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縣聽到這一句如釋重負,終於可以停下手來一路小跑跪在馬車前向司馬請罪。
「蘇知縣免禮,雖然蘇小涼年幼無知,但是知縣的責罰也未免太狠厲了,需知子女年幼,需時時訓斥規範言行,若是一次責打也只不過記住個三日而已……」
蘇知縣聽得暗地裡一咧嘴,心裡知道這司馬大人還是著惱了自家小女,這是要他打一日不算,要按一天三頓的責罰女兒啊……
可是嘴上卻不敢說什麼,只能是一路諾諾地答應著。
這時司馬才准了若愚下車,她徑直朝著蘇小涼奔去,扶起了快要哭暈的小友,看著她被抽腫的手背心內一陣的內疚。
本來負荊請罪後蘇家父女二人就該打道回府。不過司馬大人倒是不計前嫌,只說自己的夫人將要參加百工大賽,作為孟千機的高徒,蘇小涼責無旁貸也應一同參加,光耀師門。
蘇光宗自然是什麼都「好好好」,又瞪著眼兒衝著抽泣的小涼道:「莫要丟了孟夫子的臉,好好地隨夫人參賽比試!」
司馬跟蘇知縣打過招呼後轉臉看向自己的庶弟,原來這弟弟乃是受了同窗邀請前來萬州觀看百工大賽,聽聞哥嫂再次,特來問安的。
算一算這幾個月,見這弟弟的次數夠快趕上數年了。見得多了,褚勁風也知道了這位小妾生養的是個怎樣的呆貨了,看他始終一臉孺慕地望著自己,總覺得猶如被無情攆出了家門的小犬,還哼哼叫地在家門前依依不捨的徘徊一般,於是便說道:「既然是中午了,你也一同吃些飯吧。」
褚忘聽了,興奮身體都在隱隱的抖動,只覺得兄長這般和煦,真是隱約感受到了父愛的溫暖。
若愚聽了,連忙說:「小涼也要留下,我還得給她上些藥呢!」說著便扶著小涼進驛館。待得一對小友私下裡說話時,小涼伸著手,一邊任著若愚抹藥,一邊抽著氣兒說:「這麼說,你不是司馬的表妹,而是他新過門的夫人?」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個話估計得愧疚於自己欺騙了好友,可惜司馬夫人的道德是非觀還未建設周全,便毫無愧色地點頭道:「褚哥哥不讓我說,說若說出了成婚的事情,你們會嫌棄我……」
蘇小涼的道德是非觀其實也不大周全,聽若愚一說,也覺得若愚是情非得已,成婚的確是件很丟臉的事情,連忙道:「你是我的好姐姐,誰要是嫌棄你成婚了,我便找他拚命!」
二人被牢不可破的友情感動,互相對望著傻笑了一會。
蘇小涼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問:「……那你得陪司馬大人睡覺嘍?你害怕不害怕?」
李若愚想了想道:「剛開始害怕,後來還好些……」
蘇小涼想起昨夜見了那司馬動了殺機的模樣,忍不住又打了寒戰,實在是不能想像他憐香惜玉的模樣。
只覺得若愚雖然不用當妾,也是天底下頂可憐的人呢!
她又想到賽事那一節,有點心虛地道:「若愚姐姐,我這半罈子的水準能參加百工大賽嗎?」
李若愚說道:「有孟夫子,怕什麼,我們都是孟夫子的高徒,自然是要為書院爭光!」蘇小涼向來都聽若愚的,一下子被鼓舞了,用力地點了點頭。
到了傍晚,褚勁風拉著自己的小夫人泡了個溫暖的熱水澡,當初給小娘子開蒙時,那冊子裡有一樣精妙的「鴛鴦雙戲」此時因著浴盆夠大,倒是可以演示一二。
一時間,這熱水生生攪合到了微涼,原是滿滿的浴水大半都潑灑了出來。
因著曾經被表妹嫌棄著姿勢不夠豐富,司馬大人徹底拿出了年少時鑽研苦讀的精神,閨房內的技藝愈發的精進了。
若愚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裡禁得住曠歷久了的老男人這般的磋磨,最後甚至連蜷動腳趾的氣力都沒有了,從頭到尾讓表哥吃了個遍。
待得好不容易被抱起放回了床榻上,若愚閉合上眼兒,便要睡去。可是身後的男人卻還在叨擾著自己,在她光潔的肩頭烙下了輕吻,然後貼著她的耳朵問道:「那個南宮雲長得如何?」
若愚閉著眼兒,含糊地想起白日裡看台上的那些個女眷們的竊竊私語,便依樣畫葫蘆地回答:「仙人之姿,通身的風流倜儻……」
下一刻,人以經被徹底地拎提了起來,褚勁風捏著她的下巴,陰測測地問:「當真那般的好看?」
若愚覺得著褚哥哥竟然跟趙青兒有些相似了,她也是聽不得別人說那商月娘好看,每次無意中聽人提及,便是一臉怨念地追問著。
幸好她機靈,馬上話鋒一轉道:「就是長得太像娘們兒,也不知下面有沒有被切了,能不能掄出三兩湯水……」
褚勁風的眼睛微微瞪起,顯然是被娘子的葷話嗆得有些接不下去了,只能磨著牙說:「跟誰學的說話?」
若愚老老實實地回答:「關霸說的……」
原來今日看台上,聽見一干的女眷都似問了花香的蜜蜂般聒噪。
那負責守衛李若愚安全的關霸便看不過眼,只覺得一個太后的面首這般的撩人,當真是有些過分,便跟著身邊嫻熟的官兵,小聲地調侃開著玩笑。
豈料小夫人耳力驚人,竟然默默記下了,當這夫君的面兒便學下了其中的精髓。
一個粉雕玉砌的玉人,跟市井無賴一般放著葷話,這種違和之感真是難以言表,褚勁風倒是稍減了醋意,略略不好好意地低低問:「你可知他切了哪裡?」
李若愚也不過依樣畫葫蘆而已,哪裡明白那等下流的含義,當下眨了眨眼,直到褚勁風捏了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才唬地一瞪眼:「呀!那多疼啊!為何要切?」
褚勁風被那小手撩撥得起了性子道:「不能滿足了女人的廢物,自然是要切了的,不過我的小表妹莫要擔心,表哥可是好用的,湯水盡數餵給你可好?」
說完便是壓住了若愚,又是一通的胡鬧。
直到那玉人被徹底灌飽了肚,才昏昏沉沉地被緊摟著睡去……
褚忘原本是準備觀看一天賽事便折返回去的,可是褚勁風看了看他寒酸的馬車,竟然前後是個輪子粗細都是不一的,這樣的車子在路上定然是顛簸極了,當下便說道,若是無事,便也在驛站住下,到時一同回漠河。
這樣能親近父兄的機會,褚忘真是熱淚盈眶,萬分珍重,自然是欣喜地答應了下來。
待得第二日早餐時,百工大賽的吏官送來了賽事的諫簿讓李若愚填寫時,她趴伏在案子上看了看三個空缺的人員名單,便咬了咬筆頭,先是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與蘇小涼的名姓,那剩下的一個空缺就有些傷腦筋,一抬頭看見了跟兄長一起食飯的褚忘,便問道要不要一起參加。
褚忘自然是望向兄長。褚勁風覺得自己這呆弟弟上場,賽事結束得能更暢快些,可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夫人會不會輸得太慘烈……
可是李若愚倒是很看好自己的小叔子,當初那壓水井不也是在他的院子裡尋到的?可見是個與機關有緣之人,當下也不等褚忘回答,大筆一揮,便寫上了小叔子的名姓。
孟千機都沒有吃早餐,急匆匆地趕來時,到底是晚了一步,眼看著吏官捧著寫好的名冊走了出去,急得只能跺腳。
他昨日被炸傷,卻只簡單地敷了藥,白天看完剩下的賽事後,連夜奔赴到臨近的州縣搬請救兵。
人到用時方恨少,平素不好交際,也沒有要好地師兄弟,只是憑藉著記憶,尋訪到了住在臨近的一些剛剛入門的鬼手弟子。
雖然這些個人學藝不精,甚至有些是被委婉的勸回家中的,但起碼初級的組裝手藝還是有的,現在臨時抱佛腳,只能尋些蝦米充一充魚肉了。
可沒想到自己的愛徒更是凶殘,自己便拍板兒了兩根朽木準備登場。
諫簿是呈給皇帝的,既然寫下,便不能更改,孟千機想到自己先前發下的誓願,若是輸了便自己撞牆而死,深深地再次感覺到了命運弄人的惡意,那李若愚當真是上天派下來專剋他的妖女!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只有臨時抱佛腳了。
這賽事是選在下午進行,所以孟千機乾脆將自己近些年來的心得手札全都捧了來,揀選些緊要的給李若愚他們看。
蘇小涼便不用說了,只看了半頁便趴在書案上大睡特睡。
李若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那個褚忘雖然是個門外漢,但是到底是讀書人,記性卻是出奇的好,雖然弄不懂機關的玄妙,但是也認真誠懇地看了下去。
可是孟千機始終覺得這心著不了地。他的心內還在想著昨日的比賽。
昨日看了一天的賽程,南宮雲的幾個弟子一路過關斬將,各得頭籌!
既然是百工大賽,自己的同門師兄們自然也有來參加的,有些因為年齡限制不能上場,卻也是派出了弟子拿出了自己師傅的精妙絕學。
可是只要是鬼手門的弟子遭遇了南宮雲的弟子,便會發現,那南宮雲弟子呈現出來的器具總有跟對手相似之處,最後鬼手門的徒子徒孫們也俱是敗在了跟自己的機關肖似的器物之上。
這種「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的做法實在是充滿了深深的怨念,南宮雲是立意要羞辱曾經的同門師兄弟到底了,他是要讓全天下人知道,曾經將他南宮雲驅逐出去的的鬼手門也不過如此而已。
那麼……他不能不擔心今日李若愚登場時,那南宮雲又會拿出什麼樣的機關來對陣這個昔日的相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