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廖雲死了,屍體被倒吊在衛生間中,全身光溜溜的,身上都是斑斑駁駁的傷痕。有刀子、鋼管、鐵條……還有一些看不出來的工具造成的,死相淒慘。下半身狼藉一片,被割了陽JU。
廚房裡還飄出陣陣香味,攪拌機裡的咖啡還沒倒出。
兩個扣環杯靜靜地放在托盤裡。
線索就這麼斷了。
姜別回到家裡,情緒還有些低落,只是望著窗外的雨幕發呆。一彥在門口換了拖鞋,安靜看了他一會兒,慢慢走到他身邊,搭了他的肩膀輕輕按了按,「不要想太多,事情總會解決的。」
「我沒事。」姜別歎了口氣,對他笑了笑,「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也陪我折騰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姜別寬慰地對他笑了笑。
一彥笑了笑,轉身拐進了走廊。他的腳步聲輕若無聲,走廊裡沒有開燈,到了盡頭,上了台階,他停下了腳步,在黑暗裡平靜地說,「有什麼事就說,躲躲藏藏的干什麼?」
半晌,右邊半掩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微弱的燈光從門內透出來,照亮了清河半邊面頰,皎月般潔淨柔美。只是,那雙清麗的眼睛裡,卻有種他極不喜歡的、冷冰冰的質疑。
一彥抱著肩膀,斜靠到牆面上,「怎麼了,干嘛這麼看著我?」
清河還是那樣望著他。
一彥哂笑,一手搭在了門板上,把半開的門猛地推了一下。清河被這力道一帶,慣性地後退。一彥順勢進了房,反手把門關上。
「噠」的一聲,鎖被他的指尖輕鬆勾上。
清河嚇得又退了兩步,「你干什麼?干嘛關門?」
一彥嘴角噙了絲壞笑,「你說呢?心裡清楚,就別問我。」
「什麼清楚?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我……我怎麼知道你想干什麼?」後面沒路了,清河一屁股坐到床上,神色驚惶,「你不要亂來!」
「亂來?我能怎麼亂來?」他忽然俯身,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掰到自己面前,「你到底想問什麼?我人就在你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還是……你怕我,連話都不利索了?」
「滾開!」清河打開他的手,按著床沿退到床頭裡面,「我才不怕你!」
「不怕你躲什麼?」一彥訕笑,一步一步走近她。清河大駭,抓起床邊的一個枕頭就砸到他頭上,「你別過來。」
一彥笑著,拿手一接,枕頭在他手裡打著轉兒,被他玩弄著,「不讓我過來,我就偏偏要過來。」
清河已經無路可退,在他的陰影裡被釘住了一樣。一彥在她的下巴上順了一下,「我就站在你面前,還不打算問嗎?換了別人,我還沒那個興趣搭理呢。」
清河的氣息明顯有些不穩,「……你說實話,那兩個人——你是不是為了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對!」
一彥「咦」了一聲,「我為什麼要殺人滅口?」
「那人本來都要逃出廟了,你本來根本就不用殺他,留著他,還可以根據這條線索挖到其余的歹徒,但是,你卻把他殺了。一個活口也不留,不是殺人滅口是什麼?」
安靜。
清河的胸口不斷起伏,不知道是被嚇得的,還是激動所致。
一彥在上方,笑瞇瞇地打量著她,半晌,一語驚人,「我露出破綻了嗎?」
他不是在反問,倒像是在自嘲。但是,又不像完全的自嘲,因為他的嘴角還含著自若的微笑。清河實在弄不清他的想法,只覺得心跳得更快了。
「本來以為你傻地可以,這麼一看,腦子倒還能用,居然能看出來我的用心。」
「你果然別有用心!難道你……」
「我什麼?」一彥笑著,雙手按住她的肩膀,「繼續說啊?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對於美女,我從來都寬宏大量,不會和你計較的。哪怕你把我的丑事全都戳穿了,我也心甘情願。」
「你這個混蛋,別碰我!」清河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唇齒間就有了腥甜的味道。
一彥微微皺了眉,哭笑不得,「你屬狗的啊?」
清河推開他,爬進了床裡。一彥一個翻身,就擋在了她的面前,趴著對她做鬼臉,「玩躲貓貓啊?」
「啊——」清河掉頭往床下爬,一彥已經到了她的腳邊,單膝跪地,提了她的腳放到膝蓋上,幫她慢慢套上拖鞋,「小心著點,摔了怎麼辦?」
——根本沒有地方逃。
清河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告訴姜別,他會信她嗎?他們的關系看上去那麼好。她沒有任何證據,他怎麼會信她?姜別還出手幫他壓下了那樁事,他那麼相信他,又怎麼會轉而相信她的話?
而且,她並不確定他殺人滅口的真正目的。也許,這後面牽扯著更大的事情。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她不能說。
清河暗暗下了決心,壓住那顆在胸腔裡激烈跳動的心。
「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了?」一彥下了床,出門之前還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有些玩味。
清河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她到學校就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素失蹤了。
具體的失蹤時間就是昨天傍晚,警方已經立案,在周圍進行地毯式搜尋。一天一夜過去,沒有絲毫進展。
第二節課結束的時候,清河進了教室,把一彥叫了出來。學生們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嚴肅的樣子,不由面面相覷。
清河拽著一彥的手,繞過幾棟教學樓,穿過一片假山和花叢,到了後山的那棟廢棄的大樓前。
之前,她就是在這裡看見素的,也是她最後一次和她碰面。當時,她昏迷了過去,但是依稀記得,一彥是最後見素的人。
偌大的空地上,兩人面對面站著。
旁邊的花壇裡,迎春花開得茂盛,晴朗天空下,幽暗的後山也變得明亮了幾分。
清河厲聲問他,「你把她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你還在裝蒜。如果不是你,還有誰?她不過是個小女孩,略施小戒就算了,現在她都失蹤一天了,再不回來她家裡人都要急壞了。」
一彥歎氣,「看來,老師你已經認定她是被我抓了。」
「難道不是嗎?」
「如果真是我,我一定會承認。」一彥笑道,「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呢,她要是落到我手裡,現在肯定一口氣都不剩了。」
「你真的沒抓她?」清河有些不相信,「你老是騙我。」
一彥苦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清河道,「你敢說自己從來沒有騙過我嗎?」
一彥說不上話來。
清河對他的戒心還沒有完全消除,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一彥哭笑不得,「真不是我。」
「真的?」
「看來,我不幫你找到她,你是不會相信我了。」
「你能幫我找到她?」
一彥傲然,「這世上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清河冷笑,「你就吹吧。」
一彥摸摸鼻子,「說假話你不信,怎麼說實話你也不信啊。」
「……你的臉皮還能更厚點嗎?」
「多謝誇獎,愧不敢當。」一彥對她拱手作了個揖,學著電視裡的說話方式。清河正在氣頭上,也被他逗笑了。她笑了會兒,見他也笑著看著自己,忙收了笑容,推了他一把,「快帶我去找人。」
一彥認命,帶著她走出這地方。
要知道素來這裡之前見過什麼人並不難,畢竟這麼大一個學校,人人都是長眼睛的。只是詢問了幾下,一彥就得到了答案。
「她……當時很氣憤,就一個人去了後山,我們沒敢跟著她。」常在素身邊的凌琳低著頭說。
「是嗎?」一彥只是隨口一問。
旁邊另外一個女孩琦琦忙道,「是!我們不敢騙你。」
答應地這麼爽快,就越有鬼——一彥打量了她們兩眼,忽然笑了,一眨眼,「可我怎麼覺得,你們就是在騙我呢?」
兩人臉色蒼白,不敢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