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死在夕鶴九號列車上的人·03

  第二天是元旦,在四日以前,吉敷放假不上班。所以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他便搭「夕鶴九號」的臥鋪車廂,前往青森。儘管搭車的人很多,但是身為警察的他,還是取得票了。

  坐在「夕鶴九號」臥鋪車廂的床板上,看著窗外的元旦旭日,吉敷的心裡沒有任何感動,只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糟糕的正月。警方推定通子死亡的時間是二十九日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現在的時刻是元旦的早晨六點。那一天的這個時間,通子已經被殺了——或者說是自殺了。但是,用刀子割斷自己的頸部動脈,而且還是在列車的臥鋪車廂內切割,這樣的自殺行為,不是很古怪嗎?

  車掌已經開始來收B臥鋪車廂的床鋪的了。吉敷走到A臥鋪車廂看看,A臥鋪車廂的乘客都還拉下帘子在睡覺。

  早上十點的時候,「夕鶴九號」抵達青森車站了。吉敷下車後,走到國旗飄揚,覆蓋著白雪的站前廣場。這是他第二次來青森,上一次來的時候,他還是個學生,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車站的右手邊並列著幾個賣蘋果的帳篷,因為天色陰霾,所以帳篷內點著電燈泡。

  車站前的左右兩邊,是有屋頂的拱廊道路,這條路叫做新町路。雪地之國的房舍建築,和東京顯著不同。第一個明顯的不同之處,就是拱廊的屋頂相當高,大約有兩層樓的高度。公共電話亭的樣子也不一樣,所有的電話亭都建在混凝土做的檯子上面。從地面到電話亭的入口,有三階樓梯。不過,這裡的樓梯只用於沒有雪的日子,冬天的時候,雪會積到蓋過樓梯,那時電話亭就正好立於雪地上。

  從車站到青森署,走路大約十分鐘就到了。吉敷在青森署裡沒有熟人。從東京的櫻田門一課,老遠跑來青森的調查本部探訪,照理說應該要有個什麼原因才對,可是吉敷完全沒有去想這方面的藉口,因為他心亂如麻。從學生時代起,他就經常到處旅行,可是沒有一次的旅行像這次這樣,讓他有強烈的不愉快感。

  他走進青森署正面的玄關,詢問調查本部所在的位置之後就長驅直入,進入一間辦公室裡。一位年輕的刑警站起來,走到吉敷的身邊。

  「有什麼事嗎?」那個年輕的刑警問道。

  吉敷亮出自己的刑警證件給對方看,表明自己是櫻田門一課的刑警,並說自己對「夕鶴九號」上發生的命案有興趣,是否可以讓他看看屍體。

  年輕的刑警請吉敷稍待後,便去請示坐在桌子後面的主任。然後,戴著眼鏡的主任站起來,繞過桌子,朝吉敷走來。「我是主任門田。你是特地從東京來的嗎?如果事先有聯絡的話,一定會派人去接你的。」

  「我姓吉敷。」吉敷簡單說完,那個年輕的刑警也報出他的姓氏,他叫中山。

  「有什麼問題嗎?和東京的案子有關聯嗎?」主任問。

  「不是。」吉敷回答。「我只是正好有別的事情,才來這裡的。」

  「哦?」主任的語氣顯得有些疑惑。這也難怪,雖說是刑警,但是特地跑來看一具和自己無關的屍體,怎麼說都會讓人覺得奇怪。

  主任好像在等待吉敷接話,但是吉敷卻靜靜地站著不說話。雖然覺得霎時氣氛變得有點奇怪,但是吉敷既然不想隨便找話題來搪塞,又不想說出鍍金湯匙的事,所以便沉默著。

  「要不要先看看死者的遺物?或者是……」主任只好看著吉敷的臉,試探性地說著。吉敷的心裡非常猶豫,但是他努力不讓這樣的情緒表現在臉上。

  「遺物嗎?……現在在這裡嗎?」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吉敷便暫且這樣說。

  「啊,是我們剛才還在研究,一張像遺書一樣的便條紙……中山君,去把那個拿過來。」主任隨意一說,中山立刻點頭答應。吉敷霎時覺得口乾舌燥,呼吸急促。

  中山走到比較遠的桌子那邊,拿來一張小小的,約長十公分、寬五公分的白色紙片,然後把紙片遞給吉敷。

  手拿到紙張的時候,吉敷先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他沒有辦法立刻觀看紙上的文字。張開眼睛,一看後,他真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而且覺得耳朵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沒有錯。和通子一起生活了六年,他十分熟悉通子的字。紙上「想死,已經不想活了」的筆跡,確實和通子平日的字跡一樣。此時通子的字跡,正對著吉敷做無言的吶喊。吉敷垂下眼瞼,悄悄地嘆了一口氣。他看著地板,主任的黑色皮鞋因為雪而潮濕了。吉敷一直垂著頭。

  「中山君,帶他去看屍體吧。」主任終於說了。

  「請跟我來。」中山說著,朝停屍房走去。

  從青森署的寒冷走廊,到旁邊的地方政府辦公室之間,是被雪覆蓋的中庭。現在沒有在下雪,眼睛所看到的都是灰灰的色彩。

  「你什麼時候到的?」中山問。

  「今天早上。」吉敷回答。

  中山好像有很多話要問,但是吉敷一臉不想回答的樣子,所以兩人只是默默地在走廊上走著。

  吉敷獨自咀嚼著自己的悲劇。

  屍體沒有放在冷凍室。吉敷被帶到二樓的一間小房間。房間裡很冷,比冷凍室更加陰寒,不鏽鋼的桌面上,孤零零地擺著一具新的棺木。

  因為是冬天,所以是這樣的情景吧!房間一角的小桌子上面,放了幾朵花,算是這裡唯一的擺設。仔細看,花瓣上有一層灰塵,這是人造花。

  「年初一就看這種東西,會帶來霉運吧!」中山說。他講話有地方腔,而且非常率直,應該是個個性直爽的人。

  中山輕輕挪開棺木蓋子一角,讓人可以看到死者的頭部。他的動作有點輕率,完全看不到對死人應有的敬畏。「請看吧!」

  「謝謝你。」吉敷說,這是他應該表現的禮貌。「是這樣的,我本來懷疑這個死者是我所想的人,現在親眼看到屍體了,就知道不是我想的那個人了。」

  「哦?那樣呀?那就不必再看死者其他的東西了吧?」

  「或許吧!」吉敷儘量裝出若無其事的神態。其實他的內心裡,還是很想看那些東西的,尤其想看那件綉著M字樣的白色對襟毛衣。「可是我還是想看看那些東西。可以嗎?」

  在中山的陪伴下,吉敷再度走過長長的走廊,回到刑警的辦公室。吉敷心想:來對了。這次的北方之旅,終於有了愉快的心情。

  一回到辦公室,就看到剛才的那位主任。因為現在正値過年的假期,所以辦公室裡沒有幾個人,大家都回去陪伴家人了。此時會留在辦公室裡的人,一定是值班的人,或者像吉敷這種孤家寡人。

  中山拿著裝在塑料袋裏的白色對襟毛衣走過來,那確實是吉敷看過的東西。但是,灰色的M字已經被紅黑色的血跡給污染了。

  除了那件對襟毛衣外,中山還給吉敷看了化妝品、袋子、鍍金的湯匙等等,每一樣東西都裝在塑料袋裏,袋子上還附著標籤。

  吉敷拿起那支鍍金的湯匙,仔細的看。他直覺地認為那是通子的作品沒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女人所創作出來的東西,他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但是,他知道現在不能說這件事。

  如此一來,這件命案要做何種解讀呢?吉敷不得不重新思考了。原本他心中最擔憂的事情,已經不存在了。可是,一旦排除了先前的憂慮,他的腦子裡就自然地浮現出比原先的憂慮更讓他憂慮的事情。那就是:兇手會不會是通子呢?從留在現場的遺物看來,通子顯然和那個女人的死亡有關。既然通子不是被害者,那麼,她會不會是加害者呢?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怎麼樣?這個東西很漂亮吧?」這個聲音讓吉敷抬起頭。主任走過來,把一杯茶放在吉敷前面的桌子上。

  「不好意思。」吉敷說。

  「東京那一帶可以看到類似這支湯匙的商品嗎?」主任在吉敷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

  「沒有。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昨天我們的課裡,也收到請求幫忙尋找這個東西的要求了。但是,據我所知,東京的一些店面,並沒有這樣的商品。現在正好是過年期間,大家都在放假,你們想要的答覆,大概晚幾天才會有吧!」吉敷回答。

  「哦。那不就不能靠這支湯匙來調查案情了嗎?」不愧是主任,提出來的問題果然尖鋭。

  「不,也不見得如此。我是因為懷疑那個死去的女人和我正在偵辦的某件案子有關,所以才會到此打擾。不過,看過屍體之後,我已經知道我想錯了。」

  「是這樣呀!」

  吉敷心中已有被追問是什麼案件的覺悟,可是主任卻沒有再說什麼,所以他也就不必繼續編謊話了。

  「或許那個東西不是一般市面上販賣的商品。」主任改變話題。

  「你的意思是?」

  「因為那支湯匙太精緻,讓人聯想到那或許是某一位藝術家的作品。本來我們這邊也以為那是市面上販賣的物品,便到處去問,結果卻令人失望,沒有人賣那樣的湯匙。所以,目前我們已經放棄這個方向,轉而從鍍金師的方向,來尋找線索。」

  「原來如此。」

  吉敷想:如是是那樣的話,早晚都會追查到通子身上吧?吉敷雖然對鍍金的世界毫無所悉,但是想到:如果們舉辦全國性的鍍金師大會,每個鍍金師都拿自己的得意作品來參加展覽,互相觀摩、批評,那麼通子或許很快就會被人知道了。

  「這張便條被認為是死者的遺書嗎?」吉敷很謹慎地發言。「關於自殺的說法,你們有何看法呢?」

  「我認為應該不是自殺的吧!」中山立即回答,主任也點頭表示同意中山的看法。吉敷的腦子裡忙碌的轉著。

  「第一,死者的旅行袋不見了;其次,在臥鋪車廂內的床上劃破自己的頸部動脈自殺的方式,是史無前例的。所以無法認為她真的是自殺的。」

  「那麼,要怎麼解釋這張像遺書般的便條紙呢?」

  「這個嘛——便條上並沒有署名,或許是死者生前在某個偶然的情況下寫下來。有這種可能性吧?」主任回答。

  「推斷死亡的時間帶是十二月二十九日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嗎?」吉敷問中山。

  「是的。」中山回答。

  「這麼說,就是『夕鶴九號』還在常盤在線行走的時候了?」

  「是的。」

  「三點到四點的時候,列車行走到哪裡了呢?」

  「啊,你對這件事好像很有興趣呀?」聽到主任這麼說,吉敷只好支支吾吾地打馬虎眼,心想有個主任在這裡,還真有點麻煩。吉敷很想找中山到外面的咖啡館談談,但是,這裡的刑警好像沒有那樣的習慣,而且,今天是年初一,店家大都沒有開門。

  「好像是從富岡一帶,到駒嶺、新地的附近。」中山回答。吉敷從自己的旅行袋裏掏出時刻表看。

  「『夕鶴九號』從上野出發的時間是二十三點五分,零點四十三分到五十二分列車停靠在水戶站;從水戶再出發後,就一路不停地走,直到四點三十六分才在仙台停車。」吉敷一邊翻著時刻表,一邊說。昨天晚上他就是搭「夕鶴九號」來的,所以還記得這一些。

  「沒錯,因為是有臥鋪的列車,所以很多站都不停。」中山回答。

  「對殺人兇手而言,車子從水戶再出發,在到達仙台之前,有將近四個小時的時間。」吉敷不知不覺就說出殺人兇手這幾個字,但是一說出口,就立刻覺得神經的某個地方隱隱作痛。

  「因為沒有停車,所以也沒有人上下車,而所有的乘客又都在睡覺,這種情況下,要行兇很容易。不過,反過來看,兇手行兇後,也很難逃逸。因為列車一直在行動中,所以兇手無法下車,只能一直待在車廂裡。」

  「沒有錯。」中山回答。

  「所以,兇手行兇的時間應該不是在離開水戶後,而是列車快到仙台的時候。你們認為呢?」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主任說。他的口氣好像在說:這麼簡單的推理,我們早就想到了。

  「因此,兇手應該會在仙台下車。你們也這麼想吧?」

  中山點點頭。

  「針對這條線索,你們查問過了嗎?」

  「當然查問過了。可是,『夕鶴九號』上的列車服務人員都說:不記得有人在仙台上下車。」

  「不記得嗎?」

  「他們都說:在自己知道的範圍裡,在仙台下車的乘客一個也沒有。」

  「一個也沒有?不會一個也沒有吧?」

  「嗯,似乎確實一個也沒有。因為我也和你有相同的疑惑,覺得『夕鶴九號』上的乘客,應該有人在仙台站下車;可是,當我們去詢問仙台車站的人員時,那裡的站員也說不記得有乘客下車。他們說: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夕鶴九號』,好像沒有乘客在仙台站下車。」

  「噢!」

  「但是,我認為『夕鶴九號』上的服務人員,或仙台車站的人員,有可能疏忽看漏了。否則,如剛才所說的,兇手何必等到過了三點以後,列車快到仙台站的時候才動手呢?」

  「這確實很奇妙。那麼你認為呢?」

  「根據仙台站各剪票口的人員說法,『夕鶴九號』到站以後,在乘客出站時間帶裡,並沒有人從剪票口出去。我認為他們說的話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夕鶴九號』列車上的服務員,就比較有疏忽看漏的可能性了。」

  「確實如此。」

  「我認為兇手若是真的在仙台站下車了,那麼逃逸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在仙台站換搭別的列車逃走,另一種是躲在仙台站的廁所裡,等待別班列車抵達仙台站時,混在別班列車的乘客中,和他們一起走出剪票口。」

  「唔,『夕鶴九號』到達仙台站的時間是凌晨四點三十六分,那個時間出入車站的人本來就少,兇手獨自走出剪票口的話,很容易被記下容貌。所以如果能夠混在人群中,再通過剪票口,確實安全多了。因此兇手選擇在廁所裡等待下一班車……這是很有可能的情況。」

  「沒錯。可是,如果兇手真的打這個主意的話,那就得在廁所裡待上一段長時間了。」中山翻開自己的記事冊,繼續說:「先來看下行列車,東北本線有一班從福島開出來的慢車,會在七點十分的時候抵達仙台站,然後於七點十四分離開仙台。其間雖然還有其他東北本線的列車經過仙台,但都是過站不停的班車。

  「另外,常盤線也有一班從原町開出來的慢車,會在七點五分的時候到達仙台。除了下行車外,東北本線第一班到達仙台的上行列車,會在六點四十分時到站。這一班列車從小牛田開出來,是每一站都會停的慢車。也就是說,兇手至少要在廁所裡等上兩個小時,才有機會混入從其他班車下車的人群。可是,兇手真的會為了隨著那些慢車的乘客從剪票口出去,而在廁所裡等待兩個小時嗎?我覺得這是個很大的疑問。」中山如此說明著。

  「嗯,如此說來,就算是選擇改搭別的列車的方式離開仙台站,如果沒有其他班車的話,兇手也會遇到相同的問題囉?」

  「不,也不盡然。如果是換搭列車的話,情況就有些不同了。下行列車的話,確實是一樣的;但是上行列車的話就不一樣了,其中有一班上行列車的時間,對兇手相當有利。」

  「哦?」

  「那是上行的快車『八甲田』。這班車會在早上五點三十六分的時候開進仙台站,十一點到達終點站上野。」

  「這麼說來,兇手不就可以混入從『八甲田』快車上下來的乘客之中,與他們一起從剪票口走出車站了嗎?」吉敷不假思索地說。

  「可是,那樣的話,兇手就必須準備『八甲田』列車從仙台以北的車站到仙台的快車車票。雖然其他的列車也有相同問題,但是其他車是慢車,所以想點辦法的話,車票的問題並不大。」

  「的確如此。」

  「何況,那一天『八甲田』列車上的乘客,並沒有人在仙台站下車,這一點和『夕鶴九號』一樣。」不愧是青森署,考慮得相當嚴密。

  「那麼,兇手也可以轉搭『八甲田』列車呀!只要在廁所裡等待一個小時,就可以搭到返回東京的列車。」

  「但是,兇手也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們也問過『八甲田』列車上的服務人員了,他們也說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五點三十六分時,沒有乘客在仙台站上車。」

  「哦……」

  「這個案子很麻煩呀!」中山合上記事手冊。

  「確實。」

  三個人都沉默了。這時,有人叫喚主任的名字,主任對吉敷說了一聲「失陪一下」後,就站起來,走開了。

  「『夕鶴九號』列車上,後來還有什麼特殊的狀況嗎?」

  「好像沒有了。」

  「屍體所在的床位在哪裡?」

  「屍體的床位在下層。位於列車前進方向的右邊,從前面數來第二個。」

  吉敷從月台上看到的通子的窗戶,好像就是那個位置。

  「A臥鋪車的床鋪沿著走道兩側,朝列車前進的方向排列,並且分為上下兩層……」中山拿來旁邊的便條紙,在紙上畫著。吉敷一看就明了了。

  「過了仙台車站以後,當時A臥鋪車廂內的其他床位上,都已經沒有人了嗎?」吉敷問。

  中山面露困惑地歪著頭,不解地追問:「怎麼了嗎?」

  「兇手很可能是A臥鋪車廂內的其他乘客吧?兇手雖然可能在仙台車站下車,但也有可能根本沒有下車呀!檢討你剛才所說的,兇手沒有下車的可能性也很高;另外,兇手也有可能走動到列車的其他車廂去了。」

  「說得也是。當時沒有問到這一點……既然如此,現在就打電話問問吧!」

  「過年期間找得到人問嗎?」

  「應該沒有問題吧!」

  中山一派輕鬆地走到電話旁邊,開始撥電話號碼。吉敷眼睛看著他的背,腦子裡想著:如果也請他查問B臥鋪車廂的情形,應該不會被抱怨吧?但是,大概不須要調查到B臥鋪車廂。雖然只要布簾是拉起來的,車掌一看就知道床上有沒有人。取下床鋪時,就算有人不見了,車掌也不見得會記得吧。不過,A臥鋪車的床位比較少,或許會記得也說不一定。

  「知道了。」

  中山講完電話,走過來了。「A臥鋪車廂總共有二十八位乘客,扣除死在床上的乘客,就是二十七個。車掌去取下床鋪時,那二十七個人好像都還在A臥鋪車廂內。」

  「這樣呀!」吉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