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陸邵東攬一下小姑娘的肩,讓她走在自己前面。
凌茵點點頭,下樓的同時問他:「聽說有家長來投訴?」
「好像是有這回事。」
語氣平淡,彷彿這事兒壓根與自己無關。
凌茵:「……」
他就一點都被擔心被退學?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
……
陸邵東不是不在乎,而是他不想讓她為自己的事擔憂,所以才表現得如此淡定。
兩人一路無言。
到市委家屬院後,陸邵東取下頭盔,說:「我明天幾點來接你?」
凌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噢,七點半左右吧。」
「好。」
「那我先走了。」
「嗯。」
陸邵東點點頭,目送她走進小區後,才重新將頭盔戴好,驅車離開。
……
凌茵心不在焉地上樓,一開門,看見父親凌於海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新聞,驚喜不已——
「爸爸?!」
他今天怎麼在家?
啊!對了,早上媽媽說,他今晚在家吃飯。
她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凌茵一拍頭,快速換上拖鞋,小跑過去,路過餐廳時看到母親唐悅在廚房忙碌,張阿姨在一旁打下手。
「媽媽親自下廚?」
這簡直比爸爸回家吃飯還罕見。
凌茵的臉上滿是驚訝:「爸爸,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哈哈,你這丫頭。難道有喜事才能一家人聚在一起嗎?」凌於海拍拍旁邊的空位,「坐過來。
凌茵嘿嘿笑兩聲,取下書包,乖乖坐過去。
是啊,這對普通家庭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需要理由。
要是他們也是普通家庭就好了。
「考試怎麼樣?」凌於海問。
凌茵搖搖頭:「發揮得不太好。」
「知識沒吃透,還是太緊張?分析過原因嗎?」
分析過。
考試的時候分心了。
凌茵想起學校的事,心情又沉重起來。
要不要把早上的事告訴他?
他是市|委|書|記,說不定能有辦法幫陸邵東。
凌茵糾結許久,最終下定決心:「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語氣十分嚴肅。
凌於海原本在邊看新聞邊聊,此時見她異常嚴肅,便關了電視,問:「什麼事?」
「今天早上去上學時,我被幾個男生堵在了路上。」
凌茵一五一十的將早上的事情說出來,包括王連受傷、陸邵東打人和被打學生的家長來學校投訴。
凌於海當即勃然大怒:「這是校|園|暴|力,是學校的失職!明天我送你去學校,順便去跟你們校長談一談。」
送她?
可是陸邵東說要來……
凌茵將上學的事暫時放一邊,又說:「聽說那些家長要求學校開除救我的那個男生。」
「以暴制暴確實該處罰,但開除太過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爸爸會處理。」
太好了。
凌茵在心中大鬆一口氣,揚起一個甜甜地笑容:「謝謝爸爸。我先把書包放進房間。」
一站起來,發現母親端著果盤站在旁邊,臉色鐵青。
「媽——」
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你上次不是說不能以權謀私嗎?對你女兒的事,用起權利來倒是痛快得很。」
聲音冷厲至極,帶著一股恨意。
這是凌茵第一次聽母親這樣說話,雖然不是對她說,但受到的衝擊也不小,整個人呆在原地。
凌於海臉色鐵青,強忍著怒意,對凌茵說:「茵茵你先回房。」
「噢。」
凌茵聽話地抱著書包快步回房,關門時,聽到凌於海說——
「什麼你女兒?是我們的女兒!你的心是鐵做的嗎?捂不熱?」
頃刻之間,腿一軟,跌靠在門上。
她剛才也覺得『你女兒』這個稱呼有點彆扭,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其實並不意外,她一直覺得在母親的心裡,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女兒。
不然也不會這麼冷淡。
儘管早已習以為常,但……還是有點難過。
都說母愛最偉大,為什麼她一點都感受不到?
爭吵聲斷斷續續從門外傳來,凌茵不想再聽,戴上耳機,將音樂開到最大。
許久,心情平靜下來,然後拿手機給陸邵東發一條信息。
……
陸邵東看到凌茵的短信時已是晚上九點多,他從市委家屬院回去後,便與傅驍風、石宇一起打籃球,邊打邊聊天,沒有注意查看手機。
【小姑娘:我爸爸明天要送我去學校。】
他對著屏幕挑了挑眉,回覆:【好。】
然後脫掉球服去沖澡。
冰涼的水從頭頂衝下來,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
他抹掉臉上的水珠,睜開眼,想起和傅驍風在球場上的對話——
「我說,你打算什麼時候表白啊?兄弟,容我提醒你一句,青春只剩半年了,戀愛要抓緊,別等到畢業後追悔莫及!」
「畢業後就不能談戀愛了?」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現在既然已經改邪歸正了,那肯定要按當初的夢想,去讀軍校。而小仙女,以她的成績隨便讀什麼學校都行,不過——我猜想她選軍校的可能性不大。」
……
沖完澡,陸邵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始終無法入睡。
傅驍風說得對,他還是想讀軍校。
雖然曾經一度非常不理解父親,但現在他明白,有些人確實可以重要到不惜用生命去守護。
讀軍校,就意味著畢業後要與她分開。
要不要聽傅驍風的建議……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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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凌茵也還沒有睡,不過讓她憂心的並不是前途,而是父母的關係。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的關係如此冷淡?
沒有感情嗎?
可是今早出門時,媽媽說起爸爸會回來吃晚飯時,明明很高興。
失眠到凌晨,第二天醒來時,凌茵感覺頭有點重,在車上時差點睡著。
「好好考試。放學後我讓司機來接你。」凌於海將車直接開進學校,停在教學樓下。
凌茵下車:「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也行。上去吧。」
「爸爸再見。」
凌茵小跑上樓,路過九班時特意往裡面瞄了一眼,沒看到陸邵東。
難道還沒來?
正出神,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打招呼——
「早啊小仙女。」
一回頭,是傅驍風,與石宇並肩走過來。
她朝他們身後望一眼,然後笑著回道:「你們也早。」
「邵東今天不會來學校。」傅驍風看出她的心思,主動說道。
凌茵微驚:「為什麼?」
「因打架的事,被罰停課一週。現在正在家裡被關禁閉呢。」
停課一週……
他竟然沒有告訴她。
凌茵心中有些失落,面上卻如常,瞭然地點點頭:「我先走了。月考加油。」
---
校長辦公室。
十幾個家長將校長團團包圍,強烈要求開除陸邵東。
「我兒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請校長處罰打人的學生,給大家一個交代。」
「這種學生不開除的話,我覺得我兒子在學校的人生安全會受到威脅。」
「為了其他學生的安全,請校長盡快定奪。」
……
校長耐心的聽各家長說完,然後請他們坐下,慢條斯理地答覆:「學校已經對陸邵東做出了相應的處罰。為了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我們會加強校園安全管理,杜絕校園暴力,請各位家長放心。」
「不開除陸邵東,我們放不了心。」
「對。請校長秉公處理,不要偏袒部分學生。」
校長心裡卻是對陸邵東有所偏袒,一方面是因為他與陸父生前交情甚好,另一方面,陸母也有軍銜在身,他不能隨便開除她兒子。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群被打的學生,個個都跟陸邵東半斤八兩,這些家長之所以如此義憤填膺,不過是因為自家兒子打輸了罷了。
若今天被打的人是陸邵東,他們恐怕就不是這番說詞了。
校長想的通透,卻又不能明說,只好繼續安撫:「各位請放心,學校一定會公正處理此事,不偏袒任何人。」
家長們還在抗議。
這時秘書進來,說:「校長,市|委|書|記來了。」
校長一驚,市|委|書|記怎麼突然來了?也沒提前打聲招呼。難道是為了他女兒凌茵的事?
怔了幾秒,校長連忙說:「先請凌書記到會議室,我馬上就過去。」
「不用,我就在這裡說,正好大家都在。」說著,凌於海走進辦公室。
校長立馬迎過去:「凌書記您好,您怎麼有空來學校視察?」
「不用這麼拘束,我今天是以學生家長的身份過來的。」凌於海說,視線在辦公室內淡淡地掃一眼,然後繼續說:「我女兒昨天在上學的路上,被十幾個男生圍堵,脫她的衣服,聲稱要拍裸|照。」
聲音平穩,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校長當即大驚失色:「有這種事?!」
凌於海:「雖然當時有個男同學路過,救了她,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但這件事情還請校長徹查。聽說見義勇為的那個男生,後來把那群人打進了醫院。」
校長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陸邵東打人的原因。
眾家長聽到凌於海的最後一句話,也都反應過來——自家兒子就是欺凌市|委|書|記的女兒的人。
前一秒還理直氣壯的眾人,此時臉上已血色全失。
「這小子竟然闖了這麼大的禍!我、我現在就帶他來學校給同學道歉!」
「我也是。」
「我也是。」
……
……
一群人灰溜溜的跑了。
校長大鬆一口氣,然後對凌於海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這是我的失職。請凌書記放心,我一定徹查此事,給您一個交代。」
「既然你喊我一聲『書記』,那我現在就站在市|委|書|記的角度發言。校|園|暴|力這個話題已經是老生常談了……」
市|委|書|記一發言,沒半個小時停不下來。
校長邊聽邊記,心中叫苦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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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考試順利結束。
放學後,凌茵沒精打采地走在校道上,尋思著要不要給陸邵東打個電話。
傅驍風說他被關禁閉了。
這意味著一週不能見面。
好漫長……
凌茵邊走邊想,不知過了多久,肩上忽然感覺一輕,一回頭,對上一雙桃花眼。
「你不是被關禁閉了嗎?」她又驚又喜,臉上開出一朵花。
陸邵東嘴角一扯:「我媽說,接你的時候可以放個風。走,去約會。」
凌茵一臉懵懵噠。
他媽知道他要來接她?
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剛才說……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