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前傳——雙修侶(3)

  誒,她好像又犯錯了。

  苦笑一聲,攤開手掌,掌心和指尖皆沾染了污泥,連白紗雪綾都染了灰,不用凝氣為鏡她都知道自己肯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從主峰下來,亂花漸欲迷人眼,璇璣山奇峰怪石頗多,三步成景,這般閒逛下來竟不知不覺地走到密林深處。正想著停下來調息冥神,順便飲些泉水,抬頭一看,對面斷崖上殷殷琳瑯,竟是一片已然成熟的朱果。

  心中欣喜,顧不上休息便提身御風越過山澗,輕輕落於枝椏上,伸長了玉臂便采了數枚存到玉盒中。白紗雪綾隨山風飄搖,周身朱果晶瑩緋緋,暖暈芳菲掩映芙蓉面,殷色流轉,如雪霽芳菲。

  卻不料,這片朱果林因人跡罕至,又兼靈氣十足,竟被一條赤練響尾蛇視作了自己的地盤,輕易不讓其他生靈靠近。一雙血紅豎瞳 陰 森森地盯著那雪白纖影,小心翼翼地藉著朱果濃郁的香氣掩著妖氣,遠遠地頗有耐心地候著,只等著這小天女心神最為鬆懈的時候,再給她一個教訓。

  長久盤踞在此,它早已忘乎所以,加之真寧從不刻意釋放周身龍威,它竟以為她是普通的女修。

  滿滿一玉盒已經盛滿了朱果,正要放入腰間乾坤袋,突而耳尖微微一動。有動靜。

  一股令她非常不喜歡的,冰冷腥膩的氣息。不落痕跡地微微繃緊了腰肢,眉心一凜,收斂的龍威稍稍釋放——希望那野物能知難而退,她並不想打鬥。

  那赤練響尾蛇卻興奮了起來,它靈智畢竟不高,識不出她身上純正濃郁的威壓之意,只以為是什麼護身法寶。當下更是野性大起,盤算著要將那法寶搶奪過來。

  「嘶—呼!」倏爾一陣破風之聲傳來,她隨即靈迅旋身躍於枝頭,回頭望去,「嗤!」一條發叉的紅信襲來,森森獠牙之間不斷滴落腥臭口涎,竟是一條三丈餘的赤色巨蛇。

  她心下不悅,雖然青龍亦算是蛇身,但天生高貴,蟲豸豈能與之並論。秀眉微凝,廣袖圓攏,腰間雪綾驀地飛起,激起一片炫目瑩光將她團團圍住。

  那響尾蛇盤旋飛捲,被她激怒,狂嘶了一聲,蛇尾突然捲起重重地甩到那瑩光上,「轟!」一聲悶響,那鱗甲竟被反彈的力道綻出道道血痕。妖獸吃痛,被血腥味一激更是狂性大起,急衝朝她而去。

  真寧卻不給它機會。雪綾飄帶夭矯迤邐,隱隱發青的瑩光閃耀不休,瞬息之間已經沖上斷崖之上,居高臨下,指尖凝氣纏起那雪綾,化為一柄光劍,如銀龍怒吼,對著那響尾巨蛇便是劈頭砍去。

  光劍劈到那鱗甲,銀光寸寸迸散。這妖物的骨血倒是被朱果滋養得堅韌無比。實際上,她的戰鬥經驗並不多,心念轉動,閃身越到崖邊巨石上,收回雪綾又往崖壁上劈了一道光劍。山石被那力道震裂,若隕石星雨紛紛墜落,直往那巨蛇砸去;又急急念動法訣,石塊飛舞不休,繞成一個細長的漩渦狀的石窩將蛇身團團圍住,寸寸收縮,意欲將它圍困至死。

  那妖物知今日遇上了強敵,心有不甘,雖 肉 身已經被逼至絕境,仍是奮力狂吼,獠牙間噴出一團烈焰,火光衝天。它此刻已經到強弩之末,細長豎瞳間滿滿皆是怨毒之色,血盆大口越張越大,隱隱可見一枚血紅珠子旋旋飛出。

  真寧正疑惑,卻見那妖蛇喉間一顆紅珠妖氣大盛,心下凜然——難不成這妖物要自爆內丹不成。

  說時遲那時快,只一聲震天巨響,熾烈火光衝天,妖丹已然炸裂開來,血 肉 紛飛,夾帶著妖蛇的怨氣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她心中一驚,腳下巨石鬆動,剎那間呼吸如滯,灼熱火光撲面而來,連帶山石都被熔穿,炸出無數火光。

  連忙念動法訣召喚雪綾將自己團團環住。不想那妖獸內丹倒是厲害得緊,那熱浪氣勢倒也磅礴。腳下巨石滾落,上頭的腥臭妖氣與火光仍在燒著。她也只能先到崖底再做打算。苦笑一聲,都怪平日不認真修行對敵之術。

  愈向下墜,水聲愈是清晰。崇峰峻嶺參差,一丈絕壁旁,白練飛流直下,轟鳴不休,直如銀川懸掛,細細密密的水光珠簾一般,又被崖底狂風捲起,散成濛濛冷霧,於崖底的凹陷處匯成深潭。

  他心中焦急愈盛,按著記憶中有朱果生長的地方尋了一番皆無蹤影。遙遙聽得一聲悶響,山頭一處腥氣大盛,焰火衝天,便立刻御風行至山縫中。

  一片狼藉,一隻血 肉 模糊的紅蛇頹然倒在朱果林中,周圍火光腥臭尤盛。心下稍安,「真寧!真寧!」又一次傳音入密,但只有寥寥的神感回應。定睛一看,斷崖深不見底,水聲隱隱。

  以她素有潔癖的性子,定是不願意呆在這血腥之地。神感雖然寥寥,但她身在崖底已可有八九之數。

  這不讓他省心的小青龍。即使這般想著,心中卻是平靜寧和了起來。當下足尖交錯,沿著陡峭山崖飄然抄掠,清靈直下。

  明月當空,崖底水瀑深潭,盈盈冷剔,似明鏡照心。竟然是鑑心潭。

  此時皓月初升,輕紗一般滑落崖底,又被瀑簾折射成萬千澄澈幽光,一時間澹光濃影參差,點點水霧飛花碎玉,如萬千流螢縈繞不休。若是平日,他倒是有心思停歇下來賞景,滌蕩塵息。

  因他此刻,所有呼吸神思盡數潭邊儷影盡數奪取。

  森森幽篁如鳳尾搖曳,那小青龍似是剛清洗過,烏髮濕漉漉地貼在芙頰邊,強烈的黑白對比,分外動人心弦。頸項秀頎,雪紗鬆鬆挽就,露著兩痕月牙也似的鎖骨和中央的美人凹,賽雪欺霜,粉團嬌 乳 將白衣撐的翹聳聳的,更兼容貌絕麗出塵,純淨又嬌憨,最是無心的惑人。

  「神君!」她欣喜之下,連雪綾都未繫上,便縱身向前,一把抱住了青袍男子的勁腰。雪膩小臉伏在寬廣胸膛上,討好地道,「神君、神君,真寧知錯了,下次不會再貪玩了。」

  他呼吸又是一滯。她飽滿雪峰揉擦在胸腹間,那兩點嬌紅桃蕾挨不得衣料的摩挲,竟悄悄地翹勃了起來,軟中帶韌的兩顆 肉 鶯桃隔著深衣觸感依舊分明,朝她望去,嬌麗容顏之下,兩弧雪柔被擠壓得溢出了紗衣,細膩豐腴可見一斑。

  「真寧,」他勉力控制自己,將她推離胸膛,「先把自己收拾齊整了罷。」

  她依言,施了法訣瞬間又是顏容端秀,衣衫齊整。他心神方定,卻又一隻滑膩柔荑牽住衣袖要他坐下,「神君,神君,璇璣山真是處處盛景,不若在這多賞一會吧。這潭好生奇特,真甯只覺得修為都被壓制了不少,但又不覺的危險。」

  盈盈素靨不沾染脂粉,笑容妍妍,綺思被壓制下去,倒也有興致陪陪她說話,「嗯,此處喚作鑑心潭,傳言能映照出心內最真實的想法,故而面對最真實的自我時,會感到無助與軟弱,修為自然會有被壓制的錯覺。」

  「呀……」她低呼一聲,瑩白若冰雪的面頰浮起淡淡緋色,那、那她看到的豈不是……

  她方才洗浴之時,潭心波光盈盈,竟幻化出一幅旖旎鏡像。時而是寬袍深衣的重華神君捧起她的面頰,一寸寸地吻下來,輕憐蜜愛,無限溫存;時而是兩人御風飛行,修長鐵臂佔有性地圍著她的細腰……

  還以為是自己胡思亂想,原來、原來竟然是自己一直都肖想著神君啊。

  耳尖如滴血,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又想道,「這又如何,現在我是神君的雙修道侶。」當下心裡又冒起了小氣泡兒,「吶,那麼神君看見了什麼呢?」

  真是,好好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