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石唯一經他提醒,想起他那個神秘的速寫本,好奇的伸手去拿:「畫什麼了,我看看。」

原本正在開車的人忽然就覆手按住了身側的東西,他表情冷淡,黝黑的眸子卻銳利逼人,語氣更是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普通東西。」

石唯一垂眼看著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指節,抿著嘴小口喘氣:「普通東西為什麼不能看?」一本普通的速寫本,他總是時時帶在身邊不許人碰。別人也便罷了,連她這個未婚妻也不行。

薄槿晏並沒看她,清俊的側臉冷漠倨傲。

石唯一心裡湧起一陣委屈,她畢竟是從小被捧著疼著長大的,偏偏在他這總是落不到好。

薄槿晏靜靜看著前方,片刻後沉聲道:「陪你買禮服?」

石唯一皺著眉頭,不情不願的扭過頭,精緻的五官依舊隱含不悅:「別以為拿這個哄我我就不生氣了。」

薄槿晏難得露出淺淺笑意,墨色的眉眼都暈染著璀璨光芒,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不去?那回家。」

石唯一氣惱的瞪著他,臉頰氣的泛起紅暈:「薄槿晏,你好樣的!」她說著就作勢要去咬他,薄槿晏臉色一變,迅速的偏轉開頭,眼底有模糊的寒意,「我在開車,別鬧。」

石唯一也聽話的坐好,覺得無趣便打開了收音機,調至娛樂頻道正好在播她和薄槿晏婚訊的新聞。

薄槿晏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石唯一小心的問:「你不高興啦,可是這是阿姨的意思……怕她再纏……」

薄槿晏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黑黢黢的眼底飽含殺氣。

石唯一迅速的低下頭,她最怕薄槿晏露出這種眼神,好像看誰都沒有任何感情。

車廂裡只剩下FM裡悠揚慵懶的女聲,明明是溫暖輕快的歌曲卻讓石唯一說不出的壓抑,直到包裡的手機響起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阿姨?」石唯一下意識看了眼薄槿晏,用嘴型無聲描摹,「你媽媽。」

薄槿晏白淨的臉上露出短暫的焦躁,只聽石唯一乖巧的答應著:「嗯,好呀,我和槿晏一起回去。」

石唯一是小女孩心性,剛才的不快瞬間都煙消雲散一樣,心情大好的拿著手機把玩:「阿姨說讓我去你家吃飯。」

薄槿晏好像沒聽到她說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石唯一不滿的又傾身過去,對著他一字一字大聲喊道:「薄、槿、晏,你媽媽讓我去你家吃飯!」

薄槿晏唇角微微一動:「你家的飯很難吃?去我家就這麼高興。」

石唯一撇了撇嘴,對薄槿晏難得一氣說這麼多話的狀態很滿意:「我就愛去你家吃飯,你家什麼東西我都喜歡,尤其是你我最喜歡了。」

薄槿晏微抿著唇,又是沒一點反應給她。

石唯一也不勉強,雖然薄槿晏現在已經比小時候好了很多,可是話還是少到幾乎可以用字計算,更何況他們馬上就可以結婚了,她有的是信心讓這個男人完全屬於自己。

***

薄家石唯一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和薄槿晏的母親衛芹更是熟悉親暱,進門就給了衛芹一個大大的擁抱。

衛芹精緻的臉上蘊著滿意的笑,目光緩緩落在兒子高大的身影上:「不打電話你都不知道回來,我還得沾唯一的光。」

薄槿晏修長的手指握住領帶鬆了鬆,墨色的眉峰擰在一起,嗓音低沉道:「上樓換衣服。」

衛芹略顯尷尬的怔在原地,石唯一體貼的挽住她的胳膊,溫聲安慰著:「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衛芹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幾分勉強:「我自己的兒子我知道,怕是因為那女人要和我強很久了,你說那樣的女人——」

「還不開飯嗎?」薄嗣承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無框鏡後的視線威嚴帶著壓迫力,他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又目光和藹的落在石唯一身上,「唯一,過來坐。」

衛芹知道老公不喜歡自己再提那件事,於是也抿緊嘴唇不再多話。

薄槿晏下樓的時候換了一身灰色家居服,乾淨清爽的額發軟軟的覆在額頭,他拉開椅子就自然的坐在了餐桌最尾端的位子,一桌人都默默看著他。

薄槿晏毫不自知的拿起筷子吃飯,片刻後才緩緩抬頭:「看什麼?」

衛芹和薄嗣承都堵著一口氣沒說話,只有石唯一開口了:「槿晏,那個位子……太遠了。」薄槿晏每次回家吃飯都坐得離父母遠遠的,石唯一看著夫妻倆臉上失望的表情心生同情。

「別管我。」薄槿晏低頭吃東西,清秀的五官在溫暖的光暈下泛著淺淺的白玉關澤。

一桌子沉默的吃飯,整個餐廳只剩下碗筷輕微的碰撞聲。最後衛芹實在忍不住了,眼眶泛紅的看著和自己遙遙對坐的兒子,心裡淨是委屈:「她不是你自己趕走的嗎?跟我鬧什麼?我是你母親,你什麼時候——」

薄槿晏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眉眼間沒有慍怒的神色,只是整個人全身都是難以言喻的寒意,熠黑的眸子灼灼盯著衛芹。

衛芹以為他會向五年前一樣,然而……

「我吃飽了,」薄槿晏雙手插兜緩緩站起身,斂下眉眼,「你們慢用。」

薄槿晏轉身的瞬間臉色驟變,口袋裡的手指緊緊的蜷了起來,他最討厭他們一遍遍在他面前提那個女人,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

夏眠接下來幾天倒是安心的在忙自己的工作,還不忘安慰明顯緊張過度的關遲:「你放心,我有預感,他最近一段時間不會再找我。」

關遲無語的翻白眼:「你還學過犯罪心理學?綁架你的八成就是你哪個影迷,瘋狂又變態的愛慕你。」

夏眠被他說得渾身泛起寒意,腦子裡瞬間浮現無數重口味電影橋段,再聯想到自己每次被他舔……一些難以啟齒的部位,頓時覺得關遲真相了!

那本來就是個變態!

泳兒看夏眠被嚇到臉色發白,毫不客氣的就拿手裡的硬皮筆記本拍在了關遲腦袋上:「那你倒是去把那個變態給抓起來啊,這點本事都沒有還做刑偵隊長,趁早滾回家吃自己吧。」

關遲又亮又沉的眸子死死瞪著這小助理,整齊的牙齒吱吱作響:「你!」

泳兒不屑的揚了揚眉,眼角都不抬一下:「我怎麼?沒想到你不只破案沒本事,連被人辱罵還嘴的能力都沒有,虧得我們每年交那麼多稅。」

夏眠清晰的看到關遲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來,觸目驚心的就跟隨時要爆裂一樣,她急忙在中間調和著:「關隊,你不是要我的行程表嗎?泳兒——」

她不斷的使眼色,誰知道泳兒隨手拿起一旁的行程表輕飄飄的扔給關遲:「連我們這種小明星的行程表都弄不到,你到底是怎麼混到今天的位置的?太令人懷疑了。」

關遲的怒火難以遏制的爆發了,手指都快懟到泳兒鼻樑上:「老子不和同性一般見識。」

泳兒的眼睛馬上就鼓了起來,夏眠急忙把關遲推了出去:「關隊你快去忙吧,我一會還要錄影呢。」

關遲緩了緩勁兒,壓過那陣被泳兒氣到跳腳毫無形象的怒氣,手指翻看著夏眠的行程表,看到其中一條時略微有些驚愕:「……你晚上要去參加石廳長的壽宴?」

夏眠睫毛裔動,輕盈的笑出聲:「對啊,很奇怪嗎?」

關遲搖了搖頭,修長的手指抵了抵眉心:「只是那種場合,更要小心一點,到時候我們就在門口看著,你自己注意。」

夏眠彎起唇角:「辛苦了。」

夏眠其實一點也不擔心,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那個人這段時間都不會再找自己,如果說他瘋狂的迷戀自己,夏眠又覺得不像。如果瘋狂的迷戀不該是禁錮,甚至做出更不齒的事情來嗎?

可是那個人,顯然只是想觸碰她,或者說,想見見她而已。

夏眠撐著額頭晃走滿腦子的奇怪神思,轉身走回了錄影棚,想到晚上石銳凱的壽宴,她還真是倍感期待——

***

石銳凱今年已經五十四了,可是整個人保養的非常好。

一身灰色西服挺拔熨帖,襯得他更加英氣勃發,相比之下他身邊的妻子袁宛靈就要遜色許多,其實細看之下還是能看出她年輕時的風姿綽影,可惜歲月是把無情的雙刃劍,顯然在這對夫妻身上留下的痕跡有失公允。

夏眠站在一旁,手指微微摩挲著酒杯的冰涼杯壁,目光在石銳凱身上來回轉悠,臉上有高深莫測的笑意。

石銳凱也注意到了角落那個穿紫色長裙的小明星,他大抵有點印象。好像是個拍廣告的,最近出鏡率很高。

他握著酒杯輕輕晃動裡面的紅色液體,目光一寸寸滑過女人白淨的臉盤,起伏纖柔的軀體,最後對著夏眠隔空舉了舉杯。

這所有的舉動都被不遠處的石唯一看得仔仔細細,她一張小臉氣到漲紅,坐在那裡悶不吭聲將唇肉咬得充血。

夏眠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被石唯一攔住了,她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從石唯一和那個男人進場開始,她就覺得後背發涼。

看著石唯一臉上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嫌惡,夏眠臉上笑意更深,踩著細跟涼鞋慢慢走過去。

兩人站在走廊的陰影裡互相看著彼此,石唯一和夏眠比耐性,永遠都是最先落敗那一方,她提著裙角上去就揚手給了夏眠一耳光,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走廊格外刺耳。

「不要臉,搶不走槿晏,現在竟然連我爸都要搶!」

夏眠是真沒料到這麼柔弱的石唯一力氣竟然這麼大,那一耳光實實在在讓她有點發懵,耳朵嗡鳴了很久才恍惚聽明白石唯一那句話。

搶?

她慢慢的撥開臉頰上散落的髮絲,挺直身板毫不客氣的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