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秦晅腦袋在瓷枕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待要發火,邵萱萱已經沒頭沒腦地吻了上來。
秦晅再一次揚起的手便又沒能打下來,安撫一樣在她腦袋上摸了摸,嘀咕:「輕點。」邵萱萱實在是沒有什麼吻技的,牙齒舌頭齊上陣,簡直要把他的嘴唇咬出血來。
好在,足夠熱情。
秦晅忍了又忍,到底還是翻身將人壓制住,按著他的喜好吻了起來。手往下一探,這才驚覺她的身體又燙又熱,幾乎被汗浸透了。
這藥……秦晅皺了皺眉,邵萱萱摟住他脖子,把臉埋進他頸窩裡,眼淚和汗水落雨一樣流下來,蹭在他肩膀上。
秦晅的手驀然頓住了,一些陳舊的記憶被他翻檢了出來,彷彿沙漠裡的流沙層,遙遙看去平靜無波,只要稍一涉足,便有無窮無盡地細沙從四面八方湧來。
那個女孩子,也一樣的年輕,一樣身體柔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他甚至沒有看到過她的臉。他的母親認真的告訴他,只要留下孩子,只要能留下孩子就一定能想辦法帶他出去。
即便是親生父母,也並不都是會給予孩子擁抱和溫暖的。
至少他不曾得到過,他連他們的臉都沒有見過。
秦晅把臉貼在邵萱萱汗濕的頭髮上,慢慢將身體擠了進去。
他的身體,要做什麼,要留下什麼,都該由他自己來決定才是。
邵萱萱驀然發出一聲尖銳到淒厲的痛呼,秦晅幾乎錯覺刺入她身體的不是*而是兵刃——他閉上眼睛,手指沾染到新鮮血液的粘稠感還如在昨日,一切都是黑色的,那個不知姓名面目不清的年輕生命在消逝之前,也發出過這樣可怕的叫聲。
他甚至忘了自己到底在她身上刺了幾刀,流出的血到底染濕了幾層被褥。
誰都想主宰他的人生,誰都想!
他慢慢地動作起來,快感如潮水一般將他包圍,就連女孩抽泣的聲音都彷彿變得悅耳了。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對象,手、腳、眼睛、嘴巴,全都認真檢視過,屬於他的東西。
肩膀上的疼痛越來越厲害,想來是被她咬出血來了,他深吸了口氣,安慰一樣在她*的背脊上撫摸:「鬆一鬆口,我慢一些好不好?」
沒有得到回答,牙齒咬得更緊了。
秦晅苦笑,得到掌控權,似乎就注定要犧牲被掌控者的利益和意志。不過不要緊,誰叫她不夠強,誰叫她不夠聰明呢?
弱肉強食,這個世界本來便是這樣的。
冬日白晝苦短,申時未過,天色便漸漸昏暗下來。小廳的人已經散了,火爐和給屋內地龍供暖的炭火都熄滅了,客人們安寢的房間裡則燈火通明,地下火道的暖氣入口也都燒得紅通通的。
張舜在耳房外轉悠了好幾圈,聽著聲息漸漸低下去了,才輕扣了下門扉,試探道:「殿下,時候不早了,宮門要關了。」
隔了半晌,秦晅才在裡面應聲道:「知道了。」
張舜這才推開門,指使著侍女們端了熱水和乾淨的衣裳進去。
秦晅已經披衣坐起來了,邵萱萱赤身窩在被子裡,只露了一頭凌亂的長髮在外面,隱約似乎在發抖。
秦晅下床由著侍女們伺候穿衣,見她們喚不醒她,轉身回到榻邊,輕推了她一下,將手探進被子裡一模,眉頭一跳,暗自有些後悔,扭頭白了張舜一眼,輕聲斥道:「方太醫下的什麼藥,怎麼這般霸道?」
張舜沒敢回答,藥確實是方太醫下的,可是這又是在別人的莊院裡,他怕邵萱萱鬧起來惹惱了太子,足足給翻了一倍的藥量……
秦晅看他的神色,便知有內情,提高聲音道:「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我的事也由得你來做主?」
張舜嚇得面如土色,兩股發顫就要跪倒,他又不耐煩道:「這時候倒是知道怕了,去取些涼水,再叫人先把車備好,誤了入宮的時辰,你也不用回來了。」
張舜逃也似的去辦了,那幾個侍女都不是他從宮裡帶來的,做事難免就有些笨拙,衣帶綁得鬆了,腰帶箍得緊了……總之什麼地方都不對。
最叫他眼睛直跳的就是拿了衣服想給邵萱萱換上的兩個小丫頭,縮手縮腳地站在床邊,蚊子叫似的喊著「聶姑娘、聶姑娘」。
沒看到她身上的藥效還沒過,身上一層一層在出汗嗎?
秦晅不耐煩地奪過侍女想要往他臉上抹去的濕布巾,唬得她跪了下去,轉身大步走到床前,將那兩個小丫頭推開,掀開被子就往她身上擦。
小姑娘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臉漲得通紅,眼睛都不知往哪裡看了。
邵萱萱被折騰過幾回,意識已經漸漸回來了,只是控制不了身體,咬緊了牙關在那強撐著。濕熱的毛巾一接觸身體,眼淚又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嘴裡也喃喃地嘀咕著什麼。
秦晅狐疑地湊過去細聽,分辨半天才聽明白她念叨的是「媽媽」兩個字,心裡登時一空,跟給人甩了一巴掌一樣難受。
他拼了命要掙脫的人,於她卻是救命的稻草,連這種時候都牢牢惦記著。
怪不得一直想著要離開,想著要擺脫這裡的身份。
秦晅扔了布巾,不顧她的掙扎,隨手拿了衣服給她套上,抱起來就往外走。侍女們哪裡敢攔住,唯唯諾諾地擠成一團。
張舜才把馬車準備好呢,就見自家殿下連大氅都沒穿,就這麼抱著人冒雪出來了。趕緊打起傘迎上來,將人接進馬車裡,一邊命小內侍去拿留在耳房裡的衣服,一邊小聲罵道:「一個個都瞎了!衣服呢!怎麼就讓殿下這麼出來了!」
秦晅在馬車裡聽得不耐煩,打斷道:「都什麼時辰了,你還有空在這裡給我廢話?還不快走?」
張舜馬屁拍在馬腿上,登時不敢在多話,催促著馬車啟程。
蕭謹容得到消息,穿好衣服趕來時,一行人已經絕塵而去了。他正要轉身,忽聽得身後的護衛出聲喝道:「什麼人?」
只見身側的屋頂上落下一人,也沒戴帽子,黑髮上落了斑斑點點的雪片,顯然已經在屋外待了一陣子了。
蕭謹容認得這是跟在太子身邊的方硯,奇道:「殿下已經走了。」
方硯窘迫地點頭,也沒管腦袋上的雪,提氣往皇宮方向追去——看這樣子,竟似失職落單了。
方硯走得極快,須臾間便消失在雪地裡,連腳印也沒留下一個。
蕭謹容卻暗暗搖頭,心道下回可得提醒一下太子,這個貼身暗衛,功夫雖然好,恐怕不是那麼稱職。
車輪粼粼,邵萱萱忍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又蹭到了秦晅身旁,貓一樣蜷縮進他懷裡,肩膀不時哆嗦一下。
這樣示弱的模樣是秦晅樂見的,攬著她微微掀開了簾子,道旁白茫茫一片,落雪紛紛,行人幾乎絕跡。
「醒了吧?」他瞇著眼睛看著殘陽下的雪景,「醒了就同我說說話。」
懷裡的人沒有吭聲,呼吸卻明顯急促了起來。
秦晅低下頭,正見她拿眼睛努力往上瞪著自己。
烏黑的眼睛因了情欲而沾染上了一層濕潤的水汽,眼眸深處卻沒一點兒喜色,清洌洌、冷冰冰,月下青水上叫冰凝固的卵石一樣的徹骨。
秦晅被看出了莫名的火氣,語氣立刻又糟糕起來:「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是你自己纏著我的?現在反倒來怪我?」
邵萱萱低下頭,拿頭頂對著他。
這種人,這種人……
一直到馬車進了宮門了,他才又說道:「我之前說的話,還是作數的。」
邵萱萱還是沒吭聲,身體顯然還是沒平復下來,他試探著將手從她衣服裡探進去,也被遭到抵抗。
細碎的呼吸聲平緩之後,邵萱萱又是那副「咱們也不過有點肉體關係」的不合作態度。
秦晅真是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麼自然地從貞潔烈女的思維裡擺脫出來了——發生這種事情,不該老老實實順著他聽他的話好好伺候著免得被用過就拋嗎?
他有些惡意地提醒道:「今晚是方硯輪值,你可別想著再去騙他。」
邵萱萱猛地抬起頭,視線凌厲而直白地流露出了厭惡的情緒。
「你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都不會有人喜歡你,就是當上了皇帝,也得每天擔心受怕,活不痛快——你上輩子也這樣惹人厭吧?所以才一點兒留戀都沒有,恐怕連親生父母都討厭你吧,這麼想做別人,怎麼急著想把別人的人生給接手過來。你以為你換一層皮囊就能討人喜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老太后依舊不喜歡你,皇帝也不喜歡你,齊王也不喜歡你,那是別人的奶奶,別人的父親,別人的叔叔,你這種恬不知恥的冒牌貨……」
秦晅抬手就一巴掌甩在她臉上,停頓了一下,又一巴掌。
邵萱萱腦袋一偏,重重地撞在車壁上,終於一動不動地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