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少了一件。」

  站了一會,方明海敲門進來,明顯被這個情況弄得措手不及。從照片拍攝的季節到清晰度,來源就是上回一道去拍攝的人員之一。

  「沒事,你聯繫下跟我們合作良好,並且沒有轉發短片的營銷號,把那篇質疑的文章熱度炒高。」許青珊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回頭拿起自己的手機,「我去見鍾副總,你按我說的做就行。」

  方明海不明所以,點了下頭,悶悶退出去。

  許青珊開門出去,經過俞曉身邊故意頓住腳步,俯身盯著她的電腦屏幕,閒聊的口吻,「俞助理這兩天挺積極的嘛,等這項目結束,我讓鍾副總給你記個頭功。」

  俞曉脊背發僵,還沒開口,肩膀沉了沉,聽到她不含任何情緒的笑,「加油。」

  扭過頭,她的手從她肩膀上離開,鼻尖撲過來一股淡淡香水味,耳邊空餘高跟鞋踏過地板發出的「得得」聲。

  俞曉抿了下唇,掌心發潮,飛快拿起手機躲去洗手間。

  許青珊聽到她離開的聲音頓了頓,唇角勾起,掉頭折回她的座位,俯身握住鼠標翻了下,淡定拍照,爾後恢復頁面到她離開前的模樣,施施然直起身,過去敲鐘誠辦公室的門。

  鍾誠是她大學的學長,本科不在一個系,碩士讀的卻是同個專業。

  她當初從帝都過來,也算是受他邀請。只不過公司的同事都不知道,他們不光是上下屬,私底下關係也不錯。

  他前年離婚後一直單著,所以關於她和他的傳言比較多,而且都不好聽。

  「進來。」鍾誠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臉上掛著掩飾不去的倦意,「要結束了?」

  「還沒,先給你看樣東西。」許青珊推門入內,順手關了門,過去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踮起腳尖坐到他辦公桌上。

  這些證據裡邊,包含有俞曉電腦上尚未來得及發出去的交易對話,其他的數據是她找人收集的,合理合法,只要公佈出去,韓一鳴不止會告她,還會讓她賠償損失。

  鍾誠瞇了下眼,知道她火氣不小,起身去把隔牆的百葉窗放下來。

  坐回去拿起她的手機,低頭看了片刻,額上霎時鼓起青筋,「你明知道是她,還安排人炒高質疑博文的熱度?」

  「這樣才真實。」許青珊微瞇著眼,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不是所有的小姑娘都單純可愛,上回出差,她沒跟我們一塊回來,是跟人告白去了。」

  鍾誠沉下臉,伸手拿起桌上的座機,「公司不會留這樣的人。」

  許青珊伸手按下去,語氣涼涼,「不著急,就算不是她,也會有別的人跳出來質疑,只不過可信度沒那麼高罷了,這件事你當不知道,等慈善基金的項目結束再說。」

  鍾誠撤回手,重重靠向椅背,岔開話題,「等忙完這段,把寶寧叫出來,我們一塊吃頓飯。」

  「她離婚了。」許青珊彎著眉眼,拿回自己的手機,輕巧起身往外走,「你可以期待她的下一場婚禮,當然,你也可以繼續享受小姑娘帶著目的投懷送抱。」

  鍾誠臉色一變,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回去,滿腦子都是前邊的那一句:「她離婚了。」

  寶寧離婚了……

  許青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捐款的熱度慢慢降下來,時間也過了凌晨。

  收拾一番開門出去,她拍拍手宣佈加班結束,請大傢伙一塊去吃宵夜。

  鍾誠手臂上掛著西服外套,寒著張臉擺手表示自己不去。

  「還有誰不去?」許青珊抬手看了下表,視線從他臉上掃過,落到俞曉臉上。

  她其實挺好奇,俞曉能瘋到什麼程度。

  「我也不去。」俞曉站起來,低頭收拾自己的辦公桌,模樣文靜乖巧。

  「剩下的人都跟我走吧。」許青珊笑笑,恰好手機有短信進來,瞄了眼,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

  許青山那根木頭髮短信過來催她去吃東西,別喝酒。她晚上要加班的事,他知道,大概是學校信號不好,這麼久才發短信過來。

  一行人下了樓,鍾誠保持著風度送俞曉回去,剩下的人擠滿了兩輛車,出發去吃宵夜。

  週五一早,那篇質疑的文章熱度持續走高,風頭蓋過了頭天晚上發佈的短片。剪輯說,煽情說,造假說充斥在網絡裡,無數捐了錢的網友,紛紛要求退款。

  在朋友圈內打賞的網友,甚至要聯名控告慈善基金做假。

  許青珊一進辦公室就被韓一鳴叫過去,讓她盡快把風波壓下。慈善基金的負責人也一大早過來,要求她立刻拿出補救方案。

  「辦法不是沒有,別著急,還沒到爆點。」許青珊神色從容,拿出連夜趕出來的後續方案,輕輕推過去,「等著看戲吧。」

  離開韓一鳴的辦公室,她把工作交代下去,安排方明海訂機票。

  按照計畫,今天上午,運送第一批桌椅和圖書,包括部分學習用品的車隊,會從該省省會發出。

  11點,她和方明海陪同慈善基金負責人,下了飛機立即進市區跟車隊匯合。那篇質疑的文章,引來了各路媒體的跟風質疑,要求跟進揭露真相的記者來了將近二十人。

  許青珊閉口不提短片是否造假,只有一個要求,此行全程直播。

  車隊從省會出發,抵達縣城已經是下午三點。

  在路上顛簸了好幾個小時,那些記者怨聲載道,一下車紛紛發微博表示要了老命。

  而此次直播,在線觀看的網友人數,比頭天晚上打賞捐款的人還要多。

  許青珊留下方明海陪著那些記者,偷空出去給許青山打電話。她發過來的樂器,昨天就到了縣裡,他這個時候應該也在。

  電話接通,她問清他所在的位置,笑了笑掛斷電話回頭找到方明海知會一聲,出門攔了輛摩的,直奔物流提貨點。

  到了地方,那批樂器已經全部搬上車,許青山站在車邊抽菸,眉梢眼角都染著煩悶。

  許青珊揚起唇角,撥通他的電話,故作關心,「單子看了麼,有沒有少東西。」

  「少了一件。」許青山眉頭擰緊,「物流這邊正在找。」

  許青珊唇邊的笑容漸漸擴大,「嗯」了一聲,放輕腳步慢慢靠近過去。

  他沒掛電話,神色焦急。

  走到他身邊停下,她手臂一伸,將他拉過來踮起腳尖吻在他的嘴角,「最後一件禮物在這。」

  許青山怔住,下一瞬隨即抱住她的腰,難掩激動地封住她的嘴。

  明知道這些手段她信手拈來,心底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一吻畢,許青珊推開他,有些微微地喘,「車隊送桌椅過來,吃完飯就出發,我晚上去找你。」

  「好。」許青山抱著她,捨不得鬆開手,「昨晚沒睡?」

  她的氣色不怎麼好,眼窩底下盤著明顯的青黑。

  「熬了半夜。」許青珊揚起唇角,眉眼彎彎地推開他,「走了。」

  許青山抓了個空,眼睜睜看她坐上摩的,一溜煙衝進車流。追出去幾步,她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姿態瀟灑。

  摸出煙,拿了根塞進嘴裡點著,抽了一口,嘴角慢慢揚起。

  ——

  許青珊回到車隊吃飯的飯館,隨便吃了點對付過去,再次上車出發。

  從省城過來有一大段的高速,路況算好的。剩下的路,不知道有多少記者能堅持走完。

  出了縣城,天空飄起小雨,能見度漸漸低下來,路也越來越難走。直播信號不穩定,許青珊讓方明海登陸公司的微信公眾號,進行圖文直播,她也在微博繼續更新。

  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路程,有記者開始暈車,不得不停下來。

  短暫休息之後上路,車上的記者看到有飛石落下,說什麼都不肯繼續跟這個熱點。

  二十個記者,最後願意繼續前進的,只剩下一半。

  下雨天,路比天晴的時候更危險,許青珊也怕死,但不得不走完全程。

  慈善基金的聲譽不能毀在她手裡,這會影響到公司的形象和業績,也會影響她今後的職業生涯。

  行進到二分之一的路程時,再次遇到飛石,車隊不得不停下來,下車去清理。

  這一次,剩下的記者誰都不敢下車了。許青珊和慈善基金的負責人下去,跟貨車司機一道搬開飛石,順便又拍了很多照片。

  重新上路,4G信號徹底消失,車隊如老牛拉磨一般慢慢移動,終於下了山,車內一片歡騰。

  許青珊靠著椅背,拿著手機編輯文字消息。過了大概兩個小時,車隊再次停下,車裡的記者下車,站在水泥路路口前,打開閃光燈拍照,難得的全部保持緘默。

  順利抵達學校,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面對網上的質疑,負責人對著卡頓頻頻的直播鏡頭,很大度的表示不介意,同時希望慈善更透明更公開。

  隨行記者陸續發微博微信證實沒有作假,網友反映熱烈,並出現新一波的捐款潮。

  許青珊結束跟鍾誠的通話,跟方明海交換了下眼神,過去叮囑一番,帶上筆記本電腦離開安置他們的教室,腳步輕快地去找許青山。

  他沒在宿舍。

  抬手看了下時間,轉頭去校門外等著。站到雙腿發麻,肩頭被雨水打濕,遠處才出現兩道明顯的白色光柱。

  車子開到身邊停下,許青珊拉開副駕座的車門坐進去,嘴角上翹,「這麼大一份禮物,你要怎麼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