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晶晶不明所以地看向李安民:「我說你打聽這個幹嘛?問姓劉的就知道了吧。」
李安民說:「她最近情緒不好,誰敢惹她,我這不是好奇才來找你們的嗎?」
龔鵑瞟她:「看不出來你也夠八卦的。」
李安民笑笑,不否認,又問:「李倩死前有沒有和人發生什麼衝突呀,我見過她,那樣子,真想像不出來她會自殺。」
石蕾搖頭說不清楚,李倩太自閉,除了跟劉菲走得近,貌似和其他人都不怎麼講話,徐晶晶插嘴:「我宿舍裡有兩個跟她同班的,說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雖然害羞少話,但也算不上孤僻,可能跟那件事有關。」
李安民眉頭一跳,挨近了問:「哪件事?」
徐晶晶說:「我也不是太清楚,以前李倩跟劉菲住一起,可能她們家裡跟學校有關係,沒給那間宿舍安排其他人,後來又上了批新生,房間滿了,才把另一個女孩插到劉菲她們宿舍,那個女生住了沒半年就轉走了,據說主要原因是偷竊,那女孩是農村上來的學生,手腳不乾淨,為這事還鬧得挺大,當時李倩也在,還給劉菲做了證人,也有說是這兩人聯手,故意陷害那女孩,反正我們這些後插隊的也鬧不清誰是誰非,純當聽熱鬧。」
李安民想了想,問:「那個女孩是不是長頭髮?」衛生間裡的長髮顯然也不是李倩的,長度質感不匹配。
三朵金花都說沒問過,那女孩住的時間太短,大家對她映射不深。吃完飯後,李安民替姑娘們送盤子,石蕾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拉住李安民曖昧一笑,拇指指腹相貼,挑起眉頭說:「還有個好玩的傳聞,說李倩跟劉菲是那個,你懂的,兩人總是膩在一起,有人看見過她們在學校廁所裡打啵。」
李安民嘴角抽動,無語……
下午回宿舍,劉菲掐著李安民的胳膊不放手,她還穿著早上那件睡衣,頭髮淩亂,眼睛裡佈滿血絲,看來是真害怕了。
李安民說:「你先把昨晚的情況告訴我。」
劉菲還不放心她,問:「真不是你做的?你沒趁我睡著把我拖進衛生間裡?」
李安民反問:「真這麼拖你還能睡得著?」
劉菲咬住下唇,隔了會兒,說道:「我……我不知道,我可能有點……深度睡眠症,夜裡睡覺叫不醒,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
李安民愣住了,含蓄地問:「你每晚都要起床上廁所的吧?」
劉菲說沒有,睡得很沉,一覺到天亮,直到李倩死的當天夜裡,她在迷糊中聽到有人唱歌,醒來後,發現自己手上捏著一張照片,就是那張在洗臉台裡,跟李倩的雙人合影。劉菲在睡前喜歡看時裝雜誌,雜誌就隨手扔在枕頭邊,她估猜照片有可能是不留心夾在雜誌裡的,睡覺時不知道怎麼著就給摸了出來,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把雜誌和照片一起扔進樓下的垃圾桶裡。
劉菲把所有跟李倩相關的物件都給扔了,照她的說法是:死人的東西上有晦氣。
李安民不好說什麼,有點意外,劉菲竟然真有夢遊症,看來在鬧鬼這事上確實有些小誤會,騙人掰故事是一回事,裝神弄鬼地嚇人又是另一回事,性質一樣程度大不同。
接下來的第二天夜裡,劉菲又聽到有人哼小調,還有「噔」、「噔」的響聲,很清晰,但只是聽到這些聲音,大腦還處於昏睡狀態,她認為是在作夢,沒惦記,可是在上課的路上,那張被扔掉的雙人合照不知從什麼地方飄落到劉菲腳邊,在李倩腦袋的位置上,有塊墨綠色的污漬,把她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乍一看,就像個無頭女鬼。劉菲有些發毛,她沒敢碰,用腳把照片踢進路邊的排水溝裡。
就在昨天半夜,劉菲很清楚地聽到了哼歌聲和沖水聲,跟李安民聽到的一樣,今早一睜開眼,劉菲被嚇得魂不附體,因為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臉——沾著水珠,像被煮熟般通紅的臉!
她沒躺在床上,而是打著赤腳站在衛生間裡,直挺挺地面對著洗臉台的鏡子,像剛出水的落湯雞,渾身上下激靈透濕,雙手還浸泡水池裡,黏滑的發束有如水蛇般一圈圈纏繞在手腕上,而那張被扔掉的合照,就在滿盆烏絲中載沉載浮。
劉菲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以往就算夢遊,最後也都會回到床上,沒有清醒時身在別處的先例,所以她在害怕過後,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李安民挾怨報復,利用夜行症做把戲整人。
李安民心說除了你之外還真沒見過現實中有這麼幼稚的,能遇上一個也是機緣,就問她:「你把香水放我包裡,沒事找茬,就是為了讓我住不下去,你不願跟人合住,是怕別人發現你會夢遊?」那確實嚇人又危險。
劉菲鏗鏘有力地落下一句話:「別想太多,我純粹就是看你這種人不順眼!」
李安民被噎得不輕,掠過這個不談,又問:「聽說你住三舍時除了李倩,還有一個舍友,後來轉學了,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劉菲橫了她一眼,習慣性地搓起手背:「沒什麼事,那女的是保送生,農村人,生活習慣很差,上廁所不關門不沖水,廁紙扔抽水馬桶裡,大姨媽來的時候,一池子紅紅的尿水,講她,她還一副傲氣樣,不知道在傲什麼,見過JP沒見過這麼JP的,有次李倩媽送西瓜到宿舍來,李倩也是好心,喊她一起吃,你知道她說什麼?她說在她老家西瓜都是用來餵豬的,是人都不吃,這不是在罵我們不是人嗎?」
她越說越激動,手砸上桌子,滿臉鄙夷,李安民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她後來為什麼轉走?」
劉菲撇嘴說:「嫌這邊費用高吧,早不知道幹什麼去的,還非要跑出來膈應人。」
李安民不跟她扯,只談重點:「偷竊的事怎麼說?是她偷你們誰的東西,還是你又不小心把什麼盒子罐子放錯地方了?」
劉菲瞪她一眼,露出不屑的笑容,滿不在乎地說:「就是我捉弄她的又怎樣了?玩玩而已,誰讓她那麼不識好歹,明明沒那個份兒,還非要打腫臉充胖子,搞得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鼻孔鑲頭頂上,哼,我就是想挫挫她的銳氣,誰知道她反應那麼大,還跑去跳河明志,有必要嗎?真是腦袋給門夾過了!」
李安民驚訝了:「跳河?」還有這事?
劉菲擺擺手,冷笑著說:「沒死,被撈上來了,就是做個樣子給人看唄,你是沒瞧見那副要死要活的潑婦相,噁心死我了。」
李安民默默做深呼吸運動,輕聲問:「那女孩是長頭髮?」
劉菲想都沒想直接說:「沒在意,是挺長的吧,她平時都不洗頭。」頓了會兒,驚笑:「你不會以為頭髮絲什麼的是那腦殘在搞鬼吧,怎麼可能,她早轉校了!再說這房間門窗都關的好好的,她要怎麼進來?我倒還真希望是她幹的!好歹她還算個人。喂!姓李的,你真有辦法整治那些髒東西吧?」
李安民老實說:「不知道,沒把握,我看你挺相信這些神啊鬼的,乾脆換個宿舍怎麼樣?可能真是宿舍的問題。」
劉菲不鳥她,盡往陰暗面上揣度:「我走了好讓你一個人佔便宜?門兒都沒有。」
李安民跟她沒法溝通,思來想去,從包裡拿出鐵盒,照著筆記上的做法,將桃木灰、硫磺粉和一種叫丹羅的紅色沙晶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用黃符包成兩個三角小包,一份讓劉菲隨身帶著,一份塞進龍龜內膽裡。記得在趙小薇家時,就是用類似的粉末驅散了鬼靈,而眼下這幅藥還加了據說能封閉氣孔的丹羅,筆記上說道士做法時常用丹羅來防止鬼上身,其中含有少量朱砂粉。
李安民開始回想葉衛軍以前是怎麼處理這類事情的,可是想到頭疼腦裂也就只能想出個大概來,臨陣關頭,除了隨機應變之外也沒有別的法子。
熄燈前,劉菲難得主動,用四袋咖啡粉沖了兩杯苦濃的黑咖啡給李安民提神醒腦,李安民沒敢躺下,和衣靠在床頭,連被子也沒蓋。劉菲倒是睡得很安穩,她說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管發生天大的事情,晚上一到點就犯困,和階段性嗜睡的症狀很像。
如果葉衛軍在旁邊的話,肯定能從陰陽學說的角度推測出原因,但是李安民不行,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沒有任何計劃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