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敢在溫景然這留宿一整晚,剛復合,又是孤男寡女的,應如約很擔心自己的狼性一起,會把持不住。
於是,在算得上是夜宵的時間點,御山值班崗亭裡的保安看見自己小區的兩位住戶手牽手結伴外出。
御山附近的生活區建設成熟,雖沒有規模化的夜宵攤子,但燒烤店,粥鋪以及大排檔仍舊零星的駐紮了幾家。
應如約站在路肩上猶豫了片刻,指著最近的粥鋪,轉頭詢問溫景然的意見:「喝粥?」
溫景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牽著她推開粥鋪的玻璃門。
店內開了空調,溫暖的空氣裡飄著米粥的清甜香味,很是勾人。
這個時間,喝粥的人實在不多,除了前台站著的外賣小哥,就只有拐角處坐了一對情侶。
應如約尋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算寬敞的二人座,翻折的菜單攤開後,就佔了大半的桌面。
點好粥和配菜,溫景然把菜單遞給老闆,一回眸,就見應如約雙手支著下巴,笑得眉眼彎彎。
他曲指,在她鼻尖上輕彈了一記,指尖擦著她的鼻尖,分寸把握得極好。
應如約下意識閉了閉眼,聽到他問:「這麼開心?」
「開心。」應如約支著下巴,略微歪頭,著迷地看著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看著你,燈光下的,暗影裡的,還有像現在這樣的。」
以前要顧念太多。
多看一眼怕被發現,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時候都假裝專心地吃東西,像現在這樣點完單等上菜的時間還要強忍著尷尬故作不在意的打發時間。
她之前半推半就答應試試的時候,遮遮掩掩,生怕有一天分手,會被所有人看到她的狼狽。也不敢輕易付出,對他沒有要求自己也不想著付出,只覺得這段地下情累得她身心俱疲。
此刻她卻發覺擁有一個人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好,不怕被人發現他們在戀愛,她的愛慕,她的迷戀,就算被所有人看到也無所謂。
溫景然微微挑眉:「這樣就滿足了?」
「今天滿足了。」應如約笑得瞇起眼。
她可沒忘記在手術台上時,聽那些小護士八卦他今天多看了誰一眼,哪位病人家屬又對他隱晦地表示好感時的吃味。
今天?
溫景然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打趣:「那明天呢?」
明天?
等等!
應如約的笑意忽的一僵,腦中頓時湧出下午她在眾目睽睽下撲進他懷裡痛哭的那幕……
還不止……
她哭得喘不上氣的樣子,哪還有半點她努力包裝出來的冷靜精明,專業親和的形象?
整就一個遇事哭唧唧的軟腳蝦,人設完全崩塌啊!
還有她和溫景然……
之前有多堅定否認會在一起,現在打臉就有多疼。
只要一想到明天她還要去上班,要獨自面對各種場面,她的心情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崩裂。
這麼想著,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到最後連嘴唇都輕輕抿起。
應如約表情凝重,剛還覺得飢腸轆轆食慾滿滿,此時寡淡到完全沒了填飽肚子的閒心:「我明天不想去醫院了。」
——
隔日,應如約起了個大早,想要錯開和應老爺子碰面的時間躲開盤問。
雖然這種做法太過鴕鳥,但目前於她,能拖延就拖延……拖個一兩天給她緩衝時間再去應對這些問題也好。
但意外的,她下樓時,餐廳裡除了應老爺子以外還坐了溫景然。
他穿了一身的黑,黑色的運動外套,黑色的運動長褲,手腕上還纏著護腕。
剛運動完,他的眉宇間隱約能見水光。
他坐在那,握著水杯的手指修長,正微低著頭,眉目低斂,輕聲的和老爺子說著話。
應如約站在樓梯口,忽然就忘記了往前走。
溫景然的日常搭配裡,雖多數是冷色調,但顏色偏淺,極少會像今天這一身運動裝一樣,一身的黑色。
那黑色映在晨光裡,把他的膚色襯得如同瓷玉,五官清俊,隱隱的,竟流露出幾分少年氣。
怎麼會這麼好看!
餐廳裡說話的兩個人,話題沉重,都沒有留心到站在樓梯口出神的應如約。還是華姨端著餛飩出來時,抬眼看到她,連聲招呼:「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我還想著去叫你起來。正好,快過來吃餛飩,時間長了就要糊了。」
應如約答應了一聲,揉了揉未束的長髮,有些拘謹地走過去,分別叫了人。
她剛坐下,華姨就把她那碗單獨盛放的餛飩端出來:「趕緊吃,吃完讓景然送你去上班。」
應如約下意識瞥了眼斜對面坐著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的鎖骨上,眼神飄了飄,敷衍的「哦」了聲,埋頭吃餛飩。
滿腦子除了餛飩以外,就只剩下等會要拉下拉鏈看看他裡面穿了什麼衣服……
可惜的是,這個計畫最終未能實行。
溫景然和應老爺子約了去釣魚,送她上班也不過是順路,她坐在後座,聽他們交談中心醫院外派醫生援外,插不上話,她就時不時地看後視鏡。
運氣好時,能恰好對上他從後視鏡裡看來的眼神。
好奇怪,僅僅是一眼對視,都能勾起她心底最隱秘的愉悅。
——
醫院的情況並沒有應如約想像的這麼糟糕,大多數和她只是點頭之交的醫護人員雖八卦她和溫景然的關係,但頂多就是私底下多看她幾眼,或等著和她擦肩而過後,轉頭和同伴竊竊私語幾聲。
在更棘手的醫鬧事件剛剛過後,並沒有人過多的關注她和溫景然的桃色八卦。
就連小邱,拷問了她幾句後,一副「我就知道吧」的表情,暫時放過了她。
午休前,應如約接到了甄真真的電話,她情緒有些低,連插科打諢的玩笑話也不說了,唉聲嘆氣了好半天:「薛老太太的線索全是斷的,找不到人。」
應如約在查案方面一竅不通,通常都是聽甄真真描述破了什麼案子,又是根據什麼線索用了什麼科技追蹤抓到的嫌疑犯,此時只能安慰她:「沒準薛老太太就是因為薛曉去世太傷心了,去舊識家散心了。」
甄真真知道她是安慰自己,也不去辯駁這個可能性有多低,咬牙道:「你放心,醫院這邊我一定給你個交代,三天兩頭的在醫院鬧事,有完沒完了。」
聽到她有了底氣,應如約也放心了,她抬腕看了眼時間,糾正她的話:「不是給我交代,是給所有的醫護人員一個交代。醫患關係緊張,雖然改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但典型時期就該重點對待。陳醫生現在還在家休養,溫景然也被領導放了假,現在普外胃腸科的壓力全部壓在別的醫生那了,今早醫院一團亂,我們這的護士醫生都人心惶惶的,生怕今天再有個鬧事的。」
甄真真聽完更鬱悶了,想了半天也只是說:「讓你們那的保安凶一點!」
應如約失笑,又看了次時間,柔聲道:「先這樣吧?我去休息下,下午兩台手術,晚上送外婆回L市。」
「哦。」甄真真悶悶地應了聲,正要掛斷電話,就聽電話那端,應如約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看你這麼沒精神,再告訴你一件事。」
甄真真立馬豎起耳朵,還沒聽到她要說什麼,小心臟先一步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那個……」臨到說出口,應如約又有些害羞,她摸了摸鼻子,莞爾道:「溫景然以後應該不能再當你男神了。」
甄真真第一反應:「我靠?」
同桌吃飯的小胖瞄了眼端著餐盤正走來的人,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沒用。
甄真真第二個反應直接跳起,險些掀翻餐盤,她握著手機,再開口時果然中氣十足:「你把我男神攻下了?」
下一秒,她瞥見遲盛陰沉的表情,秒慫:「回、回頭給我好好說說,我先掛了……」
她掛掉電話,握著微微發燙的手機,看著遲盛止不住的傻笑。
嘿嘿嘿嘿嘿!
——
溫景然下午到醫院給應如約的外婆辦出院手續。
他時間控制得剛剛好,這邊手續剛走完,應如約正好下班,在停車場碰了面後,先去吃了晚餐。
正式出發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高速兩個多小時,晚上九點才能到L市。
當夜趕回是不太可能了,外婆家又沒有客房,應如約一上車,忙著給溫景然定附近的酒店,連著挑了好幾家,等到服務站休息時,遞給他讓他選擇。
溫景然沒接,他目光在她手機屏幕上掃了眼,毫不避諱後座的向欣和外婆,說:「離你最近的就好。」
應如約怔了一下,點頭:「哦。」
正忙著臉紅,又聽他不鹹不淡地補充了一句:「景區內車進不去,住太遠麻煩。」
應如約:「……」
「哦!」
到L市時,晚上九點半。
安頓好外婆,應如約領溫景然去附近的酒店入住。
景區內沒什麼像樣的酒店,大多數是民宅或客棧,但勝在L市古鎮的景區比較完善,客棧大多數乾淨整潔,入住體驗優質。
穿過兩條小巷後,溫景然有些質疑:「這麼遠?」
「就快到了。」應如約指向不遠處亮著燈,臨河的露台:「最近的只有一百一晚特別簡陋的房間,除了無線什麼也沒有。」
回身時,應如約看了眼他已經換了一套的大衣,捏住他的袖口,問:「等你回來,找一天去夜跑,或者騎車也行。」
溫景然格外自然地貼著她的腕骨牽住她,答應得毫不猶豫。
古鎮的夜晚,潮濕又冰涼。
遠處有烏篷船劃開河水的聲音,隱約的,還能聽見船伕用本地的方言朗著童謠。
青石板鋪就的路有些凹凸不平,長長的巷子見頭不見尾,像是永遠走不完一樣。
應如約在一盞朦朧的紅燈籠下,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突然啊……就有一堆想跟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