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彭濤的能力,再一次得到了充分證明,不過一周的時間,張麗紅家就得到了賦予軍屬最高級別的補助和照顧,不僅張麗紅媽媽今後的藥費全額報銷,而且每個月還有最低的保障收入,張麗紅欣喜若狂,久不見陽光的臉上,重新綻放出了笑容。
興奮的拉著李穎去服務社買罐頭什麼的,非要慶祝一下,兩人前腳出去,何曉雲就坐過來神神秘秘的道:
「淩薇,你實話告訴我,這件事情你是不是找了葉彭濤幫忙」
顧淩薇放下手裏的書道:
「並不是我找他,而是他來找的我,怎麼,這件事情很難辦嗎」
何曉雲翻翻白眼道:
「當然難辦,知道麗紅家的事以後,我就給我爸爸打過電話了,本來想著看看能不能找門路照顧一下,可是爸爸找了幾個戰友都沒能辦成,說國家對這方面有嚴格的控制指標,可是你看葉彭濤不過一句話,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落實了下來,可見他的神通廣大,還有,雖說是麗紅的事情,這個人情你卻欠下了,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你就這樣裝聾作啞恐怕也不太好吧」
顧淩薇皺皺眉不禁歎口氣,何曉雲掃了她一眼道:
「其實我覺得葉彭濤變了很多,長的又帥,背景又好,最重要的是,看得出來,他真的喜歡你,你為什麼就不喜歡他呢」
顧淩薇一怔,眼前忽然想起了入學那天的情景,喜歡這個東西誰又能真正說出原因,遂低下頭沒說話。何曉雲知道顧淩薇性格有些執拗,也就沒再說什麼,翻了翻自己的行李道:
「淩薇,這次寒假我聽說可是要留下學員值班的,要是留下我,這個年我可怎麼過」
顧淩薇笑了:
「要是你的話,放心,我也不走了,留下來陪你怎麼樣」
何曉雲笑了,走過來一把抱住顧淩薇:
「就知道還是我們淩薇最夠義氣了,要是你留下來,我也不走,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她們雖然這樣計畫的,但是學校還是比較人性化的,最後留下來值班的是幾個本地的學生,畢竟是第一次回家,隊長教導們心裏有數的很,車票都是早就買好的,學校裏一般都是老鄉抱團去買票的,不然春運期間,可是一票難求。
顧淩薇的車票是葉彭濤送來的,顧淩薇也沒有拒絕,畢竟比起自己的彆扭情緒,她也真的想家了,想爸爸和媽媽,想自己的小屋,甚至連院子裏那棵高高的桂樹,她都是非常想念,即將回家的時刻,顧淩薇才發現,原來自己有這麼多鄉愁。
她們宿舍的幾個首先送走了最遠的張麗紅,大包小包,都是顧淩薇何曉雲李穎,捎給張麗紅家人的禮物,只能以這種方式,是他們偷偷商量出來的,東西也都是實用性強的,譬如防寒服皮鞋什麼的,還有李穎托她媽媽弄來的營養品,曉雲弄來的一大包軍服冬裝棉襖,說是她爸爸下屬替換下來的,但是簇新的樣子,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善意的謊言,有些時候謊言其實是必須的。
送走了張麗紅李穎何曉雲,最後顧淩薇才登上了回家的列車,顧淩薇到了車上才發現自己手裏的竟然是軟臥車票,而四個人的車廂,也只有葉彭濤鄭遠胖子和她四個人,軟臥票在這個年代異常金貴,金貴到尋常百姓不敢想的程度,即使有錢也買不來,不過葉彭濤和鄭遠倒是容易的很。
而顧淩薇遲鈍的發現,自己想和葉彭濤劃清界限的想法,仿佛越來越難以實現了,四個人裏數胖子是個話嘮,不停的和顧淩薇說話,鄭遠一言不發坐在那裏看手裏的書,或是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不知道想些什麼,葉彭濤卻似笑非笑的看著胖子和她東拉西扯。
「顧淩薇,你家住在城西啊,我家也住那邊,回頭寒假找你去出來玩怎麼樣,咱們去海子滑冰去,那裏丫的賊熱鬧了,你是一中的,我有一個小學同學也是你們學校的……」
劈裏啪啦的絮絮叨叨沒完沒了,但是旅途有了他,雖然吵了一些,倒是熱鬧的很,不知道為什麼和葉彭濤鄭遠同時處在一個空間裏,顧淩薇能清晰的感覺到那種氤氳在三人之間的尷尬氛圍,有些事情即使誰也不說,仿佛也是不能忽視的存在。
胖子大概說累了,要出去放風,拉著鄭遠出去了,車廂裏只剩下葉彭濤和顧淩薇,葉彭濤抬頭開始明目張膽的打量顧淩薇,一身乾淨齊整的軍裝,穿在她的身上,仿佛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顯得那麼合適好看。
比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瘦了很多,圓潤的臉龐變成了略有棱角的瓜子臉,顯得越加清秀,微微側頭望著窗外出神,軍帽已經脫下,齊耳短髮服帖的別在耳後,有一種別樣颯爽的好看,眼睛明亮有神,裏面氤氳的光芒,總是令人不敢逼視。
挺翹的鼻子下面是一張微微抿起的紅唇,葉彭濤甚至還記得那上面柔軟的觸感和馥鬱的芬芳,剛一想到這裏,葉彭濤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仿佛急促了兩拍,暗罵自己沒出息,不過目光卻說什麼也不捨得從她身上錯開去。
感覺到葉彭濤毫不隱藏的灼灼目光,顧淩薇臉上微微發熱,回過頭來掃了他一眼低聲道:
「謝謝你」
「謝什麼?」
葉彭濤目光一閃,向後靠在被子上笑眯眯的問。顧淩薇卻很誠懇的道:
「麗紅家的事情,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忙,恐怕不能解決的這麼完美」
葉彭濤挑挑眉:
「這個謝意我不接受,上次拉歌大會上,你好像還欠我一頓飯呢吧,不如兩個一起來,正好趕上寒假,你就請我一頓大餐,怎麼樣」
顧淩薇不禁白了他一眼道:
「大餐?對不起沒錢,我請客的話就是牛肉麵,要不鹵煮火燒,你自己任選其一」
葉彭濤哧一聲笑了起來,傾身湊到顧淩薇眼前低聲道:
「不如咱們換個法子,你就不用請客了」
顧淩薇被他突然湊近的臉嚇了一跳,況且他灼熱的氣息晶亮的眼神,令顧淩薇有些不知所措,身體向後退了一下,嘴裏卻問道:
「什麼法子?」
葉彭濤低低的笑了兩聲道:
「很簡單,就是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這樣一來,有事男朋友服其勞,請客什麼的就不用了,你說我這個主意好不好」
說著臉卻又向前湊近了一些,顧淩薇退無可退,臉漲的紅彤彤的,伸手一把推開他站起來道:
「我去廁所」
說完,轉身開門出去了,動作迅速非常,關上門,顧淩薇還能聽見葉彭濤低低的笑聲。
顧淩薇深深吸了口氣,沿著通道向左面走去,到了中間就看見敞開的窗子那裏,鄭遠正一個人站在哪裡抽煙,顧淩薇不禁一怔,想回去,發現自己的腳步卻完全不受控制走了過去,鄭遠回頭看了她一眼,手裏的煙捲從手指間彈了出去,動作流暢好看。
說實話,顧淩薇並不喜歡男人抽煙,但是卻突然覺得鄭遠抽煙的姿勢異常好看,仿佛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顧淩薇發現和鄭遠在一起,遠沒有和葉鵬濤在一起的時候輕鬆,相反非常緊張,說不出來的緊張,想開口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鄭遠側頭認真看著她很久,也沒開口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對視著,誰也沒開口,胖子從那邊過來,看到兩人的情景目光一跳,笑道:
「鄭遠,來根煙,那邊有個妞條挺順的,可惜就是盤子差點,哥們和她搭了半天茬,才拿到聯繫電話,顧淩薇,回頭咱們一起去滑冰啊」
顧淩薇不禁白了他一眼,掃過鄭遠低聲道:
「抽煙有害健康,你們還是少抽點好」
說完轉身回去了,她一句話,鄭遠掏出煙盒的手一停,一揚手,唰的一聲,煙盒就扔到了窗外,胖子哀嚎一聲道:
「喂!鄭遠那可是蘇煙啊,你真捨得,哥們還指著解饞呢,你怎麼給扔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鄭遠瞥了他一眼道:
「你沒聽說嗎,吸煙有害健康」
說完也轉身走了,胖子望著他的身影不禁搖頭嘀咕:
「屁,什麼有害健康,不就是顧淩薇說了一句嗎,就當成聖旨了。」
火車到站的時候還是清晨,顧淩薇並沒有告訴爸媽自己回來的具體時間,所以爸媽就是想接站也不可能來。剛一出火車站,就看到了兩輛軍用吉普車停在那裏,兩個大兵邁著大步走了過來,葉彭濤笑道:
「張哥你怎麼來了」
小張笑笑,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一邊的顧淩薇,眸光一閃道:
「這是你同學」
葉彭濤不禁暗暗腹誹,心道平常接自己的可都是司機自己來,今天小張卻親自來了,可見是為了淩薇來探聽消息的,有時候葉彭濤覺得自己的父親真有孩子的一面,令人哭笑不得。
知道是明知故問,葉彭濤依然從善如流的道:
「嗯!這是我的學妹顧淩薇,淩薇,這是我爸爸的勤務兵,張哥」
顧淩薇動作俐落的放下行李,立正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您好」
小張一愣也回了個軍禮,心道也不奇怪首長這麼喜歡這小丫頭,真和別的女生大不一樣。旁邊來接鄭遠的是他爸爸的司機,寒暄完,胖子拉著鄭遠動作麻利的上了前面的吉普車,葉彭濤把自己的行李遞給小張,伸手異常自然的接過顧淩薇手裏的行李箱,不容拒絕的道:
「走吧,我送你回去」
顧淩薇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葉彭濤拉上了吉普車後座,透過車窗,顧淩薇看到鄭遠他們的車,已經消失在了前方,不禁湧上幾分說不出來的淡淡失落。
車子七拐八拐停在了顧淩薇家的大雜院前,清晨時分,胡同裏異常安靜,所以吉普車的聲音也分外明顯,顧淩薇剛跳下車,就看到院門突然從裏面打開來,媽媽披著一件厚重的棉大衣走了出來,看見顧淩薇一愣之後,有些顫音的道:
「薇薇,薇薇,媽媽聽到了車響,真是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