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流於畢竟不是真流氓,被邵萱萱這樣一吼,心虛地又坐了下來。
看到對面一臉傲氣的秦晅時,鄢流於還是有點壓不住火。
他壓低聲音:「我不欺負你,等你眼睛好了,我們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秦晅「哼」了一聲,拿著木柴的手腕一抖,電光火石之間,一小塊燒紅的炭火,直朝鄢流於的方向飛去——他的動作太快了,鄢流於才剛意識到危險,要躲,那塊炭火已經擦著他的髮梢飛了過去。
那幾根頭髮立刻就被燙得蜷曲起來,炭火落在泥地上,飛濺起些許火星。
鄢流於遲鈍地往後一仰,連人帶矮凳摔倒在地上。
邵萱萱眼睛看不到,只聽到這麼一聲重響,再拉開蒙眼的布巾,即便睜開了眼睛,也只能看到隱約的火光了。
過度用眼的後果終於顯露出來了,徹底看不見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裡,一時連那聲音的來源都忘了去問,只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夠恢復視力。
秦晅欺負完人,自顧自站起來往炕邊走,一副「老子要就寢了你趕緊滾」的態度。
他畢竟還蒙著布閉著眼睛,雖然能夠憑著聽力和本能摸索方位,判斷情況,但也沒辦法揣摩到邵萱萱臉上的細微表情。
炕床很大,一看就是為一大家子人準備的。
邵萱萱在這頭坐著,秦晅便徑直摸到另一邊,摸索著抖開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
鄢流於爬起來,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把約戰的話說出來——他還是很識時務的,眼前這個情況,分明是他自己被「恃強凌弱」了。
他垂頭喪氣地拉開門,然後聽到一聲有些惶急的「鄢流先生」。
鄢流於轉過頭,就看見邵萱萱半邊身體傾出炕邊,滿臉的焦慮:「鄢流先生,你還在嗎?」
鄢流於這才想起來自己答應了給她治眼睛的。
失信總是不行的,鄢流於瞥了秦晅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邵萱萱身邊,輕聲道:「我沒有忘記,你躺好了,我給你治眼睛。」
邵萱萱臉上現出一些欣喜的神色,乖乖躺倒。
鄢流於試了試裝碗的陶碗,羊奶已經涼了。他伸手解開邵萱萱眼睛上的布巾,用勺子沾了一點兒羊奶,輕輕掀開她的眼皮,將涼透的羊奶滴了進去。
邵萱萱不適應地動了動身體,眼皮也眨個不停,倒是沒出聲。
鄢流於便又對她的另一隻眼睛如法炮製,最後才把布條給她蒙了回去。
邵萱萱感激地說了聲謝謝,閉著眼睛沒敢亂動彈——她的精力都投注在自己的眼睛上了。
鄢流於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給秦晅治傷,秦晅自己解了布條,靠在枕頭上,朝著他伸出手:「拿過來吧。」
鄢流於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膽識,邁步走了過去,也給他的眼睛滴上了羊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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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裡的伙食很是一般,除了魚湯就是魚肉,綠色是蔬菜是一概沒有,偶爾改善伙食弄到一條冬眠的肥蛇或者野兔子,就算大餐了。
邵萱萱終於理解鄢流於那麼摳門的原因了,這裡真是……很窮啊。
第三天一早,邵萱萱的眼睛終於隱約可以見物了。秦晅恢復得比她好,早她一天就已經能夠視物了。
她正新奇地打量著四周圍的環境,鄢流於打獵回來,夾著一身的風雪推了進來。
邵萱萱其實都沒仔細看過鄢流於到底長什麼樣,這猛地一抬眼,忍不住就有些驚艷。
他較秦晅年長一些,五官並不是秦晅這種精緻華美掛的,甚至不是齊王那種儒雅的感覺——年輕人肌肉結實,蜜色的皮膚像是上了一層蠟,就是因為寒冷而微微泛紅的兩頰,都透著生機勃勃的可愛。
要是用現代的詞彙來形容,這應該是比較「原生態」的好看。
鄢流於用那雙鹿一樣的圓眼睛喜洋洋地看向他們,「你們的眼睛好了?」語氣的驚喜這樣誠摯,不但邵萱萱被感染了,連秦晅也一改往日的冷淡,抬眼看了他一眼。
但也只是那麼一眼而已,頗有點當官的老子瞧不上賣燒餅的兒子的意思。
邵萱萱興奮地點頭:「是呀!」熱情地跳下床,「多虧了你,你不但心腸好,長得也真帥!」
鄢流於呆呆地重複了一句那個「帥」字,邵萱萱趕緊解釋:「就是誇你長得好看,有魅力,風流瀟灑的意思。」
秦晅的眉毛挑了起來,斜眼盯著他們兩人。
鄢流於被邵萱萱誇得面紅耳赤,差點沒拎住手裡的那兩隻兔子,半晌才想起來晃了晃,露齒笑道:「中午吃兔子肉!」
只要不說有辱他們雪山民、雪山神、雪山先祖的話,鄢流於還是比較好相處的——尤其是在你付了大量的鈔票之後。
邵萱萱還沒穿越前,人緣也一直挺不錯的,要說缺點,大約就是比較「好色」,喜歡看一些會被她爸爸稱之為「男色消費」的雜誌啊節目啊什麼的。
甚至連當年初戀的小男生,都因為她追星而吃過醋。
明星多帥氣呀,站在舞台上閃亮閃亮的,出個寫真還露腹肌露人魚線!
到了這裡之後,先就被漂亮得不成樣子的秦晅給來了個下馬威,恐嚇、體罰一樣接一樣。
然後遇到最好看的人就要數張舜了,可惜,那是個太監。
再然後……齊王,跟秦晅一樣城府太深心太狠看不透,而且還是個有婦之夫。
邵萱萱好色之餘還有些膽小,對這些可能威脅到自己生存狀況的帥哥們十分敬謝不敏,都有點絕緣體的感覺了。
秦晅也沒少在她面前露個胸肌顯個身材的,邵萱萱開始還有飽眼福的想法,到後來就跟看毒蛇舞蹈沒兩樣了。
比他長相差了一個檔次的方硯的吸引力都比他大。
可惜……
邵萱萱甩甩頭,瞅著高大健美的鄢流於露出太陽花似的笑容。眼前這個,雖然吝嗇,倒是挺「淳樸」的。
邵萱萱覺得這種雪山上的「美景」,還是可以欣賞一下的。
這就跟旅遊度假似的,見了美女帥哥,不能結婚過一輩子,搭搭訕,一起喝一杯總是好的嘛。
秦晅冷冷地在一邊旁觀著,自從她視力恢復開始,他就留著神呢。鄢流於剛一進來,這丫頭片子的眼睛都亮了一圈。
真是不知悔改!
鄢流於畢竟也是年輕氣盛,被邵萱萱這麼一誇,走路都有些飄飄然。他帶著兔子去了隔壁屋子料理,一邊剝皮放血一邊還在那唱歌,歌詞嘰嘰咕咕的,旋律卻很好聽,像是陽光下抖動的青色鴿子羽毛。
秦晅的怒氣驀然一頓,思緒不由自主地隨著這歌聲飄遠了。
邵萱萱穿好了鞋,哆哆嗦嗦地出去找水洗漱,洗漱完,又湊窗台邊,對著那面小銅鏡使勁照自己的臉。
秦晅不由自主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的眼睛是鄢流於幫著治好的,臉頰卻一直被忽略著。
他自己是不好意思提,鄢流於則是故意忽略。
鄢流於覺得自己當初只答應給食物和治眼睛,可沒答應別的東西。
要治臉,可以,給錢呀!
當然,他是不會主動提的。
他不提,秦晅當然更不樂意。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晅總覺得臉上的浮腫還沒有完全褪去,手摸上去,也還能摸到一些結痂的細小傷口。
邵萱萱早上恢復視力之後,瞧都沒多瞧他一眼,看到鄢流於倒是很開心。
難道自己現在……變得比他還難看了?
邵萱萱照完了鏡子,就把它塞回到腰帶裡,探頭探腦地打算出去。
秦晅重重地乾咳了一聲,邵萱萱這才想起他,有點不大情願地回過頭:「你也餓了?」
秦晅瞪著她,「你除了吃,看男人,還知道幹什麼?」
邵萱萱無奈了,要離開隊伍獨自行動的是他,先從山崖上掉下來的也是他,要跟著鄢流於到這裡來的還是他……怎麼現在全成他的責任。
「我都是跟著你的指示行動的呀,現在實在沒事幹,我總得吃飯吧。」
邵萱萱有意把「看男人」這一條「罪狀」給忽略了,她可還記得他趕方硯走之前做的那些事情。
這種人,小時候肯定有很大的心理陰影,見不得別人好!
再說,這地方除了雪還是雪,沒事瞧瞧帥哥怎麼了?
鄢流於可不是皇宮裡那些人,就算他是蟒蛇吧,那也是無毒的,得纏到人身上才有危險。不像秦晅,眼鏡王蛇一樣,隔得老遠光看到蛇信子就讓人肝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