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棠親自開了一輛車過來,銀灰色的保時捷,既不過分張揚又不失身份。當然,在許白眼裡,沒有什麼能比傅先生更引人注目。
有法力無邊的傅先生在,許白也不怕被人認出來,於是障眼法都沒用,就大大方方地扶著顧知走了過去。
果然,來來往往的人看見許白那張臉,卻沒一個人表示驚訝。
「傅先生,你怎麼來了?」許白在車前停下來,讓顧知靠在了自己身上。
傅先生淡淡地掃了一眼顧知,後邊的車門便自動打開,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顧知把他送到了後座上。
許白探頭進去,確保顧知安穩地躺下,這才放心。
身後,傅西棠親手為他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說:「走吧。」
許白摸摸鼻子,等到車子開了,他偷瞄著傅西棠的神色,自顧自說:「顧知是我在圈內最好的朋友,呃……他最近有點煩惱,所以喝多了。」
「我知道。」恰好是紅燈,傅西棠停下車來,轉頭看著許白,說:「念在他喝醉了的份上。」
傅先生這肯定是吃醋了啊。
許白不由往前湊了湊,專注地看著傅西棠,說:「那我以後跟朋友出去聚會,傅先生覺得我該怎麼做?」
「君子之交淡如水。」標準的傅西棠式回答。
「可是如果我像顧知一樣喝醉了,記不得了怎麼辦?」許白支著下巴,勾著嘴角,指尖輕輕敲打著臉頰。
綠燈了,車子又緩緩開動,傅西棠踩下油門,說:「那就只好麻煩你,每次喝酒的時候都帶著我。」
許白被撩得心裡喜滋滋,一抬頭,卻發現短短五分鐘不到,他們已經來到了顧知公寓樓外的那條路上。銀灰色轎車行駛在梧桐樹和路燈的光影交錯裡,好似不經意間,他們便上演了一場魔幻的都市夜行記。
「到了。」傅西棠示意許白可以送顧知回去了。
許白知道傅西棠並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不會在意他與朋友的正常往來。於是他大大方方地攙扶著顧知下車,跟傅西棠說了聲讓他等一下,便進了樓。
夜間的冷風一吹,顧知便有些清醒了。
許白把他扶進臥室,又給他倒了杯水,確定他真的沒事了,這才離開。
臨走時,許白不經意間往客廳一瞥,就見落地窗前的施坦威上,放著一份熟悉的曲譜。這是那首《星光》,幾年的光陰讓紙張變得老舊、泛黃,可旋律還是那麼動聽。
許白看著那份曲譜,又回頭望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微笑著說了聲「晚安」。
月底,在百達的股票不斷下跌,網上有關於「四海收購百達」的消息愈演愈烈時,完全沒有受到一點點影響的許白,終於殺青了。
殺青的當天中午,劇組收到了來自荷和軒的精緻大餐一份。整盤整盤的還冒著熱氣的海鮮和各類美食被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從車上端下來,還有各色水果、飲料和甜點,人人有份——送餐的工作人員說,這是四海的贈禮,感謝他們這段時間對許白的照顧。
劇組的大家開心到飛起,差點把許白舉起來拋高高。
於是當《北里街9號》的官博終於發出許白的正面高清照和殺青大餐時,各方粉絲終於跪倒在大餐的誘惑之下,並且發現——人家許白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已經泰然自若地把戲拍完了,而且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反觀百達力捧的楊浩呢?
新戲被無限期推遲,預定25號開機,可現在已經快到下月了,劇組都還沒建起來。楊浩毫無意外地遭到了群嘲,各項實績都被放出來跟許白做對比,結果全程被吊打。
許白的粉絲打完了,周齊的粉絲打。周齊的粉絲打完了,葉遠心的粉絲還要接著打。
當然,這也無形中證實了許白「四海親兒子」的說法。儘管許白自己知道,葉遠心這次花大力氣收購百達,自己的原因最多佔百分之十。
百達與四海積怨已久,早前就鬥過幾次。如果說葉遠心跟廣廈的老總屬於王不見王,但互相認可對方的實力。那麼他對百達的人,那就是純粹的看他們不爽。
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才有了這場轟轟烈烈的收購大戰。
許白覺得冤,自己簡直比周齊這個背鍋俠都要冤。明明他啥都沒做,最後卻又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但既然吃了明星這口飯,該受的許白也不覺得委屈。像他這樣的外形條件,四海肯讓他專注拍戲,不上真人秀不炒緋聞,該休息就休息,跟親兒子真沒啥兩樣了。要是連熱度都不肯去保持,那許白自己都覺得有點對不起公司,對不起葉遠心這份賞識。
正好,距離下部戲開拍還有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朱子毅幫許白接了幾個廣告和雜誌拍攝,許白就這樣進入了忙碌的四處跑的工作期。
於是以為即將被塞滿狗糧,正準備打包離家出走的阿煙,眼睜睜看著許白每天早出晚歸,而他家先生,只能獨守空房。
「先生,喝茶。」阿煙把茶放在書桌上,而後迅速收手,彷彿怕傅西棠變身妖怪把他吃了似的。
傅西棠就靜靜地看著他作怪,不予置評。
「先生啊,現在的娛樂圈太亂了,帥哥美女一大把,花花世界容易勾魂啊。」阿煙語重心長地說。
傅西棠抬眸,「不如你去跟著他?」
阿煙忙不迭點頭:「好啊先生,我一定把人給您看得牢牢的!哪個小妖精都勾不走!」
「隔壁都整理好了嗎?」傅西棠慢條斯理地拿著小銀匙攪動奶茶,在阿煙一臉幽怨的目光中,平靜說道:「你還是在家待著吧。」
阿煙一口老血,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這天許白正在拍雜誌,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對襟,輕薄的麻質面料稍顯透明,衣擺在大腿處分杈,而衣服的背後,大面積的繡著一隻展翅欲飛的仙鶴。下邊則是一條寬大的不是裙子勝似裙子的白色長褲,腰間掛著一塊帶流蘇的玉墜。
這一期的主題是中國風。
拍攝現場忙著佈景的佈景,點煙的點煙,許白拿了把道具扇子靠在一旁的化妝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搧風,因為拍攝需要所以弄濕的頭髮被他悉數後撩,只餘一兩滴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慢慢地滑落。
「許哥!」不遠處有人叫他。
許白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一縷頭髮便頑皮地垂落下來,掃過他的眼尾。他就這樣隨意地靠著化妝台,隨意地一轉頭,姿勢稍顯歪斜和慵懶,手裡地扇子恰到好處地遮住了他的嘴角,讓那硬挺的鼻樑更惹人矚目。
而他的背後,是化妝台上明亮的燈光。那一圈燈泡照出的迷離光芒,硬生生模糊了時間,讓許白的氣質忽然多了些時光浸染出的古舊味道。
「咔嚓。」攝影師按下快門,欣喜地表示這張照片就當花絮照了。
許白對他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聳聳肩,看起來就像一個任憑擺佈的無辜小羊羔,逗得旁邊地工作人員都笑起來。
很快,正式開拍了。許白坐到燈光下,按著攝影師地要求不停地變幻著姿勢,認真拍攝著。
雜誌的消息出得很快,因為許白真的已經很久沒有正兒八經的對外曝光了。雜誌方面也準備借搞點噱頭,於是當天下午就在微博上放出了花絮照,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攝影大刀:雲中鶴,鏡中仙,你們期待嗎?【圖片】
當時許白還在外忙碌,沒有回家。
傅西棠獨自在書房裡擺弄他的蒸汽飛機,重新修補法陣,隨後他就收到了阿煙發來的照片。那是許白的花絮照,傅西棠看了一眼,神色不變。
他只是很平靜地拿出電腦擺在一旁,找到了照片的出處,點開評論。
店小二:嗷!!我的小哥哥!好看到昏古氣!!!
女裝大佬就是我:他為什麼這麼好看!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Boom宇宙爆炸!
阿古斯通:買買買!誰都別攔著我我要買買買!為我們靚仔!
許唯:為我們許阿仙瘋狂打call!!
痴情小二郎:啊啊啊啊啊啊是我哥啊!
實力王炸:許阿仙!許阿仙!你的名字是許阿仙!
……
傅西棠心想:現在的年輕人,比他們那時候不懂矜持多了。
好在沒有人再哭著喊著要給許白生猴子,挺好的。
衣服穿得也還算嚴實,可以。
可是沒過一會兒,葉遠心又發來許多照片。每一張都很大,加起來足有一個G,都放在一個文件夾裡,文件夾的名字叫做——許白高清無碼未PS靚照。
剛剛得知許白變成自己舅姥姥的葉遠心,不知是喜是憂。因為這意味著沒有人可以來接他的班了,他以後大概就會從為舅老爺服務轉變成為舅老爺和舅姥姥兩口子服務。
不過舅老爺能在晚年……哦不,現在的舅老爺還年輕力壯。他能找到一個伴,挺好的,這個人還是葉遠心慧眼識人栽培起來的,那就更好了。
他感到由衷的自豪,甚至有點小驕傲。
按捺住去邀功的心思,葉遠心讓助理查了查許白最近的行程,然後趕緊走關係把最新出爐的硬照發給了舅老爺,拍馬屁。
因為是剛拍好的,還沒有修過,保證原汁原味。
傅西棠一張一張點開來看,手指不急不緩地按著鼠標,神色從容。
前幾張的照片都還算中規中矩,傅西棠慢慢看著,可是下一秒,一個帶著些水氣的勾人眼神忽然裝進他的視線。
那是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裡,君子屏風、桐木地板,白色的紗簾遮住了一切,而許白就慵懶無骨地坐在沙簾後的地板上,背對著你。鏤空描金的小香爐在他光著的腳邊上,升起裊娜的白煙,將一切都熏染得如夢似幻。
薄紗後,雲煙裡,他在回頭看著你。
似有一縷風,輕輕吹開了那白紗簾,他像是剛洗完澡,戴著佛珠的手將礙事的濕髮往後撩。而後又像感應到了什麼,保持著這個動作回過頭來。
一滴、一滴清水從他的髮梢上低落在白色的衣衫,背上的白鶴仰著頭,像在渴望著甘霖。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妝容,乾淨、清澈。那眼睛像是一汪湖水,靜靜地倒映著你的模樣,卻又在不經意間,會有一兩條魚躍出水面,調皮地親吻你的指尖,與你嬉戲。
可是他嘴角勾起的那個笑,他的下頜、他的鎖骨,還有在薄紗簾後若隱若現的腹肌,都在詮釋著「性感」兩個字。
那件對襟半敞著,他裡面沒有穿衣服。
雖然是背對著,只露了一點點,可是現場有很多人。
傅西棠決定收回之前的話,這樣一點都不可以。
偏偏這時,許白髮來一條信息,說——今天碰到了公司裡的一位前輩,大家約著去聚餐,不用等我吃晚飯了^_^
傅西棠盯著手機看了許久,許白又發來一條信息。
克斯維爾的明天:我今天保證不喝酒!
傅西棠失笑,笑容裡多了一絲無奈。片刻後他回了一句「知道了」,放下手機,抬手摸過照片上許白的臉,頓了頓,便把電腦收了起來。
這時,爬山虎弟弟敲敲窗戶,比劃道:先生,豆子泡好啦,可以做晚飯啦。
傅西棠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說:「今天吃荷和軒。」
爬山虎弟弟愣了愣,而後乖巧地點點芽尖,跑到樓下去告訴阿煙這個噩耗。
阿煙聽了之後,沈默了片刻,而後把一盆豆子放到一邊,撩了撩頭髮,老氣橫秋地說:「哎,這花花世界啊。想當年,老子也是個名動四九城的人物,天天有人請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