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才微微探出頭,我已經睜開了眼睛。
對於習慣賴床的人來說,真可謂是一個奇跡。
而今天,我的奇跡睡在我的身旁。
我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面,他的睡顏很恬然,安靜的就象一個天使。
他弓著身體,幾乎有一半的身體露在被單外面。
他的睡姿很奇特,弓屈的樣子象一個受傷的小孩,一個倔強極力掩飾傷口的孩子。
內心最柔軟的地段被觸動,我很溫柔很溫柔的撫摩著他垂落額前的發絡。
他的發,很柔軟,就象他的人一樣,明明12歲那年,從樓梯走下的那個男孩看起來那麼高傲,卻有這麼柔軟的心。
再輕柔的動作,也吵醒了他。
他帶點睡意的睜開雙眼,迷糊的對我笑,「依依,早。」酒窩若隱若現。
我的心,頓時被一股力量打中,那股力量叫做幸福。
……
原來枕邊人就是這樣的感覺,一大早,醒過來就能見到喜歡的人,是任何物質也代替不了的滿足。
掩飾著那種「砰砰」小鹿亂撞的心跳,我對著他扮鬼臉,將自己的鼻子推豬豬逗他玩。
他大笑,笑聲中昨晚魂不守攝的心事,一點點消散。
「別鬧了。」他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上,悶笑不止。
我玩心大起,扮著各種高難度的鬼臉,還硬要板過他的臉,逼他「欣賞」。
「八怪!別鬧!」他大笑的用手掌推開我的恐怖「醜臉」。
咦,居然敢罵我醜八怪!
我決定反擊到底。
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開始用貞子一樣的聲音,喊他,「悟能,是我,大師兄啊,悟空啊。」
他笑得已經沒有力氣了,由著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你這猴子,你才是豬八戒!」
「不要當悟能,那當唐三藏?哈哈,那我變蜘蛛精好了!」
說著,我馬上變身,開始作怪要舔他的臉。
「哈哈,你走開啊!再不起床要遲到拉!」他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奮力」推擠著,無奈我這蜘蛛精「纏」功非常好,他怎麼推也推不下,整個人被我騎在身下。
……
那個早上,拿了六年全勤獎的北北,在快期末考時,第一次遲到了,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聽說,在教授失望的眼神下,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揚的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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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考完期末考,我和北北的感情也越來越漸入佳境,炎熱的七月,要靠每日每夜空調的涼風才能降低室溫,然而,我和北北晚上的距離,卻開始越睡越近。
今天早晨醒來時,他的一隻手甚至已經搭在我的腰上。
……
晚上快九點,北北家教尚未歸家。
今天,江孟麒介紹了我一個打工的機會,在他家族企業一個附屬工廠,有個數字分析員快臨盆生子,又不願意放棄高薪工作,所以想請人代班二個月。
雙休,一個月3千工資,而且剛好和暑期時間吻合,這麼絕好的機會,我實在不想放棄。
所以,我準備好好撒撒嬌,讓北北可以點頭答應。
當然也要點輔助工具!
我在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忍不住得意的笑,我真是太聰明了,把北北灌迷糊了,只要他一點頭,就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
提著有點重的啤酒,我緩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著。
正好,我看到北北將車停在家的樓下,我欣喜滿手的重物終於找到了「勞動力」,剛想揮手。
這時候,一個修長高窕的身影擋在了我和北北之間。
北北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對方激烈的拉扯著他,北北的動作有點怔楞。
隨後,我看見他指指我們大樓旁邊昏暗的小巷,指示到那裏談。
是他朋友嗎?為什麼不請對方進去?
那個修長的背影,長髮披肩,不會是女人吧?
不會是……我們結婚前,那個女人吧?!……
我的心有點隱隱害怕,於是,我抱著啤酒,也跟到了小巷口,掂著足,揣著不安的心,偷偷探望。
「我以為,我那天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北北帶點壓抑、冷靜的聲音。
「北,我不同意我們就這樣結束!」是個男人的聲音,我愣住了,頭腦開始罷工,一片空白。
「我等了你兩年,難道就等來這樣的結果?!」
不同意……結束??等了你兩年?……什麼意思??……
寂靜的巷,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辰,我開始渴望正常的人生……」北北的話,沒有說完,那個修長高窕的身影意外的吻住了他。
我傻傻的站在那裏,手裏捧著的冰啤酒,冰點,點點沁入心肺。
我愛的北北就這樣站在那裏,離我這麼近,卻又這麼遠。
他寂靜的站在那裏,仿佛在他唇上放肆吞噬纏綿的並不是另一個男人的唇,他沒有迎合,也沒有推拒,仿佛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又仿佛站在那裏的,只是他的軀殼。
真的是夏天嗎?望著眼前的兩個人,為什麼我覺得提早進入了冰凍的冬天,凍到麻痹的我甚至連抬腳離開的勇氣也沒有。
很久很久以後,我看到那個男人,終於放開了他。
月光下,我看清楚了那個男人,他有一張很俊美卻邪佞的臉,長髮飛揚,美得看起來象一個精靈,一個偷穿了精靈外衣的魔鬼。
站在那個精靈面前的北北,陌生的,我好象,從來都不認識了。
我好象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嶄新、陌生、充滿詭異的世界,曾經那個世界,在我眼裏,遙遠的只是一個代名詞,但是,現在,它真實的展現在我面前,而,我最愛的北北,居然站在那裏。
我的胸口一陣反胃。
「北,你可以讓你的那個妹妹這麼吻你嗎?」那個俊美的男人,用最柔情的姿態,環住了北北的腰,靠在了我曾經肖想很久的胸口上。
北北沉默著。
「北,你能象我們以前碰觸彼此一樣,碰觸她嗎?」
北北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他抬眼,想開口說話,又梗在了喉間。
「北,你騙不了我,你不可以,你心裏的坎,如果那麼容易過去,那麼當初我們又怎麼會相識?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我比誰都瞭解你,你的心事,只有我,能懂,而不是你那個傻乎乎,只知道說愛的妹妹。」那個男人的聲音低低柔柔,象一道蠱惑人心的念咒,不斷的在北北的耳邊輕柔的說著,「北,你是個正常男人,你有你的需要,難道就因為她愛你,所以,你要犧牲一輩子?」
北北努力拉回了心神,矜淡的說,「我想和她過一輩子,我想努力看看。」
「努力?」那個男人嗤之以鼻,「北,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為什麼能忍受她粘在你身邊?因為你完全把她當妹妹看待,而不是當女人!」
北北僵住了,沒有反駁。
「維繫夫妻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和諧的性生活!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檔事嗎?你忘記了那種骯髒到令你絕望的感覺了嗎?沒有性生活,你們的婚姻又能維繫多久?」
北北的臉色開始越來越蒼白。
遠處的我,臉色更加蒼白。
一瞬間,我的世界全部都倒塌了……原來,這就是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感覺……
巷子,死一樣的寂寞……
終於,「砰」的一聲,打破了寂靜。
地上冒著四濺的酒泡,玻璃碎片一地。
啤酒清涼的酒香四溢,每一個滾滾而出的泡沫都那麼密那麼濃,仿佛一切只是酒醉的一場夢。
如果,這是夢,為什麼我清醒到醒不過來?
如果,這不是夢,為什麼我有宿醉後,後腦被撕裂一樣,無法思考的感覺?
如果,這是夢,為什麼望著他驚慌失措的眼睛,心臟有同樣被撕裂的痛?
如果,這不是夢,為什麼被碎片紮入手心的我,手掌毫無刺痛的感覺?
……
「依依!」我聽到,那個平時總是淡淡的笑的他,用慌亂的聲音叫喚著我的名字。
靈魂被抽離的那瞬間,我看到自己,轉身,狂奔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