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梅鶴鳴到前頭見了陳子豐笑道:「你倒有個耳報神,下了這樣大的雪,也沒絆住你的腳兒。」陳子豐呵呵一笑道:「內子說這幾日不見小嬸子,很有些惦念,又聽說昨兒病了,今兒便要跟過來探病,瞧叔叔的顏色歡喜,想來小嬸子的病好轉了。」

  梅鶴鳴微微嘆口氣道:「她原就身子弱,又鬧出這場事,著風寒起了症候,可喜吃了幾劑藥下去,今兒精神好了些,你媳婦倒是跟她好,來瞧她,說說話兒,說不得明兒就更好了。」

  陳子豐一聽這聲氣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合著前兒晚上喊打喊殺的鬧了那麼一場,到末了別說罰了,瞧意思反而更上心了,卻哪還是過去那個浪蕩不羈的梅公子,竟生生變了個人似的。

  伴香還悄悄跟他說:「爺瞧了機會,再詢詢梅公子的意思,上次過後,老鴇兒也另尋了個南邊的客商梳攏我妹子,只她要死要活的不樂意,這是心裡還想著梅公子呢,好歹的,奴是她親姐姐,爺瞧著奴的面兒上,再去探探,也沒說非要個結果,只讓梅公子梳攏了她,也好了了她一樁痴念。」枕邊上千萬拜託了他幾遍,陳子豐只得應了。

  瞧今兒這勢頭,他若是再說什麼,可不是自討沒趣兒,想著回頭沒法兒跟伴香交代,心思一轉,卻有了個主意,開口道:「好叫叔叔知道,二月裡便要進京述職,想來便離了這青州府,倒是很捨不得叔叔跟平日一起吃酒耍子的朋友們,這一別還不知何日再聚了。」

  梅鶴鳴道:「這有什麼,橫豎都是朝廷制下,隔上幾年再見,說不得更親近了,年時我進京,把你的事兒跟我大哥找補了找補,八九不離十你這次要外放揚州知府了,既高昇又是個肥差事,還愁什麼,好生奔你的功名前程要緊,旁的事不必理會。」

  陳子豐一聽心裡才算定了,雖說之前梅鶴鳴給他透了些信兒,總沒切實,這會兒聽話兒音兒,十拿九穩了,揚州可是魚米之鄉,金玉繁華之地,到那兒任幾年知府,這官算沒白當。

  忙立起來,深深一揖到地平上:「侄兒這裡謝叔叔提攜之恩,日後必將厚報。」梅鶴鳴忙扶起他道:「你也別總叔叔叔叔的,咱們年紀差不多大小,日後只論兄弟就是了。」

  陳子豐也未推辭,歡歡喜喜的應了,又道:「今兒還有一事需知會哥,也不怕哥笑話,明月樓的伴香,伺候了我這些日子,倒和我的心意,年前本就想納了她,巴巴的還情受了哥一百兩銀子的禮,趕上新正佳節,忙起來就顧不上了,如今都過了十五,想著把禮行了,接進府來,便定了明兒正月十八日府裡擺酒,也沒旁的人,就咱們幾個日常相交的朋友,好好吃上一日,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梅鶴鳴聽了笑道:「這還用你自己跑一趟,叫小廝送個貼兒來,哪有不到的理兒。」陳子豐道:「我是怕哥顧戀著小嫂子的病,沒得空,這才親來請。」

  梅鶴鳴擺擺手道:「她如今好多了,只需好生將養些日子便可痊癒,你這喜事我定要去賀的,正巧也給你送送行。」

  陳子豐得了准話兒,定了心,在梅府裡吃了晌午飯,晚半晌兒才出了梅府,卻讓家下的小廝婆子扶著吳氏的暖轎先回了,他轉頭去了明月樓伴香哪裡。

  伴香這邊兒早已收拾停當,老鴇兒哪兒也打點的清楚,只等明兒吉時一到,一乘小轎抬了伴香去。

  連前帶後,明月樓裡兩個頭牌,都讓人贖了出去做小,老鴇兒縱然心裡不樂意,可這幾位爺哪一個是她惹得起的,只得落下些銀錢,再另尋好的丫頭來□便是了,橫豎做的這個皮肉生意,哪裡指望的長久。

  且略聽見些影兒,別瞧陳子豐這會兒就是個青州府的通判,這此回京後,說要放去江南做官兒呢,可不是高昇了,日後不定是個怎樣的大官呢,伴香倒是有些造化,當了官太太。

  這會兒見他來了,老鴇兒哪敢怠慢,堆起一臉笑忙迎上去見禮道:「還說今兒這大的雪,陳大人來不得了,伴香哪兒從昨兒可就盼著呢,我還勸她說橫豎過了今兒,你就是陳府裡的人了,過後想見多少見不著,這會兒還巴巴的盼什麼,她只是不聽,這大冷的天,剛頭還在沿街的樓上,隔著暖簾往外瞧了大半日呢,才勸回房裡去。」說著,讓小丫頭引了陳子豐進了裡面伴香屋裡。

  陳子豐一進屋,只見伴琴也在屋裡,姐兩個坐在炕邊上說話兒呢,見陳子豐進來,伴琴蹲身行禮叫了聲:「姐夫。」才出去了。

  伴香接了陳子豐身上的衣裳帽子,讓小丫頭端了滾熱的茶來,親捧與他手上道:「今兒這大的雪,怎還跑來了,路上滑,天兒又冷,回頭凍著。」

  陳子豐心裡一陣舒坦,笑著攥了她的小手摟在懷裡:「我的兒,一日不見你,爺心裡可都不自在呢,昨兒就沒來,今兒再不過來,可不要得相思病了,既知今兒天寒,好生陪爺吃些酒才是。」摟著親了會兒嘴,才放開她。

  伴香讓人整治酒菜上來,陪著陳子豐吃了幾盅下去,才問:「爺從府裡來還說從別處來的?」陳子豐斜睨了她一眼道:「爺從梅府那邊來的。」

  正月十五,梅府走失人口的事兒,青州府裡哪個不知,便不知底細的,也明白定然不是尋常家下人口,不然,梅公子哪會兒親自出馬去城門口堵著,伴香卻也沒猜出就是王家巷子裡那個外室的寡婦。

  心裡惦著自己跟陳子豐一去,她妹子無人照料,莫如趁著現在,尋個牢靠的男人,便是進不得梅府去,常跟在梅公子身邊,說不得也能有個結果,前頭的月卿,還有自己,不都如此,心裡存了這個想頭,故此,上回雖被陳子豐駁了回來,依舊沒歇心思,勸著哄著又讓去探。

  陳子豐哪有不知伴香的心思,只梅鶴鳴如今對那個宛娘,真跟中了邪一般,哪會瞧進去旁的女子,更何況,伴琴的姿色雖說不差,難不成還能比得過的月卿和伴香,月卿還跟了梅公子幾年,最後還不是沒成事,這些想來伴香也清楚的,他再說也是無用。

  只得把自己的主意說給她道:「明兒納你進府,請了他幾個過府吃一日酒熱鬧熱鬧,梅公子已應下必去,回頭我跟你娘說,明兒讓伴琴打扮了過去,在席間唱曲兒了遞酒,待酒酣耳熱之際,說不準便有了機會,這也要看你妹子的造化,我已問過隨喜兒,說他們爺回京這些日子,房裡沒得個伺候枕席的人兒,這會兒王家巷那位又病著,必然行不得事,伴琴著意伺候一回,說不得事兒便成了。」

  伴香一聽歡喜起來,湊過去,把手裡的酒遞到陳子豐唇邊兒,嬌聲軟氣兒的道:「奴這裡謝爺了。」陳子豐就著她的手,吃下一盅酒,瞧她打扮的甚為風流嬌俏,不免勾起淫興,攜著她的手入榻行那雲雨之事,伴香自然百般逢迎,這一夜兩人在帳中顛鸞倒鳳,淫慾無度,暫且不表。

  再回頭說梅鶴鳴,前頭送走陳子豐,見外頭的雪仍沒有停的勢頭,如今又在正月裡,鋪子裡也無事,應酬也都推了,正好在家陪陪宛娘,便從前頭進了後宅。

  一進外間,就見炕桌上擺了筆墨紙硯,宛娘在哪兒繪花樣子呢,外頭冷的滴水成冰,屋裡卻溫暖非常,熏爐添炭燒的旺旺的,因宛娘剛吃過藥,暖香之外另有股子清淡的藥香,倒不難聞。

  梅鶴鳴走進來,脫了衣裳帽子,湊到宛娘身邊兒,仔細端詳了她的臉色,點點頭道:「這會兒瞧著到更好了些。」摟她在懷裡,去瞧桌上她繪製的花樣兒,這一瞧才發現,不是花樣子,瞧著倒像衣裳樣子,想起宛娘以前開過成衣鋪子,自然會做衣裳,倒也不覺稀奇,只瞧她畫的甚為熟練,不像個蠢笨之人,怎的寫字上那般費力氣。

  興致一起,把她手下的紙抽了,重新鋪了白紙,道:「爺教你寫字可好?」握著她的手,便在紙上提頓起來,很快,紙上便寫成兩個大字,梅鶴鳴指給她認:「這個字念攻,這邊兒這個念玉,宛娘唸給爺聽聽。」

  宛娘微側頭瞧了他一眼,眼中光芒一閃而沒,咬咬唇,小聲念了出來:「攻,玉……」梅鶴鳴點點頭:「這兩個字是爺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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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娘抬頭瞧他,梅鶴鳴低頭親了她一下道:「出自《詩經小雅鶴鳴》,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魚在於渚,或潛於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乃是我家祖父起的名兒,梅家到了我這一輩該排個鶴字,我祖父便起了這個名兒,鶴鳴字攻玉,以前爺還不知,如今想來,我的宛娘可不就是那攻山之玉嗎?宛娘才該叫這個名兒才是。」

  宛娘有些怔愣,梅鶴鳴這樣娓娓道來他的姓名出處,感覺很怪異,但又並不覺得多突兀,或許這男人只不過是這個社會制度熏陶下才成了如今的樣子,也許本質的他並不是個壞人,再說,壞人如何定義,好人又怎麼界定,人都是自私的,就算以前王家側鄰的李家婆子,算是個好人,也自私,如果不是梅鶴鳴幫自己擺脫了王家母子,李家婆子自然也不會幫她,這是人性,古今皆同,只王青,卻是自己害的他,也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待尋個機會好生打聽一下。

  梅鶴鳴見她愣神,不禁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夫子講課的時候,學生不聽可要打板子的。」梅鶴鳴忽想起小時的事,笑道:「爺小時候常常被家學裡的老先生打板子呢,後來爺偷著把他的板子上抹了狗屎,先生要打我的時候,一抓就抓了一□屎。」

  宛娘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想想也知道,梅鶴鳴這廝上學時,定然是個淘氣到沒邊兒的,家裡又寵,不定是個多人嫌狗厭的小子。

  梅鶴鳴抬起她的小臉道:「宛娘你笑了,是笑爺淘氣對不對,這有什麼?爺那時候在家是個不折不扣的霸王呢,先生三天兩頭跑去我家祖父哪裡告狀,我祖父終是不堪其擾,許我棄文習武。」

  宛娘心道:你現在也是個霸王,梅鶴鳴想了想,低頭問她:「你說不記得小時的事了,可記得你自己的姓兒?」

  宛娘心說,她怎麼知道,自打穿來就叫宛娘,**上也這麼寫的,可見這古代的女子地位有多卑微,連個姓兒都沒有,遂垂下眼睛搖了搖頭。

  梅鶴鳴以為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不禁暗悔,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下宛娘二字,教她認了,又手把手教她寫了一遍,便放手讓她自己寫來瞧。

  宛娘抬頭瞧了他一眼,一筆一劃的寫了出來,梅鶴鳴愣了愣,拿起瞧了又瞧,這會兒寫出來卻頗像樣了,橫平豎直的很是那麼回事,想起上回的事兒,梅鶴鳴忽道:「就說爺的宛娘旁事上那般靈巧,哪會是個蠢笨女子,趕是上回是逗爺耍子呢。」

  宛娘抿抿嘴沒說話,倒是又勾起梅鶴鳴當先生的癮來,握著宛娘的手,把那首《詩經小雅鶴鳴》的字都教了她認,寫了樣子,讓她一個字一個字比著描紅。

  吳婆子進來的時候,只見屋裡甚為安靜,兩人在炕上坐著,一個看書,一個寫字,冷眼一瞧真有幾分夫唱婦隨的意思。

  換了桌上的茶,低聲詢道:「灶房裡剛頭來討爺的話,晚上飯有什麼想吃的?這會兒要預備著,做得了,便到了飯時。」

  梅鶴鳴瞧了宛娘一眼道:「你們家奶奶還病著呢,脾胃弱,吃不得旁的,我記得從京了捎來了紫米,熬些粥來,再把入冬前糟的瓜茄承裝一碟,用麻油拌了端上來,那個就著粥吃最清爽,旁的讓灶上掂量著做就是了。」

  吳婆子這才領命去廚下交代了,正趕上隨喜兒常福兒兩個在灶房裡刮蹭著吃點心,聽吳婆子交代了,隨喜兒砸了砸舌頭道:「可真是什麼人什麼命,都是該著槓著的,半點兒求不來,咱們這位奶奶,可真真的好造化。」

  吳婆子笑道:「偏你這張嘴快,趕明兒讓爺拿住你的短,一頓板子打爛你的屁股,看你再耍嘴。」想起一事道:「明兒可是你跟著爺去陳府裡吃席?」隨喜兒點點頭道:「我們四個可不都得跟著馬過去,估摸怎麼也得鬧上一日方散,您老人家是有什麼事要囑咐小的辦嗎?」

  吳婆子扯了他到灶房外的牆邊上道:「你比那三個機靈些,多瞧著點兒,那陳大人納的妾可是明月樓裡的伴香,她可是那個伴琴的親姐姐,哪有不顧唸著的。」

  吳婆子這話一起頭,隨喜兒哪還有不明白的,笑道:「您老人家可是多慮了,上回在前頭書房都脫得赤赤的,也沒成事,這一番折騰下來,爺早斷了心思,再說,那伴琴生的也算尋常,便是她生了個極好的模樣兒,如今爺眼裡哪容的下旁人去。」

  吳婆子白了他一眼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這裡好容易剛消停了,回頭真鬧出什麼來,咱們下頭當差的誰也別想好。」

  隨喜兒嘻嘻一笑道:「您老人家放心,小的省得這些事。」

  一時便到了掌燈時分,宛娘已描了滿滿幾張大字,梅鶴鳴拿起瞧了瞧打趣道:「宛娘若是幼時從學,定是個女中狀元,這才多會兒功夫,宛娘這字倒是越發周正了。」讓人收起來,放到那邊的博古架上,便吩咐擺飯。

  吃了飯,待了會兒子,便讓收拾床褥,摟著宛娘上榻睡下,這一宿倒也規矩,沒半點兒邪心歪念,次日正是正月十八日,剛收拾著吃了早上飯,前頭就傳進話來說:「陳府裡的小廝過來請爺,務必早些過去才好。」

  梅鶴鳴嘆道:「這哪是去吃酒,生生的跟逼命一般。」站起來,讓人打選了衣帽,收拾齊整,回頭對宛娘道:「別一味做針線勞神,若是閒的無聊,還寫昨兒的大字吧!也莫寫太長時候,外頭冷也別出屋去,吃了晌午飯睡一覺,等我晚上回來,一塊兒吃晚上飯。」囑咐了半天,才出了後宅,往前頭坐了暖轎過陳府去了。

  陳府裡今兒算喜事,雖客不多,也有幾個,便把宴設在了前頭花廳裡,前後搭了錦棚帳幔,四周垂掛梅花暖簾,火盆子放在四角,令專人守著,免得一大意走了水便不好了,收拾出來倒也頗體面。

  梅鶴鳴到的時候,其他的客也早到了,周存守瞧見他,扯著他坐在一起笑道:「前兒你還許下我們頓酒,兄弟還在府裡巴巴的等著呢,誰知竟是沒音沒信兒的,白等陳子豐先請了我們這頓喜酒吃了。」

  梅鶴鳴忙道:「這兩日家下的婦人病的急,哪還有心思吃酒,你且等一時,待我抽的空出來,在府裡好好的置辦一席酒,請你吃上三日不叫家去。」

  周存守笑道:「那可好,我巴不得呢……」兩人說笑一會兒,周存守對陳子豐嚷道:「新郎官,你這人也納進來了,洞房也早就入過了,怎還不過來陪我們幾個吃酒,合該著你得敬敬我們梅公子這個大媒的,不是那會兒哥打了駁回,今兒哪有你什麼事啊!」

  陳子豐笑著過來,跟梅鶴鳴吃了三盞酒下去,又跟周存守孫元善幾個輪著吃了一圈,便讓叫那些唱的粉,頭上來,撥弄琴箏,唱將起來。

  周存守最是個有眼色的,打從這幾個粉頭一進來,他就瞧見了中間的伴琴,穿著白紗衫兒,下頭翠藍挑線裙兒,裙襬上一圈織金邊兒,微動蓮步,裙襬輕搖,露出裙下兩隻粉纓頭的高底兒弓鞋,搖搖擺擺走過來,身段嬌軟妖嬈非常,頭上一窩絲攢上,戴著銀絲髻,雲鬢堆鴉,輕煙密霧,映著精心描摹的眉眼,說不出的風流嬌俏,那雙秋水般的眸子,飽含春意,自打進來就對著梅鶴鳴頻送秋波,這意思周存守那還有不明白的,想來是陳子豐受用了伴香的枕邊風,給伴香這個妹子尋機緣呢。

  果然,唱了幾曲過後,陳子豐就沖伴琴招招手,讓她陪在梅鶴鳴桌前捧盞遞酒伺候著,梅鶴鳴倒是沒說什麼,席下的隨喜兒卻遠遠瞧見了,心裡暗道:壞菜了,瞧這意思不是真讓吳婆子說中了吧!明顯今兒陳大人這個便宜姐夫要把伴琴這個小姨子送出去,甭說,這還惦記著爺呢。

  隨喜兒望瞭望爺的臉色,瞧著像是吃了不少酒,陳大人幾個哪兒還一個勁兒往上遞送,這是安心要灌醉了爺,想那酒是色媒,怕是爺吃醉了,真整出事來,過後家裡那位奶奶知道,可不知又要鬧出什麼事來,急的在哪裡直轉磨,一時卻又想不出旁的招兒來。

  他這正著急呢,卻被陳子豐身邊幾個小廝瞧見,擁著他道:「喜大爺在這裡作甚?橫豎爺們的席要吃一日呢,用不著在這兒巴巴的望著,跟我們幾個去後頭吃些酒驅驅寒氣……」說著被幾人扯到後頭去吃了幾盅酒。

  惦記著爺這邊,尋個託辭跑了出來,到了席下一望,沒見著自家爺,心裡便是一涼,扯過席上伺候的小丫頭問:「可瞧見我們家爺了嗎?」那小丫頭道:「梅公子剛去後頭淨手去了。」隨喜兒放開她就奔著後頭去了。

  再說梅鶴鳴,被陳子豐幾個人輪番的灌了不少酒下去,到了這會兒酒氣上頭,便推脫淨手,想著出來散散,走出來一著風,更覺有些頭暈,見旁邊有供客人小憩的廂房,便走了進去,靠在炕邊上,支著頭閉上眼想歇歇酒。

  忽一陣脂粉香撲鼻而來,他剛睜開眼,伴琴光溜溜軟綿綿的身子已靠入他懷裡,赤著白羊一般的身子,在他懷裡蹭來蹭去,軟玉溫香,梅鶴鳴這小一月沒近女子,哪還忍的下欲,念,手剛要抬起來摸伴琴的身子,眼前忽的劃過那天夜裡,宛娘跟他說的那些話,那張氣氛悲涼的小臉兒,竟彷彿一桶冰雪從頭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