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偷懶不做活,舒蘭什麼都願意做!
她帶著滿滿的期待轉身,仰著脖子望向蕭琅:「快說快說,只要你的法子管用,除了吃我這一樣,其他我都聽你的!」
「那你記住這句話!」蕭琅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道亮光,對舒蘭咧嘴一笑,手腳麻利地爬了下來,在舒蘭身前站定,笑著道:「你真笨,伯母並不是真的要你做活,只是想讓你學會罷了。既然如此,回去她讓你刷碗,你就乖乖地刷了,等你姐姐回來,以後她肯定不會讓你做的。若是伯母還讓你做別的事情,你也乖乖聽話,學個樣子就行。勞累幾次就能換來大把的偷懶時間,多好!」自然地伸手,牽著舒蘭往回走。
舒蘭仔細想了想,似乎好像有那麼一點道理呢。
等等,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對了,剛剛在樹上,你幹什麼親我?」舒蘭不可思議地叫道,娘說過,只有喜歡一個人時才可以親對方,而且只能親臉,嘴巴是留給未來相公的,蕭琅怎麼能偷親她?
蕭琅頓住,眼含深意地看著她,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我先嘗嘗你好吃不好吃,嗯,現在肉還不夠勁道,再過幾年,才差不多可以吃了,所以啊,眼下你不用擔心我吃你,也不用躲我,乖乖叫哥哥,哥哥不會讓你吃虧的!」
一番話成功地讓舒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僵硬,機械地隨著蕭琅走出了林子。
走出林子之前,蕭琅替舒蘭仔細整理了衣衫,確保秦氏看不出來異樣,又表情嚴肅地叮囑一番,才各自回家了。
秦氏在飯桌上鋪了一層粗布,把針線放在上面,就坐在灶房裡給蕭琅縫補夏衫,不時抬頭朝門口張望,也不知道蕭琅把女兒帶到哪裡去了,當時她也是氣傻了,沒有阻攔,後來想想,女兒向來就愛跟蕭琅擰著幹,別說聽他勸了,兩人只要不打架,她就燒香拜佛了。
正想著,旁邊籬笆外慢吞吞地走過來一個身穿粉衫的小丫頭,不是舒蘭是誰?
「嘶……」不小心針紮了手,秦氏放下針線,就想迎出去,卻在即將起身前,又強自坐穩了。不行,她不能表現的太熱情,否則還會被女兒吃得死死的,遂佯裝沒有注意到舒蘭,依舊低頭縫補,只拿眼角留意院子外的動靜。
雖然蕭琅那麼說,舒蘭還是有些犯怵,倚在籬笆門上,偷偷瞧著她娘,屁股被打的滋味深深烙在腦海裡,當時娘那麼生氣,會不會繼續打她?還有,娘明顯喜歡惡狼,這讓她心裡十分不爽。
她就那樣扒在細密的籬笆門上,圓圓的杏眼期盼地望著秦氏,她知道,娘最喜歡往外面張望了,如果她還疼自己,看見她這樣,肯定會跑出來抱住她的。小時候爹爹帶她出去玩,每次回來都會享受那種待遇,今天出去那麼長時間,娘擔心壞了吧?其實吧,她也不想惹娘生氣,可她就是懶嘛,讓她幹活,真是難受死了!
秦氏根本不抬頭,舒蘭就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兩個人各有心思,就比誰更有耐心了。
漸漸地,舒蘭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眼皮變得沉重起來,最後眨了眨眼睛,蜷縮在地上睡了。以天為蓋地為廬,這句話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秦氏氣得要瘋了!
要說她第一看不慣的是女兒的懶病,那麼第二看不慣甚至恨之入骨的,就是女兒想睡就睡倒在地上就睡的壞習慣!除了傻子,誰會躺地上睡覺?著涼髒衣不說,若是被別人看見傳了出去,日後誰敢娶這樣的閨女?
怒火騰騰而起,秦氏彭的放下手中的針線,大步流星地快走到門口,也不叫醒舒蘭,直接提著人就回了屋子,把門一關,拿起炕頭的掃炕笤帚就往舒蘭屁股上招呼:「我叫你睡,誰教你躺地上睡覺的?村頭從小沒了娘的二傻子都比你強,你是嫌我這個當娘的不會教養嗎?啊?」手下一點都不留情,砰砰砰直打。
舒蘭屁股原本就被秦氏打的紅腫,如今又被掃炕笤帚狠狠打著,只一下就受不住了,慘嚎著醒了過來,「娘,別打了,我刷鍋,我這就刷鍋,你別打了,嗚嗚嗚……」
碗筷早被自己收拾好了,誰還用她刷?
秦氏手頓了頓,橫著眼睛問:「你以後還往地上睡覺不?」
舒蘭愣了愣,轉瞬想到蕭琅的話,他說,不管娘讓她幹什麼,只管點頭應了,娘一高興,就不會為難她……現在娘這樣問,是讓她在地上睡覺嗎?
她茫然地點點頭,誰知才點兩下,屁股上又挨了重重一下!
蕭琅騙人!
這個念頭比疼痛還快速地浮上心頭,舒蘭的眼淚更洶湧了,她就不該相信蕭琅的,他從來只會欺負她,哪裡會真心為她好?
「嗚嗚嗚,蕭琅你個小混蛋,你個沒娘教的野孩子,你……」她想到曾經聽過的一些辱罵蕭琅的話,不經大腦地喊了出來。
秦氏震驚地忘記了動手,她乖乖的女兒,竟然還學會罵人了?
一手扔掉掃炕笤帚,秦氏把舒蘭的身子擺正,冷著臉問:「誰讓你罵人的?我不是告訴你不許罵人嗎?你是不是都當成了耳旁風?」
舒蘭現在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把蕭琅恨得死死的,「蕭琅你個小混蛋,你個沒娘教的野孩子……啊!」卻是秦氏聽著刺耳,伸手擰住舒蘭的小臉:「我讓你罵,我看你還罵不罵!」
毫不帶感情的吼聲直接傳進耳朵,舒蘭倏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低頭俯視自己的秦氏,娘的眼神好陌生啊,裡面一點溫柔都沒有,她恨恨地瞪著自己,因為她罵蕭琅而掐她!
生平第一次,舒蘭覺得心裡的難受比身體上的疼痛還揪心!
娘不喜歡她了,就讓她幹活,娘更偏心蕭琅,所以聽不得她罵他,狠狠地掐她!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舒蘭也不哭了,愣愣地注視著秦氏,試探著喊:「娘……」
可憐兮兮的聲音,好像無根的浮萍,聽得秦氏手一顫,忍不住就想鬆開手,可是,她想到以前教導舒蘭的時候,都是因為她撒嬌才半途而廢,這次便狠了心,直接打斷女兒的話:「別喊我娘,我沒有你這麼懶還滿口髒話的女兒!」
「我是你生的,怎麼不是你的女兒?」舒蘭腦袋裡的一根弦斷了,她使勁掙開秦氏的手,瞪著眼睛朝她大吼!
秦氏想到自己老娘以前訓斥她的樣子,索性扭頭就往灶房走:「算了,反正你是我從地裡撿回來的野丫頭,我管你做什麼,你會不會做活,乾淨不乾淨,跟我有什麼關係。」故作輕鬆地坐在矮桌前,盼著女兒跑過來跟她哭求。
卻不想,舒蘭只是愣了片刻,便抽泣著撒腿往外面跑了出去,那速度,若非秦氏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她本能地站了起來想要追上去,轉念一想,女兒在村裡沒有什麼玩伴,肯定又是找蕭琅告狀去了,蕭琅明理懂事,應該會幫著教導女兒的,便安心坐了下去。
縫了兩針,秦氏停下手裡,望著後院發呆。
嗯,今天就差不多這樣罷,女兒又哭又跑的,她心裡也不好受。晚飯做阿蘭最喜歡的炒肉片吧,留給丈夫的那個雞腿也給她,要是女兒還不解氣,晚上自己就摟著她睡覺,小丫頭最喜歡賴在她懷裡了。想到舒蘭小時候的趣事,秦氏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黃昏的時候,舒茂亭和舒宛有說有笑地回來了,恰好秦氏做好了晚飯,正準備炒菜呢。
舒宛笑著往裡走,嘴裡大聲喊著:「妹妹,快出來,你三表兄讓我給你捎好東西來了,你見了保管喜歡!」跨進屋子,才驚訝的發現屋裡沒人,妹妹竟然沒有睡覺!
「阿宛,阿蘭跟蕭琅玩呢,你去接她回來。」女兒從來沒有這麼晚不回家過,要麼就是在蕭家睡著了,要麼就是還跟她賭氣呢。不過呢,秦氏相信,待會兒女兒回來聞到菜香,肯定會笑瞇瞇地喊她娘的,那孩子,心思單純,向來記不住別人的壞。
舒宛也沒有多想,藏好三表弟特意叮囑她帶回來的禮物,笑著去了蕭琅家。
蕭琅跟舒蘭分開後就去了後院劈柴,因為沒聽到那邊有大動靜,只當舒蘭乖乖聽話了,便放下了心。此時見舒宛過來跟他尋懶丫頭,手裡的斧頭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阿蘭沒過來啊,她不在家?」
舒宛也意識到了不對,舒蘭出去玩,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家裡人帶著,二是蕭琅帶著,否則她自己是不會出去的。
兩人互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眼裡的擔憂,連忙快步朝舒家跑去。
「娘,妹妹沒跟阿琅玩啊,她說去了哪裡嗎?」舒宛進了院子就喊道。
秦氏正彎腰炒菜呢,聞言突地站直了身子,「她沒去找阿琅?」那這小半天的功夫,女兒去了哪兒?
舒茂亭原本在後院藥棚裡收拾藥材,聽到前邊的動靜,忙肅容走了進來,「怎麼回事?」
三人六隻眼睛齊齊地盯著自己,秦氏迅速回過神,將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越說越緊張忐忑,後來眼裡就有了淚意,抓著舒茂亭的手:「這孩子,不會是當真了吧,她能去哪裡啊?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不活了!」擔心後悔,讓她的眼淚洶湧而出。
蕭琅看了秦氏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