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掌握三十六小水法用了將近半年,白河考較之時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微微上挑的唇角可以看得出他是很滿意的。
水法是修煉的基礎,傳說中水能儲氣,屬陰陽之間的媒介,許多術法的應用都建立在水法的基礎之上。水法一成,其下的雜法就完全不必再修煉,背牢口訣就可以用。秦菜自己都不知道,以她如今的能力,比那些什麼「端公」「化水」已經強出許多。
臨到春節前一天,秦菜回到家裡。白河心情不錯,給她包了個大紅包,足有一千兩百塊錢。她把錢都交給父母,秦老二眉開眼笑,破例挾了一大塊蹄膀肉放進她碗裡。
大姐、二姐、三哥和五弟都在,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正吃著飯,突然有人匆匆趕來:「小妹……」
外面一陣狗叫,秦老二起身走到門外,才看見是上村的李良軍。他和老婆急匆匆地抱著八歲的兒子趕過來:「小妹,狗娃這幾天也不知道咋了,一直鬧眼睛裡進了東西,昨天開始就越來越嚴重,甚至說看東西都不清楚了!我和你嬸子都嚇壞了,前天去醫院檢查了說是要開刀……」
他面帶難色,秦菜也明白,開頭且不說孩子年紀小,單是手術費就讓這些地裡刨食的家庭為難。但是她雖然拜了白河為師,卻都是跟著白河混的。唯一單獨做過的事就是扎……UFO。= =
她輕聲道:「要麼……你們找我師父試試?」
李良軍也挺不好意思:「昨天去過了,但白先生不在。今天孩子實在是揉得厲害,我擔心……」
秦菜起身看了看那孩子的眼睛,才明白李良軍為什麼這麼著急。也許是揉得太厲害,整個眼睛都有些腫,這時候不停地流眼淚,睜都睜不開了。
秦菜心裡完全沒主,想了半天,她終於抿抿唇:「軍叔,我只是個學徒,你是知道的。如果不行你也別怪我,就還等我師父回來。」
李良軍哪有話說,忙一個勁應承。
秦菜仔細看了看孩子的眼睛,他是右眼先發病。秦菜覺得這有點像書裡說的臆子,但她也拿不準——得,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她從廚房舀了半碗水,將孩子的左邊胳膊撩起來,一邊沾水一邊拍左上臂的肱二頭肌處。她怕力道不夠,拍得就十分用力。
不一會兒孩子就疼得不行,只是哭。連秦媽媽都有點擔心了,在她耳邊悄聲道:「老四……孩子哭得厲害,不行就還等老白回來吧。」
秦菜搖頭:「先試試。」
就這麼拍了大約五分鐘,說也奇怪,原本被拍得通紅的皮膚上開始出現許多紅色和紫色的斑點。秦菜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軍叔,這沒事,不用吃藥,不用開刀。不過拖得久了,已經有點嚴重了。」
孩子還在哭,李良軍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聽她這麼一說,也是有了幾分希望。秦菜拍了十幾分鐘,那紅紫斑點已經非常多了,她只得先停了手:「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孩子眼睛還是睜不開,李良軍半信半疑,卻還是回去了。
第二天就是初一。按理是不應該串門子的。但是李良軍一家還是來了,這回還拎著魚和鴨子。一進門他就高興得兩眼放光:「小妹,還真是神了。早上一起床孩子眼睛就不疼了。你看,」他把兒子拉到秦菜面前,「孩子說看東西也清楚了!」
秦菜又故伎重施,再給拍了一回。這回出來的紫紅斑點就少了。孩子還是哭——那是真疼,但這次大家都有了信心,只是讓他忍著。待拍完之後,秦菜洗了手:「沒事了。」
李良軍一家千恩萬謝,硬把魚和鴨子擱桌上,這才領著兒子走了。
秦菜第一次有這種成就感——原來助人為樂的感覺這麼好……
秦家人自然也都十分高興,秦老二更是得意:「怎麼樣,老子的決定沒錯吧?跟著白河你還是學了些東西嘛。這種又拿錢又學藝的好事哪找去?」
一家人都在附和,秦菜突然想到那兩萬塊錢的事,笑容略略一暗。
而這事卻引來了另一個人。
正月初三,白河還沒回來,紙燭店的鑰匙秦菜那兒也有,但是要初八開張,是以秦菜也就仍住在家裡。
李良軍一大早就來到了秦家,這次帶了一個中年男人,男人已經半禿頂,開著一輛奧迪。下車後先進來的是個大冬天還穿著網襪的艷妝女人,男人長得肥頭大耳,走路卻腳步虛浮。
他進了秦家,還沒坐下就是一揮手。他旁邊的女人立刻把一個小箱子遞到秦老二面前。箱子一打開,秦老二就被耀花了眼——裡面全是錢,一疊一疊的斬新老人頭。
男人自顧自在籐椅上坐上了下來,派頭十足:「只要看好了我的病,這些錢就是你的,如果不夠,還可以商量。」
秦菜沒見過這種陣式,一時話都不敢說。秦老二卻立刻滿臉堆笑,趕緊就推了推秦菜:「哈哈哈哈,大哥你找我們秦菜就找對人了!這事包在我們身上。」
秦菜急了:「爸,你別胡說!我……」
秦老二不等她說完就把她推到
男人面前:「乖,好閨女,先給這位大哥看看。」
中年男人這才開口:「胸悶,全身無力,經常昏厥。最近反應更嚴重了。」
「到晚上會更嚴重嗎?」秦菜常識還是有的,大凡關於陰性信息的病症,一般都是白天症狀略輕,晚上會加重。也是和白天陽氣重、夜間陰氣重有關係。
中年男人病懨懨地道:「有一點,所有醫院都檢查過,完全查不出症狀。」
秦菜也很為難——她只學了小水法,或許在外行人看來已經很神奇了,實際上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斤兩——她連診陰都不會。
「你先回去吧。」她抿了抿唇,秦老二急了:「你先給人家看看啊!」
中年男人對上秦菜的眼睛,秦菜許久才道:「留下電話,我明天告訴你。」
男人身邊的女人遞上來一張名片,臨走時男人還丟下一句話:「只要能治好我,錢不是問題。」
接下來一整天,秦老二都在唉聲歎氣。一會兒說家裡兒女多,自己是如何艱難。一會兒又說秦慶福和秦小貴的學費還沒籌到。秦菜被念得心煩意亂,早早就睡了。
晚上,秦菜作夢,看見滿山遍野的石頭,大大小小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早上醒來,秦菜還在想這個夢,秦老二卻十分慇勤地特意給她做了早飯。
秦菜埋頭正吃飯,突然有鄰居叫她接電話。那時候一個鎮上也就三家人裝了電話,秦菜跑了一里多路終於趕到鄰居家裡,一接電話她就呆了——是白河。
「昨天有人找你看病了?」幾日不見,白河的聲音在秦菜聽來卻特別親切,但他要告訴秦菜的事就不怎麼好,「告訴他無救,不要多說一句話,不要再插手這個人的任何事。」
秦菜還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師父?」
白河那邊很安靜,也不知道在哪裡:「有些東西非人力能為,你實力未盈卻陰眼全開,實在是讓師父放心不下。」
秦菜倒也不大在乎:「那我跟他說吧。」
白河嗯了一聲,秦菜隨後掏出對方的名片,撥號的時候她有些發愣——這個人叫李玉山。她回想自己的夢,夢裡那座山壓滿石頭,滿山遍野、不計其數。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是李玉山親自接的,秦菜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你的病我治不好,對不起。」
對方半天沒說話,秦菜就這麼掛了電話。
回到家裡,秦老二聽說秦菜拒絕了這麼大一筆錢,急怒之下又將她揍了一頓。