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打開的網頁是國內某知名論壇裡最紅的版塊,每天的流量數之不盡,八卦爆料者或某些重磅新聞的幕後推手最喜歡流連在此,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給說沒了,同時更能揭露各種真相。

數日前有一篇帖子發到了這個版塊上,標題裡有最吸引人眼球的「女星」、「豪門」、「交易」等字眼,男主角代號為W,身份是某上市集團新任主席,八卦的那些內容早已見過新聞,全都算不得新鮮,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W是指哪位,真正激起網友興趣的是在接下來的爆料中。

阿贊說道:「今天翻新聞時看到了一篇關於永新集團的新聞,裡面第一次突出報道了你,說豪門爭產,親叔叔傷害親侄子,導致親侄子如今下落不明,我根據這些內容找到了新聞的來源,那位記者就是看了這個帖子,才寫出了這篇報道。」

發帖者的文筆非常好,條理清晰,先抑後揚,同時舉例其他豪門的境況來做烘托和推理,前面說的是W與各路女星的緋聞,後面自然而然的歪了樓,竟然說了豪門鬥爭,作為私生子的魏宗韜從小生活在東南沿海的一個小城市裡,去年被姑姑魏菁琳找回,年前便開始下落不明,記者進行了一番考證,果然尋不到魏宗韜的蹤跡。

在隨後的跟帖裡,有網友稱春節時曾在家鄉與魏宗韜有過一面之緣,敘述內容半真半假,極易令人信服,而查看該網友的註冊資料,他的家鄉正是「瀘川市」!

阿贊繼續說:「現在每天都有內容更新,發帖者使用的是代理IP,最後查出的地址是國外!」國外某個因雪山而聞名的城市。

魏宗韜已經返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翻看帖子。阿贊覺得這種時候魏宗韜應該生氣才對,畢竟他如此低調的住在這裡,自有他的主張,時機未到卻被暴露,他必定不快。

可是魏宗韜翻看著帖子,唇邊自始至終都勾著淡淡的笑,阿贊看不出他是真笑還是假笑,只能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等待命令,許久他才聽魏宗韜說:「最近永新的股票一直在慢慢地跌,我們幫他一把!」

魏宗韜看向阿讚:「就在下面跟帖,幫我省了不少力氣!」闔上電腦,他又道,「對了,聽說『牌友大賽』已經開始了,我們也去看看!」

那一頭的儒安塘棋牌室內,比賽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吳菲從賓館裡調派了六個服務員過來幫忙,大夥兒還是忙得昏頭轉向,再加上外頭好像有下雨的徵兆,大家又是挪桌子又是支雨棚,好半天才將一切搞妥。

余禕終於有空歇氣,躲到小廚房裡喝了一杯水,順便刷一下網頁,再一看,原先已有幾十萬點擊的帖子,突然間點擊破了百萬,她趕緊細瞧,發現跟帖者當中有一個新註冊的賬號,爆料W主席麻省學歷為造假,爆料內容有理有據,可信度極高,余禕立刻搜索了一下關鍵字,果然這條內容已成為即時熱門新聞,輕而易舉地壓倒了與私生子有關的那條新聞。

余禕暗罵半路殺出個陳咬金,馬上跟帖把歪了的樓扶正,廚房外人聲鼎沸,她加快打字速度,還是花了好些時間才把文字輸入完,老闆娘已經扯著嗓門過來催她出去了。

室外天色已暗,棋牌室的燈全都已經打開,許多人都在吃晚飯,大聲議論剛才的牌局,突然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一瞬,眾人的視線紛紛躍到了門口,只見有三個男人出現在門口,左邊一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右邊一人個頭稍矮,兩人都靠後站著,與中間那人岔開了些微距離。

立在中間的男子,身形高大,頭頂似乎都要觸到門樑,足容四人同時穿行的大門,此刻竟顯狹窄。他穿著一件黑色的休閒西裝,好似將背後黑夜吸入,邁出的步伐穩健有力,能聽見皮鞋踩地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重而沉悶。

從門口走進,短短五六步的距離,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老闆娘最先回神,笑道:「魏先生來了,老李那桌讓一下,魏先生也是來比賽的!」

眾人嘩然,一陣交頭接耳。

他們都知道除夕那晚有外來人住進了空置著的古宅裡,偶爾也有街坊偶遇過古宅裡的人,只是見到這個男人的次數最少。

魏宗韜來到這裡一個多月,一直深居簡出,偶爾才出門散步運動,外出時間都是入夜以後,夜色下連五官都變得模糊,竟然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直到現在,他們才在棋牌室的燈光下,看清楚這人硬朗的五官,還有如刀刻般的稜角,嚴厲到令人肅穆。

余禕站在櫃檯邊,悄悄地把平板電腦放進隔板中,察覺身後有人靠近,她立刻回頭,正見陳之毅含笑看她:「意外嗎?」

余禕瞥了眼被老闆娘慇勤地迎到桌邊的魏宗韜,說道:「確實意外!」

老闆娘也非常意外,半個小時前接到了莊友柏的報名電話,心想他竟然也有興趣湊熱鬧,沒想到來湊熱鬧的居然是這位「魏先生」。

她快要六十歲,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些的,自然能瞧出魏宗韜不是普通老百姓,又想瘦皮猴與他們往來慎密,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什麼正當生意人,不如好好招待,平安送出,萬事皆安。

有街坊知道余禕在給他們做保姆,便喊余禕去倒茶,不消片刻余禕就捧著茶過來了,笑瞇瞇地替三人斟上。

街坊們熱情好客,一時問長問短,圍著魏宗韜他們說話,答話最多的是那個矮個子的,魏宗韜對他們並不理睬,反而輕輕叩著桌子說:「再倒!」

余禕剛想離開,聞言後只能再次提起茶壺,清淺的綠色茶水緩緩注入杯中,她聽魏宗韜低聲開口:「你說,我能不能贏?」

是比賽還是其他?余禕不知道他是否意有所指,笑說:「魏先生一來,他們都呆地不說話了,還沒考牌技,你已經贏了一籌!」

魏宗韜笑了笑,只看著她,沒再說話。

「牌友大賽」是老闆娘所創,不講究什麼規則,比賽內容都是她一人制定的。

比賽共分三場,第一場瀘川麻將,第二場雙扣,第三場骰寶,麻將和雙扣三局兩勝,骰寶進行五局,猜拳決定第一個莊家,莊閒輪換做。

白天已經刷下了大半選手,此刻在棋牌室內的街坊,一半都是看熱鬧的,眾人吃完飯休息了片刻,立刻上了牌桌,這邊大夥兒猜那三人究竟誰上場,那邊魏宗韜已看了阿成一眼,阿成頷首,立刻坐上了牌桌。

三人裡最其貌不揚的矮個子參加比賽,街坊們立刻起了輕視之心,再加上阿成還問了對方瀘川麻將的規則,街坊們更是不認為他能勝出。

瀘川麻將共有144張牌,算法論花,各地麻將規則雖然大同小異,但初初上手,必定會不習慣,誰知阿成竟讓眾人大跌眼鏡。

他理麻將的速度又快又熟練,一路都不苟言笑,第一局小勝,第二局清一色,第三局槓後開花,驚得眾人打一路掉一路下巴,速戰速決,立刻進入第二場雙扣賽。

此時眾人已不敢再小看他,瞅著他的眼神詫異又警惕,棋牌室內屏息靜氣,只剩下了細碎的談話聲和紙牌的嘩嘩聲。

陳之毅從頭到尾都沒有參加比賽,他坐到了魏宗韜的隔壁,與他僅隔一張桌子,視線一直盯著替人端茶遞水的余禕,絲毫不關心戰局,也沒有同魏宗韜說話。

魏宗韜突然「呵」了一聲,說:「你買了幾個人?」

沒頭沒尾這樣一句,聽得陳之毅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詫異地瞟了一眼魏宗韜,隨即才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彷彿在閒談:「六個。」

陳之毅對麻將撲克不在行,早前便找到了儒安塘牌技出眾的六人,許諾他們一筆小錢,讓他們贏得比賽。

小打小鬧的一個「牌友大賽」,他卻格外看重。

余禕從小心高氣傲,她萬事都是第一,不知輸的滋味,平常雲淡風輕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誰都對她沒有防備,只有陳之毅知道她,那年她剛念大一,陳之毅將她的一個追求者逼得再也不敢見她,那天余禕抱臂倚在車邊,笑容清麗可愛,聲音卻冷若冰霜,「他連你這樣的人都對付不了,又怎麼對付的了我?你多此一舉!」

余禕瞧不起他,她只瞧得起,能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孤獨到沒有敵人,強大到無所畏懼,能讓她真正臣服的男人!

陳之毅想讓余禕臣服於他,想讓她永遠乖順地呆在他的身邊,想讓她的眼裡心裡只有他一人,這個夢他做了多年,在五年前戛然而止,直到一周前,他再次做起了這個夢,此刻余禕正遊走在眾人間,笑靨如花盡心斟茶,這樣的笑容,怎能盛開在這種地方!

陳之毅沒想到魏宗韜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稍稍一想,他便明白過來。

他來參賽,卻從頭到尾都沒摸過牌,他並非儒安塘的人,卻與其中幾個參賽的街坊時有談話和眼神交流,這確實令人不解,而魏宗韜竟然一眼就看明白,陳之毅垂下眸,慢慢喝了一口茶。

魏宗韜悠閒地看著賽場,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樣,雙扣的三局也即將分出勝負,一旁的阿贊突然彎下腰,輕聲道:「魏總,又更新了!」說著,將手機舉到了魏宗韜的面前。

更新時間正是他們來到棋牌室的那個時間點,裡面的爆料內容再次拉回了眾人的目光。

爆料者聲稱,據可靠消息,魏宗韜並非從小生活在東南沿海的小城市裡,而是生活在東南亞一帶。

上面最後寫道:新加坡或者馬來西亞,不信你們可以去查,不知道是豪門故意放出假消息掩人耳目,還是這位私生子心機深沉,裝弱小無能,伺機而動?這場豪門鬥爭,我萬分期待孰勝孰負!

骰寶已進行到最後一局,街坊們神情緊張,屏息看阿成揭開骰盅,果然又是十五點大,眾人驚呼,不可思議。

魏宗韜支著下巴,慢慢甩著手機,視線緊盯余禕,眼含笑意:「聰明的……讓我很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