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一朵簪花

  女兒這麼一說,廖氏也略想通了些,可心底還是有疙瘩。

  沈老爺是一個因素,以前沈來寶痴傻過也是一個問題,他能突然好轉,那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又被打回原形。

  雖說男子大多三妻四妾,但沈家的情況還是複雜了些。

  她心事重重,回到房中,坐在小榻前沉思。花平生見久未相見的妻子眼中都沒了自己的影子,像是沒瞧見他。他放下手裡的珠算,走過去往她臉上湊。

  廖氏眼前忽然出現張臉,近可觸碰鼻尖,瞬間回神,驚嚇道,「別嚇唬我。」

  花平生笑笑坐在她一旁,「在想什麼?有什麼比我還重要的,竟不理會我。」

  廖氏鳳眼輕佻,「想鈴鈴的事。」

  花平生這才說道,「那的確是比我還重要。」

  廖氏笑不出來,嘆道,「鈴鈴那傻孩子,怎麼偏偏就喜歡沈來寶了呢。」她偏身盯著丈夫說道,「你說為什麼?」

  花平生笑道,「喜歡來寶不好麼?來寶處事穩重,為人大方,性子也爽朗,而且對鈴鈴那樣好。我倒想不出嫁給來寶有什麼不好的……當然,除了名字難聽了點。」

  廖氏瞪眼,「他是沈家的孩子。」

  「這不是很好麼?」花平生抱她攬進懷裡,握了手撫著,「你總擔心鈴鈴在夫家受委屈,又擔心風俗不同她住不慣。都說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嫁去另一條街都要想想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但嫁在隔壁家,翻個牆就是娘家了,知根知底,多好啊。」

  說到這個,廖氏的心才徹底地「登登登」敲響,連呼吸都變得輕緩了。

  「來寶滴酒不沾,又從不在外頭過夜的,還懂得許多新奇點子,而且同朗兒是好友,我看呀,來寶哪裡都好。當然,」花平生一頓,「除了名字難聽了點。」

  廖氏輕抿唇角,倚在他懷中說道,「的確是難聽得很,俗氣。」

  「最重要的是,鈴鈴喜歡他,他也喜歡鈴鈴,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廖氏沒有言語,低眉細想,權衡之下,彷彿被丈夫說動了。她仍有些不放心,「你當真覺得他是鈴鈴的良人麼?」

  花平生點頭。

  廖氏也像被抽了筋骨,話裡沒了什麼力氣,「你知道續兒的婚事是我的心梗,你說琴琴不喜歡他,為什麼非得嫁他,嫁了又不好好過日子,何必。」

  長子的婚事對花平生而言又何嘗不是一根利刺,他說道,「自是有緣來,不必強求。人是續兒選的,他不覺得苦心,我們也不用多想。琴琴本性不壞,就是沒看透罷了。」

  「這都三年了,有什麼沒看透的。」廖氏說到糟心事,不由擰眉,「孩子也沒一個,也不知道夫妻倆一年同房多少次。」

  要不是新婚翌日嬤嬤拿了落紅給她瞧,她真要以為兩人冷淡得連周公之禮都未行。提及長子,她又道,「朗兒也是,天天去校場,曬得跟黑炭似的,哪裡像我們花家的孩子。」

  「曬黑點,瞧著多健康。」

  「不見斯文氣,都成武夫了。」廖氏又道,「鈴鈴也不讓我省心了。」

  花平生笑笑,「那我讓你省心麼?」

  「你不要岔開話題。」

  「哎呀,所以我也不讓你省心?」

  廖氏抿緊了唇,終於說道,「你倒是讓人省心的。」

  花平生笑意更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好我就行了,不必太為他們操心。」

  廖氏嘆氣,也覺得操心不來,躺在他腿上閉眼休息,「我知道,但當娘的心,是閒不下來的。等有了孫子外孫,我又該操勞小一輩了。」

  花平生說道,「嗯,續兒現在在他州為官,知道你不喜歡琴琴,都不敢常帶她回家。可這不是也苦了你掛念麼?下回他們中秋回家,放寬些面色,他們才會勤快回來不是。」

  廖氏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如今她最該操勞的事,是女兒的,長子長媳的反倒沒那樣上心了。再怎麼上心,也就那樣,不會有什麼大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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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鈴答應了母親不私下見沈來寶,但不給他句話,他又得胡思亂想了,就讓二哥帶了話。

  花朗自從知道兩人的事後,打心底是贊成的,立刻就帶著妹妹的話過去找沈來寶。他剛出大門,恰好潘家大門也開了,他一瞧,拔腿就往沈家大門跑,冷不丁背後就有人喊道:

  「花朗你站住!」

  他偏不,那個纏人的盤子,纏了他大半個月,回到家還不讓他喘口氣。

  盤子跑得不慢,更何況見他是跑到沈家,更不避諱。花朗跨過門檻,他也隨後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跑進了沈來寶住的院子,急停在他門前,幾乎是將沈來寶的門給撞開。

  正要午睡的沈來寶剛要解衣服,突然聽見一聲巨響,隨後門就被撞開,驚得他目瞪口呆。一見是兩人,大聲道,「盤子!你又鬧事。」

  盤子不樂意了,「先撞你的門的明明是花朗,為何罵我?你講不講道理?」

  花朗說道,「如果不是你在後面追我,我也不會跑這麼快。」

  「誰讓你看見我就跑,我又不是老虎。」

  「你是會吃人的盤子!」

  「……」盤子炸毛道,「不要喊我盤子,我叫潘孜,我都快把自己的真名給忘了,混蛋。」

  沈來寶已經毫不關心他們為什麼跑到他房裡來了,大半個月沒睡好,今天總該讓他好好睡一覺。他往自己的床上走去,不再理會他們。

  兩人嘰嘰喳喳地吵了半天,發現主角竟睡下了。花朗說道,「寶弟你就這麼睡下了?」

  沈來寶沒吭聲,睡眠質量向來很好的他幾乎入了夢鄉。

  花朗又道,「鈴鈴讓我捎句話給你。」

  那個名字瞬間就將周公一腳踹開了,沈來寶猛地坐起來,「小花說什麼了?」

  盤子嗤笑,「簡直跟靈丹妙藥似的。」

  「我母親知道你和鈴鈴的事了,不願你們私下多見,所以近日暫時不能相見了。」

  沈來寶頓了頓,知道花朗不是盤子,會將一段話分開好幾段說,因此也相信的確就只有這麼一句話。這話實在讓人悵然,連午睡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躺回床上,一會又坐起身,「小花看起來心情怎麼樣?」

  花朗說道,「挺好的。」

  挺、好、的?沈來寶頗覺意外,又躺下了。

  盤子撣著扇子坐在床前凳子上,笑道,「看起來丈母娘難攻哦,小花在你和她母親之間,選了她母親呢。」

  沈來寶緩緩合上眼,說道,「選母親也並不奇怪,只是小花絕對不是因為這件事而高興。」

  盤子故意問道,「那是因為什麼?」

  「大概是又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了。」

  「……自欺欺人。」

  花朗禁不住說道,「你怎麼就總見不得別人好。」

  「事情太順利就不好玩啦,雖然我想捏包子來著。」盤子還想打趣沈來寶幾句,可他已經睡著了的模樣,扇了幾扇子眼睛一轉,拿扇柄戳了戳他的背,「今晚來我家吃飯吧。」

  沈來寶動了動耳朵尖,「也請小花?」

  「你要是誇我一句我就請小花姑娘。」

  「不誇。」

  「怎麼,不想見小花了?」

  沈來寶當然想,可是見了,她該得多為難,「想,但不能見。」

  沒得到誇獎的盤子不甘心道,「那你誇我一句,我就不喊小花了。否則我去喊,她肯定會來。」

  沈來寶瞥了瞥他,玩心怎麼就這麼大,真該給他找點事做,才不會整天想著怎麼尋他們開心,他懶聲道,「盤子你真是個英姿颯爽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知書達理的好少年。」

  盤子朗聲笑了起來,「我就欣賞你這麼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說完又瞧了花朗一眼,「不像他,一根腸子。」

  被拖出來踩了一腳的花朗板著臉道,「對,對,哪裡像你,腸子都能編成麻花了。」

  說完了要帶給沈來寶的話,花朗也準備離開去外面,快到門口轉身,「我去馬場,要不要幫你把飛揚餵飽?反正也要給鈴鈴的小雲餵草。」

  「午睡醒來後我自己去一趟。」

  馬倌會定時給馬場的馬餵食,沈來寶之所以風雨無阻地餵馬,只因這樣能跟馬更好的培養感情。所以能自己去,都會去。花鈴也一樣,只是這次時隔大半個月回來都不去,可見她母親當真將她管得很嚴。

  他默默想,小花連馬都不能去見,那不能見自己,也在理的。

  有朝一日竟然要跟匹馬比,沈來寶有點心酸。

  追媳婦可真不容易呀。

  他翻了個身,帶著對隔壁小花的掛念再次去找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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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朗以為盤子會這麼直接回家去,誰想他剛出了巷子,就聽見背後又有腳步聲,回頭一瞧,盤子竟又跟了上來。

  「你是尾巴麼?」

  盤子摸了摸臉,「有我這麼俊朗非凡的尾巴你該高興。」

  「……」花朗沒他牙尖嘴利,不再自討苦吃。

  盤子跟在他一旁,說道,「今晚記得來我家吃飯。」

  花朗想到沈來寶要去,三個人也很久沒一起聊天吃飯,就答應了。他剛應聲的瞬間,就好像看見盤子笑了一下。可等他再往他臉上瞧,卻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微微擰眉,為什麼總有一種會被坑的感覺。

  希望是他的錯覺。

  兩人步行到街上,還未走出五步,盤子就突然捂了肚子,「我肚子疼,我要回去蹲茅坑了。」

  花朗眨巴了下眼,然後就見盤子拔腿往家的方向跑。他搖搖頭,讓人捉摸不透的盤子啊。

  盤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了花家大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片刻下人開門,見是他,還沒問好,盤子就直接進去了,「你們小姐呢,我找她有事。」

  下人雖然驚怕他的身份,可護主的心強烈,忙攔住他,「潘家小少爺這可使不得,我們小姐是姑娘,您是公子,這樣貿然闖進院子裡實在是不像話呀。」

  盤子一頓,難得通情達理,「也是,太熟悉,又忘了。那你去喊小花姑娘出來吧,我在這裡等她。」

  「您還是進大廳裡等吧,那兒有位置。」

  「不用,你快去喊她。」

  「您真的……」

  盤子臉一黑,「快去!」

  下人一個哆嗦,急忙進裡頭去請人。

  不一會花鈴就出來了,見了他頗覺奇怪,盤子雖然常來花家,但都是兄長在家的時候,單獨來找她的情況倒是幾乎沒有。

  「盤子哥哥。」

  正在院子裡拔一下花草摸一下花瓣的盤子抬頭,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道,「你哥去馬場餵馬了。」

  花鈴點點頭,「嗯,我知道的。」

  「他餵完馬就去校場,一直待到晚上。」

  花鈴終於問道,「盤子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盤子點頭,「對啊,我們約了今晚一起在我家吃飯的,你二哥非得叫上你,可那小子又不得空回家了,所以我來知會一聲,真是麻煩。哎呀,你家下人還攔著我不讓我找你,男女有別,真不方便。」

  以往幾人也有一起吃喝聊天的,不過都有沈來寶。花鈴便問,「來寶哥哥……他也去?」

  在沈來寶那被同樣問過一回的盤子學聰明了,說道,「當然不會來,他要是來,我就不來叫你了,我像是那麼不懂事的人麼?」

  花鈴唇角微彎,說道,「像。」

  「……」盤子差點沒把手中扇子折斷,惱了,「你記得今晚酉時準時來,不來我就天天去馬場帶著你的小雲騎六個時辰,累死它。」

  花鈴蹙眉,聲調微低,「盤子哥哥。」

  盤子微頓,「好了好了,開玩笑的,不威脅你了。那你記得來,我新請的廚子做菜好吃得不行,想讓你們也嘗一嘗。我一個人吃飯,吃什麼都無味。」

  最後一句話擊中了花鈴的軟肋,聲音都軟了下來,「嗯,一定去的。」

  盤子展顏,「那我等你們。」

  花鈴送他出了大門,見他蹦回家的背影著實歡喜,又想到潘相,聽說他近來身體不好,從父親的語氣聽來,似乎……命不久矣。

  那到時候,盤子就真的是一個人吃飯了,逢年過節都是。

  盤子回到家裡就吩咐管家去準備晚飯,今晚要招待他們來吃飯。等他吩咐完,見管家還不走,他的面色便沉了下來,「拿來。」

  管家將一封書信交到他手上。

  盤子拆了來瞧,看了兩遍還給管家,「知道了。」

  管家也不言語,拿了信當場燒掉。信箋紙薄,剛觸了火,就被燒成灰燼,化作灰白,散在空中。

  他默然片刻,轉瞬面色又恢復如常,一副吊兒郎當天塌下來也不懼怕的模樣,「好了,我會聽外公的話找個姑娘成親的,但人得我來挑。你先去準備晚飯吧,我跟他們說了是新廚子,所以你首先得去找個新廚子來,菜做得難吃也沒關係。」

  管家應聲,盤子就又出門去了,讓下人快馬加鞭,駕車去馬場,生怕花朗餵完了馬跑了。

  好在花朗餵完馬每次還會騎馬馳騁,所以盤子到了馬場時,花朗還在騎馬。今日已經過了賽馬的時辰,整條跑道都是空的。盤子尋了個位置坐下,遠遠瞧著那揚塵馳騁的少年。瞧了半晌,花朗忽然慢了下來,咯登咯登停在他下面的跑道位置,朝他招手。

  盤子彎眼一笑,跑了下去。

  跑道和觀眾台之間有一道很高的柵欄,盤子沒法過去,只能隔著柵欄說道,「等會你去校場是吧?等練到酉時,我們再一塊回去。」

  花朗訝異,「你也去校場?你不是從來都不去那種酸臭的地方。」

  要是不拖著他,花鈴和沈來寶還怎麼在他家來個「意外相見」,笑笑說道,「突然想去,反正吃飯也沒那麼快。」

  花朗也覺在理,反正早回去也沒事可做,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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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剛至,便見晚霞滿天,紅如錦鯉的雲層層交疊,空似池子,雲似魚。

  花鈴在院子裡看了好一會夕陽,覺得著實美妙,說雲層之上住著仙人,她是完全相信的。

  美麗而神秘的東西總讓人心情愉悅,見時辰已到,心滿意足地出了門,敲響了潘家大門。

  進了裡頭大廳坐著,下人才道,「小少爺和花家二少爺還未回來,您稍等。」

  如果是進門時就聽見這話,花鈴就回家去等了,也不至於一個人坐在這。但既然進來了,就沒辦法再出去,這樣會失了做客的禮數。

  下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在這裡久等,還給她拿了兩本書,說是平時他們家小少爺看的,特地囑咐拿給她解悶。

  花鈴不曾去過盤子的書房,也覺好奇,接過來瞧之前還以為盤子多看靈異神怪的書,要麼就是地方志怪,但這裡一本是各地輿圖,一本是各地風貌。都是常年遊歷各地的人所寫,地方名字也是千奇百怪,有許多她都不曾聽過。

  書上有許多備註,備註的字工整好看,筆尖勾勒有力,瀟灑而不拘泥,筆畫飛揚,倒也符合盤子的性格。

  花鈴細細翻看手中的書,書已經被翻得有些破舊,可見平時盤子翻得很勤快。

  不不說,花鈴對盤子的印象一直都是個不知人間疾苦,我行我素的紈袴公子,知他本性不壞,但也絕對說不上好。以前沈來寶曾用一個奇怪新奇的詞來形容他的,叫什麼來著……

  對,病嬌。

  今日僅是這兩本書籍一事,花鈴意外地大有改觀。其實……他們誰都不瞭解盤子。

  嫌棄著他,卻又包容著他,明知道他總會「坑」他們,還是寬容著。

  關係奇怪得很。

  但如果讓她說盤子是不是她的好友時,她依然會說是。

  奇怪的盤子,卻無可替代的盤子。

  「小花?」

  正沉思著的花鈴驀地一頓,手中的書不由被她握緊,抬頭往門外看去,見了來人頓覺詫異,「盤子哥哥明明說你不會……」話說到一半她就明白了,他們竟又是被盤子給坑了。

  可惡的盤子,哪裡是無可替代,可惡可惡。

  沈來寶聽她一說,也知道他們兩人又被盤子「拐騙」了。他知道花家嬸嬸不喜他們現在見面,不願花鈴為難,暫時也打算克制克制。可想見她的慾望又幾乎難以抑制,這會相見,竟忘了是要離開還是靠近,只是在大廳的門檻外看著她。

  花鈴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四目相對許久,她才垂首偏頭。她這一低頭,少女髮髻上的簪花就落入了沈來寶眼裡,可那竟然不是他送的。

  他睜大了眼瞧了好幾回,終於問道,「小花,我送你的簪花呢?」

  「沒戴。」

  「為什麼不戴?」

  「都讓我娘收起來了。」花鈴抬眼看他,瞧著四下無人,才道,「我偷偷藏了一對,沒敢戴,怕又被我娘拿走。」

  聽見是花家嬸嬸收走的,他沒再追問,又聽她說還藏起了一對,便問,「你藏哪對了?」

  花鈴聞言笑笑,「送了那麼多,你能每對都記得麼?說了你也不知道呀。」

  「記得,知道的。」沈來寶微微一頓,還是看著她說道,「送你的每一對簪花,我都記得。」

  ——因為每次買的時候,他總要在腦海裡想一會,這個款式到底適不適合她。這個顏色可否能讓她更熠熠生輝,沒有一對是隨便挑的,所以模樣他都記得。

  花鈴愣了愣神,片刻默然,才道,「你送我的第一對簪花。」

  沈來寶怔住,「原來你還留著,我總不見你戴,還以為你弄丟了。」

  「沒有,我放起來了。」花鈴睫毛微顫,低聲,「放進了盒子裡,不落一點灰塵的地方。所以我娘沒有找到。」

  兩日沉鬱的心情因這一句話就如同撥雲見日,剎那明亮,令人充滿了朝氣。沈來寶微微屏氣,「以後……我會送更多更多簪花給你的。」

  花鈴就知道他還是會送的,以後啊,沒人提的話,他估摸會送一輩子簪花,以為她喜歡得緊。許是心裡喜歡他,這種不知變通的模樣,她竟覺得喜歡得不行。

  「嗯。」

  沈來寶知道不能和她單獨久待,心中不捨,卻還是得離開了,「那我走了……你娘那邊,我會繼續同她說的。」

  花鈴沒有點頭,也沒搖頭,直到餘光瞧見他的靴子已經轉了個方向,才抬頭看去。

  步入紅霞餘暉的男子背影修長,步伐有力而堅定。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時,花鈴似覺萬物靜止,心也跟著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