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民立即跟進:「我們一道的,我要跟著他。」
田茂生點點頭:「小姑娘倒是挺有膽色。」
松炎就琢磨不透了:「我聽說師傅們幹這行都挺神神秘秘的,不能給外人看,非得拜師學成以後才能參與。」
田茂生「嘿嘿」一笑,翹起拇指搓了搓嘴角,說:「田家歷來如此,從不暗箱操作,有能力的無需拜師學藝就能無師自通,沒能力的,學一百年也是廢材。」
田茂生的最後一個條件是:為了預防萬一,必須有人跟著一起送,連橋山地帶太危險,他不可能帶家裡人去冒險。
不用說了,葉衛軍和李安民跑不掉,必須要全程陪護到底。
田茂生向自家老爺子彙報之後,帶上全套家當隨同葉衛軍等人趕去石橋寨,老扛頭在村口迎接田茂生,兩老爺們兒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舊識,一個喊「老扛頭」,一個叫「獅子頭」,你捶我一肩,我拍你一掌,牛眼對牛眼,哈哈大笑。
李安民心說這不感情好得很麼?
朱嬸湊過來說悄悄話:「妹子啊,我跟你說,老扛頭這稱呼就是田師傅叫出來的,兩人面上不和,私底下著緊得很咧,小時候打架打得最凶的就是他們倆,等全中國都在打擊封建迷信時,老扛頭逢人就說老田那是真本事,咱村曾有段赤貧期,田師傅有資產,不要人請,來了以後直接把錢往老扛頭兜裡塞,你說也奇怪,沒事兒時打死不照面,一有事准跑得比兔子還快!」
李安民回頭問葉衛軍:「你們男人都這麼彆扭嗎?蹭的也不嫌累。」她當然能看出老爺們兒之間感情深厚,不然這趟路估計田師傅也不會走。
葉衛軍拍打毛腦袋,糗她:「你懂多少?還你們男人?」
李安民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討好地說:「我懂你就行了。」
蓮花的屍體沒有搬回來,還擱置在飛龍洞裡,田茂生喝道:「好!出屍的地方最適合封屍,小葉,小李,換了衣服跟我上!」從家當裡拿出兩套黑衣服丟給他們。
走腳要爬山涉水,衣服必須俐落,上身是黑短褂,□是長褲加綁腿,腳下穿什麼?穿行腳專用的超耐磨八耳麻鞋,這身裝扮,活脫脫就像古代的草匪。
換好衣服後,在田茂生和老扛頭的帶領下,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殺向飛龍山,來到洞下,田師傅轉身,對眾人一抱拳,很有江湖氣地高聲道:「各位鄉親父老,老田家歷來不忌觀禮,但是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想看熱鬧可以,安全自負,老田只會送屍,若詐屍傷人,不歸老田負責任,若被屍氣沖上,那便要得病,這屍有多凶,瞧瞧你們村的香寡婦便可窺一斑,好,言盡於此,小葉,小李,咱們上!」
田師傅縱身上梯,爬的速度飛快,一看就是有真功夫的人,葉衛軍讓李安民先上,自己在後面穩著,預防她掉下來。
蓮花的屍體仍舊躺在山泉旁,屍身顏色變成棕紅色,靠外側的那一條臂膀上竟長出一叢叢寸來長的白毛。
田茂生臉色微變,從腰後的符袋裡掏出一張符紙,搶步上前,手沒碰到屍體,只是靠近了一甩,符紙就啪的貼在面具的額心部位,他哈了口氣,叫道:「險!已經開始屍變了,一旦成了紅皮猴可就難收拾了!」
葉衛軍和李安民隨後趕到,田茂生在洞口設封陣,把滿架子家當放下,從包裹裡拿出一疊白布,展開了鋪在地面上,對葉衛軍和李安民指示道:「小葉抬頭小李抬腳,搬到布上。」
葉衛軍和李安民照吩咐辦事,把蓮花小心翼翼地輕放在白布上,李安民聞到一股苦澀的怪味,是從屍體上發出來的,有些類似苦瓜的氣味。
田茂生取出辰砂、五彩布條和符袋,一一排放在白布上,對葉衛軍和李安民道:「馬上要做的就是最關鍵的封屍,喜神能不能撐到目的地就看封屍封得好不好,出錯了,有疏漏,那一般屍體會腐爛,凶屍則會屍變,所以你們要做仔細。」
田茂生把符袋攤開,抽出七張符紙,解說道:「這是我田家家傳的七宗鎮魂符,能封住七竅的魂氣,小李,你先去把蓮花的衣服脫了,給她淨身。」說著,把布巾丟在白布上。
李安民跪在蓮花身側,雙手合十喃喃念道:「大姐,得罪了。」雙手開工,三下五除二就把殘破的布料扒個精光,順便欣賞了一下這具奇特的屍體,雖然被水泡的有點走形了,但總的來說身材還是不錯的。
脫完衣服後,李安民撈過布井沾泉水打濕,從脖子開始往下擦拭,擦到肚腹時,屍體突然舉起雙臂,刷得一下坐了起來,雙手成鉤,就要往李安民臉上抓去。
李安民大叫一聲,腦子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出去按在蓮花的額頭部位,把她又按了回去,蓮花的後腦勺撞在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田師傅,詐屍了!」李安民喊,蓮花還想起身,她就按著不放,另一手還要忙著擋開鬼爪子,屍體的力氣非常大,李安民使足吃奶的勁才按得住,照這情況看來撐不了多久。
「按得好!再堅持一下!」田師傅迅疾又抽出一張符紙,遞給葉衛軍,說:「壓在胸口!」
葉衛軍臉色刷白,搶過符紙沖過去,往蓮花的胸腹處狠狠一按,屍體瞬間癱軟,兩手也垂了下來。
李安民跪坐在地上,長呼一口氣,抬手擦去滿頭汗,葉衛軍拍拍她的腦門,也被嚇得不輕,半天才說出話來:「沒事吧?」
李安民勉強笑給他看,回道:「還成。」
田師傅喚道:「小葉,過來繼續,還有沒講完的。」他得把七宗鎮魂符的用法傳授給葉衛軍。
葉衛軍驚魂未定,不放心讓李安民獨自辦事,田師傅安慰說:「沒關係,這屍變剛開始,兩道符夠用了,小姑娘跟她打架未必會輸,女人間的戰鬥嘛,誰說得准。」
李安民拉拉葉衛軍的手,說:「你去吧,我剛掂量了一下,比力氣我還能頂得住。」撈過布巾接著往下擦,葉衛軍這才蹲回田師傅身邊。
擦完身後要封屍了,每一張七宗鎮魂符都對應七竅的一個部位,一道也不能弄錯。田師傅拿出一個葫蘆,仰頭灌一口,把腮幫子撐滿,朝四方噴出水霧,手撚指訣,念「雪山咒」,向東南西北中五方取雪氣,把最後一口水噴在蓮花身上。
等水晾乾之後,李安民用辰砂點在蓮花的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手板心和腳板心等七處,據說這七處是連接七竅的通竅口,每點一處,葉衛軍就拿相應的鎮魂符壓在上面,用五色布條將符紮緊。
接著李安民還要把辰砂塞入蓮花的耳朵裡,然後把符紙撕開,揉成團,堵在耳眼裡,本來口鼻裡也是要塞的,但是蓮花的臉被面具擋住,所以改而在面具上塗辰砂,最後將頸項上也敷滿辰砂,貼上鎮魂符,還是用五色布條紮穩。
田師傅又拿出幾件寬大的布袍,內二層青灰色,外三層黑色,都叫李安民和葉衛軍給蓮花一件件穿上,再把兩腿纏上布條,雙腳套上草鞋。
置備妥當後,葉衛軍把屍體扶坐起來,李安民用牛角梳給她梳頭,屍身原本是僵直的,幾梳子下去就回軟了,李安民幫蓮花把頭髮整齊地理成一束綁好,在馬尾上還要吊一張符。
做好這些後,田師傅搖動攝魂鈴,撚訣大喝一聲:「起!」,蓮花的屍體竟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田師傅說「好」,葉衛軍才把吊著一圈符紙的麻揚斗篷給蓮花帶上,把斗篷的兩邊的長帶子從胳肢窩下穿過在背後打了個結。
田師傅拉草席將屍體圍了起來,在草席外貼四張符,跑到洞口,對站在下麵的老扛頭喊道:「行了,你先帶村民回去吧,天黑了我們才出發,告訴他們,想看熱鬧的要悄悄看,千萬別鬧出大動靜,免得驚屍。」
老杠頭答應了一聲就帶著村民離開了。
李安民問:「這就算封好屍了嗎?我還以為要燒香做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