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萱萱簡直舉雙手贊成!
是啊!真的太難了!
方硯無奈,拿了匕首,挑架勢好看的招式耍了幾下——他本來就身材頎長,這幾下如行雲流水,漂亮至極,邵萱萱立刻就開始鼓掌。
方硯的臉刷的紅了,那情緒有點類似於高中生算出來六加一等於七,被人圍著誇「好聰明」。
他瞄了秦晅一眼,對方也挺瞧不上邵萱萱那眼光的,鄙視地說:「就先教第一三五式吧。」
全是最華麗,最不實用的。
邵萱萱還有點擔憂,「會不會太難了?」
秦晅不耐煩:「那就先扎一晚上馬步。」
邵萱萱不敢再還嘴,踢踢腿,甩甩手,開始熱身。
方硯無措,秦晅磨牙:「你幹嘛?」
「熱身啊,」邵萱萱還挺有理的,「運動前不熱身,扭傷了咋辦?」
這樣就能不扭傷了?秦晅哼了一聲,給方硯遞了個眼色。
方硯乾咳一聲:「聶姑娘,咱們開始吧。」
邵萱萱對他印象不錯,但因為有衛延的前例,她還是努力告誡自己,這些人看著好說話,其實都是被洗過腦的,不發作時是小帥哥,一發作就是黑寡婦!
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方硯放慢動作又示範了一遍,邵萱萱憑著記憶抬腿扭頭伸著胳膊把匕首往前遞——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方硯眼皮跳了跳,秦晅乾脆翻身眼不見為淨……
最後還是蹲馬步,蹲馬步是基礎,基礎中的基礎,下盤不穩,一切都免談!
都不用別人來揍你,自己就摔了。
邵萱萱覺得時間突然就慢下來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胳膊、小腿、大腿上好像都爬滿了螞蟻,又癢又麻。
她忍不住就要分散一下注意力,眼珠子四處亂轉。
方硯端了條凳子坐在不遠處,秦晅身上蓋著毯子,一動也不動,應該是睡著了,窗戶上倒影著外面侍衛的影子……
邵萱萱最後還是選擇了方硯作為搭訕的對象:「方硯,你多大了?」
方硯抬了抬眉毛,沒吭聲。
邵萱萱說了這麼一句,就覺得小腿的麻癢驅散了點,當下也不管人家愛不愛搭理自己,繼續道:「十八有了吧?哎,你多大開始學功夫的呀,好厲害,就剛才那幾招,簡直帥斃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方硯正猶豫要不要回答呢,一直沉默的秦晅坐了起來:「方硯,你先出去。」
方硯趕緊站起來往外走,邵萱萱也閉上了嘴巴,忐忑地看著秦晅。
秦晅瞅著她,冷笑:「腿酸,想找人說說話?」
邵萱萱咬咬嘴唇,是啊,很明顯嗎?
秦晅拿過放在床邊的腋杖——這還是用她當時畫的圖紙做的呢——慢慢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桌邊,坐下。
「繼續說唄。」
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邵萱萱心裡挺嫌棄的,等秦晅又催了一句,才問:「那我就說了啊……你幹嘛非得讓我扮聶襄寧呀?」要假裝成另一個人,其實壓力還真的挺大的,尤其還是在人精遍地的皇宮。
秦晅的手腕還在恢復,捏著茶杯擺弄了幾下,又試圖去拎茶壺,手軟塌塌的,試了幾下都沒能拿起來。
邵萱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秦晅放下水壺,扭頭看她:「很好笑?」
邵萱萱乾咳,秦晅抬腿在她小腿上輕踢了一下:「站直,再往下蹲點,背挺直。」
邵萱萱的表情塌了下來。
「嘴巴也別停,繼續說。」
邵萱萱甕聲甕氣道:「你又不理我,自說自話有什麼意思?」
秦晅掀了掀眼皮,「你真想知道?」
邵萱萱期待地看著他,秦晅端起茶杯喝了好幾口,才慢慢道:「小皇叔什麼目的,俞嫣初什麼目的,我便是什麼目的。」
邵萱萱愣了愣,齊王的目的……難道不是……不是因為喜歡聶襄寧?
俞嫣初的目的,也不是內疚?
邵萱萱醞釀再醞釀,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鎮定:「哦,那他們是什麼目的啊?」
秦晅瞄了窗外一眼,隨口道:「聶如璧還活著的話,應該和他有關係,想來不是財就是權了——這具身體有留給你什麼記憶嗎?」
邵萱萱搖頭,隨即意味到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你有『他』的記憶?」
「沒有。」秦晅否認道,「我以為你有——你擲飛石不是時靈時不靈的麼,沒準她還給你留了別的東西。」
邵萱萱不吭聲了,關於這點,她倒是真留意到了,還幻想著能試試激發下潛能,沒想到他居然也留意到了。
秦晅見她一副完全在狀況外的樣子,有點後悔提起這個話題了,又開始挑剔邵萱萱蹲馬步的姿勢。
邵萱萱本來就蹲得夠累的,被他在胳膊上敲一下,小腿踢一腳,登時汗就留得更多了,死命咬緊了嘴唇都忍不住顫抖。
秦晅落井下石地在那練習用手抓腋杖,抬起來之後,巍巍顫顫地伸過來架在邵萱萱肩膀上——邵萱萱明顯感覺到枴杖往後背劃去。
那個位置,命門穴可不能亂碰的!
邵萱萱下意識就要多躲開,人有了動作,才發現腿已經麻了,居然完全動不了。在她腦袋反應過來之前,身體——主要是上半身——率先做出了反應,肩膀微微一沉,稍一側身,十分自然地就躲過秦晅沒什麼技術含量的一拐。
邵萱萱吁氣,還好自己反應快!
秦晅卻蹙緊了眉頭,這個身體,果然和自己的身體一樣,殘留著上一個主人的使用習慣。
邵萱萱一點兒武功不會卻能不經意間按著身體的習慣避開危難,而他,明顯能感覺到這具身體先天不足帶來的一些限制。
要不是這樣,那天也不至於中箭受傷,落到邵萱萱這丫頭手裡,甚至被齊王手下追殺。好在他應變夠快,暗中留了暗號,蕭謹容也沒叫他失望,兩人一明一暗,成功將齊王引入圈套,順便拔除了禁衛中的俞氏舊部。
俞嫣初當時能隨意出入儲宮,多半也有這些人的相助。
總算也是殊途同歸,沒耽誤正事。
秦晅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了,不動聲色地喚邵萱萱起來,「天也快亮了,我讓方硯送你回去。」邵萱萱苦著臉點頭,心裡卻有些不甘願,住在皇后那兒固然吃的好穿的好,但是每天都要去刷太后,冷言冷語就算了,天天給這麼個不是自己祖宗的壞脾氣老頭頭跪,真的非常非常的討厭啊!
還有就是皇后總想著要看舞劍,她實在是搞不來!
小變態現在脾氣好了不少,也不再有事沒事就想ooxx了,在儲宮待著,綜合安全係數還是比較高的。
邵萱萱糾結地看著秦晅,最後說:「這麼晚了,不如我明天再回去吧?」
秦晅的視線瞬間就拉長了:「你這算是……自薦枕席?」
薦你妹!!
邵萱萱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評價,拉開門就沖方硯道:「走吧走吧!」
方硯當然不會聽她的,站在原地看向屋內的秦晅,秦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方硯只得跟上已經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的邵萱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太子殿下剛剛似乎……挺高興的。
他們仍舊是按原路返回的,黎明將至,整個皇宮都在沉睡,只有長明的宮燈和值夜的禁衛還清醒著。
臨到了椒房宮,邵萱萱的腳步慢了下來,方硯是不喜歡多話的人,她走得慢,他也就耐心放慢腳步著,亦步亦趨,連催促的話都沒有。
再翻過一堵牆就是椒房宮了,邵萱萱深吸口氣,仰頭看著方硯將九爪勾甩上去,帶著她,輕輕在牆上蹬了幾下就爬到頂了。
牆後確實一片燈火通明,邵萱萱一愣,方硯已經比她先反應過來,拽著她迅速落入草叢,輕聲道:「你在這裡等一等,我去瞧瞧出了什麼事情。」
邵萱萱望著人來人往的遊廊,和那幾個跟著侍女,明顯是從太醫院過來的老頭子,低聲道:「似乎……是皇后……或者是住皇后房間的人出事了。」
皇后的房間能住什麼人,皇子們都大了,皇女們也不大可能住在這裡……唯一可能下榻的,就只有皇帝了。
無論是皇后出事還是皇帝出事,都將是震動社稷的大事。
方硯不敢托大,打算先帶著邵萱萱回去儲宮再說,才剛將九爪勾拋上牆頭,驀然聽到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喝:「什麼人在那裡?」
緊接著,大片的火光和人群就朝著他們的方向圍攏了過來。
隨著夜風顫動的火光照在臉色發白的邵萱萱和方硯臉上,也將他們的影子曲扭、映射在高牆上。
就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突然有晨鐘敲響,接著便是一聲傳染一聲的的破曉鼓聲。
秦晅說的沒錯,天確實要亮,只是他們倆,卻未必等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