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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到公司就喜歡他,火速展開追求,毫不在意別人眼神。他似乎很不勝其煩,對她從沒好臉,總甩她一句別煩我。終於一天她聽說他是老闆兒子,明白過來別人眼神所含的鄙視。她退卻了。可幾天後他卻氣急敗壞來問:為什麼不追我了?她說不想人說我拜金。他狂怒掀桌:老子有的都是錢,又不是給妳拜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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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休時,林曉璇所在的部門有項專項運動——有賭注的打牌活動。
誰輸了,大家會叫他做一件事,做不到就要每人發給一千塊,而不做的話,乾脆要遭到集體的隔離與排斥。
前一天打牌是董子瑜輸了,林曉璇使壞地慫恿大家,讓董子瑜去偷午睡中的部門主任的一隻鞋藏起來,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
董子瑜只好硬著頭皮去偷了,結果就是部門主任醒來後一隻腳穿著皮鞋一隻腳穿著酒店順回來的一次性拖鞋,暴跳地叫囂著「我查過監控了,董子瑜你給我滾進來」。半小時後董子瑜頂著一頭唾沫星子灰溜溜地從主任辦公室裡出來,對著林曉璇痛徹心扉地發誓:明天我要不整死你我就辭職回家!
結果今天午休的鬥牌運動中,林曉璇居然真的輸了。看著一臉獰笑的灰溜溜董子瑜,林曉璇慫了,衝著窗外的光明做祈禱狀:「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一定不再那樣對待董子瑜小姐!」
然而董子瑜和上天都沒有被她感動。她很殘酷地把獰笑演繹到了十成,告訴林曉璇:「知道隔壁銷售部那個冷鮮肉嗎?他明天就要調到我們部門來了。而你要做的事是,倒、追、他!追上了,我代表大家給你一千塊,追不上,你代表你自己給我們大家每人一千塊!」話音一落,林曉璇身軀一抖,被倒追冷鮮肉的命題震驚得連數學條件並不公平對等都沒有發現。她的全部思路都痛苦纏繞在隔壁銷售部那塊難啃的冷鮮肉上。
那塊冷鮮肉叫張文桐,不久前到公司來的,一來就引起了銷售部雌性荷爾蒙的劇烈波動——引起這種波動的因素與才華無關,全憑一張臉。
張文桐靠著一張鮮肉帥臉惹來銷售部痴漢女們的無數讚歎和覬覦,痴漢女中的佼佼者比賽發誓要在三週之內拿下他。
然而隨著時間一週周地過去,痴漢女們漸漸發現,鮮肉好啃,冷鮮肉就不好下嘴了,非要硬啃不是崩了牙,就是凍壞了舌頭——張文桐狂拽酷炫冷了,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平時絕對徹底走心地做到了「誰搭理」的境界,不管是哪個姑娘,她到底有多漂亮,不管她如何笑靨如花地對他提出邀請,他通通不等人家說完話,就面如寒霜般簡短又犀利地給予拒絕。
「文桐,下了班我們——」
「不約。」
私下裡,林曉璇甚至懷疑張文桐是不是彎的,因為聽說他對銷售部男同事的態度相對要好得多——
「文桐,下了班我們約了K,一起吧?」
「不約。」
看,起碼肯聽男同事把話講完呢。
現在聽到董子瑜出的題目是讓她倒追冷鮮肉張文桐,並且是必須追上,林曉璇覺得自己還是乾脆給一千塊比較好一點。然而當她數了數中午參加牌局的人頭數時,她兩膝一軟鼻頭一酸差點哭著跪下。
二十二個人!交了五險一金交了稅交了房租再交了賭注,她也只能靠喝西北風生活了。她從來沒注意過部門的人原來竟有這麼多!這一刻她多麼想衝到38樓高管們辦公的地方,向他們懇切提出給公司裁員的請求!
最終迫於金錢的淫威,林曉璇萬般不甘地屈服在董子瑜的獰笑裡,接下了「倒追冷鮮肉並成功」的史詩級難度的苦逼任務。
2
第二天,張文桐果然從銷售部調了過來。林曉璇有幸以最近距離觀瞻了那副傳說中的冰雪面容——為了高效完成任務,她特意拜託組長把張文桐的辦公位安排在自己隔壁。
一個上午,張文桐只對大家說過一句話:大家好,我叫張文桐。就這麼簡短,不謙虛不恭遜,沒有「以後要像大家學習」,沒有「今後的日子請多關照」。他就像一塊行走的冰塊一樣,走向工位坐下做自己的事。
林曉璇很想問問,他這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又何苦出來工作。還有,他這麼屌,主任怎麼都不以屌制屌呢?
想當年有位同事來的時候,和張文桐一樣跩得不要不要的,但後來沒幾天就被主任扒掉一層皮,變得老老實實卑卑服服的。
林曉璇努力想著導致前後兩個結果不同的原因何在,想來想去一拍巴掌明白了:之前那個同事長得不好看。
這個看臉的世界啊,沒好了。林曉璇搖頭感慨著,腳下發力摩擦地面,蹭著轉椅刺溜到張文桐旁邊。她若無其事地伸出一隻手遞向張文桐:「你好,我叫林曉璇!」等了半天等到一張冷臉從側面轉向正面。
唔,的確好帥。這是林曉璇的第一感覺。
呵……好冷……這是林曉璇緊跟著的感覺。
冷鮮肉面沉如冰水一般,轉頭看向林曉璇以及她遞過來的那隻手,點點頭:「嗯,知道了。」
林曉璇和她那隻手瞬間僵硬在時間與空間的長河裡。這派頭,簡直比王子還像國王的兒子。
林曉璇套近乎計畫初戰不利,灰溜溜滑翔回工位。一抬頭間,她看到董子瑜對著自己猙獰地笑著——那塊本該承載諸多歡樂的笑肌,如今已經快變成猙獰專用了。
董子瑜一邊衝她獰笑,一邊對著捏在一起的食指和拇指「呸」了一下口水做出數錢的動作。林曉璇頓時嗓子眼一緊,彷彿被貧窮扼住了咽喉。好吧,雖然與尊嚴無關,但為了生存,為了錢包,為了毛爺爺,也只好繼續拼了!
林曉璇認認真真地構思了一下作戰計畫。基於從小良好的家庭教——家裡大人從小時候起就教育她做人要誠實,不誠實的孩子會被施以最恐怖的懲罰:被班主任罰寫小楷一本——林曉璇被培養出很紮實的誠實好品質。她認為人和人之間最不應該有的就是欺騙,於是她決定開門見山告訴張文桐事情的真相——
「張文桐,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哈,就是這個……我和咱們部門其他同事們,打牌打輸了,然後這個吧……就得願賭服輸,我得做一件他們要求的事兒!」午休時林曉璇端著外賣飯盒湊到張文桐旁邊一邊吃得口齒含糊一邊大義凜然地演說著,因為眼神盯在飯盒上,林曉璇沒有接收到張文桐冷若冰霜的嫌棄,躲過了「話說到一半瑟縮回去」這一劫。
「這個事兒就是,」林曉璇吞下那口飯,扭頭看向張文桐時,瞬間被凍了一下,「霍——你別這麼看著我啊,後面的話給你瞪得我都快不敢說了……」
張文桐笑了一下,笑容冷得叫人發疼:「那就別說。」
林曉璇咽口口水:「我是說,『快』不敢說了,其實還是能說的……」
她看到張文桐冷冷地眯起眼睛。那一瞬間她耳朵裡幾乎響起冰雪女王的主題曲。她趕緊把心一橫在凍僵前把話說出來:「這個事兒吧,就是他們讓我來追你,並且一定得成功,不然的話我會遭受非常不人道的慘烈懲罰!」她喘口氣,捧著飯盒,儘量把眼睛眨得blingbling一點,「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不好意思要多多打擾了!」說完這句話林曉璇捧著飯盒使勁兒一低頭算是行了個禮,然後不等張文桐有所回應就自顧自又捧著飯盒刺溜一下滑翔回了自己的工位。開玩笑,他的回答一定好不到哪去,她才不要留下來聽呢。
一旁工位裡的張文桐,此刻正眯著眼睛冷冷瞥著對著盒飯大快朵頤的林曉璇,那種嘲笑的嫌棄的冰冷的眼神,讓對面一邊偷窺一邊吸溜著面條的董子瑜一個寒戰嗆了起來。如果眼神能凌辱人致死,林曉璇現在應該已經受辱千千萬萬遍生不如死了。
3
為了方便完成追求冷鮮肉的任務,林曉璇跟主任毛遂自薦,主動申請做張文桐熟悉部門業務的推介人。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林曉璇每天忍著寒冷對張文桐進行業務講解。在抗寒抗凍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的基礎上,她發現張文桐這個人雖然五行屬冰,又屌又跩又不愛理人,但接受教誨時還是勉強可以歸集於「虛心受教」的,不過董子瑜告訴她,這裡她的成語用錯了,其實是「不恥下問」。
她爭辯,她給張文桐講解完業務注意事項的時候,「他會對我說謝謝!」
董子瑜冷笑問:「他說謝謝的時候什麼表情?」
林曉璇想了想,有點遲疑地回答:「不知道什麼表情,他沒抬頭……」
董子瑜又是一聲冷笑。
林曉璇再爭辯,她中午給張文桐一起定盒飯,「他並沒有拒絕!」
董子瑜繼續冷笑問:「那你給他定的盒飯他最後吃了沒有?」
林曉璇又想了想,再度變得有點遲疑,「應,應該吃了吧……」
董子瑜冷笑得像只尾翼盛開的大孔雀:「吃個屁!他連飯盒都沒打開過!」
林曉璇迷惘了:「不會吧!他每頓飯都給我錢的,這不是浪費糧食嗎?」
董子瑜呵呵:「他沒浪費,他給主任帶回家去餵狗了。」
林曉璇憤怒了:「萬惡的資本主義!我居然和主任家的狗吃一樣的糧食!大爺的,下午努力工作,我要爭取早日做到主任的位子,今後我家也我吃啥狗吃啥!」
董子瑜覺得林曉璇的智商真是沒救了,完全抓不住事情的重點啊。
在林曉璇自認為和張文桐相處得還不錯的共處裡,她開始籌謀著要正式展開實施追求計畫了。
首先她每天都會在張文桐那裡給他洗腦次「我要追求你了」。
她發現每天的洗腦轟炸還是見成效的。
第一天,她說:「我要追求你了喔!」
張文桐用他天寒地凍的眼神看著她,說:「出門左轉三百米往右第三家,走好不送。」
下班後林曉璇特意去了出門左轉三百米往右第三家,她發現那是家藥店。她想張文桐這是什麼意思呢?是說讓她買點藥吃嗎?他可真夠損的呀,罵人都拐著彎的來。還好她從小抗擊打能力就強,並且有遇到挫折不沮喪的好品質。她愉快地買了包潤喉糖走了。
第二天,林曉璇又對張文桐播報預告:「我真的要追求你了喔!」
張文桐這回連頭都沒抬,直接在便利貼上寫了個電話號碼,然後把便利貼撕下來貼在林曉璇的額頭上,就像用黃紙符咒鎮小鬼那樣。
林曉璇下班後按照便利貼上的號碼打了個電話,居然是精神病院熱線。林曉璇心裡沸騰了。張文桐居然肯為她去專門查一下精神病院
的電話號碼,誰說她沒在他冰冷的心湖裡投下一道影子啊,儘管這是道讓他不怎麼痛快的影子。
第三天、第四天,林曉璇依然對張文桐進行追求預報。這兩天張文桐難得地採取了消極抵抗,沒有理她。
到了第五天,是一週裡工作日的最後一天了,林曉璇決定做最後一次追求預報。她刺溜著椅子滑翔到張文桐工位旁,鄭重地告訴他:「明天,就是明天,我要開始正式追求你!」
張文桐正握筆寫字的手顫了一下,本該優美的一個字立刻糊成一團黑。他放下筆,扭頭看向林曉璇,嘴角帶起一抹嘲諷地冷笑:「你怎麼回事?看不懂我給你的暗示嗎?那好我直接告訴你,出門左轉三百米往右第三家,有病買藥,沒病預防,把瘋病控制在家門裡,不要帶到公司裡來。」
林曉璇聽完這番話,瞪著眼睛捧著胸口半張著嘴有點激動地望著張文桐。
張文桐皺皺眉,差點擔心自己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點重了,以至於刺激到了這個小女瘋子。不過下一秒,他看到林曉璇臉上的表情轉換就像川劇大師在抹臉譜一樣迅速和驚心動魄。
林曉璇捧著胸口,表情瞬間由驚轉喜:「天吶!以為你不愛說話,沒想到你竟是個口齒伶俐的毒舌!太好了!從小我媽就說我反應慢,所以我一直以來特別想遇到個毒舌,好鍛鍊一下反應能力和思維敏捷能力!謝謝你啊小張!」
看著林曉璇的反應,張文桐嘴角抽了抽,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以為隔壁部門那個部門之花就夠奇葩的了,沒想到在這個部門還能遇到個得在前邊再加個「更」字的,真是活見了鬼了。
4
林曉璇正式宣佈實施追求的第二天是雙休日,從被窩裡爬出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她想了想到底要怎樣「追求」張文桐,一想之下,大腦裡居然是一片可怕的空白。她不由有點悲傷,之前二十出頭的幾年算是白活了,她既沒有被人追過,也沒有追過別人,純潔得已經到了虛度光陰的程度。
她打電話問董子瑜:「該怎樣追求一個男人?」
董子瑜沒好氣極了,操著還沒睡醒的聲音衝她怒吼:「你家的寬帶是吃屎的嗎?不會上網去查嗎非要大週末地來問我!」
林曉璇這才想起來還有互聯網這個玩意兒可以用。
董子瑜被她蠢哭了:「我現在後悔整你整得就是太輕!就應該讓你直接去追求下屆董事長!」
林曉璇愕然了:「下屆董事長是誰啊?」
董子瑜忍不住說了個電視節目裡會被嗶掉的字:「x1咱這是家族企業,下屆董事長當然是董事長的兒子!」
董子瑜憤怒地掛掉了電話,林曉璇一臉「對哦好有道理」的受教表情打開電腦。她虔誠地點開網頁在上面提問:「請問有沒有倒追男生的攻略啊?很冷的那種。」
不一會兒有人給了回覆:「又要倒追又要很冷,題主這個『bi'裝得很好,我給99分,還有1分不給是讓你不要驕傲。
林曉璇看著答案愕然了。默念了兩遍題幹她終於發現問題所在,連忙修改了一下問題:「請問有沒有倒追很冷的那種男生的攻略啊?」
過一會兒又有人來回答問題了。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同理冷男怕暖女,再冷的男人,你對他噓寒問暖,不信化不開他冰冷的心。當然了,前提是題主你長得要過得去。請題主送積分。」
林曉璇連忙拿起鏡子照了照,不知道自己的樣子算不算過得去。
林曉璇在答題人樓層裡問:「請問什麼樣的長相算過得去?」
過一會兒答題人又留言:「你發個自拍上來,我免費幫你鑑定一下,這個可以不跟你要積分。」
林曉璇把頭髮迅速綁成馬尾,再揉揉臉,硬揉出兩團紅來,打開手機自拍了一張,上傳到了網上。
過一會兒答題人的回覆顯示在網頁上。
「哈哈哈!題主照相前是打了自己兩嘴巴嗎?不過整體看還不錯啦,如果照相前能洗把臉摳掉眼翔、照相後再美圖秀秀磨個皮,基本也可以算清秀佳人了。」
林曉璇很自動地忽略掉了前邊那些假設條件,把重點直接放在了清秀佳人四個字上。她開心死了,這是她十八歲以後接收到的最鼓舞人心的評價。她虔誠又熱烈地敲著鍵盤問:「朋友,那以我這個長相,要追一個冷帥的男生並且保證成功,具體要怎麼做啊?會不會很難做到?會不會會不會?」
她等了一會兒,對方回了一大段話在她的問題下面。
「這件事嘛,說起來倒也不難,你就按三個步驟去做就對了。第一部要噓寒問暖,時時刻刻發個短信關心一下對方。第二步,要賢惠勤勞,男人對女人的要求嘛,上不上得廳堂不重要,但入得廚房會做飯做家務是必須的。第三步,要堅定執著。在倒追這條道路上,你一定會遭受到對方的拒絕厭棄反感甚至羞辱,這時候不要動搖,一定要堅定執著,日子久了不是你磨死他就是他屈服於你的淫威。以上三點循序漸進,都做到了拿下對方不成問題。題主請送我積分。
對這番作答奉若神明,虔誠地告訴對方:「好!你等我一下,我去充個值,好多送你點積分!」林曉璇哼哧哼哧地充了二十塊錢,慷慨地把換來的積分全都發給了答題人。她決定這就開始實行三步走倒追計畫!
5
張文桐游了一早上的泳回房間時,發現正在讀高中的表弟在對著電腦傻樂。
他一邊擦頭髮一邊沒什麼好氣地問表弟在樂什麼,表弟手舞足蹈告訴他:「剛剛我同學跟我講,在網上遇到個傻大姐,提問怎麼倒追很冷的男生,我同學胡謅了一頓,這傻大姐不但發了自拍照還特意充值換積分發給我同學,笑死我了!」
張文桐也覺得挺好笑,還有大人被高中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表弟見他有了絲笑模樣,不禁拉著他到電腦前:「給你看看這傻大姐題主發的問題!」
張文桐在椅子上坐下來一邊擦頭髮一邊看網頁,當看到照片時他眼皮抽了一下。再往下看到表弟同學的回覆,他忽然有了一種要不好的預感,正想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地一下震了起來。他停下擦頭髮的動作,拿起手機,背後默默竄起一股涼氣,果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小女瘋子發來的短信。
他放下手機,把手裡的毛巾抻得啪啪作響,瞪著表弟說:「我數三個數,你能跑掉就跑掉,跑不掉我就要抽你了!別問為什麼,我不想答!」
三個數後,表弟慘烈的哀號聲響徹雲霄。伴隨慘叫的,還有嗡嗡不斷的手機震動聲。等張文桐再拿起手機看的時候,他幾乎被氣笑了,手機裡已經進來二十來條「噓寒問暖」的短信。
6
林曉璇並不知道那段人生箴言來自於一個青春期還沒有完整度過的高中生小毛孩子。她把那段回覆奉若聖明一般,照做不誤。
第一步,要噓寒問暖,時時刻刻發個短信關心一下對方。為了高性價比地實現這一條,林曉璇特意買了個千條短信的套餐,此後每天絞盡腦汁孜孜不倦地給張文桐發送關懷短信。她的噓寒問暖攻勢具體是這樣展開的。
早上起來,先發一條問早安。
洗漱完畢蹲大號時發送個天氣預報附贈今日穿衣厚度指南。
去上班的路上在馬路邊買了煎餅果子踹著馬路牙子吃的時候發送當日營養早餐食譜。
在地鐵上被擠成人餅時掙扎發送根據星座運勢推測出的當日出門後走哪條路比較不會擁堵。
到了公司打卡時提醒對方不要忘記打卡。
等對方走進辦公室時發送關懷短信「上班路上辛苦了」。
上午上班時發信息「上午工作辛苦了」。
中午發信息「午餐愉快」。
下午發信息「下午工作辛苦了」。
張文桐去上廁所時,林曉璇關懷癮發作,居然也發了條信息:「預祝如廁順利!」
張文桐差點卡倒在廁所台階上。
……
一整天下來,整個部門沒幹別的,只管收聽張文桐的手機短信音了。
快下班時,董子瑜實在受不了,走到張文桐的工位前,儘量客氣地問:「小張啊,最近是不是在淘寶買東西洩露個人信息了?我聽你今天收到好多短信,都是騷擾短信吧?咋不乾脆屏蔽掉呢?這沒完沒了的,多鬧心啊!」
張文桐抬眼看她,眼神深遠得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她後面的那個人。
他冷冷一笑,笑容裡彷彿含著無盡深意:「我想看看這發騷擾短信的,到底還能搞出什麼⼳蛾子來!」
一旁埋頭在工位裡正準備發送「下班後我請你吃飯吧」的林曉璇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冷鮮肉真的好冷啊……她抖著指尖按著刪除鍵。算了請飯這事還是再等等吧,現在提出來總有種會被立即凍傷的不安全感呀……
7
張文桐晚上回家後負責給表弟補習功課。補習期間,手機不停地叮叮響,表弟的情緒開始還比較平和,只是問:「哥,你最近是不是上了什麼好看不好說的大人網站了?看你的手機,都快被垃圾短信承包了!」
張文桐也不多言語,只是照著表弟的後腦勺兜了一巴掌。
又過一會兒,表弟的耐心有點喪失,情緒略略不穩,頗有些受不了地問:「哥,你就不能把手機調振動嗎?這也太鬧心了吧!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就賴你!」
張文桐瞄著表弟,眼神和表情都有點壞壞地,按表弟的意見把手機調成了振動:「你要是真考不上大學,從根本上追究,這事還真是怨你自己。」
表弟「切」了一聲,充分表達對此說法自己內心裡是多麼地不認同,順便對張文桐的表情表示不滿:「哥,你是我姨在馬路上撿回來的吧?笑容怎麼那麼沒有血緣親情的含量呢!」
張文桐又兜了他後腦勺一巴掌。
又一會兒之後,表弟終於知道張文桐剛剛為什麼那麼一副壞表情了,他就不該說把手機調成振動,應該直接說調成靜音!
「哥!你是真的不想讓我考上大學吧?你明知道你的手機調成振動以後的嗡嗡聲會比鈴聲更讓人鬧心對吧?你肯定不是我姨親生的!太沒有血肉親情了,你讓我怎麼專心學習嘛!」
張文桐笑了:「我滿足了你的要求,到頭來我還不對了?」
表弟騰地直起身,越過張文桐想要抓到他的手機。張文桐輕輕一擋,隔開了他的手爪子。
表弟不幹了:「到底是誰?有話不能一次說完,非要一條條地騷擾人!錢多燒的是不是!你就不能把他拉黑讓世界清淨一會兒嗎?」
張文桐不動聲色地微笑:「她還是在黑名單外面待著更有趣一些。」
表弟發癲,晃他肩膀:「快說是誰是誰是誰——」
張文桐被晃得有點暈,決定稍稍妥協一下好了:「一個同事而已。」
表弟捶桌踹椅:「居然不是詐騙短信!居然是同事發的!還讓不讓人有好兒了!你這同事也太煩人了吧!」
張文桐解開手機屏幕,扒拉著那些「噓寒問暖」的短信,一條條瀏覽著,一邊看一邊忍不住嘴角微揚:「說起來其實——她倒也沒那麼煩人。」說著說著手機又嗡嗡地震了兩下。
表弟徹底發飆了:「你告訴我是哪個同事!我要讓姨夫開除她!打擾他人生活,這是多惡劣的人品!」
張文桐又兜了表弟後腦勺一巴掌:「別鬧!她人品比你好多了!」
8
對於張文桐來說,林曉璇這個人,其實他並不是轉了部門後才認識的。他之前在隔壁銷售部時就知道她了,有一段時期公司的業務比較忙,各個部門都會加班。有那麼一次他加班的時候就恰逢林曉璇他們部門也在加班。
那天他吃了同組同事們統一叫的外賣,結果因為從小胃腸敏感,他吃壞了肚子,於是一趟趟地跑廁所。在這一趟趟跑廁所的時間裡,他發現隔壁部門的人越來越少,漸漸只剩下林曉璇和董子瑜。這兩個女孩最後一直加班到連他都走了。
後來聽說分獎金的時候,主任不知道怎麼判斷的,覺得另外一個先走的人和林曉璇幹活幹得比較多,決定給那個人和林曉璇多分獎金。林曉璇立刻站出來,告訴主任,董子瑜更辛苦,她比自己完成的工作量更多很多,可不可以把自己的獎金分一半給董子瑜。主任於是把獎金均給了三個人。
事後大家攛掇董子瑜請客,因為她多麼幸運,差一點就沒有得獎金。林曉璇卻提議讓另外一個同事請客:「你是男子漢,你來請才對,是不是?」
那個同志心知肚明自己的獎金來的有那麼些名不副實的成分,心甘情願請全部門同事們吃了一頓大餐。
這件事的完整經過張文桐是頂著一張冰冷不屑聽地面孔豎著耳朵很認真地聽完的。聽完之後他對林曉璇有三個印象:一,這女的傻吧?連功都不會邀;二,這女的傻吧?連錢都不知道貪;三,這女的傻吧?什麼社會什麼時代了,還好打不平。
直到他轉到林曉璇這個部門之後,他確定這女孩是真的挺傻的,傻得連高中生都能把她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9
發了三天短信、給手機充了好幾次話費之後,林曉璇覺得自己噓寒問暖攻勢已經進展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向倒追第二步攻勢——賢惠勤勞進發了!可是到底該怎樣落實賢惠勤勞呢?總不能闖到張文桐他家裡去給他做家務吧?
她向董子瑜討教,怎麼樣能在辦公室裡做到賢惠勤勞。
董子瑜回覆她七個字:「端茶倒水洗刷刷。」
林曉璇立刻悟了,從此開始每隔一個小時就給張文桐擦一遍桌子刷遍杯子泡一回茶——第一天下來,張文桐總共喝了六次剛泡好的濃茶,導致當晚半夜兩點都睡不著覺,瞪著天花板的時候張文桐真心想把林曉璇這個害人精拉黑算了。
除了端茶倒水,林曉璇還一直努力地尋找「洗刷刷」的切入點。後來有一天張文桐喝茶時,身上濺了一滴茶漬,他立刻去衛生間換了件備用襯衫。中午午休時,林曉璇田螺姑娘附體一般,默默付出辛勞,把那件髒襯衫拿去衛生間仔仔細細用力搓洗了一番。
等擰乾之後,林曉璇有點納悶地發現,襯衫上爬滿了菊花殘的錯亂細褶子。她覺得可能幹了之後熨燙一下就好了,也沒大往心裡去。
她把濕襯衫拿到烘手機下面烘著,同部門的同事來上廁所時,看到她如此辛苦,不禁勸誘她:「曉璇啊,你這又是何苦!認輸就好了嘛,一人給個一千塊而已,哪還再用受這份不人道的罪呀!」
林曉璇咬著後槽牙堅定無比地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保護好毛爺爺,我不怕受罪!」
終於烘乾了衣服。林曉璇把襯衫拿在手裡,越來越納悶:怎麼幹了之後褶子更多更雜亂了?
她拿著襯衫回了辦公室,正好撞見張文桐坐在椅子上惡狠狠地瞪著她走近。
林曉璇討巧地笑著,把襯衫向他遞過去:「給你洗乾淨了,就是有點褶子,可能需要熨一下……」
張文桐瞪著她,眼神中夾帶出來的冷氣都快把她給封印了。
「林曉璇,我的衣服只能乾洗,明白嗎?以後請你不要再碰我的衣服!」
林曉璇被他瞪得肩膀一縮一縮的。她覺得按照冷鮮肉嬌毛的程度,他不應該上班,他應該上天。
10
連續幾天的濃茶喝得張文桐實在缺覺,他終於有點受不了了,在林曉璇又來給他抹桌子的時候,他捏住了她的手腕子,鄭重發出警告:「我沒什麼耐心再繼續忍你,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
林曉璇頓時覺得自己是時候進化到倒追第三步——堅定執著階段了!她一點都不把張文桐的告誡當回事,繼續我行我素送溫暖送賢惠。
張文桐忍不住問:「你沒自尊的嗎?」
林曉璇想了想:「這個問題我明天回答你。」
晚上回家她繼續上網提問,好幸運上次給她回答問題的靈魂導師又給了她一個她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她告訴張文桐:「我回答你昨天那個問題。執著面前自尊就是個屁!」
張文桐:「別逼我罵人。」
林曉璇:「隨便罵,我會在心裡默念『反彈』。」
張文桐被她磨得一點招都沒有了。
這樣噓寒問暖勤勞賢惠堅定執著了一段時間後,終於林曉璇自己也覺得煩了。她打算乾脆採用另一種方式解決問題。
她邀請張文桐賞臉吃飯,張文桐理都不理;她變邀請為懇請,張文桐哼了一聲,最後她變懇請為要挾:「你要是不答應和我一起吃個便飯,我就告訴他們你非禮我!」
這回張文桐笑了,笑得天寒地凍:「你反過來說才對吧!」
雖然精神上受到了揶揄,但讓林曉璇意外的是,張文桐這次居然答應了她的……威脅。
林曉璇覺得自己有點瞭解張文桐了,嘴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說不怕她去傳瞎話,這不其實還是很在乎的嘛!她覺得自己彷彿找到了對付張文桐的法門。
本來林曉璇打算請張文桐吃的是頓「便飯」,結果被張文桐直接領進了高級餐廳。林曉璇看著菜單上的菜價,心在滴血。
她掙扎:「其實隔壁小店很好吃的……」
張文桐斬斷她的念想:「不衛生,我會壞肚子。」
林曉璇心頭血流成河,腸子是鑲金長的嗎,嬌貴成這樣……
快吃完飯的時候,林曉璇苦苦哀求張文桐:「我說,你就假裝被我攻下了行不行啊?就裝一個星期就可以噠!一個星期之後,你可以任意、隨便、非常殘酷無比地提出分手甩掉我!好不好哇?求求你答應我吧,不然我得賠給他們每個人一千塊啊!」
張文桐冷笑:「你還挺會主導劇情的。」
林曉璇抓頭乾笑:「走投無路,行行好吧……」
張文桐放下刀叉,雙臂抱胸,冷冷問:「我答應你的話,我有什麼好處?」
林曉璇雙眼一亮:「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騷擾你!」
張文桐眯眯眼,答應了。
11
第二天上班,林曉璇以驚天地泣鬼神之勢向大家宣佈,她對張文桐的追求得到了圓滿結果。為了表現得逼真,她還湊到張文桐工位旁,笑眯眯地問:「文桐啊,我們在一起了,是吧?」
張文桐瞥著她,同事們也都瞥著她。
張文桐輕哼了一聲:「嗯。」
同事們手裡拿著的筆紛紛掉落在桌面上。
董子瑜率先驚叫:「不可能吧?林曉璇你強迫人家答應的吧!」
林曉璇很不樂意:「放肆!怎麼說話呢!」她回頭笑眯眯問張文桐,「文桐啊,我沒強迫你吧?你是自願的對吧?」
張文桐瞥著她,又冷哼一聲:「嗯。」
同事們剛剛撿起來的筆再一次摔落在桌面上。
下班前,董子瑜和另外幾個人圍住林曉璇,讓她和張文桐請客吃飯。
林曉璇拗不過這群人的盛情要挾,只好答應下來,再私下懇求張文桐:「你別怕別怕,就是一起吃個飯,你賞臉出席一下就好,不用給什麼表情,我來買單,我來擋酒,我來應付她們,一切放著我來就好,你只要能夠出現一下下就可以!」
張文桐一臉不耐煩,林曉璇瞬間覺得晚飯要沒戲,自己倒追成功的假象馬上要被戳破,她即將掏腰包付給每人一千塊賭資……
「下不為例。」
張文桐冷冷的聲音傳來,林曉璇大腦當機五秒鐘後才反應過來,張文桐居然答應了!她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晚上的就餐地點是董子瑜選的,是家川菜館,同事們來之前就沒怎麼安好心,菜還沒上齊酒就已經倒光了一瓶了。
林曉璇實現了她的豪言壯語,沒讓張文桐沾到一滴酒,但凡牛鬼蛇神同事們遞過來的酒杯,全被她豪氣萬千地擋掉了,氣得董子瑜直接罵她傻:「你讓他喝兩口,他死不了!你再替他喝你就快死了!」
林曉璇搖搖晃晃一擺手:「不行,提前說好的,放著我來!」說完這一句,林曉璇就趴在桌上醉倒了。再醒來的時候,她發現人都已經走光,包間裡只剩下她和張文桐。
張文桐一臉冰冷地瞪著她:「醒了?那買單吧,買完好走。」
林曉璇「哦」了一聲掏錢包。等服務員告訴她這頓飯錢的總數時,林曉璇立刻趴在桌子上繼續醉倒。然而這次張文桐無情地把她搖晃起來。
「別裝了。」
林曉璇只好頂著兩片紅臉蛋兒乾笑:「我錢沒帶夠,誰知道他們居然這麼能吃……」
張文桐面無表情:「沒現金就用信用卡。」
林曉璇的乾笑更幹了:「木有信用卡……」
這次是張文桐把她的頭一把按在桌面上,「繼續醉著吧你!」
張文桐買完單,把林曉璇拉起來拖到店外。
「你怎麼回家?」他涼丟丟地問。
「你怎麼回家?」林曉璇笑嘻嘻反問。
「開我自己的車。」張文桐涼丟丟地說。
「那我搭你的車唄!」林曉璇笑嘻嘻跟著說。
張文桐斜睨著她。林曉璇被盯得瑟縮起來:「好吧好吧,我打車還不行嗎……」
張文桐打斷她,忽然問:「你想吐嗎?」
林曉璇搖頭:「不想。」
張文桐一把拉住她,以她自己為軸心讓她不停繞著自己轉圈。
林曉璇被轉得哇哇叫。
轉了一會兒張文桐終於鬆開她:「現在呢?」
林曉璇根本沒辦法回答,她捂著嘴巴衝到樹根下,一張嘴「哇」地一聲吐起來。等她撕心裂肺的嘔吐聲終於停下來時,張文桐涼丟丟地問:「吐完了?」
林曉璇虛弱點頭,「吐完了……」
張文桐神色間有所思索:「我得再確認下。」話音剛落,他又拉著林曉璇轉起來,林曉璇被轉得慘叫:「張文桐你還有沒有人性啊你快放手!」
轉了幾圈之後張文桐放手,林曉璇又衝到樹下。不過這次她真的吐不出來什麼了,只能對著樹根啊喔呃地乾嘔。
張文桐拎起快要攤掉的林曉璇,神色間有了點放心:「看來是真的吐完了。」他拎著林曉璇走向自己的車,「我得確保你不會吐髒我的車。」
林曉璇呆滯地望著張文桐:「你太狠了!」
張文桐二話沒說打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
第二天上班,董子瑜湊過來,嘖嘖嘖酸溜溜地逗弄林曉璇,順便兌現打賭那一千塊:「行啊曉璇,你說追張文桐成功,開始我還以為有什麼貓膩呢,看來是真的啊!昨天大家喝多之後陸續地走,就張文桐無怨無悔陪你到最後,還餵你喝熱水,哎喲喂,你是使了什麼招數把他拿下的啊?」
林曉璇心虛地收著錢,並不回答問題只是嘿嘿乾笑:「我替你捐給免費午餐!」打發走董子瑜之後她湊到張文桐旁邊,鬼鬼祟祟地對他表示感謝:「昨天謝謝你啊,做戲做全套!你太有職業操守了!」
張文桐斜眼瞥瞥她,若有似無地衝她哼了一聲。
一個星期以後,林曉璇對張文桐說:「大功告成!辛苦你了,現在你可以對大家宣佈你把我踹了!怎麼樣要擺脫我了很興奮吧?」
張文桐對她撇嘴冷笑:「我終於要解放了嗎?我懶得說這些,你去跟他們宣佈吧。」
林曉璇拍胸脯:「你放心,我會說得利利索索的,保證斷了會引起你擔憂的所有後患!」
林曉璇衝張文桐擠咕擠咕眼睛,張文桐看著她,面無表情,忽然拿起面前的一個本子蓋在她臉上。
林曉璇叫喚:「你就這麼不耐煩看我啊,給留點自尊行不行哇!」
中午午休時,林曉璇一副傷心得很誇張的樣子對董子瑜他們說:「和張文桐分手了。」
董子瑜等人嘴巴立刻張成了「O」形狀。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董子瑜等人眼神充滿同情。
「別這樣看著我,我不需要可憐,雖然是他甩了我,但並不是他渣,是我配不上他……」林曉璇故意放大聲音說給也在辦公區的張文桐聽。
她瞄到張文桐扶額。
董子瑜一巴掌摀住她的嘴巴:「打住!你別誤會,我們其實是同情張文桐來的,難為他怎麼忍受得了你一個星期!還好他可總算想開了!」
林曉璇撥開董子瑜的手,一臉不高興:「喂董子瑜,還能不能好好相處?我哪裡差了?張文桐看上我怎麼就不正常了……」
張文桐聽著兩個女人不知所謂的鬥嘴,覺得辦公區的氧氣都快被她們攪和沒了。真頭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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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林曉璇宣佈「分手」以後,張文桐的世界果然恢復清靜了。他不再收到林曉璇鋪天蓋地的噓寒問暖短信,也不再擔心自己的襯衫會被林曉璇拿去隨便亂洗,也沒有再被林曉璇堅定執著地糾纏不休。一下子恢復了清靜的生活,他忽然有點不習慣,他總是時不時就拿起手機來看一眼,好像按亮屏幕就會看到一大堆短信等著他啼笑皆非地過目。
週五剛吃過午飯,林曉璇悄悄拎著包溜了。張文桐冷冷地睨著她空空的工位,耳朵不知不覺堅挺地豎了起來。他聽到董子瑜她們嘻嘻哈哈在說,林曉璇相親去了。
張文桐面無表情拿起手機發了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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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子瑜她們正熱烈下注林曉璇這次相親的成功率是零還是一百,人力主任突然大駕光臨。
董子瑜心裡一個激靈:「壞了!」
人力主任也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指著林曉璇的位子就問:「這兒的人呢?」
董子瑜站起來心裡虛虛地答:「『主任,她……她生病去醫院了……」
人力主任表情波瀾不驚:「什麼病?」
董子瑜一時間想不出病名,支支吾吾:「是……是……」
「是相親去了吧?」人力主任拆台拆得直截了當,「上班時間去相親,還想不想幹了?是不是嫌這個月罰錢少了?讓她立刻給我回來!立刻給我寫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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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林曉璇一陣風似的趕回辦公室。
董子瑜湊過來:「咋樣?」
林曉璇痛苦抓頭:「好想打人!我和這個相親對象,我們明明很有發展潛力的!誰知道關鍵時刻我不得不對人家說公司有事我要先走讓人家覺得我是沒看上他要半路撤!」林曉璇把手機往桌面上一甩,「我想好好解釋一下,結果回來路上發現他直接把我拉黑了!」林曉璇憤怒地拍桌,「到底誰這麼缺德!居然跟人力舉報我!誰?!」
她指著同事挨個兒問:「是不是你?是不是?」被指問的同事挨個搖頭。她指到張文桐的時候,自己先搖搖頭:「不,不會是你,你不屑的。」
張文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已經鬆動的嘴角沒能來得及講出話來,只好冷冷撇了一下,那樣子看起來還真是一副很不屑的樣子。林曉璇放心地抹掉他的嫌疑,直接越過他去逼問其他同事去了。
張文桐手機「叮」地一聲輕響,他拿起來看——「您看今天這麼處理可以吧?」
張文桐面無表情地回覆:「還行。」然後放下手機。想了想,他又拿起手機:「對了,寫檢討就可以了,不用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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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在林曉璇還沉浸在自己一段好姻緣不知道被哪個倒霉催給毀掉的陰霾裡時,張文桐突然甩給她一張銀行卡。
林曉璇無比納悶:「讓我幫你去取錢?那我可得收點跑腿費我告訴你!」
張文桐冷冷瞄著她:「這是雇你的錢。」
林曉璇眼睛裡映出問號:「雇我?做什麼?」
張文桐神色間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雇你追我。」
林曉璇蒙圈:「雇我追你?什麼情況?你應該給我錢讓我再也不要煩你才對吧?」
張文桐居然略詳細地給她解釋了一下:「最近被其他女人纏得有點煩,雇你來追我,是讓你幫我擋掉其他女人。」
林曉璇一拍大腿:「那雇我追你幹嘛呀,直接雇我做你女朋友多好啊!」
張文桐面無表情:「於是還得處處表演怎麼呵護疼愛女朋友的戲碼嗎?我覺得累,還是被追求省心一點。再說沒有人能比你追人追得更死皮賴臉,其他女人看到你可以直接退散了,」聽到這番中肯的肯定,林曉璇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林曉璇收起卡:「誰叫早上我的手機和我一起喝了豆漿,正好缺錢換。好吧,生活面前,我只好被金錢腐蝕了。什麼時候開工?」
張文桐:「就現在吧。」
林曉璇理理頭髮,扯了扯衣角,站起來,對著整個辦公室大聲宣佈:「同事們,即刻起,我決定繼續追求張文桐同志,請大家給予掌聲鼓勵!」
正在喝水的董子瑜一下嗆得差點撥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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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開啟倒追模式,林曉璇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展開瘋狂的短攻勢。因為她覺得之前的倒追是做給張文桐看的,所以要在當事人那裡面面俱到,而這次倒追是做給別人看的,因此只要在人前充分展現出倒追姿態就好,她覺得自己的做法沒什麼問題,沒想到卻被金主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張文桐質問她:「你拿了我的錢,勁頭反而沒有以前足,是不是拿我當冤大頭?」
林曉璇費解了:「小張啊,之前我給你發短信你不是神煩的嗎?現在怎麼還主動要求起來啦?」
張文桐冷著臉把道理掰扯得明明白白的:「我煩不煩是我的事,你拿了錢以怎樣的心態做事是你的道德操守問題。」
林曉璇立刻服了。本來想給他點清靜天地,既然他本人這麼追求被虐,她怕什麼?除了話費問題——
「那短信費你給我報銷!」林曉璇話音剛落,張文桐甩在她面前一摞充值卡。
林曉璇這回徹底折服了,她覺得張文桐用實際行動給她上了人生一課: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林曉璇恢復了短信干擾。張文桐略略覺得之前不太對勁的生活終於開始有點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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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桐在隔壁部門時,有個號稱部門之花名叫葉恬的女同事一直對他不斷釋放不安定荷爾蒙。在張文桐轉到新部門之後,她出差了一個月。現在她回來了,看到只不過一個月時間而已,自己鐵桿追求者的位置居然要被撼動,這是她無法忍受的。
她把林曉璇堵到牆角,質問:「你這麼死皮賴臉地追求一個男人,好意思嗎?」
林曉璇將心比心:「聽說你和我一樣啊……」
葉恬噗地笑了,笑得花枝亂顫,「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會一樣?你長得這麼醜!記住了,美女追帥哥叫天經地義,醜女追帥哥叫糾纏作孽!」
林曉璇在葉恬說話的時候把手伸到她下巴下面,葉恬沒好氣地把她的手拍開:「你幹嗎?」
林曉璇回答得誠誠懇懇:「你掉粉呢,我幫你接著點!」
葉恬的臉一下氣得通紅:「林曉璇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在這個公司待不下去!」
林曉璇認真地思考著這種可能性。牆角處驀地傳來一個聲音:「你要是能讓她待不下去,我也能讓你待不下去。」兩個人回頭,看到張文桐正靠在窗檯上悠悠哉看風景。
葉恬心碎了:「小張,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她手裡?一定是的!」
林曉璇認真想了想,一拍巴掌:「把柄倒真沒有,卡在我這倒是真的有一張!」
葉恬氣得捂著心口快要暈倒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曉璇一時沒弄明白,她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張文桐在表達執著。
又是一個星期五,林曉璇從早上就沒有上班,也沒有給張文桐發噓寒問暖的短信。
午飯之後,張文桐有點心煩,拿起手機給林曉璇發了條信息:「你是不是又翹班相親去了?」
過了一小會兒他收到林曉璇的回覆:「並沒有!我感冒了!」
張文桐立刻收起手機和文件,當機立斷地早退了。在公司大廈出門左轉三百米往右第三家的藥店裡,因為不知道哪種感冒藥藥效好,張文桐買了各種各樣一大兜藥劑。
坐在車上,他仔細回想著自己那天究竟是走的哪條路把喝醉的林曉璇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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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璇賴賴唧唧躺在床上,生病讓她無限多愁善感,想著自己孤身一人飄蕩著。沒房沒錢沒男人,非要論有點什麼,那就是現在有病。想著想著,林曉璇覺得自己太慘了,在她快把自己慘出眼淚的時候,張文桐從天而降般的出現就像個雷劈出來的奇蹟一樣劈在她頭上,劈得她目瞪口呆。再看看張文桐提過來的那一大兜藥,林曉璇終於號啕了。
張文桐被她哭得有點無措,問她怎麼了。
林曉璇抹一把眼淚抽噎著答:「你知道不知道我最怕有人在我最軟弱的時候照顧我一下,我會立刻變得無法堅強的!這麼多年飄在這個城市,我已經不得不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還從來沒有人在我生病的時候來給我送過藥!」林曉璇忽然從感動變得有點驚魂未定,「所以...…你不是有什麼特別企圖吧?我可賣藝不賣身的!」
張文桐抓起一盒感冒藥扣在林曉璇臉上。他真是從來沒見過煽情煽到一半說抽風就抽風的人!「蠢貨!吃你的藥去吧!」
週末兩天,林曉璇養病,沒有給張文桐發信息。
週一時,林曉璇的病好了,正常上了班。只是一整個上午她依然一條信息都沒給張文桐發。
午休時,張文桐質問她:「怎麼回事?為什麼又開始不敬業了?」
林曉璇掙紮了一下,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張文桐給她的銀行卡還給了他:「對不起!我、我想結束交易!」
張文桐沒有接那張卡:「為什麼?嫌錢少嗎?」
林曉璇呼吸漸漸變急,幾個大喘氣深呼吸後,她帶著一臉破釜沉舟的表情告訴張文桐:「真的不能再繼續交易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怕我要控制不住動真心了!」張文桐眼皮一跳,額上的青筋開始綻放,看上去也是一副逐漸動了情緒的樣子,林曉璇不敢再瞄著他,眼神開始四處閃躲起來。
張文桐一拍桌子,彎下腰,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那你就,認真地,追我!說不定我就瞎了眼,從、了、你、呢!」
林曉璇吞吞口水:「我一般不是個認真的人,可我要是真的認真起來會很不是人,你受得了嗎……」
張文桐死死地盯著她:「我倒想看看你不是人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
林曉璇望著他的眼睛,忽然有一種被人下了蠱的感覺,行動無意識地超過了大腦的指揮——在她還沒意識到之前,她已經收回那張銀行卡。在她意識到的時候,她正在學著張文桐拍桌子。
「好!我就認真給你看!」林曉璇順溜無比地把卡收回口袋拍著桌子叫喚。
張文桐臉頰抽搐:「你認真還收錢?」
林曉璇愣了愣,連忙「哦哦」著掏出卡遞給張文桐:「不好意思!下意識動作!」然而半推半就地,那張卡又被張文桐塞回了林曉璇的口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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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提起張文桐,林曉璇會覺得心裡暖暖的。遵循那股暖流,她再給張文桐發短信時,內容不再是無效信息的轟炸,她開始分享自己的點滴日常。她會告訴他自己幹了什麼,以怎樣的心情,成功了之後的喜悅,未成功之後的失落,打起精神後的憧憬,心情渺茫時的煩惱,對未來的規劃和探索,等等。這樣的短信每多發一條,她都覺得自己離張文桐更親近了一步。
她發現張文桐並不是一塊實心的冷鮮肉,雖然他舌頭和嘴巴有點冰冷有點毒,但他其實是個挺爺們又細心的人。比如她每次請他吃飯,最後付錢的那個人卻總是他。
她有時候挺好奇的,他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開著豪車,這些根本不是他作為底層小職員的薪水所能負擔得起的。
林曉璇忍不住好奇心向張文桐詢問:「你到底是幹嗎的啊?這麼有錢還來做小職員,受苦受累的,怎麼那麼想不開啊?」
張文桐給她的回答高冷又主旋律:「我情操高尚不行嗎?」
林曉璇對這個答案咋舌之際,聽到了張文桐的反問。「你不是挺缺錢花的嗎?但目前為止我好像還沒有收到過任何刷卡信息。」
林曉璇撓著頭皮衝他笑:「你那張卡對我來說是一道心理安全防線,揣著它我會覺得幹什麼都有點底氣,因為會想著,不怕不怕,不管怎麼說我還有張卡,不會混到吃不上飯的!為了這點底氣,這卡里的錢我可輕易不能動,花一點就是洩一點氣!」
張文桐看著她半晌,慢條斯理地出了聲:「我之前以為你挺拜金的。」
林曉璇點頭又點頭:「對啊對啊,我就是挺拜金的,不過我是按順序拜金,先拜我自己掙的,再拜別人掙的。」
張文桐看著她,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林曉璇看著他那忽然綻放的笑容,驚得心跳都停了一下。然後,那陡停的心臟,狠狠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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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上班,董子瑜湊到林曉璇那裡,告訴她一個驚天大秘密。
「曉璇,隔壁部門那些活妖精們傳過來一個超級大八卦!你知道張文桐真正的身份是什麼嗎?啊啊啊!他特麼居然是董事長的兒子啊!他挨個兒部門的竄是在全方位積攢經驗啊!」
林曉璇像被雷擊了一樣,呆住了:之前種種奇怪的地方,現在終於都能說得通了。為什麼他能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開豪車,彷彿有用不完的錢;為什麼明明是底層小職員但各部門的主管卻對他都很客氣;為什麼他對葉恬說「你要是能讓她待不下去,我也能讓你待不下去」時,能那麼自信篤定。
哦對了,董事長也姓張。怪只怪天下姓張的人那麼多,無緣無故誰又會對著新來的人往「董事長之骨血」上面去想呢?那種一打照面就能牽出狗血的人物關係的事情不是發生在瑪麗蘇言情小說裡的嗎?
一時間林曉璇心情複雜極了,千頭萬緒,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感受。但是可以確定一點,那種「原來霸道總裁兒子看上我」的喜悅感她絲毫都沒有,反而有種想要逃離並永久性躲起來的感覺。
兩個世界被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境連在一起,夢一旦驚醒,兩個世界頃刻間就會斷裂得無法踰越。
正心煩著,隔壁那個葉恬又妖妖道道地湊過來找彆扭了。林曉璇平時雖然傻了點,這時卻完全能猜到葉恬是來幹嘛的。果不其然,葉恬一張嘴就是那麼拍頭打臉的話,「我說你怎麼那麼死皮賴臉地糾纏張文桐呢,連點自尊都不要,原來說到底是拜金啊!」
林曉璇無言以對,在心裡默默做了就此徹底退避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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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璇一整天沒給張文桐發短信,她悄悄跟董子瑜要求調了工位,離得張文桐遠遠的。張文桐過來找她說話,她就藉口去上廁所躲開。第三次藉口去上廁所,在水龍頭前平復好情緒出來時,林曉璇被等在門口的張文桐一把拉住壁咚在廁所門口的牆壁上。
張文桐盯著她冷冷問:「今天的短信呢?還有,為什麼躲著我?」
林曉璇聲音平靜:「我不想繼續追你了。」
張文桐頓了幾秒,挑眉:「憑什麼?」
林曉璇不解:「什麼憑什麼?」
張文桐眯起眼:「憑什麼你說追就追,說不追就不追了?」
林曉璇吸口氣,「我年紀大了,我家裡人讓我正經相親好好結婚過日子,不要再……再做些無謂的事情了。」
張文桐冷冷的語調裡摻了點怒氣,「你把之前做的那些,叫作無謂的事情?收了我的卡倒追我,卻要去相親結婚?你敢!」
林曉璇推開他:「我憑什麼不敢?我又沒賣給你!」她轉身要走,張文桐拉住她手腕:「你到底因為什麼說不追我了?」
林曉璇再次甩開他:「沒有什麼為什麼,就是不想追了。」
林曉璇走回辦公室去,張文桐在她身後神情冷得像塊極地的冰。
中午時,林曉璇接到一個電話。張文桐豎著耳朵聽到她喊了聲「媽」,之後的內容林曉璇壓低了聲音,他聽不清。林曉璇接完電話沒多久,就拎著包早退了。
張文桐走到董子瑜工位旁,冷冷問:「林曉璇去哪了?」
董子瑜一臉掙扎:「我不知道啊……」
張文桐冷哼:「她是不是去相親了?」
董子瑜吞口口水:「我可什麼都沒說……」
張文桐轉身走到座位旁拿起手機就要給人力主任發短信。
董子瑜一個箭步衝上來:「我說未來的大老闆,你就別告狀了!曉璇再被人力主任抓一次,年終獎就沒希望了!」
張文桐頓住發短信的動作,眯起眼冷聲問:「你說我是誰?」
董子瑜縮縮膀子:「未來的老闆啊!你不是董事長的兒子嗎?別瞞了少爺,大家都知道了,並且大家也推測出上次舉報曉璇的內奸就是你了!」
張文桐握緊手機,音色更加冷酷:「誰告訴你們我是董事長兒子的?」
董子瑜撇嘴:「隔壁那個花痴葉恬囉!追你不成,乾脆直接掀了你的底,又糾結一群她們部門的花痴大妖精1234567號一起來嘲笑我們曉璇拜金!」
張文桐平復了一下情緒,沉聲問:「所以林曉璇不敢追我直接跑出去相親了?」
董子瑜誠實點頭:「看起來是這樣的!」
張文桐臉上漫上了怒氣,又怒又冷的氣場,震得董子瑜差點內傷。
她抖著膀子逃回到工位,看著張文桐這回連短信都不發了,他直接打了人力主任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林曉璇氣沖沖地回到辦公室。
半小時裡,董子瑜承受不了張文桐過於強大的冰冷氣壓,灰溜溜地把東西都搬回到自己原來的工位去。林曉璇一回來,看到董子瑜坐回了原先的位子,沒辦法,她只好走回到張文桐隔壁去。
她坐在座位上默默運氣。醞釀半天之後,她轉頭問張文桐:「你到底想我怎麼樣?」支著耳朵偷偷看戲的人們,誰也沒想到張文桐接下來的反應。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走到林曉璇的位子前,把錢包往她桌子上用力一摔:「誰讓你不追我的?有人說你拜金怎麼了?老子有的都是錢,又不是給你拜不起!」
林曉璇仰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張文桐。她的耳朵裡響起一片《大話西遊》的經典配樂。她彷彿聽到紫霞仙子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林曉璇好想打電話告訴她媽媽:媽,別給我介紹相親了!我的真命天子是個活體錢包,有一天他會揣著支票開著豪車來娶我!
22
婚禮上,司儀問一對新人:請問新郎和新娘是誰追的誰呢?
新娘在台上傻笑:「我追的他吧!」
新郎搶過麥克風:「事實是,我逼她追的我。」
台下,新郎表弟和他的小夥伴竊竊私語。
「我第一眼見到我表嫂時就覺得特別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但我覺得我肯定見過!」
「啊啊啊!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