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景致也很想睡,但真正的事實是她一天四杯地連灌咖啡,已經整整兩天兩夜沒合過眼。

  她那天衝著商逸飆狠話的時候其實心裡很沒底,在飆完狠話後看見商逸臉上依然一派鎮定自若似笑非笑時就更沒底,等後來把車子出乎意料順利地開走時就更加覺得匪夷所思,直到再後來發現不管去哪裡身後都有同一輛黑色奧迪在跟著的時候,景致才終於明白了。

  商逸的心思一貫堪比西遊記裡的無底洞,景致都懶得去猜他肯放她出門的真正意圖。再說就算真的問了有時也沒用,有回她跟他相處的時候難得心情好,主動問他為什麼要井水不犯河水地去截了城西林家海上的大批軍火,結果商逸比她心情更好地回了三個字:「我喜歡。」

  景致覺得目前自己只需要意識到一點就可以了,那就是既然她已經出來了並且還有保鏢跟著,那就代表她只是暫時出門放風,不久之後還是要不得不回去商宅的,在這個不知不久有多久的情況下,她需要抓緊時間把該做的能做的都給做了。

  本著這樣一個原則,三家公司的高層這兩天被景致折磨得非常銷魂。景致不睡覺,他們自然也不敢睡。但這些高層平日裡都是得過且過醉生夢死最懶去健身房和辦公室的主,換句話說簡直就是景致的反義詞,如今卻要連軸轉地跟著景致去銀行去會所進會議室討論各種規劃和總結,這樣的密集勞動簡直讓這些廢物噩夢不斷冷汗連連,兩天過得就跟兩年一樣慢,開會的時候齊刷刷都在心裡祈禱此時能有個商逸從天而降抱走景致以拯救世界。

  景致這兩天強撐著不睡的支柱完全在那虧空的兩千三百萬上。這成了她的一塊心病,一日不除她一日心不安。景致這兩天跟各方洽談威逼哄勸,最後拿到手的消息裡沒一個是好的,銀行咬緊了嘴不肯貸款,高官們又個個廢物,公司處處都是漏洞,如果硬要說勉強有點兒欣慰的地方,那就是其餘兩家公司經營得還不至於太慘烈,加起來也只虧空了八百萬,還不到製藥公司的一半。

  到了第三天,連兩千三百萬都不能阻止景致的睏意了。她只是打算在又一次高層會議上打個小盹兒,結果這一閉眼就睡得黑甜,會議結束的時候她都還沒醒。幾個高層面面相覷,最後集體用眼神踢出了總經理來頂包。

  總經理硬著頭皮走過去,手還沒搭到景致的肩膀上就聽到身後一聲清咳。

  商逸站在會議室門口,一臉微笑地看著總經理要拍到景致的那隻手,沒有動。

  總經理心裡一抖,像是被電擊了一樣麻溜地收回了手,臉上快速地打出一沓笑容:「哎呀商少爺!杜總助!」

  要是景致還醒著,一定會嘲諷他就是個清朝紫禁城裡的低級太監,喊完了皇帝萬福接著喊李總管金安。但現在景致沒醒,這幫高層就有了充分的理由開始裝孫子,紛紛站起身來,一個摞著一個地往商逸身邊湊,臉上堆出來的笑容那真是秋色滿園關不住千朵萬朵菊花開。

  商逸拿眼尾掃了掃桌上那本會議記錄,笑著低聲問:「打擾你們開會了?」

  一眾人等忙說絕沒絕沒,會早就開完了只不過大小姐操心勞力過度瞌睡過去了,商少爺要是不忙就坐一坐喝杯茶,雖然主位給景致佔了,但剩下這十幾把椅子您隨便坐……這群高層嘰嘰喳喳,聲音一時大得能掀房頂,景致趴在桌子上給攪得略略皺眉,商逸看到笑容頓失,眼皮一抬,眼睛掠過各個高層,沒什麼情感,卻莫名地讓這些人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噤了聲。

  當靜得能聽見呼吸聲的時候,商逸嘴角勾著的一點兒微笑又慢吞吞回來了。也不再客套,走到景致旁邊,半俯身看了片刻,然後伸出雙手微微用力,將景致打橫抱到了懷裡。

  景致給他晃得張開了一絲眼縫兒,還沒看清楚就又閉上。商逸彎了彎唇,低下頭在她耳廓上輕輕一咬,景致不耐煩地擰眉,愈發往懷裡縮,抓住他袖子找到合適的位置,鼻尖貼著襯衫又睡過去。

  一干高管眼觀鼻鼻觀心,全都當沒看見。直到商逸穩穩抱著景致穿過眾人走進電梯,總經理才想起來拽住杜衡,但又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剛才,這,這……」

  「這什麼這?哎呀我跟你不熟你別拽著我,」杜衡嫌惡地抽|回自己的袖子,一臉的藐視,「想問我剛才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讓你們這群精蟲上腦的高管們別整天拿著豆包不當乾糧,你們的大小姐不給逼到一定地步不忍心真收拾你們,可她身後還一個商少爺呢。你們有空也坐坐辦公室幹點正事,整天就想著嫖賭行樂還不如直接去死呢!」

  車子裡,商逸一手摟住還在睡的景致,一邊盡可能輕聲地把膝上的匯報文件翻了翻,翻到中間一頁停了一下,挑了挑眉:「總共虧了三千多?這幫廢物比我想的更蠢。」

  景家剛倒那會兒,這三家公司立刻就跟抽了骨頭一樣沒了形。那時正逢景致初初給關在商家祖宅,商逸為了安撫她,曾拿出不小一筆錢扔進了這三個無底洞。結果商逸把這個消息告訴景致的那天正好是他跟景致初次上床的第二天,惹得一貫習慣往壞處想的景致當場炸毛,差點真的把祖宅給燒了。

  杜衡從副駕駛位上回過頭,拿出貼身總管盡職盡心的派頭壓低聲音說:「那我明天就去劃帳?」

  商逸一根食指在架起的腿上敲了敲,笑了笑:「你覺得如果我不主動幫忙,景致這回會怎麼籌錢?」

  杜衡心想我怎麼會知道景致那腦袋瓜裡會想些什麼,我只知道你要是不遂了她的願那接下來的日子大家一定都不好過,這麼想著的時候正好看到景致窩在商逸懷裡熟睡的半張側臉,長睫毛,翹鼻尖,嘴唇微抿,皮膚白而亮,恍惚覆了一層玉一樣。

  杜衡忍不住分神了兩秒鐘,回過神來以後在心裡罵了句娘。就算他討厭死景致那種囂張傲慢的死德性,他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簡直漂亮得就像個狐狸精一樣。

  「先不管她,回頭再說。」商逸瞥了一眼杜衡,淡淡地說,「杜衡,你那對眼珠又不想要了?」

  「……」

  景致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醒過來睡眼迷濛的片刻裡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但她知道自己的手正給商逸攥在手心裡。商逸的手修長柔軟,掌心略有薄繭,是握槍慣了留下的痕跡,這點觸覺細微,一時並不容易在意,但景致被他禁閉關了半年多,沒少被迫跟他十指相扣掌心摩挲,時間久了,這絲不同就不由自主畫在了心裡。

  景致面無表情地順手一抓,覺得有點不一樣,抬起手一看,發現自己的十根手指全都變成光禿禿,指甲一丁點都沒剩下。

  「我幫你把指甲全剪了,省得一會兒你到處亂抓。」商逸坐在床邊,覺得景致躺著拿一臉不可思議的眼神先瞪著手指再瞪著他的模樣有點好笑,給了她半分鐘緩衝時間,而後手開始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游移,垂著眼看她深紫色吊帶睡衣與瑩白皮膚對比出來的衝擊力,慢慢地說,「不要給我說你月事還沒完,你睡著的時候我幫你洗了澡,確認你現在完全可以進行,嗯,怎麼說呢,房事。」

  說完的同時突然在景致胸前頂端不輕不重地一掐,景致眉頭一皺,忍不住溢出半聲悶哼,另外半聲還沒有發出來就被商逸捏住下巴,俯身勾住了舌尖狠狠吮吸。

  基本上來說,只有跟商逸在一塊兒,更確切地說是在床上時,景致才會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女人。商逸對她的身體一直非常感興趣,感興趣到之前她在這裡住的那半年多甚至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是在臥室度過的,不是被商逸折騰得生不如死休養中,就是在被商逸折騰到生不如死中。

  那段時間過得真是無比淫靡,景致再是臉皮厚想起來也忍不住要臉紅。商逸的節操八百輩子以前就被丟到了南海,景致在床上再怎麼跟他求饒都沒用。有的時候實在熬不住景致就開始裝暈,但裝著裝著就會被他撩撥得露了餡,這時候商逸就半點憐香惜玉的觀念都沒有了,景致的結局往往只剩下一條,那就是真的被做暈過去。

  這個人有時候還會非常不要臉地在她身上用些簡單助興的小玩意兒,每回景致都竭力反抗,但往往反抗到一半就完全失去了戰鬥力,只剩下大口喘息的份兒。從領帶到眼罩再到景致衣領上的狐狸毛,商逸把景致擺弄得興起後他心裡頭那些彷彿與生俱來的陰暗主意就會不可抑制地冒上來,再接著就會讓景致不可抑制地從憤怒到迷亂再到求饒,再到後來連續許多天看到那些助興的玩意兒甚至是類似助興的玩意兒景致都會想吐。

  商逸總是會把前戲做得十分漫長,並且常常在景致被他弄得眼淚汪汪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地開始進入。這個時候的景致就成了脫了蝦殼的粉肉一團,任由商逸搓圓揉扁,平日裡那些蠻橫跋扈半點都不會剩下。景致這個時候基本上處於什麼都很好商量的狀態,但商逸就變成了格外不好商量。

  今天晚上也是這樣。景致腦中飛快算計著這兩天得罪他的程度,接著預料到今晚必定不會很好過。她現在已經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在上床這件事上,不管她反抗還是不反抗,結果其實都一樣。總歸她反抗的那點兒力氣對於商逸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甚至這個人之前還曾經這樣厚顏無恥地對她說:「你再使盡力氣,我也只拿它當情趣,還是省省吧,嗯?」

  景致意思意思地反抗兩下,很快就被商逸吻得找不著北。她的睡衣早就給他撩到了鎖骨上,脖子以下全軟成了一灘水,在他的掌心裡沉沉浮浮。景致被他吻得意識模糊,等到商逸退回去,她稍微清醒些的時候就看到他坐在她對面,正把襯衫的扣子一顆顆解開,衝她勾勾手,嘴角彎出一點篤定的笑:「來,自己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