開了空調不是太冷,連絲襪都懶得穿,沒有要撩他的意思。
顯然,他誤會了。
書房的燈沒開,不知道是熏香的味道,還是他買的那些顏料有香味,他的氣息浮在空氣中,隱約多了一絲蠱惑的味道。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眼睛、鼻子、嘴巴、跟著是鎖骨……一路往下,許青珊後背貼著冰冷的牆面,粗粗的喘,「你不用忙了?」
「要忙。」許青山沉下身子,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呼吸紊亂。
許青珊抓著他的胳膊,額上泌出層層熱汗,「還得熬一夜通宵麼?」
「唔」許青山應了聲,抵上去嘴裡發出一聲悶沉沉的輕哼。
許青珊臉上升起一股熱氣,頭皮都要炸了,「許青山……」
「唔」許青山咬著她的耳朵,伏在她身上粗粗的喘,另一隻手滑下去把她往上一提,抱起大步出去拐進臥室。
洗完澡已經是凌晨,許青山摟著她,手裡夾著根菸,嘴裡吐出大團大團的白霧,「睡吧,我還得接著忙。」
「趕緊滾。」許青珊嗓子啞得厲害,渾身虛軟,躺著一動都不想動。
他的體力不是一般的好。
「過河拆橋。」許青山抽了口煙,嘴角揚起,把剩下的捻滅在菸灰缸裡,低頭親她,「晚安。」
許青珊閉著眼不出聲,直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這才睜開眼伸手摸向床頭櫃,拿過手機解鎖。
早前發的微博又成了熱門,無數的網友私信她,詢問照片在哪拍的。
點開消息瞄了一眼,在相冊裡找到另外一張照片,配文:爬了座山,腰酸腿疼,不可描述。
發送出去,下意識拿開手機,瞇眼望向房門。
四百萬隻還一次,好像不太合算,先讓他還一年好了……困極睡過去,被他弄醒過來,天才濛濛亮。
他抱著她,寬闊的胸口貼著她的背,細密的吻落到她頸後背上。
「你忙完了?」許青珊含糊開口,想轉過身,他手上的力道倏然加重,掐著她的腰抵上來。
許青珊怔住,耳邊拂過他略帶冷意的聲音,「上次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什麼?」許青珊忍不住咬他的胳膊。
「我欠你的,是一年期、一生、還是一次還清。」許青山低頭咬她的耳朵,嗓音瘖啞黏稠,「一次,昨晚還完了,一年和一生從今天開始。」
許青珊面紅似血,全身的神經都變得緊繃,偏頭避開他的目光,「一次……」
「唔」許青山悶悶地應了聲,直到她求饒才放過。
「你這是憋了幾百年麼……」許青珊嗓子啞得話都說不出來,粗粗的喘。
許青山揚眉,溫柔親吻她的頭頂。沒有幾百年,跟俞星分手後,他再沒多看身邊的異性一眼,直到那天在霖州遇到她。
她假裝跟彭文修偶遇,眉梢眼角都帶著嫵媚的風情,面對他卻一臉漠然:許青珊,珊瑚的珊。
那時候,她肯定想不到,有一天他們會如此親密。
他也沒想到。
許青山抱著她喘了一陣,嘴角揚起饜足的笑,「真的只一次?」
許青珊暗暗磨牙,「一次。」
許青山臉上的笑容僵住,驟然起身去洗澡。
寒意撲進被子裡,屬於他身上的氣息一瞬間散去,許青珊愣住,黑漆漆的眼骨碌骨碌轉了一圈,嘴角慢慢爬上意味深長的笑。
他這是失望還是生氣?
出神的工夫,他的手機鬧鐘忽然響起,皺眉拿過來關掉。鎖屏的是一幅畫,跟他新畫的那幅幾乎完全一致,就是畫質差了很多。
看到上邊的人跟她有幾分相似,不由地失笑,怪不得要找她幫忙。把手機放回去躺了一會,想起今天週一隻得爬起來,套上T恤去洗漱。
換了身衣服化好妝下樓,許青山在廚房準備早餐,背影挺拔修長。
肩上的肌肉隨著他的動作,性感起伏。
許青珊吞了吞口水,把包丟進沙發,過去倚著門抱著手臂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