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詐屍(下)

  楊俊飛對皇甫三星的那棟古堡別墅並不陌生,紫雪發給他的資料裡,有詳細的建築設計圖。

  根據圖紙,他甚至比修建這棟房子的工人,更加瞭解這個房子的一切。

  別墅用的是電磁鎖,每隔五個小時,電磁鎖裡的密碼就會隨機更改一次。

  也就是說,自己拿到的鑰匙還剩下三個小時的有效期。

  不過對於自己這種級別的高手而言,偷出一個三百公斤重的屍體以及棺材,那是足夠了。

  皇甫三星也真是個古怪的傢伙,他的別墅下,居然修建了一個三萬多平方的地下室,也不知道用來幹什麼不法的勾當。

  楊俊飛依靠敏捷的身手以及多年來出生入死的工具,迅速的躲過守衛的勘查,順利進入了古堡大廳右邊的廚房。

  根據那個組織給的方法,他打開火爐,又將它關上,如此有規律的反覆了好幾次,身旁的冰箱突然緩慢地移開,露出了一個狹小的秘密房間。是個升降機。

  「那老傢伙的嗜好滿古怪的,盡弄些華而不實的機關。」

  楊俊飛頗有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實在太順利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看著指示燈一格一格的向下閃爍,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電梯停了。

  門緩緩向兩旁縮回去,露出一個碩大的空間來。

  即使在昨天夜裡,楊俊飛已經無數次看過設計圖對這個地下室的描述,當真的處身其中時,才能發現這個鬼地方的龐大。

  他仔細的觀察著附近有沒有警衛走動的痕跡,許久,這才小心的走出電梯,用手扶住欄杆向下望去。

  無數巨大的螺旋狀物體從地面上突出來,就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巨獸,正準備擇人而食。楊俊飛不禁打了個冷顫,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心裡毛毛的,似乎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在下邊等著他。

  他的第六感曾經救過自己許多次,但沒有一次像這樣突如其來的。

  有股寒意停留在後腦勺,令他全身的雞皮疙瘩怎樣也消不下去。

  他用手在眼前揮了揮,地下室有恆溫系統,從指尖流動的風來看,溫度應該在二十六攝氏度的樣子。

  這樣的溫度應該不會讓自己有冷的感覺。那麼,究竟自己在怕什麼?

  嚥下一口唾液,楊俊飛決定下去看看,畢竟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什麼都不做就走掉,不但自己面子上過不去,弄不好還會被那群豬朋狗友嘲笑。

  走進下到底層的電梯,門一開,就有股莫名的寒氣,甚或是陰氣迎面撲了上來,楊俊飛冷笑著飛快跑出去,然後用背貼牆,打量起了四周。

  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在這個有幾萬平方米的空間裡,沒有任何聲音,也似乎沒有任何生物,恍如鬼域,只有零星的昏暗燈光刺破黑暗,讓人稍微感覺到自己還留在人間。

  不遠處,螺旋的正中央儼然有一根中空的水晶針。

  針並不高,穩穩的架在一堆閃爍的儀器上,遍體晶瑩,看起來應該是控制室一類的房間。

  楊俊飛深吸了一口氣,緩慢的朝那個地方移動過去。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了,究竟這裡有什麼?為什麼會令自己這個早就已經不把生命當回事情的人害怕,那是一種出於人類最深沉潛意識中的恐懼,就像老鼠在天性上就害怕貓一樣,似乎在前邊,就在前邊,有一個帶著陰寒氣息的東西在守株待兔,等待著他慢慢掉進陷阱裡。

  有好幾次,楊俊飛幾乎都要轉身離開,放棄這次行動了。

  但是每一次都莫名其妙的在心底燃起一股好奇,那種無法抑制的好奇,迫令他不斷的向前走,雖然慢,但確實身不由己的移動著。

  就在要走到控制室時,有個沒有關門的房間,出現在他眼前。

  那是最拐角的房間,很大,似乎是研究室。

  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個灰白色的石頭棺材。棺材附近橫七豎八的倒著三個人,兩男一女,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

  楊俊飛走進去,用手先試探了一下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的鼻息,還有氣,看來只是暈過去而已。

  他揚起頭望向棺材,奇怪,怎麼感覺很眼熟?他猛地掏出那個神秘組織給他的照片,然後,笑了。

  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想到自己的目標居然就在眼前。楊俊飛開心的走到棺材前,正想將帶來的工具裝上去。

  突然,他愣住了。

  原本應該盛放著陸羽屍骨的棺材裡,居然什麼也沒有,只留下一層翠綠色的葉子。

  「該死,看到有人倒在這裡,我就早應該想到了!」

  他惱怒的幾乎要大罵起來。

  該死,看來對這個死了有一千多年的茶道老祖宗的屍體,有興趣的人恐怕還真不止一個,竟然被人給捷足先登了,失算!

  牢騷歸牢騷,楊俊飛立刻在房間裡搜索起來。

  不管是誰,他既然能潛進來,而且打昏了三個人,偷走了屍骨,做了如此多複雜的工序,就一定會留下線索。

  只要找出線索,順藤摸瓜,憑藉自己的關係網和大腦,即使他藏在北極的冰岩下,自己也能將他給挖出來。

  畢竟,能在這種守衛森嚴的地方自由進出的,除了內賊外,全世界就剩下寥寥可數的些許人了。那些人的底細,他碰巧都十分清楚。

  沒有腳印,奇怪了,地上怎麼有一些碎屑?像是放了不知多久的布料,一碰就碎掉了。還有這些灑落在地上的防盜玻璃碎片,為什麼碎的那麼奇怪?

  想到了什麼,楊俊飛猛地站了起來向石棺材裡望去。

  突然,一個拉長的影子,從他的背後映到他身前的地板上。

  楊俊飛突然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肌肉以及關節都無法動彈了,甚至發出「咯咯」的響動。

  那是在發抖!自己居然在發抖!他強忍著內心的恐懼,努力讓自己早已僵硬的脖子向後轉,希望能看到那個令自己害怕的人或者物體,究竟是什麼。

  還沒等他看清,一股疼痛的感覺從脖子上傳遞到了全身,衝入了腦中。

  大腦一麻,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楊俊飛突然的坐在一個既骯髒又喧鬧的破酒館內,他的手裡還端著一杯十分劣質的啤酒。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冷靜的思考著。

  剛才自己似乎由於某種原因暈了過去,究竟是什麼原因?為什麼自己完全想不起來了?

  這裡,是一個牆壁上貼滿法文彩報的酒吧。

  窗外,已經是夜晚了。

  外邊的世界燈紅柳綠,看得出是一個稱得上繁華的小都市。

  這裡的建築物並不是十分高大,但是線條浪漫,顯示著濃厚的歐洲中世紀,那種已然登峰造極的建築風格。

  酒館的斜對面還有一個不算大的展覽館,牆上亂七八糟的貼著手繪的海報,也不知道在宣傳著什麼。

  楊俊飛判斷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有一點很顯然,這裡絕對不可能是中國!

  中國?自己什麼時候又去過中國?

  突然,對面的展覽館裡傳來了很大的喧鬧聲。

  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著頭慌張的從展覽館裡逃出來,然後躲進了這個酒吧裡。

  「酒!快一點,給我最烈的那種!」那個紳士一屁股坐到櫃檯前大聲吼道。

  「又來了!」調酒師聳聳肩,將一杯暗褐色的雞尾酒遞給他。

  這位紳士抓著酒杯一飲而盡後,用力捶打著桌子喃喃嚷著:「他們不喜歡我的畫!沒有人喜歡……

  為什麼?究竟為什麼!「他的嘴角顫抖著,滿臉緊張絕望的樣子。

  楊俊飛盯著他,突然覺得他很眼熟,像是在哪裡見到過!

  「到底是在哪裡?哪裡?」他用手指點著桌角,在腦海裡飛快的搜索著關於這個人的資訊。不久,他激動的站起身來!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就是,不就是……

  楊俊飛強壓住內心的震驚,端著酒坐到那位紳士左邊,用法語問道:「請問,您是文森?梵谷先生嗎?」

  那位紳士明顯還沒有從打擊中清醒過來,緊張的問:「您……您也是來辱罵我、打我、砸我的畫嗎?」

  「什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楊俊飛一愣,突然明白過來!天哪!現在自己竟然處身在一八八九年的法國南部城市阿爾。

  根據他看過的《梵谷小傳》,文森?梵谷曾經數次展覽自己的作品,但最糟糕的一次是在一八八九年三月的阿爾。

  不習慣印象畫派的文明人,憤怒的將他畫展中所有的畫都砸的粉碎,許多人更不解氣的揚言要將他變為殘疾人士。

  記憶裡那件事,應該發生在梵谷被美術學院退學,輾轉到巴黎,住在弟弟西奧的公寓,並結識羅特列克、貝納、畢沙羅、高更等畫家以後吧。

  那這麼說,楊俊飛突然一驚!對了,如果真的是這個時段,那麼再過十六個月,梵谷就會用手槍自殺了!

  但是,自己剛剛不是在中國的湖州嗎?難道這是在夢裡?他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好痛。不是說在夢裡,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嗎?那到底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楊俊飛嘆了一口氣。看著梵谷那可憐萎縮的樣子,自己或許可以幫他一些什麼小忙吧。即使那只是在夢裡。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畫,可以賣給我一幅嗎?」不假思索的,楊俊飛說出了一句可以讓全世界的史學家跌掉眼鏡的話。

  「什?什麼!您喜歡我的畫,還要買它們?」梵谷因驚訝而張大了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對!我想買您的畫。可是您知道,我的錢並不多……所有就買那幅『鳶尾花』好了!」楊俊飛裝出很可惜的樣子。

  他滿腦子的壞水,剛才也暗自搜了全身,很明白自己身上可以在這個時代流通的貨幣,根本是一個子兒也沒有,而且他也完全沒有想過付款的問題。

  只是希望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挖空心思、想方設法讓梵谷把畫送給自己。

  不過他故意忽略了一個事實,「鳶尾花」的確是梵谷著名的代表作之一,它被認為是梵谷在黃色小屋裡畫的最後一幅充滿律動及和諧感的畫,而在一九八一年被日本人以大約一百二十七億日圓的天價買走。

  現在它的價值更高達了四億美元,是歷史上價格最高的一幅畫。

  可惜這幅畫是在一八八九年五月完成的,即使是梵谷,也沒有可能知道自己會在兩個月後畫出這幅畫吧!

  楊俊飛無法判斷出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作夢,如果真的是夢的話,夢裡的梵谷應該不會有那麼清晰的辨別能力才對。

  但是,梵谷居然愣愣的問道:「『鳶尾花』?那是什麼?我從來沒有畫過!」

  「那您身邊有什麼畫?像『向日葵』或者『迦賽醫生像』?」楊俊飛不甘心的問。

  「這些畫我都放在黃色小屋裡,離這兒太遠了!所以……請您跟我來。」梵谷離開櫃檯,帶著楊俊飛走進展覽館。

  這個不大而且簡樸的地方,現在就像打了一場大仗般,到處都是滿地狼藉。

  梵谷從門後的地毯下,拉出一幅畫說道:「現在就只剩下這一幅了。是我看到情形不太好時偷偷藏起來的。我叫它『紅色葡萄園』。」

  楊俊飛饒有興趣的審視著,這幅用藍布碎花布包起來的畫。

  手法看來是梵谷慣用的深遠空間感,而且用紅色來描繪葡萄樹,很具表現性。

  突然,他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問道:「為什麼你要把阿爾農婦,畫成布列塔尼亞地方的裝扮呢?」

  梵谷讚賞的哈哈笑道:「你不覺得這樣更能襯托出這些婦女的勤勞嗎?」轉過頭,他驚奇的發現那個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年輕人,和自己的畫竟然都不見了。

  「我的畫被偷了!」梵谷快速衝出門,搜索著楊俊飛的身影。

  可是他看到的只有萬籟俱寂的夜,和繁華的街道上來去匆匆的人影。

  文森?梵谷沮喪的向回家的路走去,這一天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真有種累的感覺!不過他一向都是個樂觀而又熱情如火的人。不久後他就笑起來,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哈,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偷我的畫。看來我漸漸已經有一些出名了吧。我的畫應該也有些價值了……至少有被偷的價值!」

  他喃喃自語道:「努力!這幅畫……嗯!就當是被賣出去的第一幅吧!」

  唉……史學家和那些文森?梵谷狂熱的畫迷們,恐怕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的是,那幅極有紀念意義的畫——「紅色葡萄園」的買方,並沒有花四百法郎……

  有個傢伙在夢裡,將他們認為是梵谷生前唯一賣出的作品,沒有花一個子兒的拿走了。

  不過更不會有人想到的是,「紅色葡萄園」的買方並沒有發大財,因為他此刻正漂浮在黑暗的、有些黏稠的虛空中。

  楊俊飛努力的令自己保持在冷靜狀態,雖然他很驚訝,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到了這種地方。

  四周沒有任何光線,同時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就算是在極靜狀態下,必然能聽到的心跳似乎也停止了!

  但自己還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它的跳動……但是卻聽不見!

  為什麼?是因為沒有傳播空氣的介質嗎?那麼現在自己正呼吸著的又是什麼?抑或是自己已沒有呼吸了,而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竄入腦子裡,楊俊飛幾乎要瘋掉了。

  突然一陣驚天徹地的巨響卷席過來,他向極後方望去,頓時全身像有電流通過似的呆在當場。

  極遠處,印入眼簾的是一幕令他這輩子也難以忘記的景象。

  只見這個看似無限大的空間,在遠處被猛地一分為二。

  裂縫在不斷的增大著,像一張巨大的、KB的令人撕心裂肺的大口,它將身旁的空間、身旁的黑暗無情的碾碎,它轟鳴著向自己鯨吞而來,但楊俊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逼近,絲毫想不出任何逃脫的辦法。

  這種討厭的感覺是那麼的令人絕望……

  楊俊飛大聲吼叫著抒發著自己的恐懼,他甚至閉上了眼睛!但是這個龐然巨獸似乎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危害。無盡的黑暗閃過,奇景又出現了。

  他依然飄浮在空中。

  不過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天空!陣陣風吹拂過臉頰,他不禁往下望去。

  黃沙正滿天飛刮著,一碧如洗但又略顯淒涼的天空裡,炎熱的可以將鮮肉烤熟的烈日,瘋狂的升起在偏東方的遠處。

  沙雲密佈,令視野也模糊不清起來。

  楊俊飛隱隱的可以看到,沙漠裡散亂的傲立著一些淺黃色的聳起物。仔細的打量後,他驚奇的發現,那些竟然是只有撒哈拉才有的胡夫金字塔……這裡,是埃及?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作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到底有什麼意義了……

  努力想了一會兒,楊俊飛啞然失笑,自己居然想去瞭解自己無聊時作的夢,這樣的舉動本身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夢如果真的存在意義的話,那就不是夢了。

  既然明知道是夢,那就盡情欣賞好了,雖然這個夢實在是清晰的有些過頭了。

  處在這個第二夢中的他,只能在空中默默的看著,什麼也接觸不到,很是沒有趣味!

  楊俊飛有些惱怒的向上方望去,頓時,一副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自己的上方並沒有天空的延續!沒有平流層,沒有臭氧層,沒有熱層,當然也沒有星空。他看到的赫然是另一個時間,另一個地點。

  楊俊飛感覺自己像是頭朝下在空中懸吊著。

  自己能俯瞰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城池。

  這個城池被規劃的四四方方,一層接著一層有著十分緊湊的結構。

  是夜晚了。

  一輪斜月懶散的將冰冷的銀色光芒普灑在大街小巷,他注意到,有許多人家的大門都敞開著,顯然是對當時的治安很有信心。

  然而最顯眼的,卻是聳立在市中心與南郊區的兩座高塔。

  一座是樓閣式樣的青磚塔,造型莊嚴古樸。

  而另一座塔身,顯然是採用密簷式樣方形磚瓦結構,樣子看起來非常秀麗玲瓏。

  這兩種特殊的構造,當然難不倒對古代建築頗有研究的楊俊飛。

  他立刻判斷出了現在處身的位址與年代!

  「這是長安!是唐朝開元盛世時的長安!」一向處變不驚的他,也開始大捂其頭了。

  史書上大量記載著唐朝唐玄宗前期,人們的生活水準和城市治安,達到了空前的水準,人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

  但是這個可以讓史學家瘋狂的時代,在現在的他看來,卻又顯得那麼的詭異!

  他似乎就像漢堡一般,被夾在兩個時空中央。

  身體曝曬在撒哈拉大沙漠,而頭部卻屬於中國的盛唐!

  嘿,說出去絕對不會有人相信,恐怕還會被送到精神病院吧!幸好這只是個夢而已,醒來就好了。

  頭腦變得更加淩亂起來,越是說不想,越有千頭萬緒擠壓的楊俊飛,氣也喘不過來。就在他苦苦掙扎的同時,整個空間又開始變幻起來。

  黑暗……這次依然是黑暗。

  沒有光,但遠處卻有細微的聲音。

  楊俊飛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可以移動的。

  手腳的整齊揮舞,可以讓自己稍稍前行。

  阻力非常大!有些像在黏稠的石油中游泳一般,使行動變得異常困難,但是這樣也讓楊俊飛好受多了。畢竟一動也不能動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服!

  有光點在前方亮起來。

  細微的聲音開始變大了……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震動耳膜的巨大洪流。

  光點變化著,在接近自己時,變成了無數個細小的存在。

  突然,楊俊飛的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教堂,教堂裡空蕩蕩的,只有講義桌前站著三個人。一男一女穿著雪白的禮服和婚紗。

  「陸平先生,你願意娶張冰影小姐為妻子,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她嗎?」

  在這個高大的教堂裡,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沒有任何人蔘加的婚禮。

  陸平和張冰影靜靜的站立著,他倆對視一眼,臉上浮現著剛毅的微笑。

  「我願意。」陸平肅然的點頭。

  「那麼張冰影小姐,你又願意嫁給陸平先生嗎?並且不論貧困,疾病,痛苦,都會永生永世的愛著他?」牧師問道。

  站在他倆身後的楊俊飛,再也無法保持大腦的平靜,他無法再去理會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只是在一個夢中,七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自己在陸平和張冰影的婚禮上,自己究竟會怎樣?

  就算只是在夢中也好,他會打掉自己那個最好的朋友的下巴。

  楊俊飛不斷叫著,揮動著手,甚至想把牧師那張可恨的嘴捂起來。

  但這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我願意。」張冰影輕輕的說。

  頓時,楊俊飛感到頭腦爆開了,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再一次的失去了這個他最愛的女人,失去的那麼刻骨銘心。

  該死!這種可恨的時空,這種該死的狀態。

  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不能挽回,只能眼睜睜的注視著從前的歷史,以另一種方式將似真似幻的真相展現到自己眼前,看著張冰影再一次離他而去,那種無力的心痛感,刺激的楊俊飛幾乎要發瘋了。

  他狠狠的敲了敲腦袋,突然間,整個時空又變幻開來。

  眼前一黑,接著一亮。

  他徹底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