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刪掉的帖子,正是討論得最火熱的那幾個。許白又等了十分鐘,見沒有新的帖子冒出來,就明白這是管理員出手鎮壓了。
會是傅先生授意的嗎?
許白這樣想著,想要跟傅西棠求證,可去了也不好說啊。
每天無所事事趴在圍牆上聊八卦的爬山虎兄弟倒是很好奇地來跟許白求證,哥哥弟弟一通比劃,問——影妖說你跟先生是一對兒,是不是真的啊?
許白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搖搖頭,這倆兄弟比劃個愛心就夠了,怎麼還搞親親呢?太不正經了。
隨後白藤也發來了慰問信息,許白都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跑到自己好友列表裡來的。
妙手黑心白醫生:【永結同心.jpg】
克斯維爾的明天:……
妙手黑心白醫生:你們碰到祛黎那混世魔王了?你不知道嗎,影妖的消息傳得比微博還快,現在全城的妖怪大概都知道你吹對象了。
妙手黑心白醫生:祛黎發了朋友圈,說你倆摟摟抱抱的不知羞恥,沒有姦情他就去跳崑崙山自殺。各路大妖都給他點了贊。
克斯維爾的明天:…………
許白扶額仰倒在沙發上,過了一會兒,他又翻了個身,趴在靠枕上又回了一句。
克斯維爾的明天:至於嗎?至於嗎?
妙手黑心白醫生:那可是傅先生,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摘他這朵花嗎?恭喜你現在你有了一個新的外號,叫「採花大盜」。
盜你妹。
許白把手機丟到一邊,徹底不想看了。
傅西棠從樓上下來時,便又看到許白像沒骨頭似地癱在沙發上看劇本,襯衫下襬掀起了一個小角,恰好露出一個肚臍。
小朋友有一個不羈的肚臍眼,每次都大剌剌地露在外面。
傅西棠忍不住走過去,將那下襬扯好。
看劇本正看得入神的許白,忽然感覺有人碰到了肚子上的皮膚,驀地抬頭,就撞見了傅西棠那雙藏在鏡片後的深邃眼睛,還有那蕩啊蕩的銀鍊子。
「小心著涼。」傅西棠自然地收回手,只是在許白看不到的角度,摩挲了一下手指。
許白連忙坐端正了,扯著襯衫下襬往下拉了拉,實在不大好意思,「傅先生還沒睡啊?」
「嗯。」傅西棠掃了一眼他的劇本,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學生字體,不予置評。
許白趴在沙發背上,目光追隨著傅西棠的背影一直進入廚房,見他似乎要泡咖啡,他就穿好拖鞋跑過去,說:「我來泡吧。」
傅西棠看了他一眼,讓開來。
許白麻利地泡起了咖啡,傅西棠便倚在門口看他。他似乎有些累了,摘下眼鏡,伸手捏了捏鼻樑。
許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回想起這幾天的情形,大概知道傅西棠很忙。可他整日不是在書房,就是在露台上看書,去花園澆澆水,究竟在忙什麼,許白也不知道。
許白思索著,將泡好的咖啡遞給傅西棠,正要端起自己那杯喝一口,卻被傅西棠叫住。
「等等。」傅西棠走上前來,在許白疑惑的目光中,抬手在他的咖啡中灑了兩片花瓣,說:「這個能安神,早點睡吧。」
許白低頭看著咖啡中的花瓣,問:「這是什麼法術嗎?」
「你不是知道我是花妖?」傅西棠反問。
「可這不是海棠花瓣啊。」許白說。
傅西棠卻像是完全不想多提,只說:「你只要知道我能開不同的花就是了。」
說罷,傅西棠端起咖啡就走,許白愣了愣,連忙追上去跟他一起。
「傅先生,我想起來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說。」
「我演的那個角色不是加入了一個詩社麼?我記得北海先生在書裡寫過,他也曾經加入過那些社團,你能不能跟我科普一下,那個時候的詩社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兩人一同上樓,肩並肩,步伐同調。
正想下樓覓食於是從房門裡探出頭來的阿煙看到他們的背影,抓了把頭髮,一臉滄桑。滄桑得雀斑都要從臉上掉下來。
這兩個人,大晚上的,幹什麼呢這是?
兩人去了露台,吹著風,喝著咖啡,答疑解惑。
許白覺得自己就像是在作弊,別的演員要靠想像,他卻能直接在傅西棠這裡看到最直觀的答案。雖然說他也不一定能直接拿滿分,可至少少走許多彎路。
妖怪這個物種,在娛樂圈是很佔便宜的。
老得慢,會法術,不怕狗仔。
有了傅西棠的解惑,許白對角色和劇情的理解更上一層樓,第二天的表現可謂是順風順水,連ng都很少有。
許白覺得自己終於徹底入戲了,戲感前所未有的好。
可是許白也有自己的煩惱。
今天的片場多了許多像影妖一樣的小妖怪,當然,最多的還是影妖。它們躲在各個角落裡,甚至吊在天花板上,目的都只有一個——看許白。
這個問許白:「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那個又問許白:「論壇上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甚至於許白上廁所的時候,剛關上門,回頭就看到一排小妖怪站在他面前。一個個不過巴掌大,毛絨絨的、獨眼的、一團黑的,醜萌醜萌,想打都下不了手。
「誰讓你們來的?」許白蹲下來,問。他知道許多大妖們身邊都會養一兩個小妖怪,這麼多小妖怪同時出現,能是因為八卦嗎?
小妖怪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它們懼怕大妖,但並不怕許白,瞬間將他團團圍住。其中有個特別緊跟潮流的,還拿出手機來拍。
可憐它還沒手機大,扛著手機東倒西歪。
「我說,你們先讓我上個廁所好不好?」許白無奈。
小妖怪們這才退開了點,但仍排排站仰著頭看他。
許白,憋回去了。
最後,還是匆匆趕到劇組的朱子毅解救了許白。
許白一看到他那堪比包公的臉就知道他一定知道論壇上的事情了,恰巧姚章在找他,於是他把小妖怪推向朱子毅,腳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朱子毅沒辦法,只好幫他擺平了那群小妖怪,而後等他拍完。
許白全程沐浴在經紀人「愛的聖光凝視」中,拍得格外帶勁。
拍完後朱子毅抓著許白在圍牆角落裡說話,許白又抓了姜生。
朱子毅冷冷地問:「論壇上的事是怎麼回事?我就睡了一覺而已,你怎麼突然火了?」
許白便轉頭瞪著姜生,「是不是你告的密?」
姜生攤手,我冤枉啊。
「別扯開話題,你跟大老闆究竟怎麼回事?怎麼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朱子毅問。
「我們真沒什麼,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傅先生是我偶像。」許白說。
「真的?」
「你再懷疑我,假的就要成真的了。」
朱子毅看著許白的臉,只覺得上面寫著明晃晃的兩個大字——搞事。
望天長嘆一口氣,朱子毅說:「四海沒有硬性規定旗下藝人不准談戀愛,但假戲真做的話,就代表你不光搞基,還搞了大老闆。葉大少真的要拉我一起去跳樓了,親。」
「如果我跟傅先生在一起,我就是他葉大少的舅老爺的男朋友,他跳樓還要經過我同意呢。」
朱子毅:「……」
許白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邏輯毫無破綻。
朱子毅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是gay嗎?」
許白想了想,說:「我不是gay,我只是欣賞一切美的事物。」
朱子毅又問:「大老闆美嗎?」
許白不假思索:「美啊。」
朱子毅側目而視。
許白被他帶溝裡了,老忽悠翻船,很不開心。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許白說。
「你媽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有男的嗎?」
「我哪知道,她天天催著我找對象,可其實一次都沒有帶我去相過親。」
「那你現在可以給她一個驚喜了。」
許白聽著聽著,覺得不大對勁,「你不反對我跟男人談戀愛嗎?我可是個明星,你是我的經紀人。」
「我只是忽然覺得你當葉大少舅姥姥的提議很靠譜,還能給我漲工資。況且,大老闆不光是大老闆,我打聽了一下,北街的傅先生,在妖界的地位可不低。你說如果我要是攔在你們中間搞事,不是自己作死嗎?」
許白挑眉,「道理我都懂,可為什麼是舅姥姥?」
一直旁聽的姜生熱心地解釋道:「因為大老闆不可能在下面啊。」
「扣你工資。」許白說。
姜生頓時悔不當初,這時,朱子毅的神情忽然凝重,拉著許白轉身道:「看,你有情敵出現了。」
「什麼鬼?」許白覺得自己快倒在溝裡爬不起來了,朱子毅還在往裡面一鍬一鍬地填土。他順著朱子毅的視線望出去,透過那搧開著的小鐵門,就看到了一雙高跟鞋和細長筆直的腿。
那是一個穿著紅色無袖長裙,戴著太陽帽和大墨鏡的女人。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紅唇魅惑,一身打扮像是剛從海邊度假回來。
她被阿煙領著從門口走進來,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很熟悉。
許白還是頭一次看到阿煙對某個人露出那樣親切友好的笑容,甚至還有點狗腿,還親自幫她開門。
看樣子,她是來找傅先生的。
看著再度關上的門,許白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