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睜眼又是漆黑一片,手腳被束得很緊,肌膚被粗糲的繩索磨得生疼。

夏眠茫然四顧,卻什麼都聽不到。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完全不清楚,之前每次被綁架,最初的時候她會恐懼無措,可是後來漸漸聞出他的味道,就不再那麼驚慌了。

但是現在……

薄槿晏這時候不可能再玩這種遊戲,那麼該是誰呢?事情都該結束了不是嗎,石銳凱也不可能出來,袁宛靈還在國外。

能有誰?

眼睛上的布料被突兀的扯掉了,驟然映入眼簾的光亮讓她下意識緊閉眼眸,再緩緩張開時,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稔的面孔。

這麼矛盾的情緒,她在一個人臉上看到了。

夏眠盯著他,淺色的瞳孔劇烈緊縮。

他們實在太像了,她只要看一眼就猜到了面前人和薄槿晏的關係。

可是他為什麼要綁架自己?是和衛芹一樣,不喜歡她靠近薄槿晏嗎?

傅湛筆挺的坐在面前的扶椅上,和薄槿晏神似的五官卻冷漠至極,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夏眠,沉聲開口:「好久不見,葉子。」

夏眠心頭大震,這個聲音……

她太熟悉這聲音,那時候從車禍現場被抱起,神秘人叔叔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悠悠響起時她就銘記於心。

夏眠呆怔片刻,隨後而來的就是欣喜:「叔叔!

傅湛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夏眠漸漸覺出不對來,多年未見,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和自己見面?

傅湛慢慢站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姿宛若一株山嶺松柏,他靜靜立於夏眠身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彷彿一個至高無上的決策者。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嗎?」

傅湛冰冷的聲音聽得夏眠心涼,她怔怔看著他,眼裡滿是恐懼和絕望。她恐懼和絕望的……是傅湛駭人的寒意,他是有目的的,可是夏眠不敢再聽下去。

她的生活已經充滿了骯髒和可怕的謊言。

她不希望這最後一點希冀也破滅,她曾經是多麼感激面前的人。

夏眠飛快的移開眼,囁嚅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感激——」

「感激?」傅湛扭曲的笑出聲,英俊的面盤有些猙獰,「不知道你知道真相後,還會不會感激我?」

夏眠驚愕的看向他,為他口中的「真相」二字驚訝,難道還有什麼事是她該知道的?

傅湛卻沒有再多說,而是一直抬手看腕間的手錶,他似乎在等什麼人,英挺的眉眼間隱隱透著幾分不耐。

夏眠打量周圍,這是個陳舊的廢棄倉庫,還真有綁架的氛圍。

偌大的礦蕪空間裡只有她和傅湛,黃昏的夕陽傾斜的灑在斑駁的牆面上,傅湛一直在低頭把玩打火機,沒有留意她的狀況。

夏眠剛剛試圖尋找一個可以摩擦繩索的物體,傅湛就背對著她硬聲斥道:「如果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死因,可以儘管想辦法逃跑。」

夏眠倏地抬起頭,只看到傅湛冷漠倨傲的背影。

「……你說什麼?」夏眠難以置信的問出聲,音色發顫,整個人都好像掉進了寒潭一樣冷得刺骨。

傅湛回身看她一眼,唇角微動:「你馬上就會知道,葉珣和你父親的故事,會知道……你的悲劇是誰造成的。」

傅湛說了一半就沒再繼續,夏眠腦子發懵的消化這他話中的意思。

葉珣和石銳凱的故事,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嗎?他為了初戀情人害死葉珣,又嫌自己礙事連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難道還會有什麼隱情?

夏眠忐忑不安的坐在水泥地面上,冰涼的地板陣陣濕氣一路蔓延進心底。

不知道時間持續了多久,破舊的鐵門終於被推開了。

***

進來的男人目光和夏眠相撞,兩人都愕然看著對方,薄嗣承皺眉看向傅湛,聲音也冷得徹骨:「你到底是誰?綁架夏眠又想做什麼。」

夏眠也複雜的看了眼傅湛,她對傅湛瞭解的不多,只是小時候被他救下那次留了些模糊的印象。而且那時候幾乎都有下人在照顧五歲的她,所以她沒見過傅湛幾次。

偶爾見的兩次還是晚上,傅湛身上充斥著酒味兒。

傅湛眼底的諷刺毫不遮掩,悠然坐回扶椅裡,修長的雙腿閒散交疊著:「我是誰不重要,但是夏眠,你好像一直都沒搞清楚她是誰。」

薄嗣承皺起眉頭,疑惑的看了好幾眼夏眠。

他徑直走過去幫夏眠把身上的繩子解開,傅湛也不阻止,只含笑在一邊看著,他似乎篤定了夏眠不會逃跑。

薄嗣承把繩索拿開,這才抬頭冷眼看傅湛:「我一直不明白你讓我來的目的,現在有些不想知道了,你這人真是無聊至極。」

他攙起夏眠,低聲說:「我們走。」

夏眠卻沒有動,目光一直落在傅湛身上。

傅湛也噙著高深莫測的笑,看了眼時間:「再等一會,這場大戲還缺個主演,也是導演。」

薄嗣承的眉峰蹙得更深,倉庫裡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三人各自不安的氣息微微浮動。

倉庫門外響起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響,一步步越來越近,夏眠和薄嗣承的目光都不自覺看向門口。

夕陽的餘暉率先投射進來,橘色的光暈披在來人略顯豐腴的軀體上。

薄嗣承看清來人,意外的喊出聲:「衛芹?」

衛芹本來暴躁的神色略微變了變,看到薄嗣承身邊的夏眠時,攥著手包的指甲用力收緊:「你們——」

傅湛一下下敲著扶手,嘴角翹了起來:「別擔心,你的笨蛋老公還什麼都不知道,這麼驚心動魄的秘密,沒讓你親眼看看他的反應得多沒意思啊。」

衛芹陰狠的看了眼傅湛,恨聲罵道:「你閉嘴!」

薄嗣承也聽出了點眉目,目光在衛芹和傅湛之間來回移動,眉心緊鎖:「你們認識?」他向來威嚴的五官更加嚴肅,聲音沒有一點往日的和睦溫柔,「他是誰?」

衛芹臉色蒼白,緊張的嚥了口口水,看向薄嗣承時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他就是個神經病,你別理他。」

傅湛眸色更冷,從身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在薄嗣承身前晃了晃:「薄市長,我還真是不忍心拆穿,你的確是人民的好公僕,可惜,你不是稱職的男人。」

薄嗣承不動聲色的睨著傅湛,又沉沉看向他手裡的資料袋。

「這裡,有兩份DNA檢測報告,相信你會很感興趣。」

傅湛加重了「興趣」兩個字的發音,把手裡的袋子扔給薄嗣承,衛芹臉色更加難看,瞬間白得沒有一丁點血色。她踉蹌著想去搶,薄嗣承抬手就把袋子置於她奪不到的位置。

薄嗣承肅穆的瞪著她,狐疑發問:「你怕我看到?」

衛芹急忙辯解,手卻一刻也沒閒著想去去奪回他手中的東西:「不是,他在詆毀我,老公,你不能信他!」

夏眠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明白神秘人叔叔留她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對袋子裡的東西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只想知道傅湛口中,母親死亡的真正原因。

薄嗣承攤開一隻手,冷漠的將衛芹推離開自己些許,衛芹這副急於想要掩飾什麼的樣子讓他心生疑竇。

他打開檔案袋,疑惑的拿出裡面的DNA比對結果,當他看完兩份截然不同的報告後,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衛芹站在原地,拳頭握得死緊,眼神凶狠的看向傅湛:「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知道這樣揭穿後的結果嗎?你難道都不為槿晏想想!」

薄嗣承不可思議的死死盯著那化驗結果,再緩緩看著上面的署名。

他慢動作似的抬起頭,深深看著衛芹,聲音沙啞粗噶:「你……這怎麼回事?槿晏,還有夏眠……」

他緩緩回頭看著一旁不明所以的夏眠,眼底流露出痛苦和震懾,一字一頓道:「夏眠是我的、我的女兒?!」

夏眠也為止一震,她驚訝的看著薄嗣承,薄嗣承抬手將手裡的報告地給她,目光一刻也沒從她臉上移開:「怪不得,你和她這麼像。」

衛芹陰鷙的看著夏眠,出聲打斷:「嗣承你瘋了嗎?傅湛是想報復我,他說什麼你都信!夏眠怎麼可能是你的女兒,要是的話,葉珣怎麼可能不說!她又為什麼要嫁給石銳凱。你想想,她會做出這種事兒嗎?」

薄嗣承糾結的擰起眉,葉珣的確不像是會做這種事兒的人,可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傅湛沒有在說謊。

傅湛在一旁冷笑,捻了捻眉心感歎道:「衛芹啊,你到現在還想要騙他?葉珣為什麼會嫁給石銳凱,你最清楚不是嗎?還有,她為什麼會死,你也知道吧?」

夏眠已經震驚到不知該說什麼,她扭頭對上衛芹驚慌的視線,總覺得自己身後隱藏了莫大的陰謀。

衛芹緊抿唇角不做聲,塗了紅色甲油的手指探進手包,緊緊握住了裡面冰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