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紅豆相思

  知道兒子要回來過中秋,廖氏高興,可沒想到兒子卻是負傷歸來。她看著他從馬車上顫巍巍下來,還要人攙扶,臉都黑了,沒有了歡喜,只想大罵他一頓。話到嘴邊,又只剩滿滿的痛心。忙讓高大有力氣的下人扶他進去。

  花朗自知理虧,也不敢多看母親,只能多笑笑,表明自己並沒有大礙。

  只是傷得太重,人進了大廳在下人的攙扶下都快不能直起雙腿了。看得廖氏心痛,只能嘆道,「罷了,回屋躺著吧。管家,去請大夫來。」

  「娘,我沒事,我就坐著陪您說話。」

  廖氏瞪眼,「回屋去,你娘眼不瞎。」

  花平生也道,「回屋吧,別讓你娘擔心。」

  花朗這才不強撐,隨下人回房去了。廖氏直勾勾看著兒子的背影,都瘦成什麼樣了,還黑,還受傷了,軍營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回頭就道,「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兒子留在家裡,不要再讓他回軍營了。」

  花平生說道,「既然進了軍營,就不可能隨便離開,否則就是違反軍令,要處斬的。」

  聽見後果這樣嚴重,廖氏不敢再說了,只是嘀咕道,「軍營難道沒大夫了,非要奔波回家休養?」

  方才花平生也顧著擔心兒子,沒有細想這件事。現在她一提,他也才想起來,對,為什麼兒子會突然回來?難道跟他負傷有關係?

  廖氏說道,「過去看看吧。」

  「好。」花平生行了兩步,又想起來得告訴女兒,喚了個下人來,說道,「去告訴小姐,說她二哥回來了。」

  下人很快就將這話送到了沈家,花鈴正在窗前小榻上剪著窗花,聞訊便立刻放下紙花,要過去。下人又道,「二少爺受了傷,如今正臥在床上,小姐現在過去恐怕不方便。」

  家裡的姑娘出了嫁,再單獨去兄長房裡的確不行。只是花鈴想,爹娘肯定在那,這倒無妨,不用等沈來寶一起。只是二哥受傷,那大夫等會也要過去,她在場也不好,就壓了焦急,決定等會再去。

  她問了二哥的傷勢,就讓下人回去,有事再來稟報。末了又讓沈家下人去喊了家中的李大夫,一起過去。

  沈夫人聽聞花朗受了傷,也忙讓人請大夫去。等大夫都到齊了,足足有六個,個個瞧看一番,商議半晌,再下藥。藥敷上去沒多久,花朗就覺得舒服多了。

  等沈家的大夫回來,花鈴問了狀況,知道那邊已經忙完,就趕過去探望。一見二哥,只覺他比半年前又瘦黑了許多。

  兄妹兩人說了會話,廖氏就拉著她走了,叮囑兒子好好休息。

  花鈴一人回了屋,又覺犯困,準備去好好休息。她快走到床前,卻見半邊蚊帳垂落。她邊想約莫是窗戶開了風大,吹得蚊帳亂飛,邊往那邊走去。剛走到床邊,就聽見裡面一聲輕笑,雖輕卻很是張狂。

  她愣了愣,立即要收身,誰想裡面伸出一隻纖細玉手,一把將她抓住。她一瞬知道這人是誰,忙道,「別傷了孩子。」

  那裡面的人手勢一頓,這才收了力氣,探了腦袋出來,笑道,「我都忘了,你懷了我的小外甥。」

  會隻身闖進別人閨房,還這麼大方大膽的,除了盤子,花鈴可想不出第二個人。最重要的是,二哥在哪,盤子就會在哪。

  盤子撩起總是垂落至腰的紗笠,明眸中都是笑,輕輕一拉,把她拉到床邊坐著,又摸摸她的肚子,「我的小外甥,快喊舅媽。」

  花鈴失笑,壓低了聲音,「就不喊,哪裡有這樣來嚇唬人的舅媽。」

  盤子盤腿坐著,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一時沒挪開視線。花鈴抿了抿笑,問道,「怎麼,羨慕呀?」

  盤子撇嘴,「沒有,就是覺得你胖了不少,有點不認得了。」

  花鈴惱道,「你才胖了。」

  「真的?」盤子摸摸自己的臉,「我倒是想胖些,畢竟這十幾年來一直沒胖過。」

  花鈴差點沒被她氣笑,「怎麼還是這麼壞,等你真懷上了,以你的身子骨,估摸是要比我還胖的,到時候我就使勁嘲笑你。」

  「嗯,記得要嘲笑我胖,你笑話我了,才證明我有那一天。」盤子念了一句,倒身躺下,又拍拍旁邊的被縟,從心底舒暢地嘆著,「舒服呀。小花,你都不知道,軍營裡的飯菜有多難吃,我真的瘦了,你二哥瘦得更厲害。」

  花鈴摸了一把她的手和腰,果真沒了多少肉,她躺在她一旁,輕聲,「我哥哥武功好,你又在旁邊看著他,可是怎麼還會受這麼重的傷?問我二哥,只說是打了場小仗不小心受傷。」

  盤子嗤笑一聲,「騙人都不會,打小仗能打成那樣?就算能,但是受傷了能回家休養?而且還有人送回來?那戰場上每打完一場仗,就得走多少人。」

  聽來果真有隱情,花鈴方才去探望兄長時就有了許多疑問,問道,「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盤子此時才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附耳,「你哥哥在軍營裡表現得不錯,可將軍一直沒給他升個伍長校尉,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就想,難道將軍是做那個打算,後來果然如我所想。」

  花鈴略覺緊張,盤子都嚴肅起來的事,肯定不是小事,「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呀,沒有軍銜,更適合去辦一些秘密的事。」

  花鈴自幼也愛念兵書,這話已經說得這樣明白,她心頭咯登,嗓子都乾了,啞著聲說道,「密探?」

  盤子輕輕點了點下巴,「對。」

  越是沒有軍銜的人,敵軍就越難認出這是敵營的人。那要去做密令任務,也容易多了。更何況花朗身手了得,真執行起命令來,也懂隨機應變,也是做密探的上等人選。

  花鈴聽得揪心,「實在是太危險了。」

  「嗯。」

  「我要是問你到底做的是什麼密令,你會告訴我麼?」

  盤子想也沒想,「不告訴。」

  意料之中,花鈴還是揪心,「嗯。」

  盤子想了想偏身說道,「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他惹上□□煩了。他身上的傷,不是在完成密令時所負,而是回到軍營後,在外出時遭人埋伏。所以將軍才將他送回家中,至少這裡,離那邊塞遙遠,能保他安然。今日隨行的車伕、漢子,其實都是軍營裡暗中保護他的人。」

  花鈴沒想到二哥竟然做了這麼大的事,雖然她輕描淡寫,可也能聽出不同尋常的意思來,她問道,「二哥回家的話,那些人真想報復,也會找來吧?那到時候我爹娘怎麼辦?」

  「這倒不必害怕,你二哥取得的東西,足以讓他們方寸大亂,根本無暇來殺你二哥。而且你二哥當時在敵營裡也沒名氣,我想至今他們還很奇怪,到底我方是派了什麼高手去,這麼輕易就取走了東西。」

  說著,她聲調得意又驕傲,連花鈴都聽出了她對她二哥的喜歡。她又問道,「那二哥以後回到軍營裡,會如何?」

  「陞官,雖然離大將軍還差一大步,可至少也有了一小步。」躺在鬆軟舒服的床上,盤子都快睡了過去,她闔眼閉上,睏意漸漸襲來,「小花,讓我在這躺一會,就一會。」

  花鈴真不想她躺在這,畢竟這是她和沈來寶睡的地方。只是盤子面色憔悴,想來這一路她隨馬車同行,也累得不行了,便沒反對。可放任她一人躺在這,她心裡也不是滋味,就也躺著。

  ——想想人也是奇怪,明明命可以給對方,但是總有些是不能給別的女人的,比如和丈夫一起睡的床。

  沈來寶今日回來得早,還沒回屋下人就告訴花朗負傷回來。他忙問道,「少夫人有在午睡麼?」

  「回少爺,在午睡的。」下人這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什麼,又答道,「剛才少奶奶已經回了娘家一趟。」

  知道她在午睡,也已經看過花朗,沈來寶就自己一人過去。她還能睡著,至少說明花朗沒有性命之憂。不過入了軍營的人,只是受點輕傷就能長途跋涉回來休養?

  他心覺奇怪,可還是過去了。

  花朗精神尚好,和他說了許多話。等沈來寶問及他是如何受傷的,花朗面上一剎的為難已讓他明白定有不可說的緣故,他便道,「我也是奇怪,你身在軍營,受了傷也正常,何必問得這麼細。對了,城裡又開了一家新酒樓,等你能跑能跳了,就一起去品茶吃肉吧。」

  花朗沒被追問緣故,也暗暗鬆了一口氣。聽見「品茶吃肉」,頓覺好笑,也就只有他這沾酒即醉的好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好,等我好了,再跟你好好品茶。」

  見他沒事,沈來寶也就放心回家了。進了自己屋裡,見蚊帳只放下一半,不由笑笑,真是個迷糊人,也不怕蚊子鑽進去,又咬她的臉。

  他輕步走到床前,正要瞧她,卻見床上躺著兩個人!另一個還是個美豔的姑娘。

  他詫異得要去捉那人,可卻覺這人臉熟。仔細一看,嘴角就抿緊了,原來是盤子。

  這是他第一次見盤子的女子裝束,跟她身為男子時,大不相同,完全變了個人般。如果不是想到花二哥回來小花又這麼安心地跟她躺一塊,他真要把這陌生女人拽出來了。

  「嗤。」鼻音嘲諷,隨即盤子睜開一隻眼、兩隻眼,在眼眶裡打著轉瞧他,「你盯我,還很久。」

  「……」沈來寶臉一黑,「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二舅子未婚妻的份上,我真想丟你出去。」

  盤子對這稱謂頗覺舒心,也不捉弄他了,從床上爬了下來,特意避開了還在熟睡的花鈴,「小花以前不這樣酣睡的,定是你們夜裡做多了事,累的。」

  沈來寶撫額,抬手往窗外指,「出去。」

  盤子忍笑,這才往窗外走,真從那跳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沈家大院。此時紗笠又重新放下,她看著隔著紗笠看見的事物,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

  這種感覺真不痛快。

  她踢開腳下的石子,這種日子她真的再也不想過了!

  &&&&&

  花朗本身體格康健,大夫醫術又精湛,休息了半個月,傷已經沒什麼要緊的了。就是不能跑,一跑腰就撐不住,如骨髓裡埋了一根針在刺著他。

  花朗還沒有接到回軍營的消息,也覺煩躁。想著天色正好,就尋了沈來寶和妹妹去外面喝茶。

  他正換著衣服,總覺外面有人,他走到窗前,問道,「你在?」

  一會那人才道,「在呀。」

  「怎麼這次躲得這麼不明顯了。」

  「我要是躲得太隱蔽,你把我當刺客怎麼辦?」

  花朗知道她是個細心人,又問,「你的傷好了沒?」

  「好了。」

  「你又救我一命。」

  外頭聲調微揚,「那你還不以身相許。」

  花朗蒼白的臉一僵,沒有答話,片刻才舒展開來,「我要出門了,約了我妹夫和妹妹去登天樓。」

  「記得給我捎只醉鵝。」

  「嗯。」

  花朗回家後,以自己身上有傷為藉口,用飯都在裡面,也都會勻一半給她——就算是吃飯,她也不在自己面前吃。明明是這麼膽大的人,卻不肯露臉。

  身為一個成年男子,他也曾想過她到底長了一張怎麼樣的臉。好奇,又帶著些探究的意味。可她不給看,他也沒有問。

  自己去哪裡她都跟著,花朗總覺得……好像十分安心,又十分暖心。

  等他隱隱明白過來,唉,好像是喜歡她了。可他連她叫什麼,住哪裡,多大年齡,都不知道。

  到了登天樓,三人點了菜,花朗又道,「準備一隻醉鵝,帶走。」

  沈來寶和花鈴知道盤子肯定是窩在花家蹭吃蹭喝,相覷一眼都瞭然於心,沒有多問。

  花朗說道,「大哥最近回不回家?也許久沒見了,大哥的傷勢已經無礙了吧?」

  花鈴答道,「沒事了,也已經能處理公務,不過已經調任,離這也近,約莫一天車程。」

  「那我明天過去一趟。」

  花鈴心頭咯登,知道哥哥此時不宜到處走動,免得有危險,「大哥說了最近會回家一趟,你過去,說不定就跟大哥擦肩而過了。」

  ——先暫且哄著,等拖到不能拖了,再看吧。

  花朗一想也對,也就沒再提這要求。等用飽了飯,那小二也拎了醉鵝來,還笑道,「招牌菜,公子好口味。」

  旁邊下人接過,花朗瞧著,說道,「給我拿吧。」

  下人遲疑,見他神色堅定,只能遞過去。

  到了家門口,沈來寶邀花朗過去再說會話,花朗心中還記著那碟子姑娘,怕她餓了,說道,「我先回去一趟,衣服髒了,換個衣服。」

  心知肚明的沈來寶笑笑,「好,去吧。」

  花朗快步回家,進了房間,沒察覺到她的蹤影,往窗戶外面瞧,也沒看見她。他墨眉又擰,回到屋裡,還去翻了衣櫃桌底,都不見人。他心下一驚,「碟子?」

  手心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她平時也是神出鬼沒的,但現在她在等他的醉鵝,以前都是乖乖在附近等的,現在卻不見人影。

  「碟子?」

  他又喊了一聲,突然覺察到動靜在裡屋。他忙走過去,只見蚊帳已放下,像是有人在裡面。他撩了蚊帳往裡看,一見那裝束,就知道是她了。

  「吵死了。」盤子擰眉翻了個身,臉上還罩著紗笠,剛才昏睡,差點沒將她悶死,「讓我躺會。」

  花朗問道,「我買了醉鵝,你吃嗎?」

  「不吃,難受。」

  「你哪裡難受,是傷還沒好嗎?讓我看看,我這裡有藥,給你上藥。」

  耳朵裡都是嗡嗡的叫聲,盤子真想堵住他的嘴。她蜷了蜷身,有些痛苦,「不要吵,不是傷。我……我來癸水了。」

  花朗一頓,忙收了話,「那你好好歇著。」

  他將醉鵝放在桌上,末了想,來癸水這樣不舒服的話,那她以前是怎麼過的?她總在軍營附近出沒,但附近甚少百姓,她怎麼料理自己的吃住?

  花朗越想心中越不舒服,他記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能讓個姑娘這麼辛苦地喜歡著。

  盤子並不是來癸水了,像她這樣自小就有自家養的大夫伺候著的人,有問題就開藥調理著,來癸水從來不會疼。不過是上回他遭埋伏,她救他時不小心受的傷罷了。

  如果不是要等他的醉鵝,她早就跑到別的地方躺著了。

  又躺了一刻,出去的花朗又回來了。盤子聽見他往這邊走來,沒有吭聲。一會那人影在外面,說道,「用米熬粥太久了,所以我讓下人用剩飯熬了些,你要不要喝點?」

  盤子愣神,仍是蜷著身子,「不餓,我要睡覺。」

  花朗還是想喊她起來吃,可再說估計她就又要罵人了,她的脾氣不太好,他知道,「我去隔壁家,你餓了就自己起來吃,我不會突然回來的,會先敲門。」

  盤子心裡又嫌棄他了,進自己的房間敲門,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也不是大問題,她也就沒說他。等聽見他走了,盤子掙紮了好一會,知道自己該吃點東西,這才緩緩起身。那砂鍋很大,餵一頭牛都夠了。

  她搖搖頭,打開砂鍋一瞧,滿是藥味的粥。往裡一瞧,一片紅……難怪有藥味,裡面的紅棗枸杞都快比粥還多了。

  她又想笑又覺舒服,等舀了一碗,才想起來,他怎麼就知道姑娘來癸水要補這些的?

  盤子柳眉輕擰,懂得真多,可又亂七八糟的,指不定是臨時跟人問的。

  粥不好喝,可她還吃了兩大碗,又撕了隻鵝腿吃。登天樓的醉鵝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吃,那個笨蛋,他定是沒有想過——她怎麼一點菜就點了登天樓的招牌菜。

  她留給他的線索已然太多,可那個笨蛋……

  盤子頓覺堵心,邊吃邊嫌棄著他。

  &&&&&

  快至十一月,花鈴的肚子已經大得走路不便,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沈家上下都很是緊張。沈夫人更是早早將生產用的東西都準備好,萬事俱備,就等著孩子出世。

  此時花朗也終於接到軍中密令,要他回去。一聽能回軍營,花朗立刻收拾東西,看得廖氏心頭拔涼,對丈夫說道,「看看看,生他養他二十年,軍營倒成了他的親娘。」

  花平生說道,「兒子有志向,也是好的。」

  廖氏明白,可過不去那個坎,送兒子出門時,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可仍要強裝鎮定,「這次回去,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什麼危險的事都往前面沖……多想想……」

  她本想說「多想想你爹你娘」,但最後還是嚥下了,只因實在不忍兒子肩頭有重擔,「多想想你自己。」

  花朗點頭,「我會的,娘。您和爹也是,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廖氏暗暗嘆息,笑著點頭。目送兒子上車,又想,剛養得白嫩些,胖了些,就又要去那邊給磨沒了。

  車出明州城,入了郊外,行人越發稀少。

  花朗坐在車上,又往外看,沒有看見那碟子姑娘。他記得她很怕冷,早早就跟他討了小暖爐,他怕去跟母親要,母親會覺得他身體變差,然後更加擔心,就去外頭買了兩個。後來每次見了她,都能看見她懷裡抱著那暖爐。

  他有一回問她,「你夜裡睡哪?」

  她反問道,「擔心呀?那讓我睡你的床好不好?」

  他又僵了,說道,「你喜歡睡就睡吧,我睡地上,睡小榻,都可以。」

  他倒希望她能來睡,這樣就不用擔心她去了哪裡,又睡得好不好。可她再沒提過,倒讓他擔心。

  正想著,車伕忽然停下馬車,聲音沉落,「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