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清河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一彥昨晚的所作所為,超出了她的預料。身處在這種環境中,她就只能默默承受?在她並不是十分樂意的情況下,一彥還是我行我素。
而他明明可以得到她,卻沒有馬上動手。清河不覺得他會放過自己,他只是在尋找一個更好的時機。他就像一個獵手,慢慢蠶食她的意志,剝掉她的保護殼。
清河心裡發慌。
「想什麼?」一彥的聲音出現在她背後,清河驟然回身,被嚇了一大跳。她退了很多步,直到後背抵上河邊的一棵胡楊木。她睜大眼睛看著一彥,「幹什麼?」
「你很怕我嗎,嚇成這樣?」一彥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
「洪水猛獸也比不上你!」清河咬牙。
「多謝老師謬贊,一彥愧不敢當。」
他的厚臉皮,清河早見識了,心裡早有准備,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氣到了。做他的老師,真需要很強的心理素質。
一彥卷起袖子蹲到河邊,舉了一桿鋒利的叉子,對她招招手,「過來。」
「幹嘛?」
「讓你過來。」
清河站在原地沒動。一彥和善地笑道,「不過來也行,中午你等著吃糠咽菜吧。」
清河很不情願地走過去。
「這才乖。」一彥對她伸出腳,「幫我卷一下褲腳,我要下水抓魚,快點。」清河默默白他一眼,俯下了身。他的褲腳很長,一直拖到鞋面上還有餘。岸邊都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清河吃力地站在一塊不大不小的上面,幫他卷著褲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總是晃來晃去,每當她就要卷起來的時候,因為他動又鬆散了。
清河不幹了,起身和他對視,「你什麼意思,存心作弄我嗎?」
「你自己平衡能力不好,怎麼能怪我?我站了這麼久也很累,你也想想我啊。」
清河信他才有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旁邊去了。
一彥對著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矯健地踩著凸出何河面的幾顆鵝卵石,下了水。他靈活地在石頭上跳動,手中的叉子像閃電一樣迅速,手起叉下,來來回回幾次,叉子上就串滿了一條條鮮魚。他的手法很高明,叉子穿過魚的身體,魚還在劇烈地跳動,怎麼也死不了。
都要死了,還不給一個痛快?
清河覺得有些殘忍,不再看他。
過了會兒,一彥提著串滿魚的魚叉走到她面前,把叉子在她面前炫耀著晃動,「中午吃魚。怎麼樣?」
她胡亂地點點頭。
「你在敷衍我?」一彥的感知何等敏銳,眼神瞬間陰冷下來。他丟了叉子到巖石上,拽了她的手,按住她的頭就吻下去。清河的呼吸一下子被他吞掉,差點窒息,難受地睜大眼睛,雙手捶在他的肩上,卻只是增長了他的樂趣。
他嘴角一彎,還含著她半邊唇瓣,忽然,惡狠狠地咬住她的唇角,咬出了血,舔吸了幾下。
「鹹的?」一彥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原來你的血也是鹹的。我還以為美女老師的血,怎麼也是甜的呢?」
「你玩夠了沒有?」
「怎麼可能夠了?」一彥左手穿過她的纖腰,在她後背輕輕一推,她整個人都撲進了他的懷裡。一彥順勢抱住她,「都投懷送抱了,還嘴硬。死不承認喜歡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在那些渣宰面前,只有我才能保護你。」
「你和他們一伙的!」清河脫口而出。
一彥的神色頓時冰冷一片,玩味地咀嚼著這句話,「哦?我和他們是一伙的,那你昨天還讓我碰你,不覺得髒嗎?別說是被我強迫的,其實,你也很喜歡吧。」
一彥在她耳邊惡意地笑。
清河全身僵硬。
今天,時間過得特別慢。
午飯吃得索然無味。
一整個下午,一彥都沒有和她說話,一種無形的冷暴力充釋他的周身。清河原本以為,他笑的時候總是在算計人,很可怕。但是現在見識到他面無表情不笑的時候,頓時覺得他笑得爛漫的時候有多麼可愛了。
她心裡說不清是懊悔還是別的什麼情緒。
傍晚,她把晾乾的衣服收進了屋子,門從外面象征性地敲了幾下,「吱呀」一聲打開。
一彥靠在門口,示意她出來。
清河放好了衣服,跟著他出了門。
兩人走出這個山谷,沿著竹林間的小路,來到了前面篷房附近的菜圃裡。在路口的地方,站著一個黃頭髮的小弟,看到他們就上來道,「我等你們很久了,晚上大家有個聚會,要一起去嗎?」
「出去?」一彥微微蹙眉。算了算,根據那些留下的線索,姜別這個時候也會找來了。要是這個時候出去,不是讓他「白跑一趟」?原本是想借他的手給這些歹徒沉重的一擊,要是順便把他也宰了就更好了——想起清河對他的態度,一彥就嫉妒地兩眼發紅。鷸蚌相爭,從來都是漁翁得利。只是,現在的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
一彥低頭看了看眼前這個粗枝大葉的黃發小青年,笑了笑,忽然從後背掏出了手槍。
槍栓解開保險的一瞬,眨眼就過去了。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的腦袋。
小青年差點嚇尿了,雙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嚇得朝一彥不停磕頭,「別殺我,別殺我啊,我們無冤無仇的……」
「砰——」一聲巨響。
一切都安靜下來。
清河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見一彥俯下身,在黃發小青年的腰間順了一下,扯下已經破裂的皮帶。
皮帶在他手裡轉了一下,在對方看不到的情況下,掰斷了手裡的金屬片,反手一轉,攤開在對方面前,「抱歉,事出緊急,還望諒解。如果我不先爆了這個,恐怕我們都會有麻煩。」
「監視器?」 黃發小青年驚呼,「我身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一彥神色凝重,「這就要問你了。」
「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啊。」
「我都不相信你,更何況勝哥?我把這個交給他,他馬上宰了你餵狗。這個金屬片跟了你一直到這兒,說明你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被那些人知道了,這個地方已經暴露,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完蛋了。到時候,別說勝哥不會放過你,別的每個人也都想要你的命。一伙兒一起上來,每人咬下你一塊肉,恐怖你身上也沒什麼器官剩了。」
小青年已經快嚇得尿出來了,六神無主地癱坐在地上,「那……那怎麼辦?」
「其實很簡單。」一彥微微一笑,「這件事和你沒事就行了。我沒有看到這個金屬片,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是別人的疏忽大意造成的。」」
「別……別人?」
「對。」一彥笑意更深,眼睛彎彎的像隻小狐狸,「你想想,誰之前一直在外面待著,最容易接觸到外面的世界?」
「……刀……刀疤?」小青年驚喜出聲。
「好聰明。」一彥拉了他起身,幫他拍去身上的塵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你自己的命,也就只能對不住他了,反正他也沒安什麼好心,你用愧疚。」
「這話怎麼講?」進過剛才的一番談話,小青年已經由衷地信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俊俏少年了。
一彥笑道,「你們從西北監獄共同出逃,為什麼要在中途分道揚鑣?」
「因為……」
「因為人各有志,他們三個其實一點也看不起你們,寧願去做強盜搶劫,也不願意和你們一起像條狗一樣給人賣命。你們把他們當朋友,他們可不這麼想。現在刀疤只是暫時落難,所以才對你們勝哥服服帖帖,要是將來給了他機會,必定取而代之。為了你的忠誠,你也不能放任他這個毒瘤留在這兒?因為你關心你們老大。」一彥一頓,最後一笑,「你明白了嗎?」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小青年頓時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來,底氣也足了,鄭重地點點頭,轉身就走。
一彥又叫住他,把這個破裂的金屬片塞到他手裡,貼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明白。」
「去吧。」一彥看著他幹勁十足地跑遠,微不可聞地彎了彎嘴角。
清河還站在原地看著他。
這發生的一切,就像快鏡頭一樣掠過。明明這麼巧言令色、卑鄙無恥,他的神色一片坦然,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得意和自在。
「還看著我幹什麼,去赴宴啊。這麼有趣的宴會,怎麼能不去?還有兩天就要動身去緬甸了,那裡的原始森林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美好,到時候想休息都沒機會。」
清河輕哼一聲。
「走了。」一彥抓住她的手,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清河仿佛被電了一下,忙推開他。
一彥哈哈大笑,風一般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