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詐屍(上)

  「江邊楓落菊花黃,少長登高一望鄉。九日陶家雖載酒,三年楚客已沾裳。哈哈,陸兄,我看你今次是山窮水盡了。」

  禮部員外郎崔國輔,坐在炕上衝我呵呵笑著。

  每當我緊張時就有口吃的毛病,他很喜歡看到這樣的我,用他的話來講,是因為這樣會讓他聯想到

  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

  我是在天寶九年認識他的。遇到他時我正在洗澡,當時他冒失的闖進來,嚇得我結結巴巴的口吃了很久。也就是在那天,我和大了我二十多歲的他,結為了忘年之交。

  「崔兄,恐怕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我望著遠處的巒巒山丘心念一閃,隨後看著他微微笑道。

  「那我倒更要洗耳恭聽了。」崔國輔還是滿臉得意的樣子,他絲毫不相信這個年輕人有什麼詞句能妙過自己的靈犀一筆。

  我品了一口新茶,提筆寫道:「月色寒潮入剡溪,青猿叫斷綠林西。昔人已逐東流去,空見年年江草齊。」

  此詞一出,崔國輔震驚了。

  「妙!絕妙!竟然可以用我的詩中最後一個平韻作調,再用仄聲作為第一個次韻!」過了許久,他才喃喃說道:「陸兄,你果然是個不世奇才。看來我崔國輔真的老了。」

  「崔兄過謙了,何必無故言老呢?」我鞠了個禮說道。

  那時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屏風的後邊,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痴痴的望著自己。

  很多年後每每回憶起此時,我總是不勝唏噓。

  其實認真的想一想,即使我真個注意到了,或許也難以阻止將發生在這個女孩身上的悲劇吧……

  「傻女兒,你怎都看的呆了?」崔夫人悄悄的走過去,拉了拉這個躲在屏風後的女子。

  崔淼兒臉上一紅,低聲說:「母親,他真了不起。年紀並不比我大多少,但卻知道那麼多!」

  崔夫人笑道:「是啊,他人好,詩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成婚了沒有。」

  「母親啦!」淼兒嬌嗔的不由喊出聲來,她一跺腳,便飛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閨房。

  吃過晚膳,我乘著嫣紅的夕陽,獨自來到了後花園。崔府的荷花池在這一帶的文人墨客中,是很有名氣的。

  難得來吳郡,我又怎麼能錯過了這滿塘的白藕新花呢?

  「呆子。別以為你的詩能贏過那個老頑固,便以為崔府沒人能夠及你了。」突然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轉身一看,竟然是個十七八歲年紀的絕麗女子。

  她可愛的嘴唇微微翹起,黑亮的猶如一汪深潭的眸子,正打量著自己。

  「姑娘教訓的是。」我拱手道。

  崔淼兒卻不滿的將臉湊了過來,直到呼吸可聞的地方,她這才哼了一聲說:「看你的臉就知道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你現在一定在想這個小妮子真是胡言亂語吧。」

  「小生哪敢!」我難堪的笑道:「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崔淼兒呆呆的沒有作聲,她看著夕陽下的荷塘突然臉上飛紅,輕聲念道:「池晚蓮芳謝,窗秋竹意寒。何人擬相訪,霜潔白蓮香。既然可以相逢相遇又何必多此一問呢,就當我是這一塘的荷花精吧。」

  「該死!是誰在用那麼大的力氣捶我的背?」慢慢的,張克睜開了惺忪的眼睛。

  一個女子正使勁的搖著他。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淼兒!我記起你的名字了。」張克突然像個傻瓜一樣,指著她笑起來。

  「你說什麼?」倩兒吃驚的退後一步,她張大了眼睛憤然望著他:「那個淼兒是誰?」

  對了,這個是趙倩兒,是自己的女朋友。

  天哪!自己竟然當著她的面,叫別的女人的名字,看她臉色不善的樣子,看來雌老虎終於又要發威了!

  張克立刻緊張的叫道:「倩倩倩倩倩……倩兒,我,我……」話一出口,他驚訝的發現一向伶牙俐齒的自己,竟然變得有口吃了。

  「張克!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枉費我……枉費我看你這幾天精神恍惚,人家還特意給你熬了人蔘湯!

  「好哇,我才出差沒幾天,你竟然就見異思遷了!」倩兒將手中的保溫瓶連湯帶水的,向他扔過來,突然她「哇」的一聲哭著向門外跑去。

  「倩倩倩……兒!聽我,我我我,解釋!」張克急忙追了上去,但心裡卻隱隱有絲不安的感覺。

  淼兒?她是誰?這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的女人,不知為何,每當他在腦海中想到她時,胸口總是有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從洗手間出來,剛想不聲不響的溜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時,那個可惡的公司副總監截住了他。

  她用像吃了大便的語氣說,公司的總裁皇甫三星先生想單獨會見自己。

  張克撓了撓頭髮,心情鬱悶的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最近真是流年不利,記得一個月前,自己還是中國茶業股份有限公司第一0七號分公司最不起眼的銷售員,然後莫名其妙的因為自己大學時有修過考古,而被調到了總公司,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派去監督夜軒院長的挖掘工作,不但每天要累死累活的兩邊跑,最近還變得常常精神恍惚,今天居然還口吃起來。

  最可怕的是得罪了自己的那位母老虎,恐怕,晚上又要睡客廳了。

  無精打采的他,輕輕的叩響會客室的大門。

  「進來。」有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叫道。

  張克緊張的走進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行了個禮,這才敢抬起頭打量他。

  其實每次見到皇甫三星時,他都會感覺很怪異。

  這位老人在年齡上應該已經是超過七十歲了,但他的樣子也不過才四十多左右,也不怎麼帥,但是額頭突出,給人一種精明威嚴的感覺。

  根據最近流行的面相學來說,這種人是會對自己痴狂的事物,付出全部的心血和努力的KB傢伙,他們甚至會幹出最令人不齒的事情。

  「你來了?坐下來,哈哈,不用那麼拘束。」皇甫三星慈祥的笑著。

  不知為什麼,張克總感到他盯自己的眼神裡,隱隱有一種激動和緊張,那種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他站起身親自為我斟了一盞茶,然後突然的問自己:「你知道安徽祁門的紅茶,一般的切片是幾釐米嗎?」

  受寵若驚的張克,頓時呆愣當場。

  原來他竟然是來調查的!有沒有搞錯,公司什麼時候開始這種抽樣的知識考試了?可惡,竟然沒有人告訴過自己。

  看來這次鐵掛了。

  他像瞎貓一般,誠惶誠恐的答道:「哈哈,大概是二到三釐米吧。(注一)」

  果然讓這位總裁失望了,他歇斯底里的沖張克大聲吼著:「有沒有搞錯!祁門紅茶又不是綠茶,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切片。該死!這種常識的問題,如果是他的話,怎麼會不知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不甘心的又問道:「那麼告訴我,安徽六安和金寨的六安瓜片,要怎麼區分真假?(注二)」

  天哪!我只是個小小的營業員,又不是公司的鑑定員,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情嘛!

  張克一臉苦像的陪笑道:「把真的和假的分別泡一盞,喝過的話,就應該知道哪邊是真的了,哈…

  …「

  真是佩服自己的應變能力,連這樣的方法也讓自己給想出來了,張克頓時大為得意。

  「王,王八蛋!誰叫你泡的?如果是他的話,不!即使是一個最普通的鑑定員,也可以從顏色上分辨真假!」皇甫三星差些沒把心臟病給氣出來。

  張克大是迷惑,總裁已經兩次提到「他」了,但那個「他」又是誰?和自己有什麼關係?看著總裁氣急敗壞的樣子,張克突然明白還是少說些話為妙。

  「最後問你一個問題。西湖龍井獅峰一帶的龍井茶炒制,在唐朝早期開始要用哪十種手法?(注三)」皇甫三星用力的握著胸口,他咳嗽著問。

  「我,我不知道。」張克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這時皇甫三星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沖張克揮揮手道:「算了,這件事看來還是急不得。你回去吧。」

  「回去準備辭職信嗎?」張克有些沮喪的向門外走去。

  皇甫三星突然又叫住了他:「上次我給你的綠茶,你喝了沒有?」

  張克點頭道:「喝了,就算是我這個外行也能感覺出一種清涼的感覺,味道實在不錯!」說完,他回味似的閉上了眼睛。

  皇甫三星立刻緊張起來,「你喝完以後,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那倒是沒有,只是最近自己的睡眠不太好,而且常常作怪夢。」張克認真的想了想。

  皇甫三星眼睛一亮,又突然的嘆了口氣,問:「你一個月的工資有多少?」

  「連基本工資加上年底獎金,大概有三千左右。」

  「那好,我加你三倍的工錢,夜軒那邊你不用去了,從明天起,你就做營業部的總監吧。」

  張克難以置信的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對這麼差勁的自己,竟然又漲工資又升職,難怪有傳聞說我們的總裁大人是個古怪的傢伙,哈哈,沒想到所謂的閒言閒語居然是真的?

  感激的痛哭流涕的張克,退出會客室後,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是掩蓋不住興奮的心情。

  哼,臭娘們、臭副總監,總算是讓我騎到你頭上了吧,哈哈,從今往後就看我怎麼整你,以報我這麼多年來被你欺壓的血淚仇吧!

  想著想著,張克絲毫不在乎周圍那些同事們驚奇的視線,滿臉小人得志的表情哈哈大笑起來……

  楊俊飛走下飛機的時候,正好是上午。

  將行李放進預定的酒店裡,他便打開了張冰影臨走時塞給他的資料盒。

  黑色的資料盒裡有厚厚的一疊,隨手將最上面的一張拿起來看了幾眼,楊俊飛的頭頓時大了起來。

  那上邊用的是中文,滿滿的蠅頭小子,說的全是關於茶聖陸羽的生平。

  唐開元二十一年(七三三年),陸羽出生在今天湖北天門的竟陵,但出生後不久就被父母遺棄,成了一個棄嬰。

  陸羽從一個棄嬰成長為「茶神」、「茶聖」,離不開兩個和尚對他的照顧和支持,一個是竟陵龍蓋寺住持智積,另一個是湖州妙喜寺的詩僧皎然,前者是他的養育恩人,後者是他最知心的朋友。

  在佛、道、茶合一的唐代,陸羽不僅與和尚為友,還與道士交好,其中有兩位道士很有名:一位是浮家泛宅於苕之上、留下了千古絕唱《漁歌子》的「玄真子」張志和;另一位是才貌俱佳、被譽為「女中詩豪」的女道士李季蘭。

  除了和尚、道士,陸羽還是為人正直、風流儒雅的湖州刺史顏真卿的座上客,他們在湖州組織詩社,作詩酬唱,留下了許多諸如「水亭詠風」、「溪館聽蟬」、「杼山建三癸亭」和「樽亭聯句」等佳話。

  陸羽之所以受到時人的尊重和後人的崇拜,主要在於他經過長期的考察和積累,在分析歸納了前人的茶葉知識,總結了當時人們的制茶、飲茶經驗後,創造性地「分其源,制其具,教其造,設其器,命其煮」,寫成了世界上第一部茶葉專著《茶經》,被人們尊為「茶神」、「茶聖」。

  被耿湋譽為「一生為墨客」的陸羽,其學術成就不止一部《茶經》。

  客居湖州三十二年,他不僅研究茶學,而且深入研究佛教經籍和湖州地方文史,不僅積極參加了顏真卿主持的《韻海鏡源》的編纂工作,而且編撰了《吳興志》、《吳興圖經》、《吳興歷官記》、《湖州刺史記》等志書和《顧渚山記》、《杼山記》等文章。

  《湖州府志》的「凡例」中說:「湖郡有專志,肇始於陸羽。」

  陸羽於唐貞元二十二年(八0四年)冬終老於湖州,葬在城西的杼山之上。

  近年來,湖州市不僅成立了「陸羽茶文化研究室」,而且修復了陸羽墓,三癸亭、青塘別業等古蹟,從而再次成為中外茶人中心的一方聖地。

  「一生為墨客,幾世作茶仙。」這是唐代「大曆十才子」之一的耿湋,對陸羽一生的評價……

  *******

  楊俊飛揉了揉太陽穴,惱怒的一把將手裡的資料扔在了地上。

  有沒有搞錯,從前的任何任務都有明顯的主線以及目的,而這次的委託人不但令自己很不爽,就連準備的資料也莫名其妙。

  耍人也要耍出一點風度才對嘛,難道,這些資料是暗碼文?

  所謂的暗碼文,是由許多沒有關聯的文章或者詩詞構成的,根據一定的規律跳過位元組將有用的詞語挑出來,就能從文中解析出自己需要的東西。

  最簡單的是摩斯密碼,按照點與線的節奏不同,從而表示出不同的字母。

  楊俊飛來了精神,又從資料的開頭一篇又一篇仔細的看了起來。

  陸羽,字鴻漸,一名疾,字季疵。自號桑翁,又號竟陵子。生於唐玄宗開元年間,復州竟陵郡人(今湖北省天門縣)。

  陸羽是個棄兒,自幼無父母撫養,被龍蓋寺和尚積公大師所收養。

  積公為唐代名僧,據《紀異錄》載,唐代宗時曾召積公入宮,給予特殊禮遇,可見也是個飽學之士。

  陸羽自幼得其教誨,必深明佛理。

  積公好茶,所以陸羽很小便得藝茶之術。不過晨鐘暮鼓對一個孩子來說畢竟過於枯燥,況且陸羽自幼志不在佛,而有志於儒學研究,故在其十一、二歲時終於逃離寺院。

  此後曾在一個戲班子學戲。陸羽口吃,但很有表演才能,經常扮演戲中丑角,正好掩蓋了生理上的缺陷。陸羽還會寫劇本,曾「作詼諧數千言」。

  天寶五載(七四六年),李齊物到竟陵為太守,成為陸羽一生中的重要轉捩點。

  在一次與會中陸羽隨伶人做戲,為李齊物所賞識,遂助其離戲班,到竟陵城外火門山從鄒氏夫子讀書,研習儒學。

  禮部員外郎崔國輔和李齊物一樣十分愛惜人才,與陸羽結為忘年之交,並贈以「白的烏」(即白頭黑身的大牛)和「文槐書函」。

  崔國輔長於五言小詩,並與杜甫相善。陸羽得這位名人指點,學問又大增一步。

  西元七七五年(天寶十四年),二十四、五歲的陸羽,隨著流亡的難民離開故鄉,流落湖州(今浙江湖州市)。

  湖州較北方相對安寧。

  陸羽自幼隨積公大師在寺院採茶、煮茶,對茶學早就發生濃厚興趣。湖州又是名茶產地,陸羽在這一帶蒐集了不少有關茶的生產、製作的材料。

  這一時期他結識了著名詩僧皎然。

  皎然既是詩僧,又是茶僧,對茶有濃厚興趣。陸羽又與詩人皇甫冉、皇甫曾兄弟過往甚密,皇甫兄弟同樣對茶有特殊愛好。

  陸羽在茶鄉生活,所交又多詩人,藝術的薰陶和江南明麗的山水,使陸羽自然地把茶與藝術結為一體,構成他後來《茶經》中幽深清麗的思想與格調。

  自唐初以來,各地飲茶之風漸盛。

  但飲茶者並不一定都能體味飲茶的要旨與妙趣。於是,陸羽決心總結自己半生的飲茶實踐和茶學知識,寫出一部茶學專著。

  為潛心研究和寫作,陸羽終於結束了多年的流浪生活,於上元初結廬於湖州之苕溪。經過一年多努力,終於寫出了我國第一部茶學專著,也是中國第一部茶文化專著——《茶經》的初稿,時年陸羽二十八歲。

  西元七六三年,持續八年安史之亂終於平定,陸羽又對《茶經》作了一次修訂。

  他還親自設計了煮茶的風爐,把平定安史之亂的事鑄在鼎上,標明「聖唐來胡明年造」,以表明茶人以天下之樂為樂的闊大胸懷。

  大曆九年(七七四年),湖州刺史顏真卿修《韻海鏡源》,陸羽參與其事,乘機蒐集歷代茶事,又補充《七之事》,從而完成《茶經》的全部著作任務,前後歷時十幾年。

  《茶經》問世不僅使「世人益知茶」,陸羽之名亦因而傳佈。以此為朝廷所知,曾召其任「太子文學」,「徙太常寺太祝」。

  但陸羽無心於仕途,竟不就職。陸羽晚年,由浙江經湖南而移居江西上饒。至今上饒有「陸羽井」

  ,人稱陸羽所建故居遺址。

  直折騰到半夜,周圍鋪滿菸頭的時候,楊俊飛熟看完所有資料,也沒有找出絲毫的關聯詞。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尋找的方法和方向就錯了?

  他沮喪的喝了口咖啡,一絲挫敗感油然升起。

  沒想到自己這個解碼專家,也會有遇到難題的時候。唉,人果然不是萬能的。

  就在這時,床頭的電話響了起來。

  「大偵探,資料盒裡的東西都看完了嗎?」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古靈精怪的紫雪。

  楊俊飛沒有好氣的哼了一聲:「你們給我的資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幹嘛藏頭露尾的?」

  紫雪明顯愣了一下,遲疑道:「那些東西很顯而易見啊,全都是關於茶聖陸羽的資料。也就是大偵探你這次的目標。」

  「沒有其他的意義了?」楊俊飛狐疑地問。

  「當然沒有了。」

  「哈哈,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楊俊飛不禁啞然失笑起來。

  這些年自己在危險裡過習慣了,不論任何事情都會往複雜的地方想,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紫雪被他突如其來的笑弄得莫名其妙,也沒有多問,只是道:「綁架陸平博士的組織傳了消息來,您的任務就是將陸羽連屍體帶棺材一起偷出來,到時候會有人接應您。

  「根據那個組織提供的資料,陸羽的屍體現在應該被保存在皇甫三星位於城西的別墅裡。詳細資料馬上就發給您……」

  第二天一過中午,楊俊飛準備好必要的物品,跳上車就向夜軒的臨時研究所馳去。

  風颳在臉上,很乾燥,也很舒服。

  嘆了口氣,他苦笑起來,沒想到自己這個國際知名的大偵探,真的要去做偷雞摸狗的事情,如果讓自己的那幾個朋友知道了,不被笑死才怪。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接下這個Case了,那就做到底,再說自己也沒有那些無聊的正義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人生存在世上,必須做出的決定。

  否則,只能一輩子陷於平凡的生活裡,一輩子為衣食住行奔波忙碌,那樣的人生,真的會有快樂嗎?

  何況,這次的報酬,真的讓自己很有動力。哼,不覺間,突然又想起了臨走前和冰影說的那番話。

  「那個笨蛋究竟是怎麼會和那種危險的組織搭上關係的?他雖然很令人作嘔,但還不至於笨到不懂得保護自己,不懂得與虎謀皮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吧?」

  張冰影的聲音立刻黯淡了下去,「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她回憶著:「那時我們漂流到加拿大北面最荒涼的歐拉木鎮,因為我喜歡那裡的恬靜,就定居了下來。

  「三個月後的一天,平照例出去釣魚,他總是喜歡當地愛斯基摩人的垂釣方法,你知道的,就是在凍結的河面的冰層上砸一個大窟窿,再放下釣線和餌的那種。

  「那天,他過了下午三點也沒有回家,他從來就不會過了正午也沒回來的,因為那樣太危險了,強烈的太陽會把山上的雪融化掉,很有可能形成雪崩。我擔心他會出意外,便駕駛雪橇車出外找他。

  「可哪想到他竟然呆呆坐在常去的那條河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遠處的山看。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原來真的發生雪崩了,但是很遠,不會危及到我們。

  「我見他看的那麼入神,不忍心打擾他,也就陪著他看起來。只見遠處的冰山上,雪因為日照的關係而蜂擁的傾瀉下來。

  「但是先流到山底的竟然是大塊的冰!它們砸到結冰的河面上,很快就將河面敲出了一個很大的洞。

  「然後雪流下來了,它霸道的把方圓數千米都覆蓋起來,形成奪目的白茫茫的一片。這時奇景出現了!河面那個大洞的地方雖然也覆蓋了雪,但是因為水與雪溫差的關係,積雪開始不斷陷了下去,形成了一個流華般漂亮的純白沙漏。

  「我在心裡暗暗讚嘆。這時平突然站起來像瘋了似的大聲叫道:」天!那個假設竟然是對的!可惡,這樣的情景為什麼要讓我現在才看到。嘿哈,我錯了,一切都錯了!沒想到那些理論全都錯了,這種東西竟然會讓我誠心信仰了那麼多年。

  「『它在那兩個假設中,不過是一個注入了水的纖薄紙罩罷了!』」平激動的緊緊將我摟入懷裡,那張狂喜的臉上哭著、笑著、流著淚……

  「對了!也就是從那天起,平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開始和那個組織交涉,最後成立了生命螺旋的實驗基地。」

  「生命螺旋?哼,沒想到那傢伙離開了大學以後,居然還在進行那麼愚蠢的研究。」楊俊飛對那個搶走自己女人的罪人嗤之以鼻:「既然他們合作了七年,你不可能不知道關於那個組織的事情。說出來聽聽!」

  「我真的不知道,就連名字也不清楚。只是感覺那個組織對生命的再生,以及被動生命精神力很感興趣。平的生命螺旋研究就屬於生命的再生,所以那組織就不遺餘力的在金錢以及物質上支持他。」

  張冰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其實我並不怎麼在乎,平所謂的那個跨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只想和他繼續過從前那種安逸平靜的生活罷了。我要是早勸他和那個組織脫離關係就好了,至少他不會被綁架。」

  張冰影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每一次的回憶,都會給她帶來巨大而又KB的壓力,就像自己又經歷了那一場刻骨銘心的痛苦一樣。

  楊俊飛冷哼了一聲,很不服氣的說道:「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如果根據你說的,九年前你離開我,是因為我待在實驗室裡,對你很冷淡的話,那麼陸平那個傢伙呢?

  「我不過只是待了三個月,而他一待就是六年多,然後更奇怪的是,在這六年裡你居然沒有見異思遷!」

  「俊飛,你不懂愛,一直都不懂。」張冰影挺起胸脯,直視著他的眼睛驕傲的說:「曾經有人形容過,二十二歲的女人就像一隻氫氣球,當你一不小心鬆開手時,它就會飛起來,離你越來越遠,直到你再也觸摸不到的高度。

  「可當時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那隻灌滿氫氣的氣球。三年的時間將我和平的感情磨練到了你難以想像的地步。」

  楊俊飛惱怒的揮動手臂,突然又大笑起來:「什麼愛愛愛的!你一天到晚只知道這個字!嘿,不過也無所謂,你就要永遠的屬於我了!

  「一想到你永遠也不能見陸平那王八蛋,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就會莫名其妙的感到非常愉快。哈哈!」

  看著張冰影用力咬著下唇,幾乎要哭了的樣子,楊俊飛就有一種快感。

  男人或許就是這樣的動物,自己得不到的女人,也不會讓對方好受。刺激她,甚至折磨她,會讓他被她傷害的傷痕纍纍的心,稍微的平衡一點。

  但,或許不是平衡,而是傷得更重吧,不過,誰又知道,誰又在意呢,最重要的是,他讓那個曾經最愛的女人痛苦,這就足夠了。

  楊俊飛用力的搖了搖頭,努力將瀰漫在眼中的悲哀甩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對於陸平被綁架一事自己曾有諸多猜測,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那個組織一定知道他和陸平以及張冰影的三角關係。

  綁架陸平,十有八九是為了逼迫自己接受他們的一系列委託。

  不過,如果真的如同張冰影所說的,那個組織有自己想像不到的龐大,那麼為什麼還需要透過自己出手呢?絕對沒道理,而且,實在太不符合邏輯了。難道是張冰影在說謊?

  不對,他瞭解那個女人。張冰影是真的很關心陸平的安危,不像是裝出來的。

  再看紫雪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自己的行蹤,他們背後確實是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操控著,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注一:祁門紅茶每一片不能高於零點六到零點八釐米。

  注二:真的六安瓜片外形平展,每一片不帶芽和莖梗,葉呈綠色光潤,微向上重迭,形似瓜子,內質香氣清高,葉底厚實明亮。假的則色比較黃。

  注三:一般會按照階段分別採取「抖、搭、捺、拓、甩、扣、挺、抓、壓、磨」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